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同行

    「宋代官窯青花瓷瓶一對!底價一千,每次加價一百兩!」高台之上,白衣少年高聲報出了拍賣物的底價。這裡是成都郊外的桃花山莊,一個巴蜀上流人物才能出入的場合,一個有著多種功能的奢華之地。

    青花瓷瓶很快就有人拍走,執拍的少年拍拍手,兩個壯漢立刻抬著個鑲金嵌玉的木箱上前,擱到高台中央。少年指著木箱笑道:「這是今日最後一件拍品,為了增加點神秘感,我不再說明它是什麼。它的起價是三千兩,每次加價五百!」眾人竊竊私語起來,雖然不知箱子中是什麼東西,但還是有人立刻舉手。桃花山莊乃唐門產業,憑唐門的信譽,它決不會虛標高價。

    「三千!三千五!四千!四千五……」隨著執拍少年的不斷報價,拍價轉眼就翻倍,眼看出價者漸少,突聽有人高聲喊出:「一萬兩!」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一個錦衣公子正顧盼自雄地高舉右手。他的面目有幾分英俊,臉色卻帶有酒色過度的蒼白。眾人認得他乃巴蜀巨富葉繼軒的二公子葉曉,也是唐門未來的姑爺,與他在一起的青衫公子,則是唐門弟子唐笑。有他出手,眾人便都打了退堂鼓。執拍的少年見再無人出價,正要一錘定音,就見一個角落有人緩緩舉起了手。少年忙喊道:「那邊那位公子出價一萬零五百兩!」

    葉曉想也沒想就直接舉手喊出:「一萬五!」

    話音剛落,就聽少年又在高喊:「那位公子出價一萬五千五百兩。」

    葉曉有些意外,他望望角落那個陌生的文弱書生,悄聲問身旁的唐笑:「那小子是誰?好像從來沒見過。」

    「是顧老闆帶來的新客,」唐笑掃了那書生一眼,叫過一名少年悄聲問了幾句,然後對葉曉道,「是來自江南的古老門閥,自稱公子襄。」

    「公子襄?」葉曉一怔,將「公子」這尊稱放在名字前面,是一種遠古才有的習慣,如今很少有人再用,除非是遠古貴族的嫡傳後裔。他又望了對方一眼,這才緩緩舉手,不知對方虛實,他已不敢隨便加價。

    「葉二公子出價一萬六。」執拍的少年話音剛落,又見那書生舉起了手。他忙繼續報道,「那位公子出價一萬六千五!」

    葉曉不甘示弱再次舉手,卻見那書生似乎對頻頻舉手有些不耐,乾脆舉起手不再放下。報價的少年口舌不停地不斷報價,那個神秘的箱子很快就被二人推高到三萬兩的超高價。

    葉曉猶豫起來,忙用徵詢的目光望向唐笑,只聽唐笑悄聲道:「今日這件拍賣品,價值絕對超過三萬兩。」

    唐笑的暗示給了葉曉信心,為了速戰速決,他毅然喊出:「四萬兩!」

    那神情淡漠的書生依舊舉著手沒有放下,執拍的少年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報出了新的價格:「四萬零五百兩!」

    「五萬!」葉曉再次高喊,聲音已有些啞澀。雖為巴蜀巨富之子,不過由他自由支配的錢財畢竟有限,五萬兩已接近他能承受的極限。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花大價錢買一件沒有見過的東西,也許是對手的孤高冷傲刺痛了他從未遭受過挫折的心。

    那書生依舊沒有放手,葉曉在眾目睽睽之下,硬著頭皮再次叫出:「六萬!」那書生似乎對葉曉的加價從未放在心上,一直舉手不放。葉曉見對方態度如此堅決,終於恨恨哼了一聲,無奈收手放棄。

    「這個箱子屬於那位公子了!」執拍的少年顫著嗓子高叫,「價錢是六萬零五百兩銀子!只要公子付清款項,這箱子裡的東西就歸你所有!」話音剛落,書生身旁那位面色陰鷙的年輕人,立刻將幾張銀票遞了上來。

    「是通寶錢莊的銀票,數目正是六萬零五百兩!」少年抖著手點清了銀票,然後對著那書生高聲詢問,「它現在屬於你了!敢問這位公子,你不介意當場展示一下你拍得的物品吧?」

    見那書生比了個「無所謂」的手勢,少年打開木箱,四周立刻有絲竹管弦緩緩響起。隨著音樂的節拍,一個半裸的金髮少女從箱子中冉冉升起,隨著音樂的節奏緩緩扭動著柔若無骨的腰肢,就像一條隨著音樂扭動的蛇。少女肌膚白如凝脂,上半身僅著一條窄窄的胸兜,面上有薄紗蒙面,僅留一雙深邃的眼眸在外,如大海一般湛藍。

    「原來是個波斯貓。」葉曉啞然失笑,雖然生性好色,但他還是清楚,就算是極美的西域少女,也決計值不了六萬兩銀子。他暗自慶幸沒有繼續出價,不然花幾萬兩銀子買個西域女奴回去,定會被人笑掉大牙。

    「她可不是普通的西域女子,」唐笑神秘一笑,悄聲道,「而是高昌國的公主。」

    「那又如何?」葉曉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雖然公主的身份可以使她身價陡增數十倍,卻依然值不了六萬兩銀子。

    「前不久高昌國出現叛亂,國主遇刺,公主輾轉流亡到巴蜀。」唐笑低聲解釋道,「前日公主找到桃花山莊,要求自賣自身。她是想找一個實力雄厚的靠山助她復國。看來那小子是知道些風聲,才不惜花六萬兩銀子買下這落難的公主,也就買下了一個入主高昌國的機會。」

    葉曉心中一動,卻還是不以為意地道:「就算高昌國君之位,對本公子也沒多大吸引力,更何況我又不能做她的駙馬,你又不是不知。」

    葉曉與唐門小姐有婚約,就算高昌公主在前他也不敢毀約另娶。唐笑雖不是唐門直系子弟,對此卻也心知肚明。雖然與葉曉是吃喝嫖賭、百無禁忌的朋友,但也不敢鼓動唐門未來的姑爺買妾,他忙解釋道:「高昌是往來西域的必經之路,無論江南的絲綢還是福建的茶葉,都要經過那裡遠銷西域各國,而西域的羊絨氈毯或金銀珠寶,也要經過那裡賣到中原。高昌扼守西域與中原的往來咽喉,實乃坐地生財的風水寶地。公子錯過這次機會,實在有些可惜。」

    「既然那公主如此值錢,唐門何不自己留下?」葉曉笑問道。

    唐笑歎了口氣:「你知道咱們家那幫老頭子,一向謹慎保守,很少踏出巴蜀半步,一門心思只在這巴掌大的地方經營。上次與揚州的南宮世家合作建跑馬場,我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他們,那還是看在與南宮世家結盟的份上。若是要他們將錢投到萬里之外的高昌小國,那還不如要他們將錢直接扔到水裡聽響。」

    「說得也是!」葉曉深有同感地點點頭,「葉家的生意雖然遠達三江,不過老頭子年紀大了,再沒有年輕時的魄力,已經有五年沒有開拓過新的商路。若是要他將錢投到從未去過的西域,那還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所以我有些羨慕那小子,舉手投足間就扔下六萬多兩銀子。佩服!」唐笑望向不遠處那位貌似柔弱的書生,「走!咱們去結識一下,說不定將來有機會合作。」

    二人來到那年輕書生面前,唐笑對他身旁那位肥頭大耳的老者拱手道:「顧老闆,聽說你今日帶了貴客上門,怎麼也不給咱們引見引見?」

    「唐公子恕罪!」顧老闆忙陪笑還禮,「來來來!老夫來為你們介紹。這兩位是唐門唐公子和巴蜀豪門葉二公子,這位是江南公子襄。」

    「幸會!」唐笑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對方,「公子襄?恕在下孤陋寡聞,以前好像從未聽說過。」

    「很正常,」那書生淡淡一笑,「小生一向深居簡出,到貴地遊玩更是第一次。不過,雖是初次見面,小生對二位卻也仰慕已久。」

    唐笑總覺得公子襄有幾分面善,可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不過他很快又在心中予以否定。對方那種超然物外的從容淡泊,實乃平生僅見,哪怕就見過一面,也肯定無法忘記。他沒有想到,當年那個敦厚善良的書生,無論外表還是氣質,都已經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不知公子襄一向都做些什麼生意?」唐笑隨意地問道。

    「小生閒散慣了,哪有時間為錢財操心?」公子襄淡然一笑,「我通常是將錢財交給最會賺錢的人,自己從不為賺錢傷神。」

    「高明!」葉曉豎起大拇指,「這才是真正的貴族作派,與公子襄一比,咱們全成了俗人!」

    三人相視一笑,頓時一見如故。唐笑徵詢道:「不知公子襄對什麼娛樂感興趣?桃花山莊什麼都有,不如咱們邊玩邊聊。」

    「好啊!」公子襄欣然點頭,指向自己身旁一直一言不發的同伴,「我這表弟最喜歡飆馬,只可惜現在天色已晚,不如改日如何?」

    「那就明天吧!」葉曉忙道。唐門的馬廄裡有著來自各地的名馬,向為葉曉羨慕,他想趁機挑起雙方競爭,好一睹唐門名馬的風采。

    「不知公子襄的表弟怎麼稱呼?」唐笑打量著公子襄身旁那面色冷傲陰鷙的少年,心中暗自驚異。

    「我表弟名叫元傑。元傑,快來拜見兩位公子。」公子襄回頭招呼道。那少年勉強對唐笑和葉曉拱了拱手,看他的神情,似乎沒有將二人放在眼裡。唐笑見狀心有不快,有心給他點兒教訓,假意還禮,趁機托住對方手腕,正要將之掀個踉蹌,對方手腕卻如泥鰍般輕輕一縮,輕易逃過一劫。唐笑心中微凜,面上卻不動聲色地笑道:「元傑公子不必客氣,既然你喜歡飆馬,明日在下就陪你玩玩。」

    登上馬車後,寇元傑不禁對公子襄小聲抱怨道:「你為何隨便就扔出六萬兩銀子?咱們雖然家底厚,卻也不能由著你這麼折騰!」

    「你們用我,就得相信我。」雲襄斜靠在馬車中,閉上眼淡然道,「如果這點錢就心痛,哪有資格謀大事?」

    馬車轔轔而行,最後在一處熱鬧喧囂的街區停下來。二人下得馬車,立刻有人將二人領入大門。這裡的氣氛與桃花山莊全然不同,只見人頭攢動,人聲鼎沸,是一處適合普通人玩樂的場所。進入大廳,寇元傑看到柯夢蘭正在一方賭桌旁搏殺正酣,而不遠處的角落裡,金彪也在吆五喝六與人對賭。雲襄與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上樓來到一個雅間。片刻後柯夢蘭推門而入,進門後先抄起桌上的茶水「咕嚕嚕」灌了一大口,這才抹著嘴道:「累死我了,想不到贏錢也這麼累人。」見雲襄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少女臉上一紅,「看著我幹什麼?莫非我臉上有花?」

    雲襄悠然一笑:「我在想,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只要往賭桌旁一站,賭徒的注意力就被引開了一大半,不輸錢才怪。」

    「又在取笑我?」柯夢蘭紅著臉啐了一口,「我打聽清楚了,葉家主要經營錢莊,四通錢莊的規模在成都數一數二。除此之外葉家還有不少當鋪、商號和鋪子,不過都不算是主業。」

    說話間就見金彪推門而入,哭喪著臉對雲襄連連抱怨:「媽的,我金彪是不是天生就是輸神?眨眼工夫就將一千兩銀子輸了個精光。」

    雲襄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本來也沒想要你贏錢。我找的人呢?」

    「就在後面。」金彪說著向門外招招手,一個面相猥瑣的老者立刻垂手而入,一雙綠豆大的小眼警惕地四下打量著,神情像只出洞偷食的老鼠,只要一有動靜就會倏然而逃。

    「就他?行不行啊?」雲襄將信將疑地問。

    「我金彪雖然逢賭必輸,但卻從沒看錯過人。」金彪自信地拍拍胸脯,「我敢擔保,他絕對是本地最好的風媒!」

    雲襄打量著面前的猥瑣老者:「怎麼稱呼?」

    「回公子話,小人綽號風眼,你叫我阿眼就可以了。」老者陪笑道。雲襄點點頭,將一疊銀票連同一張事先寫好的紙條遞給對方:「在下做事一向直來直去,只要你這一次做好了,以後我會與你長期合作。」

    風眼接過銀票掃了一眼,臉上頓時笑開了花:「沒問題沒問題!小人定不讓公子失望!」

    待風眼點頭哈腰地離去後,寇元傑忍不住問道:「這傢伙究竟是幹什麼的?你怎麼一出手就給了他幾百兩銀子?」

    「江湖上有一種人,專門替人打探消息,察探各種情報,這種人俗稱風媒。」雲襄解釋道,「咱們雖然到巴蜀已經半月有餘,卻還是聾子和瞎子,再加上人地生疏,若沒有三教九流各種能人異士相助,咱們怎麼能與本地豪門相鬥?」

    門外突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車伕在門外小聲詢問:「方纔桃花山莊派人來問,要將公子方才買下的碧姬公主送到哪裡?」

    「先送到顧老闆的芙蓉別院吧。」雲襄將車伕打發走後,對眾人歎道,「咱們剛離開桃花山莊,別人就輕易找到了這裡,咱們的行蹤全在別人掌握,畢竟這是別人的地頭啊。」說著長身而起,「走吧,咱們去見見那個高昌來的公主。」

    雲襄一行暫住在顧老闆一處別院,顧老闆主要經營錢莊和典當行,實力雖比不上葉家,卻也是巴蜀數得著的富豪。他以前曾得過寇焱大恩惠,加上魔門有巨額錢財存在他的錢莊,所以對持有寇焱信物的雲襄不敢怠慢,不僅引薦他們去桃花山莊,還將自己最好的一處別院讓給雲襄一行暫住。

    當雲襄回到芙蓉別院,那個高昌公主帶著兩個隨身女侍及四個西域武士已等候多時。雲襄沒想到買公主還會多幾個添頭,正要揮手讓幾個武士退下,高昌公主已搶先拜道:「碧姬見過主人。」

    雲襄冷眼打量著對方,見她身上雖已裹上長袍,卻依然掩不去身姿的曼妙,尤其蒙著薄紗的面容若隱若現,更給人一種神秘之美。她也認出高價買下自己的雲襄,立刻學著漢族女子的禮儀不卑不亢地福了一福。

    「既然你已賣身為奴,就不再需要保持任何習俗,我要你立刻摘掉面紗!」雲襄突然道。碧姬碧藍眼眸中漸漸湧出屈辱的淚水。四個武士雖然聽不懂漢語,但看到二人對答,也知公主受辱,立刻手扶刀柄圍了過來。碧姬忙對四人吩咐了幾句,四人雖然滿臉憤懣,卻還是垂手退了出去。碧姬待他們離開後,這才咬牙摘下了蒙面的薄紗。眾人只覺眼前一亮,第一次發覺異族女子那輪廓分明的五官和白皙如玉的臉頰,竟有一種驚人的美艷。

    「你真是高昌的公主?怎麼會淪落到賣身為奴的境地?」寇元傑兩眼發直,不住打量著對方。雖然以前也見過不少金髮碧眼的異族美女,但像碧姬這般美麗的少女,他卻是第一次見到。

    「我是高昌國三公主,」碧姬黯然垂下頭,「一個月前國中叛亂,逆賊在瓦剌人支持下弒了父王,我在幾名侍衛保護下一路逃亡到這裡。雖然我並不缺錢,但像我這樣一個弱女子,想要為父王復仇卻比登天還難,所以我才不得已用這個辦法,希望找到一個有實力的郎君做靠山,為父王復仇,並助我復國,我願用高昌國庫一半的財富酬謝。」

    碧姬公主的神情楚楚可憐,令人心生愛憐。寇元傑忙道:「公主放心,本公子一定會幫你。」

    碧姬公主正要道謝,卻被雲襄揮手打斷:「我不管你過去是什麼身份,現在你只是一個女奴,我對復仇復國都不感興趣,只要你做好一個女奴的本分。你準備一下,今晚就到我房中侍寢。」說完提高聲音招呼丫環,「來人,將公主送到我的房間。」

    此言一出,盡皆愕然。尤其柯夢蘭反應最為激烈,瞪著雲襄質問:「你說什麼?你、你要她侍寢?」

    「有什麼不對嗎?」雲襄理所當然地道,「我既然是她的主人,要她侍寢很正常啊。」

    「你、你混蛋!」柯夢蘭兩眼一紅,一跺腳轉身便衝了出去。金彪用陌生的眼光狠狠瞪了雲襄一眼,慌忙追了出去。

    見碧姬被丫環帶走,寇元傑用陌生的眼光打量著雲襄,連連冷笑:「原以為你是個君子,誰知本公子竟看走了眼。不過你似乎忘了,咱們給你錢,可不是讓你驕奢淫逸地享受。」

    「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雲襄淡淡笑道,「用六萬兩銀子與葉二公子結交,咱們沒有白花。至於這高昌公主不過是個添頭而已。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讓給你。不過你明天還要與唐笑飆馬,我看你還是早些休息才是。」

    「笑話!」寇元傑冷笑道,「本公子雖不是正人君子,卻還沒到這等下作程度,更不會趁人之危。你的行為實在令本公子不齒。」

    「你難道不知千門中人俱是寡廉鮮恥之輩?」雲襄眼裡露出調侃之色,「不知這次行動以誰為主?如果我不能自由行事,可不敢保證能達成門主的心願。」

    「你……」寇元傑語塞,眼看雲襄揚長而去,他正要憤然追出,卻被一旁的唐功奇攔住。他望著雲襄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少主,我相信雲襄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決不是像咱們想像的這麼簡單。」

    「什麼道理?」寇元傑憤然道,「不過是個荒淫好色的下流坯子而已。」

    雲襄推門進了自己房間,就見碧姬公主獨坐房中,正絞著手指坐臥不安。他仔細關好房門,這才和衣躺到自己床上:「把燈滅了,上床來。」

    碧姬公主過去吹滅了燭火,卻扭捏著不肯上床,只低聲道:「公子,碧姬雖是女奴,卻也是高昌公主,終身大事實在不願如此草率。只要公子能助碧姬報仇復國,碧姬願意以高昌為陪嫁,終身侍奉公子。」

    「行了,別再演戲了。」黑暗中只聽雲襄淡淡道,「你這些謊話也就只有騙騙別人。」

    碧姬渾身一顫:「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雲襄一聲嗤笑:「大家都是同行,何必一定要挑明?高昌落難公主,嘿嘿,這點子還真不錯。只可惜我這鼻子太靈,一個照面就聞到了同道中人的味道。」

    「我、我不知道公子在說什麼?」碧姬突然結巴起來。

    「是嗎?」雲襄突然翻身下床,一臉壞笑向碧姬逼過來,「本公子對你的復國計劃不感興趣,只對你的身子感興趣。你把本公子侍候好了,咱們再來慢慢討論你的復國大計。」

    碧姬駭然後退,張嘴欲呼,卻欲言又止。雲襄見狀調侃道:「怎麼不叫喊,讓你那幾個同夥衝進來救你?」

    碧姬咬著嘴唇猶豫片刻,終於恨恨道:「算你狠!既然被你看穿,碧姬也不好意思再在巴蜀混,今晚就離開。你花的銀子除了給桃花山莊一成的抽頭,餘下的我一個子兒不少都退給你。只是我想不通,你是如何看穿?」

    「你胃口還真不小,六萬兩銀子還不滿足,還想撈更多。」雲襄笑道,「其實我只是有些懷疑,按說高昌公主若想找靠山替她復國,應該去達官貴人雲集的北京,而不是只有土財主的成都,所以我就忍不住試試。誰知你這麼差勁,我都還沒有剝你衣裙,你就憋不住認輸了。」

    「你……」碧姬氣得滿臉通紅,不禁從齒縫間迸出兩個字,「混蛋!」

    「彼此彼此!」雲襄不以為意地笑道,「跟我說說你的復國大計,沒準兒咱們可以合作。」

    碧姬狡黠一笑:「公子出手如此豪闊,想必謀取的目標更是驚人,卻還有心跟咱們這等小騙子打交道,恐怕你更需要咱們的幫助吧?」

    「不錯,你們既然要求財,本公子不會令你們失望。」

    「我憑什麼相信你?」「憑我六萬兩銀子的預付款。」雲襄悠然道,「你們信不過我,總該信得過真金白銀。這只是定金,事成之後我保證你們還能收到遠遠超過這個數的酬勞。」

    碧姬猶豫片刻,終於緩緩伸出手:「成交!」

    二人擊掌盟誓後,雲襄和衣躺回床上:「今天我累了,明晚你再跟我說你們的復國大計。今晚你暫睡地上,我不習慣跟人同榻。」

    碧姬狡黠一笑,款款來到床前,自語道:「我看這床也夠寬夠大,睡兩個人應該沒問題吧?」說著便往床上躺了下來。

    雲襄嚇得一跳而起,見她霸佔著床榻沒有相讓的意思,雲襄無奈在一張躺椅上坐下來,恨恨道:「怕了你了,以後再不敢讓你侍寢。」

    這一夜雲襄鼻端總是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香,弄得他心猿意馬,久久難以入眠。

《千門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