六月·嬰粟·秋璇·生如夏花

    我始終相信,生命是一種獎賞。

    這生命,只盛開一季,卻是我們在黑暗中跋涉了萬里、在寂寞中掙扎千年的所得,它凝結了我們的渴求與努力,絢爛而短暫,是燃燒的熱情,也是焚滅的美麗。

    也許,那永生諸神也在漠不可知的天空,它們用刻骨的羨慕看著我們,希圖獲得如我們一樣的綻放,哪怕只有一瞬。

    這是永恆對剎那的傾慕,這是寧靜對焚滅的渴望,這是莊嚴對自由的企盼。

    又或許,諸神羨慕的不是我們,而僅僅是我們中的鬥士與英雄,羨慕那自由綻放的決心,羨慕那褪卻了虛偽謙恭、盡情燃燒的風華。

    六月,火的季節,嬰粟花開。

    就這樣,那艷如鮮血的花朵,以罪惡之名盛開出絕代風華,讓沉沉的人世為之震撼,為之瘋狂。

    這是自由對世俗的蔑視,這是美麗的對光陰的揮霍,這是只綻放一次、卻要銘刻歲月的宣誓。

    這樣的生命,才不會蜷居在蠅營狗苟中,才不會糜爛在無所事事裡。

    生如夏花,它一定要要妖艷絕代,要綻放一生,要循著它獨我的軌跡,一直滑到星星的光輝裡,將那沉沉天幕灼上永恆的烙印。

    而我們,在謙恭與庸常中求存的我們,在溫煦與豐足中沉醉的我們,早已累了,倦了。不再有燃燒一次的力量,不再有流浪四方的勇氣,我們駐足,享樂。

    追逐自由的熱血,拔出塵世的崢嶸,不與人同的桀驁,都被塵封在遠古英雄的傳說中。我們彷彿喝下了孟婆湯,遺忘的不僅僅是前世的辛勞,還有那對自由與光明的希冀。

    因此,我希望,有一天,那一朵在原野中盡情燃燒的罪惡之花,能夠讓我們看到更大的光明與自由,能夠讓我們回憶起那膜拜的虔誠,能夠成為我們需要的那道光芒,火熱地滌洗我們慵懶的靈魂,將鬥士的榮耀再度帶來。

    我拿起那朵罌粟,合上手中的書卷,沉思。是的,生命需要沉思,宛如酒需要沉窖,書需要沉醉。漸漸地,我看到了這朵光芒。

    秋璇。這個有著罌粟之顏色,火之熱情,酒之迷醉,星辰之明亮的女子,就訴諸我的筆下,漸漸清晰起來。

    但我始終無法把握住她,正如我無法把握住最大的光明與自由。她游離在所有的情節中,但又彷彿將所有的情節收束在自己身邊。情節中沒有太多她的篇章,但我一遍一遍與別人談及這個人物,甚至更多於女主角。這便是我作品中燒起的一團自由的烈火,費盡了所有的柴薪。

    是的,她是火,提醒我要寫出火一樣的文字,過著火一般的生活,燃燒我的歲月,激盪我的心靈。

    是的,生命不應蜷居在蠅營狗苟中,不應糜爛在無所事事裡。既然我們身在光明,那就應該燃燒,燃燒成一朵絢爛的夏花。

    這便是生。

    讓我的生命,盡情綻放,讓我的文字,絢爛如花。

《華音閣十二月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