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石破天驚

    上回說到鬼嫗向小蘭講解有關城隍之事,小蘭說;「那他不是人了?」

    「城隍當然不是人啦!」

    「媽,我還以為城隍也像龍母娘娘一樣,生前做了什麼善事,死後被人封為神呢。」

    「丫頭,什麼神仙妖魔鬼怪。都是子虛烏有的東西,你姑且聽之,切莫相信了。好了,我們商量一下怎麼去夜審陳師爺吧。」

    鬼嫗說到這裡,突然向外說:「哄鬼地豆腐的先生,你進來吧,別在外而躲躲閃閃了。」

    話落,一條人影閃了進來,小蘭一看,是看相算命拆字的張鐵嘴。小生嚷起來:「是你!你幹嗎在外面偷聽我們的話?」

    張鐵嘴笑了笑,對鬼嫗一揖說:「夫人好深厚的內力,在下自問輕功還不錯,還是瞞不過夫人的一雙耳朵。」

    其實,何止鬼嫗聽出來,聶十八也聽出來了,就是連廖總管也察覺到了。小廳的四個人當中,只有小蘭沒有聽出來。鬼嫗笑道:「你別給我戴高帽,你夤夜而來,不會有什麼事發生吧?」

    「事卻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不過夫人和聶少爺的行動。卻要注意了。」

    聶十八忙問:「張叔叔,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張鐵嘴說:「東廠又有幾名上乘的高手,神秘地來到了嶺南,聽說,他們的武功,比什麼護國法師和金手指還高。他們來嶺南有什麼意圖,現在仍不清楚。」

    鬼嫗皺皺眉說:「他們不會前來向我尋仇吧?」

    張鐵嘴搖搖頭:「似乎不像。」

    小蘭問:「你怎麼知道了?」

    張鐵嘴笑了一下:「我是半個神仙,怎麼不知道了?」

    「去你的半個神仙,我才不信哩。」

    鬼嫗說;「丫頭,別打岔,聽先生說。」

    張鐵嘴說:「他們好像為鍾離夫人母子兩人而來。正因為這樣,鍾離母子便突然離開廣州了。」

    聶十八愕然:「鍾離母子害怕他們?」

    小蘭又說:「鍾離失人和公子的武功那麼好,怎麼要避開他們的?」

    張鐵嘴說:「我想鍾離夫人不想去招惹官府,所以避開了,並不是害怕他們。」

    鬼嫗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事我也不清楚。」

    小蘭問:「你不是半個神仙嗎?怎麼又不清楚了?」

    張鐵嘴笑了笑:「有時就是神仙,也不可能事事都清楚。不過,我隱約覺得鍾離夫人似乎與藍美人一事有關。」

    聶十八的心震動了:「什麼?藍美人?」聶十八就是因為藍美人,幾乎將自己的一條命,也丟在白雲山中了。所以他對藍美人的事也特別關心。他不明白,藍美人怎麼與鍾離夫人拉到一起來了?張鐵嘴忙說:「聶少俠,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是不是還得慢慢打聽,千萬別分散了你練功學武的精神。」

    鬼嫗也說:「聶兒,張先生說得對,這事你先別操心,等你武功練成了再說。也有可能的是,鍾離夫人知道了藍美人的一些線索,東廠這一批鷹犬,便聞風而動了。」

    聶十八問:「媽,藍美人怎麼將東廠的鷹犬也引來了?他們也想奪取藍美人麼?」

    「聶兒,藍美人身上的一份武功秘芨,武林中人哪個不想奪取?東廠的鷹犬,恐怕也難以避免。更有一點,你爺爺疑心,藍美人一事,極有可能是東廠挑起來的,意圖是在挑動武林中人的互相屠殺。要是這樣,鍾離夫人知道了藍美人的一些線索,引起了東廠人的恐慌。秘密派出高手,想將鍾離夫人殺了滅口,以免暴露了他們的陰謀。」

    聶十八一聽,又是擔心起來;「媽,那鍾離母子兩人,不危險了。」

    「聶兒。你真是杞人憂天,別說東廠的鷹犬,恐怕就是爺爺,也難傷害他們母子二人。何況他們母子二人非常機智聰明,悠然而來,悄然而去、誰也不知道他們的行蹤。這批鷹犬連影子也摸不到他們,又怎能殺得了他們?不過這些鷹犬的到來,我們今後的行動真的要小心了,別引起他們的注意。」

    張鐵嘴說:「不錯,不錯,我所以來這裡,正是這個原因。陳師爺的事,夫人,交給我來辦吧,你們別出面了。」

    鬼嫗說:「也好,等我們夜審了他,就交給你去處理好了再說我們也要趕回幽谷的。」

    小蘭問:「媽,我們也要避開該些鷹犬麼?」

    「小丫頭,廣州一帶不同深山為野,這裡是繁華熱鬧的府城處處都有官家的差人、兵丁,我們要是—旦招惹了他們就麻煩了,也會給百姓帶來不安,甚至會連累無辜百姓。不然,鍾離夫人為什麼要避開他們?而且我們出來的日子也到期了。」

    張鐵嘴說:「夫人說得不錯,說不定西江殺人王禿尾龍的覆滅,荔枝崗黃狗仔一夥流氓的潰敗,以及綁匪貓頭鷹—敗塗地,也能引起了東廠鷹犬們的注意,夫人和聶少俠還是暫時離廾這裡的好。」

    聶十八奇異了:「張叔叔,你對那伙攔路打劫的流氓和綁匪都很清楚呵!」張鐵嘴笑笑:「聶少俠,因為我是半個神仙嘛,對江湖上的一些人物,甚至偷雞摸狗之流,都知道一些。就是這個蠶蟲師爺陳善謀,我也知道他的一些情況。」

    聶十八茫然:「蠶蟲師爺?」

    鬼嫗笑道:「聶兒,這是廣東人生動形象的比喻,罵一些專門出壞主意的人,像蠶蟲一樣,吐絲作繭自困,害人也害己。」鬼嫗又對張鐵嘴說:「好!你對這個陳師爺這麼瞭解,由你扮城隍爺來夜審他好了。」

    「不不,在下穿起龍袍也不像皇帝,還是由夫人扮城隍的好,在下扮一名判官還差不多。」

    「有女的扮城隍爺嗎?那不叫這個蠶蟲師爺起疑心?」

    「這,這……那由聶少俠來扮好了!」

    聶十八連忙說:「我更不行,更容易露出馬腳,我扮鬼卒還可以。」

    鬼嫗望著廖總管:「看來,你來扮城隍最合適不過了。」

    廖總管笑了笑:「夫人吩咐,我只好從命。」

    是夜,蠶蟲師爺陳善謀從迷迷糊糊中醒過來,一看四周的一切頓時傻了眼,自己似乎在一座陰陰森森的大堂上,燈光也陰森森的,堂上坐著一個似長官的人,一側的案桌上,又坐著隍廟來?不是在發夢?

    陳善謀正在驚疑、困惑之中,又聽到驚堂木一拍,幾乎震得他心膽懼裂。接著城隍爺又一聲喝問:「陳善謀!你還不從實招來?」

    「小、小、小人招、招、招什麼了?」

    「看來你這奸猾之徒,不動刑你是不願招了!來!油鑊、炮烙等刑具伺候!」

    城隍爺旁的一個鬼差向外喝著:「油鑊、炮炮伺候!」「呵——!」外面的鬼卒回應著。

    陳善謀給嚇得魂不附體,慌忙說:「城隍之爺大人,小、小人人願招了!」

    「唔!快招!」

    陳善謀頓了頓:「城隍大人,叫小、小、小人招什麼?」

    「什麼?你在陽間的罪行,難道你還不清楚?判官,翻開陳善謀的罪行錄,讀幾條給他聽。」

    「是!大人。」扮判官的張鐵嘴,裝模作樣翻開了一部厚厚的帳本,一一讀了出來。某年某月,陳善謀強姦了府中的一個丫頭,後來又將這名丫頭賣到了青樓;某年某月,陳善謀誘騙了一位鄉村少女,送給了梁守備的兒子梁浩天,逼得少女懸樑自盡;又某年某月,陳善謀給梁浩天出謀劃策,強佔了一戶孤兒寡婦的祖屋及田產……。

    扮城隍爺的廖總管一揮手:「夠了!別再讀下去,讓他自己招。」廖總管又喝問陳善謀,「你聽到了沒有?別以為你在陽世間的罪行沒人知道,可是在陰間,你的罪行,是一樁樁地記錄在冊。說!你想不想招?」

    這個蠶蟲師爺聽得目瞪口呆,面無人色,半晌出不了聲。這些罪行,都是他在陽間所作的事,有些除了自己,幾乎沒人知道;怎麼城隍老爺卻知道了?這時,他更相信自己真的到了陰曹地府了。

    城隍爺又喝問:「陳善謀,你怎麼不回答?是不是想受皮肉碎裂的痛苦?」

    「不!不!小、小、小人願招。」

    「唔!判官,把紙墨筆硯給他,叫他一條條罪行都寫下來,尤其是最近怎麼唆使梁告天勾結綁匪貓頭鷹,綁架了天然居老闆的兒子,後又挑唆黃狗仔一夥匪徒,半途攔劫,意圖霸佔天然居茶樓的罪行,詳詳細細寫出來,然後簽字畫押!」

    陳善謀這個蠶蟲師爺,哪怕他再奸滑,在這樣一個陰森恐怖可怕的城隍大殿裡,哪敢狡辯不認?何況這樣一個倚仗他人勢力犯科作奸的幫閒小人,注定了他是一個無恥也無脊樑骨的軟骨頭,根本不是什麼忠臣義僕,一切以自己為重,不但怕死,更怕受皮肉之苦楚。所以當他接過紙筆之後,便老老實實招供、畫押,希望能減少自己受那地獄無邊的痛苦。

    廖總管和張鐵嘴見陳善謀一切就範,不由暗喜,相視一眼,廖總管喝聲:「將他帶下去!」眼看扮換鬼卒的聶十八和小蘭出來,出手就點了他的昏睡穴,陳善謀頓時又不省人事了。

    鬼嫗從黑暗處現身出來,對張鐵嘴說:「先生,以後的事就交給你了。」

    「夫人放心,在下會處理得好好的。」

    鬼嫗又對聶十八說:「聶兒,你也跟隨張先生一道,學學先生在夜間的行動和處理方法,今後也好在江湖上走動。」

    「是!母親。」

    小蘭問:「媽,那我去不去?」

    「算了,你輕功不及你哥和張先生,別去了,以免節外枝。」

    於是張鐵嘴提起了昏睡的陳善謀,與聶十八走了出去,快就消失在夜空裡。第二天,一件奇大的新聞,就在廣州的樓酒肆、大街小巷傳遍了,說廣州知府的衙門裡發生了一件事並大快人心的好事,梁守備大公子的師爺陳善謀,給綁在門的大堂上的一根柱子上,害得知府大人連夜升堂審問。天一早,衙役們到梁府將梁浩天這花花太歲拘捕了,也傳了天然居的老闆去衙門大堂對質,陳善謀這蠶蟲師爺給問罪處斬,梁浩天給充軍發配到海南。就是這梁守備,也因教子不嚴,縱子行兇為惡,給削職回鄉。廣州城中,就少了兩條害人的大蟲。有人輕問:「怎麼這個蠶蟲師爺給綁在府衙門的柱子上了?」「聽說這是神秘的黑豹子的,傳說,他在知府大人的慶頭上飛刀寄柬呢!」眾人聽了又驚又喜:「黑豹?這個神秘的怪俠在廣州出現了?」「他呀,幾乎每隔一年,都出來一次,巡視人間的善惡,懲治貪官污吏與凶頑之徒。現在廣州府一地的大小官員,個個都提心吊膽,不敢再明目張膽欺壓百姓了,害怕神秘的黑豹,突然會光臨到自己的府上呢。」鬼嫗見事情已了,便到同和小鎮郊外的小亭上,拍開了貓頭鷹被封的奇穴,警誡他今後好自為之後,放了他一條生路。這個陰鷙的匪徒,神態早已委靡不堪,他給廢了一身武功,形同廢人,再也無能力作惡了,而且還要躲避以往仇家的迫殺,只好躲入深山老林中。但他以後始終逃不過仇家的追殺,棄屍荒野之中,了結了他罪惡的一生。鬼嫗也帶著聶十八和小蘭,轉回幽谷大院。這半個月的廣州一行,聶十八雖然不能盡量施展自己的武功,但從鬼嫗廖總管和張鐵嘴等人的身上,學到了可貴的江湖經驗,奠下他今在江湖上行走的基礎。這些是在幽谷大院無法學到的。回到幽谷大院,聶十八好像卸下了一副重擔似的,感到輕鬆舒服。再也不像在廣州時那麼的精神緊張,時時要提防四周出現的人。現在,他什麼也不用提防了,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雖然在廣州,有鬼嫗在指點一切,什麼也不用他操心,就是起居飲食,也不用他擔憂。但他卻感到精神緊張,似乎他有一種天然的責任感:自已是一個男子漢,有責任保護鬼嫗和小蘭的安全,不令她們受到任何侵犯。儘管他知道鬼嫗的武功比自己好得多,小蘭也比自己聰明機靈,就是自己不在,她們也可以自衛。可是他從心裡總感到母親年紀大了,小蘭又年紀太小了,自己有責任去暗中保護她們,不然,怎能算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所以他無論在什麼場合下,既不大出聲,也不想露面,默默地在旁打量著一切,保持高度的警惕。尤其是去悅城龍母廟回來的路上,注意四周的人,警惕可能出現的不測事件發生。直到回到了幽谷大院,他才算是真正鬆了口氣。現在好了,回到幽谷大院,真正什麼也不用他操心和擔憂了,以後是一心一意跟隨爺爺練功學武了。

    回到了聽雨軒,鬼嫗對聶十八說:「孩子,今後你和小蘭收斂心神,什麼也不要去想,潛心練功學藝吧!」

    「媽,我知道。現在我就去見爺爺。」

    「那也不用這麼急,今天,你好好呆在聽雨軒中,洗洗澡換換衣服,吃飽睡足,明天再去見爺爺。孩子,你真要認真作好準備,今後幾個月裡,是要異常刻苦和艱辛的,能不能練成你爺爺那樣的神功,就看你自已是否能專一和苦練了,任何人都幫不了你的忙。」

    小蘭問:「那麼說,八哥有幾個月不在聽雨軒了?」

    「起碼要半年以上。」

    小蘭睜大了眼:「媽,要那麼久嗎?」

    「久?這已是最短的日子了,說不定這要一年的時間。丫頭,你也別想輕鬆,也在聽雨軒日夜苦練,哪裡也不准去。不然,你休想成為武林中的上乘高手。」

    「媽,我也要苦練一年嗎?」

    「一年?你不如八哥基礎好,起碼要三年!」

    「三年?」

    「丫頭,你是不是嫌長了?要不,你不學也可以,那就三天也不用。」

    「媽,我怎麼不學了?就是十年八年,只要在媽的身邊,我就不嫌長了。」

    第二天,聶十八去見爺爺黑豹。黑豹打量了他一下,點點頭:「聶兒,你這次上廣州一趟,玩得開心吧?」

    「爺爺,我很開心。」

    「看來你這次沒有白去,學到了不少東西。」

    「是!我從媽、廖伯伯和張叔叔身上,都學到不少的東西,也增長了見識。」

    「很好,你的情形,昨夜作母親都告訴我了。從今天開始,你要摒棄一切雜念,閉門苦練。這一次的練功,比以往更要達到忘我的境界,要異常刻苦、艱辛。」

    「爺爺,我知道,也早有準備。」

    「好!你隨我到密室石屋去。」

    到了密室,聶十八一看,以往密室大大小小如石林的奇巖怪石通通不見了,恢復了昔日的模樣,空空蕩蕩只有四壁,唯一變化的是那一扇可見外面修竹的小窗口,也用岩石封閉了起來,光線能透射進來的,只有鐵門上那一個送水和食物的小小方洞口了。聶十八奇怪地問:「爺爺,怎麼那扇窗口也封起來了?怕我看見外而的景物會分心麼?」黑豹搖搖頭:「爺爺相信你的定力,哪怕在空曠的地方練功,你也不會分心的。」

    「那是怕人看見我練功?」

    「誰人敢跑到這裡來?除了我和你母親外,就是雨兒也不能接近。」

    「爺爺,那幹嗎封閉了?」

    「主要是防止你練出來的太乙真氣,會從窗口散發了出去,那你就要多費時日再練了。聶兒,這是你最後練的一道功。一旦練成,你體內的太乙真氣,會充盈這一間石屋,在這室內滾動流蕩;即時,你將以特殊的吸納方法,將真氣徐徐收入體內,注入奇經八脈中,此方法以後會重複多次。當你完全打通了十二經脈和奇經八脈所有的玄關後,渾身所有的穴道會充溢著太乙真氣,那麼,你的太乙神功就練成了。到了那時,你要練任何上乘武功便易如反掌了。」

    「爺爺,這要多久,一年嗎?」

    「聶兒,需要多久時間,就看你能否專一潛心苦練了。快則半年,多則一二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一切全在你自己。聶兒,神功將要練成時,必然有一段非常難熬、痛苦的過程,有時如置身於火海之中,炙熱難受;有時如跌入冰窖之中,奇寒入骨。在這個時刻,你就要咬緊牙關像老僧入禪坐定,達到忘我的境地,成不成功,就在這剎那間,機會一過,你就是想練也練不成了。」

    聶十八驀然:「爺爺,怎麼會練不成了?」

    「因為此時你的真氣衝不過玄關,以後就永遠也衝不出去,還練什麼?」

    「爺爺,那又會怎麼樣?」「聶兒、你應該想的是衝過去,別去想衝不過的事。你不會辜負我和你母親對你的一番期望吧。」

    「是!爺爺。我無論怎麼樣的痛苦、艱難,也要衝過去,不叫爺爺和母親失望。」

    「唔!這就對了。其實,到了那時,你已達到了忘我的境地,連自身也忘記了,更不會想到是否成敗的事了。聶兒,現在我將太乙真經下部的內功修練法傳授給你,你要記熟在心裡,然後慢慢循序苦練,你可要用心聽著了。」

    「爺爺,我聽著。」

    黑豹一一將太乙真經下部的練功法和心得講解給聶十八聽,又說明在關鍵時刻應注意什麼,直到聶十八完全明白無疑問後,便將經書留下,退了出來,鎖上鐵門,讓聶十八一個人在密室中苦練了。

    同時。小蘭在聽雨軒中,在鬼嫗嚴厲的督促下,早晚勤練內功。白天練的是太乙劍法,這—門劍法,比太極兩儀劍法更上—層樓,招式更奇妙多變。兩種劍法的相同處,是柔,借力打力。不同之處,太乙劍法完全以柔力為主,遠遠看去宛如劍舞,輕飄若仙,柔軟似無力,卻可倏然突變轉化,暗藏可怕的殺傷之力;練到上乘境界時,單是它的劍氣,足可以傷人。劍氣傷人,不似劍刃傷人那麼明顯。劍氣傷人,在外表沒任何傷痕,它直入骨髓和臟腑,傷了你也不知道。這一門劍法,沒有深厚的太乙真氣,怎麼也達不到這樣高的境地,但它的劍招,是可以與武林任何一流上乘高手交鋒。劍氣傷人,那是劍法中的最上乘,凌空出招,不用貼身,便令對手為劍氣所傷,這不是任何高手所能練到的。小蘭所練的太乙劍法,只是它的初級階段。

    轉眼之間,不知不覺,半年已過去。在這半年中,小蘭不但學會了太乙劍法,也在練流雲飛袖功。這時的小蘭,再也不是半年前的小蘭了,她伊然已是幽谷大院中的一位上乘女劍手了。除了鬼嫗的嚴格要求,黑豹也不時來指點,所以小蘭無論在內功和劍法上,都比其他的人進展得神速。

    一天,小蘭在練完一趟流雲飛袖功後,問鬼嫗:「媽,我練功學藝,已有半年了吧。」

    「不錯,已有半年了。丫頭,怎麼,你賺長了。」

    「媽,我是問,八哥怎麼還不見出來的?」

    提到聶十八,鬼嫗比小蘭更掛心。自從聶十八去了練功後,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想到聶十八,她的心情是複雜的,既高興也掛心。高興的是聶十八終於可以學到黑豹那高深莫測、驚世駭俗的武功了,—旦神功練成,不但自己的義父有了可信任的衣缽傳人,太乙門這一武學有了繼承人,而且聶十八是可以縱橫天下、舉世少有對手了;擔心的是這一神功在練的過程中非常危險,受不得半點驚擾,一旦受到騷擾,輕則癱瘓,終身殘廢,重則立刻暴亡。所以她從來不敢去密室一帶偷窺,害怕驚擾了聶十八。而且自己的義父和雨兒,也不容任何人踏近潛心齋半步,別說能靠近密室了。半年了,怎麼還不見聶兒有什麼動靜?就是自己的義父黑豹,這一個月來也不見蹤影,極少在幽谷大院中露面,不會是聶兒發生了什麼意外吧?她極想去潛心齋打聽。但一想到聶兒受到驚恐後的可怕後果,她又極力壓抑了自己的思念之情。現在經小蘭一提起,鬼嫗不禁一時沉思起來,說:「你八哥出來時;自然會出來,用不著我們去掛心。丫頭,你還是勤練武功,別去想其他的事。」

    「媽,八哥不會有事吧?」

    「胡說。你八哥有什麼事了?有你們爺爺親自看顧,怎會有事?」

    鬼嫗嘴巴是這樣說,其實她比小蘭更加擔心,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突然,幽谷大院響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大地震動,群山回應,只見潛心齋那邊;碎石破片沖天而起,向四面八方飛濺,就連聽雨軒,你散落了一些碎石殘片。小蘭大驚:「媽,發生什麼事了?好像爺爺那邊出事了!」

    鬼嫗更是驚震了:「丫頭,你別亂走動,我去你爺爺處看看。」說完,閃身而去。

    「媽!我也隨你去看看爺爺和八哥。」小蘭也隨後追去。

    母女兩人未到潛心齋,只見潛心齋後面的石屋全倒塌了下來,碎石、破瓦、殘木、斷技散落一地,而雨兒驚愕地站在潛心齋大門邊呆若木雞,一動也不動。鬼嫗急問而兒:「發生什麼事?老爺呢?」

    雨兒說:「我不知道,老爺到後面去了,叫我別讓人進來,但夫人除外。」

    「發生了什麼事你也不知道?」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只聽到一聲巨響,碎石亂瓦紛紛掉落下來,好像是山崩地裂一樣,後面的石屋倒塌了。我驚得不得了,老爺爺卻叫我來這裡守著。」

    小蘭說:「媽!你別問他了,我們快去看看爺爺和八哥吧!」

    鬼嫗和小蘭匆忙步入潛心齋,來到聶十八練功的密室一看;密室再也不成密室了,屋頂掀開,石牆壁倒塌,像經過一次大地震似的,碎石斷椽處處,一片狼藉。聶十八驚愕得站在殘牆斷垣的密室中間,神情茫然,似乎他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而黑豹卻驚疑地站立在瓦礫之中。鬼嫗忙趨近一步問;「爹!發生什麼事了?您老沒事吧?」

    黑豹出現了從來沒有的激動,語無倫次地說:「太好了!太好了!我終於看到了!成功啦!成功啦!」

    小蘭聽得一頭霧水,什麼?牆倒屋塌還說太好了?別不是爺爺在這突變中變得糊塗了,胡言亂語?

    鬼嫗卻聽得明白,因為她經歷過同樣的事件,那是在黑豹神功練成時,也發生過這麼一次驚天動地巨響聲,當時也將她嚇壞了,奔進巖洞裡去看黑豹,擔心黑豹的安危。現在看來恐怕是聶兒的神功練成了,爹才高興得這麼個樣子。但她現在是擔心黑豹在石飛瓦濺時有沒有給擊中受傷了,因為一個人在激動、興奮或緊張時,往往受了傷也不知道。鬼嫗又問:「爹!女兒是問爹有沒有事。」

    黑豹愕然:「我有什麼事了?沒有,沒有!」

    「這些飛石落木沒碰著爹麼?」

    「晦!這些飛石落木連聶兒也沒碰著,怎麼能碰著我了?別忘記了,我也有一身護體的真氣。」

    「是!女兒情急中幾乎忘了,就是刀槍擊來,也傷不了爹的。」

    「不錯!不錯!現在聶兒也有了一身奇厚的護體真氣。」

    鬼嫗按擦著自己的高興和激動心情,問:「爹,那麼說,聶兒也練成爹一樣的神功了?」

    「練成了!練成了!練得比我更好更渾厚。女兒,你看看你的兒子,在他四週一丈之內,有沒有片瓦殘水落下來?你沒注意麼?」

    鬼嫗和小蘭一聽,這才注意到聶十八所愕然站立的地方,周圍一丈內的地方,竟無片瓦只磚,而他的四周,儘是斷椽殘瓦,橫木折梁,狼藉如廢墟。小蘭問:「爺爺,怎會這樣的?」

    黑豹「呵呵」笑著:「他這時的真氣,激盪流動不已,形成了一道護體的光環,揚起的塵土,飛落的碎石斷瓦,沒法落到他這一光環之中,都落到四周去了。」

    鬼嫗又問:「爹,聶兒沒事吧?」

    「他有什麼事了?」

    「怎麼聶兒仍茫然站在那裡的?」

    黑豹笑著:「這個渾小子,仍不知道自己的神功練成,驚訝茫然地望著跟前一片殘牆斷椽的怪現象,不明白這是什麼一回事,愣在那裡了。」

    小蘭問:「爺爺,我也不明白怎麼突然間會牆倒屋頂掀翻了的。」

    「這是你八哥神功練成,一身震今爍古,的真氣激盪流動不已,他一行動,就震得牆倒屋頂飛了!」

    小蘭聽得更是驚愕不已。鬼嫗卻向聶十八招手了:「聶兒,你還呆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過來拜謝你爺爺?」

    聶十八加大夢初醒,輕輕一縱,便落到了黑豹和鬼嫗的而前,仍茫然問:「爺爺,媽,這是怎麼一回事?一間好好的堅固石屋,怎麼突然似豆腐般散開倒塌了?」

    小蘭說:「八哥,你還問嗎?這都是讓你毀壞的。」

    「什麼?是我毀壞的?」

    鬼嫗歡快地說:「聶兒,爺爺說你神功練成了!」

    聶十八又是一怔:「我練成了?」

    「孩子,你怎麼還不知道呵,快拜謝你爺爺吧!」聶十八立刻向黑豹拜謝:「多謝爺爺。」

    黑豹說:「好,好,你跟你母親回去吧,休息兩天,再來見我。」

    「是!爺爺。」聶十八又問鬼嫗,「媽,這間石屋真的是給我毀壞了?」

    「不錯,是給你剛練成的真氣震坍震飛的。」

    「那,那怎麼辦?」

    黑豹笑道:「震倒震飛了,重新再建造過就行了,容易辦得很。」

    「爺爺;可是我……」

    「好了!好了!只要你神功練成,別說震翻了一間石屋,就是震翻了整座幽谷大院,也是值得的,你快與你母親回去吧。」

    鬼嫗說:「爹!我馬上通知蔡管家,叫他馬上派人來重建這座石屋。」

    「你不用通知了,蔡管家現在就在外而等候你的吩咐。你告訴他,沒什麼事發生,只是倒了石屋而已,聶兒的事,先別張揚。」

    「女兒知道。」

    鬼嫗和聶十八、小蘭剛走出潛心齋圓門,蔡管家便迎了上來,關切地問:「主人,發生了什麼事?」

    鬼嫗說:「老蔡,沒發生什麼事,只是聶兒練功不小心,一下擊倒了一面牆,驚動了你,真對不起。」

    「夫人千萬別這樣說,少爺沒事吧。」

    聶十八說:「蔡叔叔,我沒事,謝謝你。」

    蔡竹家忙說:「只要少爺沒事就好了!擊倒一面牆是小事,我馬上派人來修理。」

    鬼嫗說:「那麻煩你了。同時,你告訴大家一聲是這麼一回事,別令大家驚疑掛心。」

    「夫人,我會去處理的。」

    「老蔡,那你進去看看,老爺在等你,我就帶他們先回聽雨軒。」

    「夫人請便。」

    於是鬼嫗、聶十八和小蘭轉回了聽雨軒。

    聶十八自從去潛心帶練功,有半年沒回過聽雨軒了。剛一回來,便感到聽雨軒有了新的變化。不但庭院種植了不少的花水果樹,就是軒內的陳設也改變了,幾乎是煥然一新,打掃得乾乾淨淨,而且還多了一位成員,一個勤快能幹的中年婦人桂嫂。這是蔡管家特意打發來伺候鬼嫗和小蘭,負責聽雨軒的起居飲食和打點一切雜務的,這便可使小蘭有更多的時間去練功學藝。自從鬼嫗認了小蘭為女兒之後。小蘭無疑在幽谷大院眾人的眼目中,是一位千金小姐了。

    本來蔡管家還打算派一個小廝或小丫頭來伺候的,鬼嫗說:「不用了,老蔡,你別當我們真的是什麼夫人小姐的,這樣反弄得我和小蘭不舒服,有桂嫂來已經夠了,已幫了我們不少的大忙。」這樣。蔡竹家才沒派人再來。

    聶十八隨鬼嫗和小蘭進來時,桂嫂已從軒內迎了出來:「夫人、小姐,你們回來了。老爺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鬼嫗說:「桂嫂,沒什麼,來,這是聶兒。」

    「哎呀!原來是少爺也回來了,我還以為夫人帶了一個什麼人回來的。」

    「桂嫂,你快燒水給聶兒洗澡,他有半年多沒洗過澡了。」

    「好!我馬上去。」桂嫂轉身走了。

    聶十八卻好奇地四處打量。小蘭說:「哎!八哥,你別東張西望了,一身又髒又臭的,快去準備洗澡換衣服吧,媽已給你縫製了一套新衣褲啦!」

    「好好,我就去準備。」聶十八打算往自己所住的房間跑去。

    小蘭又叫住他了:「哎!你往哪裡走?」

    「我回房間呀!」

    「你別去房間,直往洗澡間吧,衣服鞋襪,我會全給你拿去。」

    聶十八知道小蘭是一個極愛乾淨的女孩子,她是擔心自己將房間、過道、走廊弄髒熏臭了,便說:「那麻煩妹妹了。」

    聶十八從頭到腳洗得乾乾淨淨,衣服、頭巾、鞋襪,也從裡到外,全部換過,感到渾身舒服爽快了。小蘭上下打量他,問:「哥,這一身衣服好不好?穿得舒不舒服?」

    「好好,舒服,舒服!」

    「八哥,你應該多謝媽才是,是媽知道你可能快出來,在這兩三個月內,夜夜在燈下一針一線給你縫製趕做的。」

    「媽真是對我太好了。妹妹,媽現在哪裡,你帶我去她。」

    「你現在就去?」

    「當然是現在啦!你不是叫我多謝她麼?」

    「算了,你現在別去麻煩媽了!」

    「為什麼?媽出去了麼?」

    「沒有!媽見你回來,下廚房親自和桂嫂弄一頓豐富的菜,慶賀你神功練成啦!哥,我帶你到軒內外走走看看好不好?」

    「那多謝妹妹了。」

    小蘭帶著聶十八在各處走動,不時問:「哥,你神功真的練成了?」

    「我不知道,爺爺說練成了,大概是練成了吧,要不,爺爺就不會讓我跟你們回來的。」

    「你神功練成練不成,自己不知道?」

    「我不知道。」

    「哥,你不是練功練得糊塗起來了吧?連自己練成練不成也不知道的?「妹妹,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有時感到奇熱難受,一會兒又變得奇寒難熬,這兩股奇寒奇熱的真氣不時交替,有時又像萬針刺心般的痛苦,有時又像渾身有無數小蛇,要破體而出似的,難受極了。」

    「哥!那不是很痛苦嗎?」

    「我也不知道痛苦不痛苦的。」

    「哥!你又糊塗了,痛不痛苦也不知道?」

    「是呀!我只是咬著牙關,摒棄所有的雜念和幻覺,默默依照爺爺教我練功的方法,一往直前練下去。別說痛苦,恐怕當時有人用火燒我也不知道了。」

    「哥,以後呢?」

    「以後?以後,我好像感到全身猛然震動了一下,體內奇熱奇冷的兩股氣,似乎衝開了幾處玄關後交織在一起了,奇熱奇冷頓時消失。這大概就是否極泰來、龍虎相會吧,我一下間感到全身舒服極了,精神大振,身體似乎要飛起來了箱、於是我只好站了起來,想伸伸手、舒舒腿。猛然之間,密室的屋頂不知為什麼;突然給掀翻了,牆壁也倒塌了下來,嚇得我當時整個人都愣住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哥!爺爺說石室是給你練成的奇厚真氣霞飛震塌了的,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還感到奇怪,這密室怎麼啦!怎麼無端端自己炸了開來?」

    小蘭笑道:「你才自己炸了開來哩!」

    「妹妹,這麼看來,我大概是神功練成了,才會有這樣的怪現象。」

    小蘭聽聶十八這麼說,也不知道聶十八的神功是不是練成了。因為她沒見過,更沒有親身經歷過。她想一下說:「哥,我有辦法知道你的神功是不是真的練成了。」

    「哦?你有什麼辦法?」

    「我曾經聽媽說過,爺爺在練成神功之後,單是用手指點點畫畫,四周的什麼大樹、石頭,應指而斷而碎裂。八哥,你試試,如果能像爺爺那樣,那你的神功就真的練成了。」

    聶十八心動了,他也想看看自己的神功是不是真的練成了,問:「我們去哪裡試試?在這裡試麼?」

    「當然在這裡試啦!你想去哪裡試?」

    聶十八想了一下:「不行,萬一真的將一棵大樹畫倒了,那不將聽雨軒的房屋壓壞了?媽不惱火嗎?就是媽不發怒,也得麻煩蔡叔叔派人來修理的。」

    「好!那我們到外面去試試吧!」

    於是他們兄妹兩人,悄悄地離開了聽雨軒,施展輕功,轉出了竹迷宮,來到了大院外山野樹林申,小蘭說:「哥!這有石也有大樹,你可以試論你的神功了。」

    「妹妹,先試大樹還是先試石頭?」

    小蘭一指不遠的一棵大樹說:「就是那棵大樹吧!」

    聶十八打量了一下,暗運真氣,食指與中指合併,向那大樹一指,只聽到「嗖」的一聲輕響,真氣形成了一支無形的利箭,直朝大樹激射而去,「篤」的一聲,大樹抖動了一下,再無反應。而大樹後而不遠的一棵小樹「咋嚓」一下,攔腰斷裂折倒了下來,弄出嘩啦啦的一陣響聲,驚飛了林中的各種小鳥。

    小蘭怔了怔:「哥!你怎麼啦?我是叫你畫倒那棵大樹呵,你怎麼將它後面的小樹擊斷了?你手指的這一股真氣會轉彎麼?」

    聶十八也愕然;「怎麼會這樣的?我也不明白怎麼會轉到它後而的小樹去了!」

    小蘭說:「八哥,會不會是這棵百年老樹有古怪?」

    「樹有什麼古怪了?」

    「大!概它也練成了一身的真氣,用了分花撒柳事法,將你擊也的一股真氣,卸下轉到它後而的小樹上去了?」

    「樹也會練功嗎?你別胡說了!」

    「八哥,我看你別擊樹了,擊小溪對面的那一塊大石吧,它那麼大塊頭的,你總不會又擊到它後面的什麼石頭上去吧?」

    「那也好,我再試試。」

    聶十八又暗運真氣,舉手向那塊巨石一指,只聽到「啪」的一聲、跟著巨石爆裂開來,首先是一塊大石掉落下來,滾進了小溪中,濺起了大片水花;同時,碎裂的其他小塊石頭,向四方八面飛濺,與其他岩石相撞,發出了各種不同巨大的響聲,像山崩地裂似的,將小蘭嚇得面無人色。她真想不到神功的練成,竟有這等不可思議的功力,一塊矗立在小溪邊的岩石,給聶十八這麼一指,就爆裂成四分五裂,若是一個人的血肉之軀,給聶十八這麼一指,哪還有命麼?

    聶十八也驚露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有這般神奇的力量。他哪裡知道,現在自己一身奇厚無比的太乙真氣,已不在他爺爺黑豹之下了。而且他的真氣得之純正,在某一方而來說,甚至比黑豹更具有威力,真氣的擊出,更為凌厲逼人。只是他還沒有學會無形氣劍法,不知如何運用。要是他學會了無形氣劍法,抖出的真氣,就更有分寸了,不論傷人或殺人,都可以在無形之中,敵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邊。當然,無形氣劍的抖出,是十分耗費真氣的,不可長久運用。

    聶十八一時又愣在那裡了,看看被自己毀壞了的大石,又望望小蘭,仍困惑地問:「這塊石頭是我擊碎的嗎?」

    「哎!」小蘭說,「不是你。難道是我擊毀的嗎?八哥,你真的練成神功啦!爺爺一點也沒有說錯。」

    「妹妹,不會是這塊岩石早已經風化了,才不經我一指的吧?」

    「嗨!八哥,你看看,這塊岩石的新裂面,哪一點是風化了的?是地地道道堅硬的麻花青石。」

    驀然,他們身後響起了鬼嫗的聲音:「你們兩人,在這裡幹什麼?」

    小蘭一看,鬼嫗不知幾時已出現在他們的身後。小蘭高興地奔過去「媽,八哥的神功真的練成了!溪邊的那塊大岩石,給他用手一指,便四分五裂了。」

    鬼嫗笑了笑,問聶十八:「聶兒,你毀了爺爺的密室還不夠,又想在這裡毀了這一處山林嗎?」聶十八說:「媽,我……」

    小蘭立刻說:「媽,這不怪八哥,都是我不好。想看看八哥的神功,將他拖來了這時試試的。」

    「你這丫頭,不好好練功,盡會胡鬧,今後不可叫你八哥亂顯神功了!」

    聶十八說:「媽,這不能全怪妹妹,因為我也想試試自己的神功,是不是真的練成了。」

    「聶兒,今後你略一運氣使力,舉手投足,都可以傷人性命,毀人手腳,所以你一定要收斂自己的真氣,藏於奇經,八脈中,不可胡亂用勁了。」

    「媽,我記住了。」

    「聶兒,你此時的真氣,我看比你爺爺的真氣更為渾厚,真的要認真注意。」

    「媽,不會吧,我怎會比爺爺更渾厚了?剛才我擊那一棵大樹,就沒有擊傷它。」

    「聶兒,你走近那棵大樹仔細看看,有沒有擊傷它吧!」

    聶十八走近大樹一看,又傻了眼。這一棵大樹,兩個人還抱不合攏的樹幹,早巳從中穿了一個小洞。洞的出口處,正是那株小樹,原來自己指勁力,似利劍般穿過了它,又將後而的小樹擊斷了。

    鬼嫗說:「聶兒,幸好你只是指一下,要是將手指似劍般橫劈一下,這棵大樹就會給你的無形氣劍劈倒了下來。」

    聶十八又怔了半晌,說:「媽,那我已練成無形氣劍了?」

    「聶兒,你練成的何止是無形氣劍?你練成的是武林中少有的太乙真氣。有了這一股太乙真氣,化成刀也可以,化成槍也可以,十八般的兵器,都可以變化。只要你學會這些兵器的招式,那就是無形氣劍、氣刀、氣槍。不過到是各種兵器之王,以劍的本身招式,輕靈敏捷,矯若游龍,變化最為莫測。所以太乙門的人只取劍法,棄其他兵器不練,因而才有了無形氣劍法。聶兒,並不是你練成了什麼無形氣劍,而是你練成太乙真氣後,它本身就含有了十八般兵器。今後你爺爺會再傳你無形氣劍法,到時,你才真正練成無形氣劍。現在你只是指指畫畫而已,不成任何招式。」

    聶十八這時才明白:「原來是這樣。」

    「聶兒,你練成了太乙真氣,就等於你擁有了各種的兵器和各種的上乘武功。別人擁有的是有形的,而你擁有的是無形的,無形更勝於有形。今後,你爺爺會教你學太乙門的各種上乘武功的。否則,你便空有一身奇厚真氣,不會去使用它,駕御它,有等於沒有,那就太浪費了你苦練成的神功了。」

    「媽,我今後會好好跟爺爺學的。」

    「好,我們回去吧!桂嫂在等著我們回去用飯哩。」

    是夜,聶十八吃上了一頓美味可口的豐盛晚餐。他有半年沒吃過這麼豐盛的飯菜了。尤其是近一個月來,忘我地練功,幾乎是滴水不進。現在,他狼吞虎嚥地,將桌面上大部份飯菜一掃而光,又令小蘭、桂嫂愣住了眼。小蘭說:「哥,你一下吃這麼多,不怕撐破了肚皮嗎?你別吃壞了身體呀。」

    小蘭哪裡知道,聶十八練成了神功之後,有點近似神仙般的人物了,十天半個月不吃東西也不會感到餓,一餐食一隻全羊也不會感到過飽。這麼一頓豐盛的飯菜,就是全讓他一個人吃了,也算不了怎麼一回事、怎會吃壞了身子的?就算聶十八吃下的是毒藥,也毒不了他。他現在不但練成了神功,也練成了百病不生、百毒不侵的金剛般的不壞身體。小蘭、桂嫂愕然,但鬼嫗卻是知道的,微笑地問:「聶兒,你要是不夠飽,我和桂嫂再去給你弄些吃的來。」

    「不,不用了!媽,我已飽了,再吃,真的會撐破肚皮了。」

    小蘭說:「媽!你怎麼還叫哥吃的?」

    鬼嫗一笑:「丫頭,現在你就是再添兩隻雞,你哥也能屹下去。」

    「哥這麼能吃嗎?」

    「是呀!他現在不但能吃,也能餓。」

    小蘭和桂嫂聽了,又驚訝不已。兩天後,聶十八又去爺爺處了。這一次,黑豹帶著聶十八,走進了那神秘奇異的巖洞中去。聶十八感到十分的驚奇:幽谷大皖有這麼—個神奇、幽深的巖洞,我怎麼沒聽說過的?看來這個巖洞是非常的秘密了,不能讓人知道。我還以為媽說爺爺練功的巖洞,是說我曾經住過的、有十二經脈圖的巖洞呢。他忍不住問:「爺爺,你過去就在這個巖洞練功吧?」

    「是,我就是在這個巖洞練功的。現在我帶你去拜見你的師祖。」

    「什麼?師祖?」

    「聶兒,就是那位在這巖洞中不幸逝去的無名前輩。」

    「哦!原來是這位先輩,他是我的師祖?」

    「孩子,我的武功,是他老人家留下的太乙真經傳授給我的,他是我的師父,自然就是你的師祖了!」

    「爺爺,這個巖洞不能讓人知道吧?」

    「不錯!除了我、你母親和你之外,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所以你千萬不能對任何人說。」

    「連廖伯伯、蔡叔叔他們也不能說麼?」

    「對!不能說。」

    聶十八一下不作聲了。

    黑豹看了他一眼,問:「你是不是認為爺爺太自私丁?連老廖、老蔡他們也不信任。」

    聶十八忙說:「不不,聶兒知道爺爺不是這樣的人。爺爺之所以不讓廖伯伯等人知道,必然有其理由的。」

    黑豹點點頭:「你能這樣想很好,因為巖洞中有你師祖爺的十多幅畫刻在石壁上,它們都是太乙門上乘武功的一些招式,任何一個練武之人看了,都會情不自禁地去揣摩壁上武功的各種招式。由於他們的真氣不渾厚,內力不濟,一迷下去,就會筋斷脈裂,終身殘廢,有的更會變成了瘋瘋癲癲的瘋子,我不想害了他們。」

    「爺爺,你叫他們不去看壁上的武功圖不就行了麼?」

    黑豹搖搖頭:「人們往往有這樣的心理,你越不准他們去看、禁止他們去看的,他們就越好奇,越想去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他們知道。其次是人多口雜,一旦這秘密巖洞的武功洩露了出去。就會招來可怕的後果了。」

    聶十八茫然:「爺爺,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

    「孩子,你知不知道太乙門的武功,是什麼樣的武功。」

    「什麼武功?」

    「那是武林中極為上乘的武功,是武林中璀璨瑰麗的無價珍寶批現在江湖上所傳說的藍美人身上所藏的武功秘芨更為上乘,自從一百多年前,太乙門的武功在江湖上出現後,曾引起武林、江湖上兩度你爭我奪的血腥大殘殺,令武林中不知喪失了多少的精英,多少無辜的人棄屍荒野、慘死在刀劍之下。所以太乙門的人自此遠避武林中人,退出江湖,隱居在深山老林中,不讓世人知道,就是他們在江湖中走動,也如神龍,見首而不見尾。唯有這樣,才消除了武林中人為爭奪太乙真經的互相殘殺局面。因為太乙真經已失蹤,他們想爭奪也無從爭奪了。聶兒,你試想一下,現在一個藍美人,江湖上的各門各派就爭奪不已,已經死了不少無事之人。要是讓人知道了這巖洞有太乙門的武功,後果將會怎樣?我們不能在這裡安居是小事,那江湖上更會掀起一次更大的血腥殘殺了!」

    聶十八心頭凜然,說:「爺爺,我明白為什麼不能讓人知道了。」

    「唔!所以這個巖洞,除了我們三個人,就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不但這個巖洞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就是我們所學的太乙門武功,也不能讓別人知道。

    聶十八一怔:「爺爺,我們與人交鋒,那不讓人看見了?」

    「現在江湖上的人,知道太乙門武功的人恐怕沒有幾個,除了少林寺的主持、慕容家的人和點蒼派的掌門人之外,可以說其他人都不知道了。就是讓他們看見了,只會驚訝我們武功的莫測、招式的神奇。絕不會想到這是太乙門的武功。因為太乙門已在江湖上沉寂了近百年,現在的絕大多數的武林中人,根本不知道武林中還有太乙門這一武學的。所以你今後在江湖上行走,與人交鋒,可以放心抖出來,沒人會知道這是太乙門的武功。」

    說著,他們祖孫兩人,已來到了巖洞內刻有十六幅武功圖的大廳。黑豹指著四周石壁的刻圖說:「聶兒,這十六幅壁畫,就是太乙門十六種武功的一些招式圖。」

    聶十八打量了一下說:「爺爺,我們不如將這十六幅圖毀了,以後,就是有人萬一闖了過來,他們看不到,就不會害了他了。」

    「聶兒,我也曾想過將它們毀了。但想到這是巖洞前輩在這巖洞上刻下這十六幅圖,恐怕有他的用意,毀了,那不令他在九泉下感到失望或痛心?所以還是留著它的好,不可毀了它。」

    聶十八沒想到這一層,怔了怔說:「爺爺說的是,不可毀了它,我說錯了。」

    「聶兒,你也沒有說錯,你的用心非常的好。來,我們先去拜你的祖師爺。」

    聶十八跟隨黑豹登上了石階,來到半空巖洞口一側石壁的石室中。石室的石床上,設有巖洞無名前輩的靈位。黑豹說:「聶兒,你祖師的遺骸,就埋葬在這石床之中,你向他行三跪九叩的大札,就正式是太乙門的衣缽傳人了!」

    「是!爺爺。」

    聶十八恭恭敬敬地在靈位前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黑豹又叫他席地坐下說:「聶兒,我們算是太乙門的第幾傳人也不大清楚。據我所知,太乙門的第一傳人已無從考查,它的第二代傳人是摘月仙姑,第三代傳人掃雪真人,第四代傳人是玉婷婷仙子,第五六代傳人也不知是誰,他們從沒在江湖上露過面,更沒人知道他們的蹤跡。至於這位在巖洞仙逝的無名前輩,是不是太乙門的真傳弟子也無從知道。但從他的遺言來看,他似乎在巖洞裡偶獲奇書,可以說他是太乙門的隔代傳人。而我,又是這位無名前輩的隔代弟子。所以我想了一下,就當過去太乙門已經有了十代傳人,我是太乙門的第十一代傳人,而你,就是太乙門的第十二代傳人。太乙門從我們開始,就算是重新獲得了新生。聶兒,爺爺希望你今後能將太乙門這一璀璨的武學,善選品德兼優的傳人,一代代傳下去,不令太乙門在中原武林消失。」

    「爺爺的話,我緊記在心。」

    「聶兒,你現在不但是幽谷大院的第二代主人,也是太乙門的第十二代傳人,今後你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就用黑豹之名好了,千萬不可打出太乙門的傳人來。」

    「是!爺爺。」

    「好!現在我們下大廳去看著祖師那十六幅壁畫,今後的幾個月裡,你就在這巖洞裡,潛心苦練太乙門的各種武功了。現在你練這些上乘武功已不是什麼難事了。而有幾門武功,你已學會了。」

    「爺爺,我那些武功學會了?」

    「分花拂柳掌、摘梅手、樹搖影動步以及輕風千里的初步輕功,你不是已學會了麼?」

    「哦?它們都是太乙門的武功?」

    「對!它們都是太乙門的絕技之一。當然,太乙門的十六門絕技,你不一定要樣樣都精,精了其中的三四門就可以了,但卻要十六門絕技都會。」

    「爺爺,那我精哪幾門武功好?」

    「聶兒,精哪幾門,就要看你的愛好。但輕功,樹搖影動這兩門絕技,你一定要精,其他的就由你選擇。好!現在我們下去。」

    聶十八下到大廳,黑豹指著一幅花間揮掌秀士的圖說:「聶兒,你看看這圖上的秀才,他揮掌拍花,是什麼掌法?」

    聶十八看了一會說:「這好像是分花拂柳掌的第三十二招式。」

    黑豹滿意地點點頭:「好眼力,你一下就看出來了。你再看看,他這掌力,應該朝什麼方向拍擊?」

    聶十八凝思了好一會:「爺爺,他是朝花後的那一塊岩石拍去,掌力並不是去趕走花間的那一隻蝴蝶。」

    「對!」黑豹笑了,「聶兒,你打量一下這大廳上豎立的岩石,有哪一塊像圖上的岩石了?」

    於是聶十八的目光便在大廳上到處找尋了,他著看圖又看看大廳上的各處岩石。不久他指著不遠處的一塊直立的岩石說:「爺爺,恐怕是這—塊了,只有這,才與圖中的石頭十分相似。」

    「不錯,你試用分花拂柳掌法的第三十二招式拍打它一下。」

    「爺爺,為什麼?」聶十八奇異地問。

    「你拍打一下,就知道為什麼了。」

    聶十八知道爺爺叫自己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分花拂柳掌的第三十二招,是陰柔的掌力,以輕拍為主。他依言朝這岩石輕拍了一下,頓時,石壁突然起了變化,軋軋地響動,一面石壁慢慢向一側移動,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巖洞口來。聶十八驚訝了:「爺爺,這是怎麼一回事?」

    黑豹笑道:「聶兒,你以分花拂柳掌的第三十六招式,再拍這塊岩石一下。」

    聶十八又以分花拂柳掌的第三十六式掌法,拍打了這塊岩石一下。不久,石壁又軋軋響著,石門慢慢關上了。聶十八驚訝地說:「爺爺,原來這塊岩石,是這一秘密巖洞裡洞中之洞的開關處。」

    「聶兒,你今後要記住丁,想打開這—洞口,就以分花拂柳的第三十二招式拍開,想關上它,便用第三十六招式。現在,你再將巖洞口拍開吧!」

    「是!爺爺。」

    聶十八依言又將這秘密的岩石洞拍開了。黑豹說:「聶兒,我們亮起火把進去吧。你所要學的太乙門的十門絕技,都在這一個巖洞裡。」

    聶十八點亮了火把,跟隨爺爺走入巖洞裡。走進去不遠,同樣有一塊岩石豎立著,黑豹以第三十六招的掌法輕輕朝這塊岩石一拍,石壁門又關上了。聶十八看得又是驚訝:原來這秘密洞中之洞裡,也同樣有一塊管開關的岩石,就是萬一有人闖了進來,也不會知道這洞中之洞的。何況除了自己的母親,根本就不會有什麼人能闖進來。

    黑豹在巖洞深處一側石壁的頂端,取下了一塊似石磚的岩石下來,打開石磚,聶十八在火光下一看,正是那一部人間奇書,上面寫著「太乙真經」四個篆體字。黑豹說:「聶兒,你過去所學的,是太乙真經的上篇,也就是內功篇。這一部是太乙真經的下篇,也就是武功篇。今後,你就要好好在這巖洞中學了。」

《黑豹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