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危機四伏

    上回說到山鳳悄悄地告訴聶十八,有個神秘的人物,特意上門來為聶十八說情,所以爹娘才願意把他放走。聶十八驚訝了:「神秘的人?誰?」

    山鳳用手指放在嘴唇,「噓」的一聲,示意聶十八別大聲,然後又輕輕他說:「你想害死我嗎?那神秘的人不想你知道,你就當作不知道好了,千萬別問,更不能在我爹娘面前說出,知道嗎?」

    聶十八又愕然了:既然那神秘人來為我說情,怎麼又不讓我知道了?他到底是誰?不會是吳叔叔和穆老爹吧?要是他們,幹嗎不讓我知道的?不是他們,那又是誰?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會關心我了?山鳳父說:「兄弟,江湖上的奇人異士不少,他們的行為往往叫人難以理解。他既然不想人知道,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好了。你要去打聽,說不定害了別人,也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聶十八點點頭:「姐姐,我知道,江湖上的確是有這樣的好人,他們為人做了好事,而不想人知道,害怕別人報答。

    「兄弟,你知道就好了。現在你身體感到怎樣了?」

    「我身體沒事,好多了。」

    你肚餓了吧?我去給你端飯萊來。」

    山鳳不問,聶十八還沒有什麼,一問,真的立即就感到肚子餓了。聶十八一早吃過飯後便趕路,以後碰上山鳳的爹娘,一直到現在沒吃過一點東西。由於交手、逃走時的緊張,已忘了肚子餓了,現在一問起,哪有不餓的?便說:「這麼晚了,還有飯嗎?」

    「兄弟,我是特別留下了飯菜,等你醒過來用的。」

    「那我多謝姐姐了!」

    「兄弟,別跟我客氣。」山鳳轉了出去。房間裡又剩下了聶十八一個人對著孤燈。聶十八怔了一會,暗想:我不是在發夢吧?怎麼事情會變得這麼莫名其妙的?叫人無法理解。那凶殘的惡婦明明要殺我,逼我吃毒丸,這顆毒丸又變成了什麼大補丹,還可以療傷醫毒,世上有這樣的好事嗎?這一定是我在發夢了。他又咬咬手指頭,看看自己是不是在發夢,一咬之下,痛徹人心。他再想想,自己也好笑起來:自己真的死了,還會發夢嗎?世上有死人全發夢的嗎?那麼說,自己是沒有死,所看見的都是真的,不是夢境了。奇怪,惡婦怎麼不殺自己了?聶十八不由望望窗外,外面已是深夜時分,山風掠過,發出陣陣松濤聲,除此之外,四周是異常的寧靜。驀然問,他一下看見,有一對綠森森的眼睛在夜幕裡移動若,心中懍然:是那只吊睛白額虎,是它在守夜。怪不得那一對怪人夫婦可以放心睡了,既不怕其他野獸闖進來,也不怕自己逃跑。聶十八不禁又暗想:這個惡婦真的不會將自己留下來?事情有那麼的好?不會是姐姐在騙自己吧?不管它,到了明天,我提出要走,看他們怎樣對我。聶十八正想著,山鳳端著熱騰騰的飯菜進來了,見他站在窗前沉思,問:「兄弟,你在想什麼?」聶十八聞聲轉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姐,我沒想什麼,外面有一隻老虎。」

    「那是我家的虎兒,放心,它不會跳進來吃了你,快吃飯吧!」「姐姐,辛苦你了!」「哎!你那來這麼多的客套呵!」

    聶十八也不再客氣,揣起飯大口大口地扒著吃,一邊吃一邊問:「姐姐,外面的虎兒守著我,是不是怕我逃跑了?」

    「什麼!怕你逃跑了?」山鳳頓時不高興起來。「好呀,你想走,用不著逃跑,你吃飽了,我和虎兒可以一直送你到大路上,讓你連夜離開這裡。」

    聶十八慌忙說:「不不,姐姐,我說錯了,你千萬別生氣。」「你這麼不相信我,我能不生氣嗎?」

    「還是我不會說話,姐姐,你罵我吧!」

    山鳳「噗嗤」地笑起來:「我罵你幹什麼喲!那你不走了?」聶十八一下為難起來:「姐姐,我的確有事要去廣州的。這樣吧。我去廣州辦完事後,再回來看看你好嗎?」

    「其的?」

    「真的,真的,只要姐姐的父母不再胡鬧,我一定來看姐姐。」

    「我爹娘怎麼胡鬧了?」

    聶十八心想:你爹娘還不胡鬧嗎?莫名其妙地把我捉來做什麼上門女婿,要將原來的女婿殺了,這不但是胡鬧,簡直是荒唐。但他怕傷了山鳳的心,不便再說,只好說:「姐姐,我不會說話,你別惱。」

    「我惱你幹什麼?不錯,我爹娘的確有點胡鬧,但他們全是為我好。我也不明白,我娘怎麼看肖郎不順眼,不許我和他來往。」

    「姐姐,是不是你的肖郎得罪你娘了?」

    「我肖郎溫順得像一隻羊似的,怎麼會得罪我娘了?他在我娘面前連大氣也不敢透呢。」

    聶十八心想:你娘那麼兇惡可怕,出手又重,是人都感到害怕,別說是你的肖郎,連我在她面前也不敢透大氣呢。他只好安慰山鳳說:「姐姐,或許你娘和肖郎相處久了,就會看得順眼了。」

    「但願如兄弟所說,那就好了。兄弟,你以前去過廣州嗎?」

    「沒有。」

    「那你知不知道去廣州的路?」

    「不知道,但我可以去問人。」

    「兄弟,這樣吧。叫我肖郎帶你去廣州好不好?」

    「哦?他去過廣州麼?」

    「哎!他去過幾次了,不但知道去廣州的路,就是廣州府城裡的大街小巷,他都知道。」

    「那太好了!但不知他願不願同我去。」

    「兄弟,你放心,我叫他去,他不敢不去,他不去,不怕我生氣嗎?」

    「不不!姐姐,你最好先問問他願不願意,他不願意,就別麻煩他了,以免令他為難,我自己一個人去也行。」

    「好!那我現在就去問問他。」

    「哦,他就在姐姐家裡?」

    「他怎麼會在我家的?他住在離這裡五里的一個小村莊裡。」

    「姐姐連夜就去?」

    「是呀,要不,天一亮,他就進山打獵去了,到天黑時才回來。」

    「什麼?他也是獵人?」

    「是呀!他還是個好獵手哩!兄弟,你也是個獵人嗎?」

    「我從小就跟隨父親在深山裡打獵,怎麼不是獵人?」

    「那太好了,這樣,你和肖郎一定會談得來,一路上更不會寂寞了。兄弟,你吃飽了飯,碗筷就讓它留在這裡,我會很快回來收拾的。」

    「姐姐,這麼夜了,你單身一人路上不危險嗎?姐姐還是明天去吧。」

    「你不是急著要去廣州嗎?」

    「姐姐,我可以在這裡多等一兩天,要急,也不急在這兩天。」「唔!那也好,我就明天一早去。」

    「姐姐明天去,我就放心了。」

    「你擔心夜裡路上我會有危險?」

    「這麼夜了,別說在深山老林,就是在平地,我也在太放心姐姐一個人在路上的。」

    「我帶著虎兒上路,誰敢來害我我了?」

    「什麼?你帶著那頭老虎出門?」

    「是呀!虎兒可聽我的話了。」

    「那不將人嚇壞了嗎?」

    「我在深山老森中出沒,又不去市鎮府城人多的地方,怎麼會嚇壞人了?」

    「姐姐從沒去過市集?」

    「我很想去,但我爹娘說外面人心好險,不讓我去。」

    這句話,聶十八很有同感,外面的確有不少的惡人壞蛋,但也有不少的好人呵。山鳳見他不出聲,問:「兄弟,你在想什麼?」

    「我,我沒想什麼。」

    「兄弟累了,還是休息吧,明天,我會帶肖郎來見你,讓他和你一塊走。」山鳳說完,便收拾碗筷而去。

    聶十八在山鳳走後,總感到今天的事,不單詭異也叫人莫名其妙。她父親那麼胡鬧,而她母親又那麼凶殘,她卻那麼善良,一家三口,性情截然不同。這可能嗎?別不是她一家對自己有什麼陰謀詭計吧?不管它,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到了明天再說,聶十八又倒頭便睡,自己既然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陰謀詭計嗎?

    聶十正睡得迷迷糊糊時,突然又給一陣「山鳳!山鳳!」的叫喊聲驚醒過來,他睜眼一看,窗外天色人亮,殷紅的朝陽,從窗口照射進來。聶十八睡得太酣了,日上三竿還不知道醒,卻給這一陣叫喊聲驚醒了,心想:山鳳怎麼啦?不會又發生什麼事吧?跟著一陣風將一個又高又瘦的婦人捲了進來,聶十八一看,是那個所謂老虎頭的兇惡女人衝進房間了。

    黑羅剎剔起一雙老鴉眉,暴戾地一下將聶十八從床上抓了起來,凶狠地問:「小子,我的寶貝女兒跑到哪裡去了?」

    聶十八茫然:「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誰知道?說,你昨夜裡跟她說了些什麼話?弄得她一早不見了了影,是不是你這臭小子唆使她私奔了?」

    聶十八給這凶婦人抓得透不過氣來,艱難他說:「你放開我,你這麼揪住我,叫我怎麼說?」

    黑羅剎又將他擲在床上:「快說!不然老娘剝了你一身皮!」

    聶十八喘過了一口氣問:「大嬸!她是幾時不見了?」

    「一早就不見了,連水也沒有燒。」

    「一早就不見了?」

    「臭小子,別給老娘裝蒜,她從來沒有這樣的,自從昨夜和你談過話,今早就不見了?小子,你到底和她談了些什麼,弄得她一早走了。」

    聶十八這才想起,山鳳一定是為了自己,找她的肖郎去了,便說:「她是去找她的肖郎。」

    「什麼?」黑羅剎跳了起來,「是你唆使她去找肖郎一同私奔?好,老娘先殺了你這臭小子,再去殺那姓肖的小子。」

    「大嬸,你別誤會,山鳳姐姐知道我要去廣州,她說肖郎曾經去過,怕我不認識路,特意找肖郎帶找去廣州的,她怎會是私奔了?」

    「哦?她去找那小子帶你去廣州?」

    「是,是,我絕不會說假話。」

    「那小子會帶你去?」

    「我,我不知道。」

    「臭小子,要是那小子真的帶你去,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大嬸,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欄老看出那姓肖的小子心眼多,絕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這臭小子可要小心了,別叫他將你吃進了肚子裡,你還以為他給你溫暖呢!」

    聶十八愕然:「不會吧?」

    「老娘不跟你這臭小子多說了,先去找山風,要是不是真的,我回來剝了你的皮,要是真的,最好你跟他去了,以後就別回來!老娘不想再見到你們兩個。說完,惡婦人便從窗口縱了出去,連房門也不走了。

    剛好這時,矮羅漢不知在什麼地方歡叫起來:「老婆大人,我們的寶貝女兒回來了!」

    黑羅剎在窗外急問:「死矮鬼,她現在哪裡?」「老婆大人,她在山坡下,快上來了!」

    黑羅剎回頭瞅了聶十八一眼:「小子,算你夠運氣,要是山鳳走了,老娘不叫你脫一層皮才怪。」

    聶十八不由吐了一口大氣,他越想越感到害怕,幸好自己昨夜裡沒有跟山鳳說什麼,沒勸山鳳離開這個家,不然,自己真的會死在這裡,恐怕死得還不好受。這麼一個可怕、怪異的家庭,自已恐怕一天也呆不住了。幸好自己沒有答應留下來,更沒有答應做他們的上門女婿,不然,面對著這麼一對怪物,就算山鳳再好,自己也受不了,還是早走為妙。

    不久,聶十八從窗口看見山鳳似彩蝶般撲了回來,在籬笆外伏在她娘的懷中。這個兇惡的婦人,在山鳳面前,倒像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像溫順、善良的慈母一樣,撫摸著山鳳的秀髮,關切地問:「女兒,你一早去哪裡了?為娘起來不見你,心中可急壞了!」

    「娘!女兒一早找肖郎去了,見娘和爹睡得正酣,不想驚動你們,所以悄悄走了。還以為會很快回來的,誰知回來時虎兒捕殺了一隻大樟子,耽擱了一會,叫娘擔心了!」

    「唔!以後我不許你再這麼不聲不響離開我們,知道嗎?」

    「女兒知道,以後也不會的。」

    聶十八看得感慨萬分,母親的愛,真是動人,那怕是一隻兇猛吃人的老虎,在自己的兒女面前,也變成一個溫柔、慈祥的母親。聶十八心想:這個凶殘的婦人,要是把她對山鳳的愛和關切,將其中的十分之一對自己的丈夫或別人,那就好了。她幹什麼不那麼做?對別人那麼凶殘和蠻不講理?

    這時,聶十八又聽到惡婦人說:「寶貝女,你給我提防那個姓肖的小子,以後最好不要去找他,為娘見了他就生氣。」

    山鳳委屈地說:「娘!我這是……」

    「好了!你別說,為娘知道你今天去找他是為了那臭小子。你叫他們兩個,越早離開我們越好,我不想見到他們。」

    矮羅漢怕女兒心裡不好受,在旁說:「好了!好了,寶貝女回來就好了!」他轉問山鳳:「你的肖郎幾時來?」

    「他說吃過早飯,打點一下行裝,就會來的。」

    「好好,寶貝女,那我和你去弄飯,早一點打發姓聶的小子走,免得叫你娘生氣。」

    聶十八聽了他們的話,擔心放了下來,看來,他們有弄什麼陰謀將自己留下來,自己真的可以離開這裡了。自己在那惡婦人的眼睛裡,像山鳳姐姐的肖郎一樣,成了她的眼中釘呢。心裡一樂,倒暗暗罵了起來:你這惡女人,你不想見我,我就想見你嗎?我才怕看到你哩!看來,我也該打點一下行裝,準備離開這裡了。

    聶十八正在打點行裝,矮羅漢不聲不響像一個大肉球似的滾了進來,將聶十八嚇了一跳:「大叔,你……」

    「噓!小子,小聲點,別讓人知道我來了這裡。」

    聶十八驚訝了,不由壓住了嗓門問:「大叔。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小子,我特意來求求你給我辦一件事情。」

    「大叔需要我辦什麼事?不知我辦不辦得來?」

    「你一定辦得來,而且得容易辦到。」

    聶十八心想:他不會又來胡鬧吧?很容易辦到?難道又叫我留下來做他的上門女婿?不由說:「大叔,要是你要我留下來,我是怎麼也辦不到的。」

    「不!不!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叫你留下來,就是我想留下你,我那老虎頭也會不答應,我的寶貝女更不答應。」

    「大叔,既然不是留下,凡是我能辦得到的,我一定答應。」

    「你辦得到,只要你答應,就輕而易舉地辦到了。」

    「大叔,你說說,什麼事要我辦的?」

    矮羅漢向門口張望一下,輕輕他說:「給我殺一個人。」

    「什麼?殺人?」聶十八怔住了。

    「對對!就是殺人。」

    聶十八心想:這個矮怪物又在胡鬧了,殺人?人也可以亂殺的嗎?他想知道矮怪物要殺的是什麼人,問:「大叔叫我殺誰?」

    「就是我那未上門的女婿。」

    「肖郎?」

    「對對,就是他,要是你殺了他,就是幫了我一家的大忙。小子,今後你要是有什麼人要殺的,我就幫你去殺。」

    聶十八疑心這個矮怪物在跟自己開玩笑,笑著說:「大叔寧願受苦,也不願去殺肖郎的,怎麼反而要我去殺他了?」

    「嗨!不是我不願去殺,我是怕殺了他,我的寶貝女兒就人認我做爹了。你去,就不同了,頂多我女兒不認你做兄弟而已。」

    「大叔,別開玩笑。」

    「不不,我是說真的,絕不是同你開玩笑,而是認真的求你。」

    「大叔,我不敢去殺人。」

    「小子,你別跟我說假話,你怎麼不敢殺人了?聽說洪湖四把刀你也殺了,在水興縣的田家莊小鎮,你更殺了不少的人。」

    「大叔,那不同,那些人都是殺人放火、攔路搶劫的強盜。」

    「那姓肖的小人也是一個強盜。」

    聶十八睜大了眼:「他是強盜?」「對對!他就是一個強盜。」

    「他在這一帶搶劫殺人麼?」

    「他不但搶劫,也殺人。」

    聶十八怔住了,半晌才問:「以大叔和大嬸的武功,不可以殺了他?」

    「我們要殺他,比殺一隻雞還容易,只是我們怕傷了山鳳的心,要不,我來求你幹嗎?小子,你殺了他,不但為這一帶的人除害,首先為我一家除害。」

    聶十八困惑了,山鳳這麼好的一個姑娘,怎麼會喜歡一個殺人放火的強盜了?還叫這個強盜帶我去廣州?他要是見我身上帶了那麼多的金銀,那不將我殺了?怪不得大嬸叫我提防他,別讓他將我吃了。可是跟著一想,山鳳這麼善良,會喜歡一個強盜嗎?別不是這個矮怪物又在胡鬧了。山鳳明明說他是一個獵人,怎麼會是強盜的?一定是那個惡婦人不喜歡肖郎,怕傷了女兒的心,所以這個矮怪物故意在胡說八逍,想借我的手,將山鳳姐姐的心上人除掉。於是聶十八問:「大叔,他搶劫、殺害了誰?」

    「他搶劫、殺害了我一家。」

    「什麼?他搶劫、殺害大叔一家?」

    「是呵!他將我們寶貝女兒的心搶了去,那不等於殺害了我們一家麼?」

    聶十八給這矮怪物弄得啼笑皆非:「大叔,別胡說了!」

    「小子,我怎麼胡說了?要是我的寶貝女兒跟了他去,我那老虎頭首先就不能活了,我老虎頭不能活,我能活下去嗎?」

    聶十八感到世上最荒唐不過的,就是這件事了,世上最胡鬧的人,就還這一對怪夫婦了。看來山鳳的心上人肖郎,只是一個獵人,絕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強盜。便說:「大叔,別再胡鬧了,說什麼我也不會答應的。」

    「小子,你真的不肯幫我這個忙?」

    「大叔,就是你殺了我,我也不肯幹的,而目我還勸大叔以後千萬別這麼胡來,以免傷了山鳳姐姐的心。」

    矮羅漢瞇合著眼睛打量著聶十八,問:「小子。你是不是怕沒人帶你去廣州?這樣吧,你等他帶你到達廣州後,再殺他也不遲。」

    「大叔,別說我不敢殺人,就是我敢,也不會這樣的胡鬧,就是你們要這麼做,真讓我知道了,說不定我還會出手制止你們的!」

    突然,山鳳奔了進來,聽到了聶十八後面的話,驚奇地問:「兄弟,你說什麼胡鬧的?」

    「我——!」

    矮羅漢連忙向聶十八打眼色,擺手勢,說:「沒有什麼,你聶兄弟說他今後在路上,不會胡闖胡鬧了,乖乖的聽你肖郎的話。」

    山鳳高興起來:「聶兄弟,真的嗎?」

    聶十八隻好說:「真的,真的。」

    矮羅漢怕女兒再問下去,使問:「寶貝女,你來這裡幹什麼?」

    「爹,飯菜弄好了,我來叫聶兄弟去吃飯,等一會肖郎就會來了。」

    「不錯,不錯,聶兄弟,你快去吃飯吧,吃飽了好上路,別叫我女兒的肖郎等著你。」

    聶十八說:「多謝大叔和姐姐了。」

    聶十八跟隨山鳳來到廚房,見飯菜是準備自己一個人用的,不由問:「姐姐,大叔大嬸他們不一塊吃麼?」

    山風說:「兄弟,我娘不想見到肖郎,上山去了,我爹和我又不是上路,等我娘回來再用。兄弟,你一個人先用吧,吃飽好上路。」

    「姐姐,那我不客氣啦!」聶十八心想,沒和那惡婦一塊吃飯更好,不然,有她在一旁,情景不僅尷尬,也極不自然,不知和那惡婦說什麼才好,弄得不好,恐怕連飯也吃不成,將自己抓起來不讓走,那不更糟糕?惡婦這時上山,真是太好了。於是他毫不客氣地端起飯碗扒飯夾菜。當他看見山鳳默默無言地瞧著自己吃,像姐姐般關懷一樣,想起自己剛才那麼厭惡她的母親,心裡有些內疚,山鳳這麼好,自己卻對她母親不懷敬意,似乎對不起山鳳,便說:「姐姐,我有些話應不應對你說?」

    「兄弟,你有話就說呀,有什麼該不該的?」

    「姐姐,你感到你娘的為人怎樣?」

    山鳳輕微地歎息了一下:「我娘是脾性不好,對不起兄弟,請兄弟看在我的份上,別記在心裡。」

    「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為了姐姐,就是你娘打我罵我,我也不會和她計較,更不會放在心上。」

    「兄弟,我多謝你啦?」

    「姐姐,我是問,你娘對肖郎那樣,你怨不怨你娘的?」

    「我娘太關心我了,害怕我上了別人的當,才變得那祥,我怎麼能怨娘呢?」

    「姐姐,你實在太好了。的確,我也看出你娘對你太愛護了,她能夠為你犧牲一切,甚至她的性命。」山鳳聽了激動地說:「兄弟,要是我肖郎有你這樣的看法就好了。」

    「哦?肖郎怎麼看待你娘了?」

    「他怕我娘,是有點怨我娘的。」

    「姐姐,你今後最好勸勸肖郎,叫他小心了,千萬不可去招惹你爹娘生氣,想辦法討好你爹娘,什麼事順著點,令他們兩老感到歡心,這樣,就好辦了!」

    山鳳聽了聶十八這幾句話,更是喜歡得淚花盈眶:「兄弟,最好你這幾句,對我肖郎說說,勸他這樣做就好了。」

    「姐姐,我一定會和你肖郎說的,勸他別對你爹娘生怨。就算你娘對他不好,他也要看在姐姐份上,對你爹娘孝敬才是。」

    「兄弟,你真是太好了,怪不得我爹娘私下裡贊兄弟是個又俊又心慈的好心人。」

    聶十八愕然:「你爹娘在背後這麼說我?」

    「兄弟,你認為我會說假話麼?」

    「不不!我相信姐姐。」

    聶十八剛吃飽飯,外面樹林裡傳來一聲鶴鳩的歡叫聲:「花得占,打——,打——!花得古,打——,打——!」

    山鳳一下眉開眼笑:「兄弟,我肖郎到了,他在樹林裡等我們。」

    「哦?你怎麼知道肖郎到了?」

    「這是他學著鷓鴣叫聲,兄弟,你吃飽了沒有?」

    「姐姐,我吃飽了。」

    「那兄弟快回房間收拾行裝,我帶你去見肖郎。」

    「是!」聶十八很快將行李收拾好出來。山鳳問:「兄弟,你沒丟下什麼吧?」

    「姐姐放心。姐姐,我要不要先向你爹娘告辭一下?」

    「不用了,他們都走了。」

    「那麻煩姐姐代我向他們說一聲,我走了!」

    「行啦!快走吧!」

    聶十八隨山風來到樹林中,果然見一位結結實實、模祥十分英俊的青年站在一株樹下,年紀有二十多歲,一臉的笑意迎著山鳳,又打量著聶十八。聶十八也在打量著他,感到這青年獵人跟山鳳十分的般配。心想:這麼一個英俊的獵人,怎麼山鳳的爹娘看他不順眼了?他有哪一點配不上山鳳了?他比自己生得更俊氣呵!這麼個令人一見就生好感的人,怎麼會是強盜?大叔真是胡鬧極了!

    肖郎問山鳳:「鳳妹,這位就是聶兄弟?」

    聶十八上前行禮說:「小弟正是聶十八,拜見肖大哥。」

    肖鄖說:「聶兄弟,別客氣。」

    山鳳說:「肖郎,我這位兄弟好不好?」

    肖郎說:「鳳妹看得上的人,當然是好的!」

    「肖郎,那我將他交給你啦!你在路上,可要好好看顧他他從河南來,言語不通,人生地不熟,一切由你打點了。」

    「鳳妹放心,我一路。我會好好照顧他,不會讓人欺負他的。」

    聶十八說:「肖大哥,小弟在這裡先多謝你了。小弟這次冬肖大哥遠離家,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聶兄弟別這樣說,我也有事要去廣州跑跑,並不是專程帶兄弟去,兄弟不必過意不去。」肖郎跟著問山鳳,「鳳妹,你有什麼需要的東西,我也好在廣州給你買回來。」

    「我——」

    山鳳不由臉紅地望了聶十八一眼。聶十八十分知趣,連忙說:「姐姐,我先到路口等肖大哥,你有什麼話,盡量和肖大哥說好了!」

    山鳳臉更紅了:「兄弟……」

    「姐姐,別不好意思。」聶十八說著走了。他記起穆老爹所說的江湖應注意的一些事,凡是別人不想自己聽到的話,最好避開,別去偷聽,也別去打聽,否則有時會不知不覺招來殺身之禍。他現在看出山鳳的神情,是明明不想自己在旁聽到,所以聶十八藉故知趣地避開,以免令山鳳為難。

    聶十八在路口等了好一會,才見肖郎從樹林中走出來,卻不見山鳳跟來,迎上去問:「肖大哥,山鳳姐姐走了?」

    「走了,聶兄弟,你還有什麼事麼?」

    「沒有。」

    「沒有,我們動身吧,天色不早了,我們今夜裡得趕到樂昌城。」

    「這裡去樂昌城有多少里?」

    「恐怕有一百里。兄弟,我們得加快腳步才行,不然,恐怕趕不到。」

    「好!大哥,我們走吧!我在山裡,走一百里是常事。」

    聶十八緊跟隨肖郎朝東南方向而去,幸好這一路上,都是爬山的少,下坡的多。對聶十八這個深山獵人來說,並不會感到辛苦和困難。肖郎也是攀山走嶺的能人,比聶十八更能走,他們一口氣走了幾十里路,後來,反而是聶十八感到有點累了,肖郎仍然是舉步如飛,輕鬆自如。初時,聶十八還擔心肖郎走不過自己,想不到比自己更強,不由驚訝起來:「肖大哥,你真能走啊!」

    肖郎一笑:「聶兄弟,你是不是走累了?我們到前面那棵樹下歇歇怎樣?」

    「大哥,我們歇歇喝點水也好。」

    他們來到樹下休息。肖郎從背囊中取出乾糧說:「兄弟,吃點乾糧吧,恐怕你是肚餓了走不動。」

    「多謝大哥!」聶十八接過乾糧:「大哥人這麼好,又有本事,怪不得山鳳姐姐喜歡你了。」

    肖郎瞟了聶十八一眼:「鳳妹是對我好,但我們能不能在一起,我還不敢說。」

    聶十八似乎明知故問:「大哥怎麼不能和山鳳姐姐在一起的?」

    肖郎歎了一聲:「我也不知道,她的父母不大滿意我!」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叫她父母看了不高興?」

    「我自問沒有什麼事令他們看了不高興,他們就是不高興鳳妹接近我。」

    「大哥,你能不能想出辦法令她父母對你高興起來?」

    「鳳妹也是這麼對我說,我就是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好。」

    「大哥!你逢年過節送些禮物給她父母,或者獵到了什麼珍貴野獸,孝敬他們。」

    「兄弟,你別說了,有一次我送禮物去,不但他們將我的禮物扔了出來,還用掃帚將我趕出了大門口。要不是為了鳳妹。我真不想再見他們。」

    「大哥,會不會是你送的禮物犯了他們的禁忌,才令他們發那樣大的火?」

    「兄弟,不是我說一句話,就是我將世上任何的珍寶送給他們,他們也不會高興。其實,世上的任何珍寶,除非他們不想要,要是想要,哪怕是皇帝的玉璽,他們也可取來。」

    聶十八愕然:「他們能取到?」

    「兄弟,你難道不知道鳳妹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是世上一對不可理喻的怪物,也可以說是江湖上的奇人,脾氣怪得難以叫人理解,但本領卻大極了!」

    聶十八睜大了眼睛:「江湖上人稱的嶺南雙奇,莫非就是他們?」

    「對對,武林中人是稱他們為嶺南雙奇。兄弟,你也聽說過他們麼?」

    聶十八點點頭,似自語道:「怪不得他們這麼不好說話,有人叫我小心不可去招惹和得罪了他們,原來他們就是嶺南雙奇,我怎麼不知道的?」

    「兄弟見到他們是不知道?現在才知道?」

    「大哥,要不是你說,我真的不知道,我還以為我碰上了一對蠻不講理和胡鬧的夫婦。早知這樣,我就應該遠遠避開他們了!」

    肖郎狐疑地看了聶十八一眼:「不是你去拜訪他們麼?」

    「我怎麼會去拜訪他們呵!我是莫名其妙地給他們捉了回去。」聶十八略略向肖郎講述了自己被捉的經過。

    肖郎說:「鳳妹也將兄弟的事對我說過了。兄弟算是大命,要是別人這麼頂撞她母親,恐怕十個有九個會死在她的掌下。」

    「大哥,我也不明白她母親為什麼不殺我?聽山鳳姐姐說是因為一個神秘的老人出面說情,才不殺我的。」

    肖郎奇異了:「神秘的老人?」

    「是!山鳳是這麼說,還叫我別追問,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肖郎說:「這就奇怪了,鳳妹怎麼說是她去求她母親別殺的,可沒有神秘的老人。」

    聶十八又愕然:「什麼?是山鳳姐姐說情?是了,一定是了,一定是山風姐姐,她怕我感謝她,故意推說是一個什麼神秘老人,還叫我別去追問,我怎麼沒想到呵!」

    聶十八一下看見肖郎若有所思的神態,便問:「肖大哥,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著山鳳姐姐?」

    肖郎苦笑了一下:「兄弟,我們繼續上路吧!」

    「肖大哥,你要是捨不得和山鳳姐姐分開,你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會去廣州的。其實你為我而與山鳳姐姐分開,我也感到十分不安,何況山鳳姐姐這麼好,大哥應該時時在她身邊才是。」

    「兄弟,別說傻話了,鳳妹叫找送你到廣州,我怎能回去的?我回去她不惱嗎?」

    「大哥,這樣吧,我和你一塊回去,向她說清楚不就行了麼?」

    「可是,我也要去廣州辦些貨,答應過風妹給帶回一件心愛的東西。我這麼回去,又怎麼向她交代?兄弟,別多說了!再不走,我們今夜裡進不了城,恐怕要在城外找地方住宿。」肖郎說時,人已站了起來。

    聶十八見這樣,也只好跟著他走,一路上,聶十八又關心地問:「肖大哥,你今後有什麼打算?」肖郎感到愕然:「我能有什麼打算?當然是好好的送你到廣州呀!又有什麼打算了?」

    「不不,肖大哥,我不是這意思,是問你和山鳳姐姐的事打算怎樣。」

    肖郎歎了一聲:「我恐怕和鳳妹有緣而無份。」

    「有緣而無份?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我和鳳妹有緣相識,恐怕無緣結合。」

    「不不,你們不會的,我知道山鳳心目中只有你。肖大哥,你無論怎樣,都不能離開山鳳姐姐,不能傷了她的心。」

    「她父母反對我有什麼辦法?」

    「你放心,我知道她父母雖然鶴鬧、兇惡,但卻頂順從山鳳姐姐,更怕傷了山鳳姐姐的心,只要山鳳姐姐喜歡你,他們也沒有辦法,最後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肖郎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瞟了聶十八一眼,說:「但願如兄弟所言,這樣,我就是為鳳妹妹死也甘心了。」

    「大哥,你一定會和山鳳姐姐在一起,到時,你們可要請我多喝一杯喜灑呵!」

    肖郎笑了:「兄弟,到時,我何只請兄弟多喝一杯酒?我會將釀好的一罐美灑,請兄弟喝個飽。」

    「酒,只能喝醉,怎麼能喝得飽的?」

    聶十八這個深山中的青年,他自己都不諳男女之間的事是怎麼一回事,對男女之間的事只模模糊糊感到神秘,甚至神往,而自己更沒有去想到要找一個永久為伴的女子,不知是家貧或為餬口打豬奔走,連想也不敢去想。在深山老林,可以說他沒有機會接觸過什麼女子,生活在緊張的日子中,也不容他去想,可是他出來後,也碰到不少的女子,如穆家姐妹、飛天狐主僕。但這些女子,個個都是高來高去的能人,自己是望塵莫及,除了敬仰的心情外,壓根兒也沒有想到男女之間的事,何況他是生活在緊張、危險的日子中,遭到武林中黑、白兩道上人的追打,生命隨時難保,時時得提心吊膽,更沒有去想自己個人的私事。

    現在山鳳和肖郎的事,對聶十八來說,那真是大姑娘坐花轎,平生第一次接觸男女之間的事了。但他出於助人為樂的天性,也全然只想到他人,而不會想到自己,因此盡自己的力量,去撮合別人的好事,不但勸說山鳳,也勸說肖郎。他渾然不察,自己的過於好心,反而引起了肖郎的猜忌。聶十八以自己的心,去忖度別人的心,他以為肖郎跟他是一樣的人。他哪裡知道,肖郎雖然也是一個獵人,但卻比他複雜多了,不論江湖上的經歷或思想方面,都比聶十八複雜得多,何況男女之間的事,最忌是第三方突然闖了進來。

    這一天,他們幾乎是摸黑才進入樂昌縣城,找到了一間客棧投宿。但他們不是同睡在一間房間裡,而是各自住一間。初時聶十八還一片天真地問:「大哥,我們怎麼不同住在一起的?那不省錢麼?」

    肖郎說:「不不,兄弟,我一向最怕與人同床而眠了,我們還是各住一間的好。錢,我有,不必為省這一點銀子。要是睡不好,明天就沒精神趕路了。」

    「大哥說的是,那就要兩間房,不過,這一路上的伙食、住宿費用,由小弟一人出好了,大哥千萬別出。」

    「這怎能讓兄弟一個人出的?」

    「不不,大哥是因為我才出來跑這趟,一切費用,自然由我包起來,要是大哥爭著付帳,我心裡更不安了。」

    「兄弟,就是我不同你來,我遲早也會跑廣州一趟的,一切費用,那能讓兄弟出了?」

    「大哥,你要是這佯,我就不敢與你同路了,只好一個人去廣州。」

    肖郎想了一下:「好吧,兄弟既然這樣說,我也只好讓步。我要不好好帶你去廣州,怎麼向鳳妹交代?」

    「大哥,那麼我們就說定了,今後路上的一切費用,都由我出了。」

    肖郎心中暗想:他哪來這麼多的銀兩?會不會是山鳳私下贈與他的?的確,嶺南雙奇家中藏有的金銀珠寶,簡直是富可敵國,只是一向不為外面所知道而已。這樣一來,更引起了肖郎的猜忌,視聶十八是自已一個爭奪山鳳的潛在對手了。這個肖郎,簡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肖郎所以不願和聶十八同住一個房間,而且兩個房間,還相距甚遠,這是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夜深人靜,果然有一條黑影,悄悄地閃進了肖郎的房間,而肖郎早已在房間裡靜候了,當黑影從窗外閃進來時,肖郎輕輕地問:「是二爺嗎?」

    來人身手敏捷,目光如電,顯然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乎。他「唔」了一聲問:「那姓聶的小子已上套了?」

    「二爺放心,屬下已盯上他了。」

    「你沒引起他的疑心?」

    「這小子怎麼會疑心到屬下的?」

    「晤!你別大意,別看這姓聶的小子外表忠厚、蠢笨,可是一旦遇到事,比任何人都來得警惕、機靈。你這一路上,千萬別引起他任何疑心才好。更別追問他去廣州幹什麼。」「二爺,我們好不好在半路就對地下手,人不知鬼不覺的將他活捉了回去?」

    那人目光如冷電,威嚴地逼視能肖郎,似乎看透了他的用心:「你擔心他會奪去了你那小妞兒?放心,那小妞始終是你口中之食,沒人與你爭奪,你真是奠名其妙吃乾醋,男人大丈夫,競為一個小妞而壞了大事。就算姓聶的小子真的要奪那小妞,你現在也絕對不能動他,一切到了廣州再說。」

    肖郎面紅紅地說:「是!屬下打那小妞的主意,也是奉了掌門人之命行事,並不是真心愛上了那小妞。」

    「你真的沒愛上那小妞?那你為什麼急著要向那小子下手?」

    「屬下是一心為本門派的事,要謀奪她家的財富和盜取她家的武學,因怕那小子壞事,才想這樣做。屬下知道,那兩個怪物。的確看上了這小子,想打發了我,要招這小子上門,我害怕那小妞一時變心就不好辦了。」

    「嶺南雙奇真的看上這小子?」

    「屬下怎敢欺騙二爺?我是從那小妞口中打探出來的。不過這小子急於要趕去廣州,才沒答應下來。」

    「這小子跑不了,但現在不能動他,藍美人這一件異寶,我們一定要從這小子的口中挖出來,你的事放慢一步進行。先應付這小子要緊,你知不知道,為了這一件異寶,我大哥、四弟、七弟,都因這小子而負傷,六弟更因此在湘中的大橋灣丟性命。」

    肖郎一時驚震了:「這姓聶的小子武功那麼厲害?」

    「這小子的武功一般,但你卻不是他的對手。」

    「那幾位爺們怎麼會……」

    「你別問了,現在最主要的,是你要用心取得這小子完全信賴你。要是你壞了事,小心我要你的腦袋。」

    「是!屬下不敢大意。但屬下送他到了廣州後怎樣?」

    「到了廣州,你帶他去見那姓馮的,那時,我自全出現。」

    「是!」

    這叫二爺的人又低聲叮囑了肖郎一些注意的事後,魯悄然而去,消失在夜空裡。

    這位神秘而來、神秘而去的黑衣人,正是七煞門熊夢飛的第二大弟子奪魄劍丘運長,而所謂的肖郎,也根本不是粵北深山的獵人,也不姓肖,他是七煞劍門中二十四劍手之一,姓毆名元逍。他在半年前,奉了熊夢飛之命,前來嶺南,主要想來竅取嶺南雙奇那與眾不同的奇異武學,當然也打聽嶺南武林的變化和知名人物的行蹤。他是七煞劍門伸到嶺南武林的觸角,也是熊夢飛的耳目。

    元逍扮成一個獵人,化名為肖元,在粵北深山往下來,有意接近嶺南雙奇的愛女山鳳。山鳳是一位天真善良的姑娘,滿二十歲了,別人家的女子,恐怕早巳出嫁了,可是嶺南雙奇將山鳳視為鳳凰,又不准她亂飛,她長得這麼大了,卻幾乎沒接觸過任何外人,更沒有接觸過男子。所以一旦與元逍相遇,她既喜愛元逍的英俊,更給元逍的慇勤和虛情假意迷住了,一顆天真無邪的芳心就這麼獻給了她第一個所見到的男人,並視元逍為自己的生命。

    元逍從這單純、無知的姑娘口中,知道嶺南雙奇有一些富可敵國的珍寶,幾乎是大喜如狂。元逍第一步計劃取得成功,便進行第二步計劃,去討好嶺南雙奇了。矮羅漢也高興寶貝女兒找到了這麼一個好丈夫,可是江湖經驗豐富和善於觀人察色的黑羅剎,與元逍談過一兩次話後,隱隱便感到這個青年獵人居心叵測。後來又在暗中盯蹤元逍,發覺他根本不是獵人,而且還有一身不錯的武功,頓時生疑,勸戒女兒別去接近這人。可女兒是個癡情少女,而且對愛情異常的忠貞,一顆天真的心,給元逍全佔了去。以黑羅剎的武功,要殺元逍,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但她怕傷了女兒的心,所以才暗暗叫丈夫矮羅漢出手。誰知矮羅漢更怕傷了女兒的心,第一次沒執行老婆的命令。黑羅剎大怒,特地捆綁在山溪邊的叢草中,不料碰上聶十八闖了來……。

    元逍在奪魄劍丘運長離開後,愣了半天,自言自語說:「看來,我只好一路上伺候這姓聶的小子到廣州了。」而聶十八因為跑了一天的山路,倒下床不久,便呼呼大睡。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江湖上人心是這麼的險惡,更想不到所謂的肖郎,會是七煞劍門的人,是他身邊最具有危險的敵人,當然也沒有想到,七煞劍門的人,會不動聲色地跟蹤來到了嶺南,還在廣州設下了陷阱,等待他的到來。

    聶十八以為經過大橋灣的事後,已向九家十八處的人表白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麼藍美人,那就萬事大吉,以後再沒有人來跟自己要什麼藍美人了。而且從衡山到嶺南,一路上也的確沒有人攔截他追問藍美人的事。他所碰到的,只不過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和攔路搶劫的小賊而已,並沒有因藍美人一事來找他的麻煩。

    不錯,黑、白兩道上的人經過大橋灣事件後,絕大多數的人都相信聶十八身上沒有藍美人,而是受了愚弄。可是七煞劍門的掌門熊夢飛卻偏偏不放過聶十八,死死盯著他不放。

    熊夢飛聽了手下人的報告,何嘗不知道聶十八身上的確沒有什麼藍美人?但他感婦到藍美人在武威鏢局的押解途中不翼而飛。不知去向,只有從這個接觸過武威鏢局人的聶十八身上,司尋找出藍美人的蛛絲馬跡來,何況聶十八隻不過是一個雞公山上的青年獵人,過去從來沒有出過山,不但不是武林中人,而且連武林人士也沒有接觸過,幹嗎他要跑出來?並且不惜千里迢迢、千辛萬苦、不畏生死地南下廣州?這事太令人可疑了!必然與藍美人這一件珍寶有關。由於他兩次派人公開欄截聶十八,要將聶十八捉回來慢慢審問,卻都失敗了,死傷了不少的弟子,不由懷疑有幾個神秘莫測的高手在暗中護著聶十八,從而對聶十八更是生疑。要是這個什麼也不懂的青年獵人與藍美人無關,幹嗎有這麼多神秘的高手在護著他去嶺南?而殺死殺傷了自己手下這麼多人?

    由於有兩次失敗的教訓,熊夢飛感到再公開攔截聶十八已不可能了,便改換了方法,也裝得相信聶十八與藍美人這一異寶無關,再也不去追查聶十八的行蹤了,卻悄悄派出了精明能幹的第二弟子奪魄劍丘運長,直下嶺南,在廣州武威嫖局的四周撤下大網,等候聶十八的到來。奪魄劍丘運長來到嶺南,便與原先在嶺南的觸角元逍接觸,叫他注意聶十八的出現,初時,丘運長的意圖只叫元逍注意聶十八的出現而已,仍不干涉元逍原先的使命。正所謂無巧不成書,事情也真的有那麼巧合,聶十八給嶺南雙奇莫名其妙纏上了,又碰巧山鳳這一善良的姑娘,叫他伴同聶十八去廣州,他立刻用飛鴿傳書向在韶州府的丘運長報告這一事情,丘運長立刻從邢州趕來樂昌與元逍碰頭,布下了今後的行動。

    第二天一早,元逍給房外的腳步聲驚醒過來,一看,窗外已是紅日高昇。遲起,這可不是深山捕獵者的習慣,一個獵人,是應該一早就起床了。他心想:我怎麼睡過頭了?不會引起那姓聶的小子懷疑麼?他立刻跳下床,開門出去看看,只見外邊的客人不但洗漱完畢,更打點好行裝離開客棧,紛紛上路了。他一下看見聶十八似乎有點焦急地在庭子中徘徊。他又恢復了肖郎的身份,走過去叫了聶十八一聲,笑著問:「兄弟這麼早就起身了?昨夜睡得好不?」

    聶十八忙說:「大哥,我睡得很好。」他怕肖郎遲起身不好意思,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是剛剛起身不久,便出來走走。」

    「兄弟洗漱過了?」

    「我洗漱過了。」

    肖郎心想,這小子一定很早就起來了,怕我不好意思才這麼說,看來這小子很會做人,怪不得山鳳喜歡他了,還認他為兄弟,也怪不得嶺南雙奇看上他了,想招他為上門女婿。不知這小子是什麼迷了心竅,不願留下來,要跑去廣州送死。要是他留下來,天長日久,山鳳還會對我不變心的?便立刻笑了笑:「兄弟,你等等,我洗嗽完畢,立刻和兄弟吃早點趕路,從這裡去韶州府的路比較好走。」

    「大哥,不忙,慢慢來。」

    要是聶十八一個人,這時已走了十里路了,他為了等候肖郎,只好耐著性子,心想:肖大哥昨天一定走累了,才這麼遲起身。聶十八發夢也想不到肖郎昨夜裡與人在密謀如何暗害自己。

    肖郎匆忙洗漱完畢,和聶十八吃過早飯,便上路了。由於奪魄劍的吩咐,肖郎對聶十八是格外的關心和照顧,問聶十八身上背的行囊重不重?要不要自己幫背一段路?路途上的歇腳、吃飯,全由他出面打點,聶十八幾乎不用開口說話。聶十八心裡更是感激不已:要不是肖大哥與自己同來,自己真不知道如何向人問路,甚至連買飯吃和投宿也困難。在湘粵交界的地方,當地一些老百姓還可以聽懂自己的話,自己也勉強可以聽懂他們的話,但一過樂昌縣,他就一句話也聽不懂了,當地百姓也聽不懂他說什麼,等於雞同鴨講,各說各的。

    樂昌縣城距離韶州府城也只有一百里左右,他們在日落黃昏時,踏入了韶州府城。韶州府是粵北的一個在府,管轄曲江、樂昌、英德、仁化、乳源、翁源等六縣,它的所在地是曲江縣城。曲江之所以叫曲江,因為它東有湞水,東南有曹溪水,西有武水,三水在曲江匯合,抱城向曲,因叫曲江縣。曲江城是三面臨水,景色秀麗,它是粵、贛、湘之地的交通樞紐,無論水陸兩路交通都非常的方便,因而市面繁華、人煙稠密,江面船隻如梭般來往。聶十八可以說是從來沒見過這麼繁華熱鬧的府城,他所到過的最熱鬧之地僅僅是漢口鎮,此外,他一直是呆在穆家大船上,雖然經過不少熱鬧的州府之地,由於害怕武林人士的盯蹤,因而不敢上岸,現在他是第一次走在這麼熱鬧的府城街上,兩旁店輔的燈火,令他眼花鐐亂。他們穿街過巷,要不是有肖郎帶著,聶十八簡直是無所適從,言語不通,是他最大的困誰,他真的感到到了一個非常陌生的異國之地,變成又聾又啞的人了。因此,他更是感激肖郎了。

    是夜,他們投宿在一家客棧中。肖郎問他:「兄弟,我們要不要這裡住兩天?」

    「住兩天?大哥有事要辦麼?」

    「我沒有什麼事要辦,我是擔心兄弟這兩天走累了,休息一兩大再走。」

    「大哥,我不累,要是大哥沒事辦,我們還是繼續趕路的好。」

    「兄弟,這裡有一座佛教名寺,叫南華禪寺,凡是經過這裡的人,都去參拜,兄弟不想去看看。」

    聶十八心想:一個和尚寺有什麼好看的?不外是一些光頭和尚、香火繚繞的大殿、泥塑的菩薩以及眾多的善男信女,我在雞公山的靈華寺已看得多了,還看什麼,不如趕路去廣州的好。

    聶十八不是武林人士,更不是什麼文人雅士騷客,是一個最講求現實的地地道道的獵人,因而對佛教不感興趣。因為佛教首先勸人行善,不要殺生。聶十八靠打獵為生,不殺生不要餓死了?一個人死了還能行善嗎?這些和尚日日有人給香火燈油費,不愁衣食,當然可以這麼說啦。聶十八要是武林中人,知道南華寺曾出了位在武林中極有名望的神醫三不醫徐神仙和尚,一定會去瞻仰,聽聽這位已逝百年神醫的神奇事。而他不但連這位神醫也不知道,就是這座名寺也沒聽聞,所以就不想去了。但他不忍直接拒絕肖郎一的好意,便說:「肖大哥,我不想去了,我也頂怕見光頭和尚的。」

    「哦?兄弟怎麼怕見和尚?」

    「和尚吃齋念佛,勸人不要殺生,我是個獵人,不捕捉野獸,那怎麼過日子?」

    肖郎笑了笑:「兄弟不去就算了,明天就在客棧裡休息一天,我明天要去見見這城裡的一些朋友,後天再走好不?」

    「好的,那我明天就美美地睡一整天。」

    「兄弟,你可千萬別四處亂跑,一旦走失,我可不好尋找你。」

    「大哥放心,我不會刮跑的。」

    第二天,肖郎真的出去會朋友了,留下聶十八在客棧中。聶十八也整整睡了一個上午,吃過午飯,不想睡了,獨自一人在房間裡坐又不是,站又不是,但見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非常熱鬧,車如流水馬如龍,心想:我在房間裡坐著無聊,不如到大街上看,湊湊熱鬧也好。肖大哥叫我別四處亂跑,我在客棧門口走走看看,總不會走失吧?於是他將金銀帶在身上,鎖上房門,便走出客棧大門。客棧面臨大街,街上商店林立,還有不少攤擋擺賣各種各樣的水果,有些水果,是聶十八從來沒有見過的。這時已是二月末三月初了,嶺南-的三月天,人們棉衣早脫,已換上單衣了。聶十八想去看那些稀奇的水果,走過一個測字先生的攤檔前,測字先生上下打量了聶十八一眼,舉手招呼:「小哥,我見你氣色不大好,測個字問問凶吉吧!」

    這位測字先生,走南闖北,什麼人沒有見過?何況他善於察顏觀色,一看就知道聶十八是位忠厚的外鄉人,便用一口京話向他打招呼。聶十八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他有點驚訝這個測字先生竟會說一口漂亮的中原話,停住腳步問:「先生剛才是叫我麼?」

    「是!小哥,測個字問問凶吉吧,我可以指點小哥逢凶化吉。」

    「測字能知我的凶吉?」

    「小哥不信,不妨試說出測測,說得不准,不收你小哥半文錢,說准了,隨便小哥打賞多少都行。」聶十八心想:我說出一個字你就知道我的凶吉了?世上有這麼神奇的事?好!我現在無事,聽聽也好。便問:「先生,那我說一個什麼字好?」

    測字先生一聽,便知道聶十八是個初闖道而未見過世面的人了,一笑說:「不論小哥說出什麼字都可以,小哥,先請坐下。」

    聶十八坐下,一時不知說什麼字才好。他一下看見自己所住的客棧門口懸著一塊招牌,寫著「鴻運客棧」四個大字,用手一指說:「那個客棧的棧字行不行?」測字先生瞟了「棧」字一眼:「沒有什麼不行的。但這棧字,一邊是木,口一邊是雙戈,木字為十八,莫非小哥名為十八?」

    聶十八驚訝:「從一個棧字,就知道我叫什麼?先生真神人!」

    測字先生一笑:「棧字對小哥來說,十分的不利和凶險。」

    聶十八愕然:「它有什麼凶險了?」

    「棧字,隱蔽雙戈,戈乃兵器,雙戈伐木,怎不凶險?看來小哥一路而來,經常在干戈的相逼之下,已飽受了重重驚險,不知我說的是也不是?」

    聶十八不由呆住了:難道這位先生真的是位神仙?一個字,就測出了我的名字,也測出我受盡了種種的驚險?便說:「先生說對了,我一路上是受了不少的凶險,幾乎是九死一生。先生,我今後不知還有沒有凶險的?」

    「小哥,看來你今後還會遇上更大的凶險,恐有生命之危。」

    「真的?」

    「小哥,棧字一傍是木,也就是小哥的名號,木遇火而焚,遇金而損,遇水而浮,遇土而生,遇木成林,嶺南一帶屬火,要是小哥不離開嶺南北上,遇火而焚,怎不有生命之危?棧字拆開是雙戈伐木,已是凶兆,再遇上火,絕無生機。小哥還是趁早離開嶺南之地,轉回北方為妙。北方屬水,木遇水而浮,小哥就能躲過干戈之災。」

    「先生,可是我要去廣州一趟,那怎麼辦才好?」

    測字先生沉吟了一會說:「那小哥千萬小心,別與屬火屬金的人相遇,與屬土屬木的人接近,或許可逃脫大難。」

    聶十八感到十分茫然:我怎麼知道我碰到的人是屬什麼的呵?測字先生說:「我言盡於此,望小哥今後自重,千萬要帶眼識人。」

    「多謝先生指點。」聶十八丟了一錢碎銀,怏怏離去。現在他連買水果的心情也沒有了,轉身返回客棧,一心在想測字先生所說的話。

《黑豹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