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痛會漁叟 二小首報血恨仇 初試白鶴 小龍為情痛斷腸

    漁叟怨毒地說完後,立即閃身避過一旁。

    小龍抬眼打量千手觀音,見他正輕蔑地朝著自己鄙夷地冷笑,心中恨道:「冷笑什麼,今日非斃了你替恩師報仇不可!」

    他這還沒有所舉動,金燕已然飛身來到廳中,指著千手觀音罵道:「貪圖榮華富貴而殘害同門師弟的老畜生,滾出來,今日本姑娘要不照樣將你狗眼挖出,就枉為無影怪俠之徒兒。」

    千手觀音楊士桐,哪把這種年青小伙子放在眼裡,場中他唯一忌憚的只有棋神一個,連漁叟他也不懼,何懼這種小丫頭,尤其知道他倆是無影怪俠之徒,心中更定,無影怪俠亦不行,何況其徒。

    正因為輕視,他也就愛理不理,這卻惱了千手觀音新近的相好,陰爪閻婆,但聽她一聲嬌笑,閃身到了金燕身前,抬手就要摸金燕的臉蛋,邊抬手邊說:「喲!小姑娘,好美的一張臉蛋,怎會這麼凶的,學了幾手三腳貓,就想人前逞威,我真怕一指,就將你……」

    「哎喲!」一聲尖叫,陰爪閻婆飛縱起兩丈高,將屋瓦撞了個大洞,落回廳中時,額頭鬢閃冷汗直冒。

    只聽金燕笑道:「老妖婦,是我受不了你一指,還是你受不了我一指,這一指滋味如何!本姑娘借那老畜生的一句話,我們相見三次了,第一次不幸傷在你的陰爪手下,第二次本姑娘有事,讓你安然而去,今日這是第三次,如若你從今不改邪歸正,那你就準備著交待後事,請人收屍。」

    金燕這幾句話及方纔的一指,非但將陰爪閻婆駭住了,且將在場眾人全給震懾住了,看不出這麼個嬌小姑娘,竟會有如此的絕招。

    陰爪閻婆在千手觀音處新近得寵,戀姦情熱,怎能為這一指,而將眼前的一切毀滅呢?但見她一聲嬌叱道:「臭賤婢,你別得巧賣乖,趁人不備,算得了什麼英雄,有種的接你閻娘娘兩招,還不定收誰的屍呢?」

    說完,伸掌欺身就抓,金燕閃身避過一招,笑聲說道:「老妖婦,你怎麼知道我臭,你才臭呢,臭氣熏天,待我來替你洗個澡吧!別到了陰曹地府永遠還是臭的。」

    金燕話剛講完,即聽「嘶」的一聲,陰爪閻婆背上衣服,被抓下一片,還好,這時天冷,陰爪閻婆穿了裌襖狐袍背心,沒袒露出肉來,可是這個臉丟的也就夠大啦!

    陰爪閻婆驚魂甫定,一聲恕叱,再次向金燕撲去。

    千手觀音楊士桐,這一刻神色倏變,他決沒想到這年青少女,無影怪俠之徒會有這等深厚的功力,在一招之下,就將陰爪閻婆,這位黑道淫婦,曾享譽黑道數十年之久的人物擊敗。

    因此他聯想到黃小龍的武功,如若黃小龍與金燕不相上下,而自己亦與陰爪閻婆在伯仲之間,那不是注定輸多贏少,今日恐難逃一命啦!

    千手觀音楊士桐思忖至此,驀聽黃小龍一聲暴喝,禁不住渾身一凜,這真所謂先聲奪人,千手觀音回眸一瞥,黃小龍也進入場中了,可只是他長劍已然歸鞘,兩手空空悠閒的說道:「侍衛大人,黃小龍這裡久候了,你難道不願賜教嗎?」

    千手觀音楊士桐同來四人,陰爪閻婆已然出戰,北派鐵掌梁明生,武功甚高,但卻陰險至極,他決不會在與自己毫無利益之下出手接招的,第三位仙人劍,他早已嘗過了黃小龍的滋味,明知不敵,何苦自己硬去送死,非但自己不上,還不時使眼色,止住他兄弟小仙人劍出手。

    至此,千手觀音楊士桐他臉皮再厚,也不能不接黃小龍的話了,可是他能說什麼呢?他除了盡力與當前的小龍決—死戰,將小龍置之死地以外,他沒有能力再說一句話,他容忍著,緩慢的步到廳中,忽聽他說道:「小俠,我們今天以性命來作一賭注,如若小俠你能勝得我—招半式,敝人當場自盡,無需小俠你污手,如若僥倖讓我楊士桐勝得一指半掌,就請將人皮寶衣交出,小俠意思如何?」

    此語小龍聽了,答聲「好!」隨即蓄勢以待,千手觀音能做到侍衛頭領,誠非偶然,除了他本身的超絕武功外,還有他的機智與狠辣的心腸,他見黃小龍呆站不動,心想,好吧!我就搶先一步。

    可是正在千手觀音猛往前撲之際,驀聽一聲獅子吼,吼聲中說道:「二位請稍緩片刻,愚冤家亦欲參與一份。」

    聲落未久,廳外滾進一個大肉球,待其站定後,始看出原來是一個蓬頭散髮,五短身材的人,矮胖得像個大水桶的人。

    在這矮胖人剛停身之際,從屋瓦上,方才被陰爪閻婆撞破的洞中,筆也似直的縱落下一個人影,身子又瘦又長,原來來的是一對好冤家,水桶張禮,與竹竿苗蝶。

    二人進得門來,見眾人為他二人之來而停止激戰,不覺十分驕傲,但聽水桶張禮道:「我說竿兒呀!這個面子可大呀!他們都歇著啦!主兒在那呢?人皮寶衣可真得瞻仰瞻仰,要不日後見著還不識呢?」

    竹竿苗蝶,身子本就瘦長,再這麼一旋身,那簡直太好看啦!但見他聽完話後,向在場眾人每人看了一眼,然後道:「桶兒呀!這你可把我考住了,我只是微聞風聲,可不知主是誰,不過……我們暫時站過一邊,還怕他們不漏出來嗎?屆時,咱冤家倆總算一份就是。」

    水桶張禮道:「這可是你這竿兒出的鬼主意,歇會走了主兒,我可得找你算賬。」說完大模大樣的走到一旁去。

    他們倆這種目中無人出神態,自說自唱的語氣,別人不惱,單惱了仙人劍及陰爪閻婆。

    仙人劍自命不凡,何曾受人在面前如此跋扈,一見這對好冤家的氣勢,那裡還忍得住,一聲怒喝,寶劍一圈就往那竹竿苗蝶衝去。

    這陰爪閻婆惱的是,她一爪正要抓向金燕手腕時,被水桶張禮一聲怪叫,給驚了—下沒抓著,這會兒她的氣,可全往水桶張禮身上出了,但聽她一聲嬌叱道:「不長人像的矮冬瓜,來來來我們比劃比劃。」

    陰爪閻婆向水桶張禮叫陣,金燕閃身站在她面前道:「老妖婦,你自身性命都顧不了,還要去找別人霉氣,我一爪之仇,至今已有五年之久,本息算來,你應該怎麼還我,自己說罷!」

    陰爪閻婆一見,又是金燕這位少女,心頭不禁火冒三千丈,倏的雙掌齊出,左爪右掌,一陰一陽,一明一暗,快迅異常的朝金燕迎頭罩去。

    這邊剛交上手,那邊可又打上了,仍然是黃小龍與千手觀音的激戰,三對中以這一對最緊張最激烈。

    千手觀音楊士桐,以一套千指功揚名天下,其指上工夫,當非異常,可是在他掌指兼施,連攻十數招之下,仍然勞而無功,反被小龍凌厲的掌風猛掃,臉頰掌背之間,感到疼辣異常。

    心中不禁冒起一股寒意,知道不用毒招,決難取勝,稍有疏忽,一生威名盡喪,性命也大有危險,禁不住越打越慌。

    千手觀音楊士桐心中雖感慌亂,可是出手卻較前機警多了,攻守進退之間,招招謹慎,式式沉穩,任憑黃小龍從四面八方撲來,他還是見招拆招,見式破式,半點也沒有慌亂的樣子。

    照黃小龍目前的功力,只要三十招之內,他一定能將千手觀音楊士桐打敗,打傷或打殘,而如今,看看已打過五十招了,依然未見他取勝,這其中有說乎,有,就是黃小龍在起手之際,曾與千手觀音對上一眼,這一眼倏然使小龍記起恩師無影怪俠,兩個空洞洞的雙眼。

    小龍想,我何必一定取你性命呢?我也照樣給你把雙睛挖出,使你也受受這種洋罪,體會體會一個人失去眼睛的痛苦。

    這時小仙人劍站在一旁,雙睛咕溜不停的注視著金燕姑娘,他心中在忖度著金燕姑娘的來歷,因為金姑娘年輕貌美,武功又高,所發招式更是精奇,如果有這麼一天,能把她俘虜過手了,真是一生最大的受用。

    小仙人劍少年得志,尚未娶妻,這看上了慧兒,竟是堅而不捨,立即想入非非,他想,若能得金燕為妻,將來對自己的前程事業,也大有幫助,他沉思著,幻想著未來美好的日子,正感神迷之際。

    倏然,一聲淒厲慘號,駭魄驚魂,廳中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的朝發聲處望去,卻見黃小龍端立廳中,左掌中鮮血淋淋。

    而千手觀音楊士桐卻倒在地下雙手掩在臉上,從指縫中正在往外冒著鮮血,原來黃小龍已如願的將千手觀音的雙睛挖出,在小龍這招出手之際,走上了以前無影怪俠與千手觀音的同一路子。

    黃小龍運足功力護身,他拼著受點傷,硬實的接了千手觀音的一掌,才能如願以償的挖了對方眼睛。

    可是,千手觀音楊士桐,能爬上侍衛頭領之職,並非偶然,這一掌竟打得小龍眼前金星暴射,五臟翻湧,他端立大廳之上,只是在暗中調息真氣,強壓心血,不使他咳吐出來。

    這時如有人從旁給小龍加上一掌,小龍定必不易閃躲,而要遭到暗算,然而,事實竟大出人的意料之外。

    千手觀音同來之人,竟沒一人出手為千手觀音報仇的,他們似乎互不相關,千手觀音的受傷昏死過去,只使得他們微微的震驚了一下而已,從這點可看出官場的虛偽,一殿為臣的猜忌有多麼重啊!

    仙人劍史錦淪,見了這情景,他真是求之不得,千手觀音這樣一來,那統率宮中侍衛頭領之職,定然非他莫屬,他無須再打了,他急急的一聲呼嘯,招呼他兄弟小仙人劍,兄弟倆得意十分的揚長而去。

    北派鐵掌梁明生隨後也走了。

    陰爪閻婆也想及時抽身,卻沒辦到,因為金燕正纏著她,欲報五年前一掌一抓之仇,但是,金燕一直想不出應如何報復,她和小龍一樣,也不想制她死命,她除了將她衣服撕碎了兩件外,久久想不出方法制她。

    如今廳中只剩下她們倆人了,陰爪閻婆外衣被撕得一條條,她認為這是她畢生的奇恥大辱。

    隨見金燕緊纏不捨,心頭火發,一聲嬌叱,道:「臭丫頭,你欺人太甚,我與你拼了。」

    她這剛說完,倏聽金燕一聲嬌嘯,反朝陰爪閻婆撲去,因為她突然間得了主意,她以前傷在她的一對陰爪上,如今她要將她一對鬼爪去掉。

    倏地,陰爪閻婆在狂攻中,雙足一點,驀然後退,旋即轉身欲縱。

    金燕以為她要逃走,心中一急,追撲過去,隨即寶劍出鞘,往她後心直點而去,金燕這一招是違背她心意的情急之著,出手極快,但是,陰爪閻婆黑道享譽數十年,大小陣仗不下數百次,經驗之老道,無以復加。

    這會兒發覺風聲勁銳,再次旋身,手中也自多了一把寶劍,爪劍拼發,上刺金燕咽喉,下抓金燕小腹,一招雙式,用得十分險毒。

    金燕方才自己那一招,雖然不能視為志在必得,卻也不曾料到陰爪閻婆使奸,變招如此之速,出手如此之毒,心中一狠,身形一側,在十分危險之下避過喉頭一劍,右手劍快如電閃的朝腹下一劃。

    一聲尖叫,陰爪閻婆蹬蹬蹬退出七八步,坐倒地上,雙眼瞪著齊腕斷落的左手,看著那灑了一地的鮮血,臉上肌肉一陣抽動,滴下了幾滴眼淚,是痛淚?是悔淚?是恨淚?或是慚愧的淚?沒人知道。

    不過這一來,金燕反而不再逼她了,她將寶劍擦淨歸鞘後,退到黃小龍身邊,她可不知道黃小龍為了挖取千手觀音楊士桐的眼睛還拼著捱了一掌,她天真的笑著跳著,走到黃小龍身邊說道:「這真是想不到的事,別人想我們的人皮寶衣,反成全了我們將以往的一些怨恨報了,這實在太高興了。」

    倏的,金燕見小龍雙眼微闔,大驚道:「小龍哥?你怎麼啦?」

    驀的,一聲喋喋怪笑,金燕小龍二人面前來了水桶張禮和竹竿苗蝶,但聽竹竿苗蝶道:「方纔小妮子說,人皮寶衣是你的,那麼,如今該輪到咱兄弟倆了,咱兄弟不才也想請二位比劃比劃。」

    金燕假如說,早知道小龍受了傷,她就不會窮磨姑的與陰爪閻婆尋開心,她會得早就一劍將她給結果了,如今見居然還敢有人上前挑戰,不禁心火上衝,可是她依然安閒的,偷偷的倒了兩粒藥丸,放在小龍手上,始回頭對這一對好冤家道:「就憑你們這兩塊廢料,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蠢材,也想覬覦這武林至寶嗎?那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這對好冤家實在是錯估了,黃小龍與金燕的能耐,他們在一旁觀戰,見小龍與金燕戰千手觀音與陰爪閻婆,均是在最危急中得勝,而且還纏了這久才得勝,他二人自忖與千手觀音不相上下,如今教他二人激戰之後,功力減退之時,來插上一手,或有僥倖的可能,亦未能預料。

    可是在他倆聽完金燕氣憤的咒罵後,不禁雙雙氣炸肚皮,二人同時撤身,躍到場中,厲聲叫道:「臭妮子,你敢蔑視你二太爺,來來來,今天如不教訓教訓你,日後你還不知要反得如何程度。」

    金燕輕蔑的一聲冷笑,緩緩的步進廳去。

    這時千手觀音楊士桐及陰爪閻婆娘娘,已被宋家莊的人抬下去,上藥裹傷,早已離開了廳裡。

    這一對好冤家自持功力不凡,雖然明知道或者金燕適才隱藏不露,可是,自以為憑二人之力,就是不能勝她,也不至於落敗。

    誰料金燕一到廳中,立即開口說道:「你這兩個蠢蛋,要有能耐在我手底下走上十招,本姑娘答應人皮寶衣送到手上,如若在十招內失敗願低頭服輸,就在這當眾宣佈,從今後改邪歸正,不再為非作歹,你二人可有種答應。」

    這簡直欺人太甚,金燕是有萬分把握的,因為她方才會見過竹竿苗蝶與仙人劍相鬥,武功在她眸中也不過爾爾,雖然她沒見過水桶張禮的武功,但是她相信比竹竿苗蝶也不會強到那去。

    然而,這兩句話可把這一對好冤家給氣慘了,他們想:二人也非無名之人,再不濟事也不會在十招內就落敗的道理,二人遂只道了一聲「好!」即雙雙一齊發招,岸然的朝金燕撲去。

    大廳之上,除黃小龍心中了然外,其餘的人無不為金燕這兩句話,說得太肯定,也太驕狂了一點。

    「辟辟啪啪」一陣清脆韻耳光聲,竹竿苗蝶與水桶張禮,隨聲哇哇怪叫,並「呸!」「呸!」的吐了數口血水,這證明方纔那幾下打得還真不輕。

    金燕姑娘嫣然的一笑,似乎站在原地根本沒動過,竹竿苗蝶與水桶張禮真被她弄楞了!

    也不過眨眼工夫,二人又復重撲而上,金燕一見,立即大怒道:「真是不知死活進退的東西,好!待我再給你來下重的。」

    但見她雙腳在他們撲前時,微微的移動了一下,隨著雙手一揮,真是快比電閃,立即聽得又是數聲哇哇大叫。

    竹竿苗蝶人生得輕瘦,摔得反而近,因為剛才的兩記耳光,他已被打醒了很多,他已知道自已的武功比這位看似年小的姑娘,相差太遠了,所以這—次出手,他只用了三成真力,形似敷衍般的。

    水桶張禮可就不然,他個性固執,強頑到極點,他自忖內勁較竹竿苗蝶深厚,所以他出手也較重,卻偏偏傷的也重,摔得更慘,被金燕點了他臂腕穴道,將他拋出二丈過外,右手也給摔脫了臼,直痛得他哇哇大叫,額角冷汗迸流。

    說也奇怪,他二人在兩招之內被打倒,這情景是不但出乎竹竿苗蝶水桶張禮二人及在場眾人意料之外,也出乎小龍的意外。

    小龍他記得,他第一次與人交手時,只一招就將仙人劍史錦淪寶劍震飛將人驚走,他已認為是天下少有的奇事,如今金燕只一招就將二人摔震出老遠,這樣看來,金燕武功比自己實在高出許多。

    小龍開始對這人皮寶衣上的精奧絕學加以懷疑,他試想,如若方才是自己的話,自己會不會也被金燕摔出老遠,啊!不對,我只要手腕—翻,「倒轉乾坤」一式,她非但點不著我的穴道,還要受到我翻掌之危。

    小龍接著想到,這個時候,兩人很可能因形勢所逼,需要對掌,啊!是了!金燕曾服過「九葉天蘭實」,這種塵寰罕見的武林至寶,我又怎能與她的內力相抗衡呢?雖然我也曾誤服過一「千年玉靈芝」,卻因年幼無知而糟踏了。

    小龍想到這時,這一對好冤家,已從地上爬了起來,二人深深注視了金燕半響,隨著一言不發,悶聲低頭就往外走。

    金燕一聲嬌叱,隨著閃身躍到廳門口,將這對冤家的去路阻住,說道:「怎麼樣?要走了嗎?」

    水桶張禮左手吊著不能動,可是右手依然很好,他根本就不答金燕的話,反而衝前進招,伸掌就抓。

    金燕一聲冷笑,接著水桶張禮一聲慘號,兩隻耳朵,硬生生被金燕給扯了下來,兩耳處熱血滾流,但總算衝出了大廳,落荒而逃。

    這時大廳裡早已是一片歡呼高叫聲,金燕兩手分握著兩隻血淋淋的耳朵,一時反怔在大廳門口。

    因為方纔她在水桶張禮眼中,看到了一種怨毒的目光,這怨毒而含恨的目光,使她渾身不自覺汗毛直立,她在回想:她方才是否做得太過份了,過份的自傲,驕氣凌人,而使別人將她如此含恨。

    不過,她終於用一句話來安慰自已,一切的一切,都是為的小龍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小龍哥而起,為了小龍哥,我什麼都得忍受。

    大廳中,酒筵正式的開了,小龍金燕將一雙跟睛與一對耳朵摔了,將手洗淨後才入席。

    至此他才知道,漁叟及莊主宋羽,三十餘年前都是無影怪俠司馬在光州的好友,可是武功方面都較司馬在光為差,當他們得知司馬在光的噩耗後,都感到萬分傷心,而最心痛的是欲替他報仇而無力。

    如今一旦見到他的徒弟,當著他們的面前,替司馬在光報了仇,怎不使他們心花怒放呢?

    黃小龍與金燕被慇勤的招待在首席位上,倏的,小龍感到兩個人不見了,一位是棋神廖元,另一位則是與自己同行的左德君。

    棋神廖元之不辭而別,還有可說,左德君怎會不在呢?小龍思及連忙就問,數桌席上的人,竟沒—人答得出來?

    黃小龍不禁心中嘀咕,這位左德君到底那裡去了?他明明身懷武功,怎的隱藏不露,而又偏偏與我們攪在一起,不過,究不知他的武功到了如何程度,與我們搭在一起用意何在。

    因漁叟及宋羽的勸飲,而打斷了他的思潮,這一次小龍學了乖啦!他不是善飲的人,他害怕又像蘆州那次一樣,以他在一個適當的程度之下,就停止了進酒,忽然,身邊金燕俊身問道:「小龍哥!你身體是不是全都好了?」

    小龍回首報以感激的一笑道:「謝謝你,燕妹!我全都好了!」

    席終人散,天上已微露曙色,這時左德君忽然從廳外施施然走進來,小龍及金燕不由同聲問道:「左兄方才什麼地方去啦!正找你喝酒呢。」

    左德伸了個懶腰,打了呵欠道:「啊!我適才看到這種場面,心中直打抖索,就躲到廳外去了,決想不到卻因此讓我痛快的睡了一覺,真舒服,一夜不眠,確甚辛苦,我相信這一覺,要比這一頓酒強得多了。」

    稍歇,左德又望了望金燕,誇讚道:「金姑娘的武藝真是太好了,難為你是怎麼學的?我左德身為男子漢,竟然手無搏雞之力,真是愧顏無地。」

    他這話前後矛盾,漏洞百出,小龍心裡有數,卻沒直接點破,他發覺這位左德先生人雖生得英俊瀟灑,可以稱得上是美男子了,可就不知道他的心地是否也如他的臉那樣美。

    然而,當小龍把左德的話重新想了一遍之後,他就發覺左德先生這個人,是個危險人物,他像是一包乾燥的炸藥,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炸,可是一旦爆炸了,其威力之大,也相當驚人的。

    如今,最使黃小龍頭痛的是,他無法偵知左德先生之所求,不知道他的企圖,自己無從防患於未然。

    因小龍欲往京都報仇,宋家莊莊主宋羽及漁叟都不便強留,只能互道珍重,灑淚而別。

    辭出了宋家莊,三匹馬緩緩的在凜風中行駛,黃小龍一直都在動腦筋,思索左德這個問題。

    倏的,金燕在馬背上探頭問道:「小龍哥!你想點什麼?是不是想我的問題,想我的……」。金燕是想說「想我的殘忍?那可是為的你呀!」

    可是,小龍聽了金燕這句話,心中倏然一震,渾身不自禁抖索了一下,心想:對啦!問題該不是出在你身上吧!這小子,他直是為你來的嗎?這問題可就嚴重而值得考慮啦!他這沒想完,金燕又復問道:「小龍哥!你怎麼不答我的話!是不是……」音調中滿淒苦的成份,很可能馬上就要哭啦。

    小龍聽了又是一驚,連忙答道:「燕妹!你怎麼疑心病這樣重呢?好好的,我怎麼會想你什麼呢?」小龍這句話,有責怪同時也滿帶著安慰。

    小龍想這事怎麼對你啟齒呢?我怎麼可以告訴你,別人想要奪取我的妻子呢?而且還沒有一點點的事實,只是一種猜測。

    金燕昕了小龍的話,心中一寬,笑了一下,可是只眨眼工夫,金燕笑容突斂,雙目緊縐,說道:「小龍哥,不是我疑心,是昨天,我心中似乎在突然間多了一對眼睛,這眼睛滿含怨毒的瞧著我,一想起就不自覺的渾身發寒,我不知道什麼理由,我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膽寒畏怯。」

    稍歇,金燕又復臉帶憂鬱的道:「昨天我真是做得太過嗎?小龍哥,你告訴我好嗎?」

    小龍注視著金燕的臉色,這憂鬱的臉色使小龍害怕,這層憂鬱,小龍絕對要想法使它開朗,因此他不得不暫行拋除一切雜念,說道:「燕妹,你這樣做並非太過,若是我,很可能比你更厲害十倍的對付他們都不止,你千萬不要自苦,燕妹,唱個歌我聽好嗎?」

    左德的馬,一直隨在他倆人的馬後的,這一刻也衝上來了,他似乎非常高興的和聲叫道:「我附議,請金姑娘唱個歌!為這遍地的雪花!」

    金燕終於為這倆個少年的高興而高興了!她張了張嘴,輕輕的咳了一聲,然後唱道:「雪花飄過梅花開,燕子雙雙入畫台,錦秀河山新氣象,萬紫千紅春又來……。」聲如黃鶯,悅耳至極。

    剛唱到這,倏的一聲鶴唳,將歌聲打斷,三人同時抬頭,那隻大白鶴迎面飛來,這次飛得相當平穩,三人眼中都可以看到,大白鶴上站著個白衣人,白衣人站在鶴背上,就像生了根樣的,一點搖晃也沒有,除了那雪也似白的衣服迎風飄舞外,整個人像鐵鑄的一樣。

    「啊!」三人不約而合同聲驚呼,尤以金燕最高興,竟然揮手大叫。

    說你也不信,大白鶴似乎聽到了她的呼叫,在將要飛越他們頭頂之際,竟會慢慢的低降,盤綻著落下來了。

    這事不得不使小龍與金燕同時感到驚奇了。

    金燕心想:大白鶴,大白鶴上的人,真是聽到了自己的歡呼高叫,而降下來的嗎?

    事實果然如此,大白鶴終於在離他們數丈外停了下來,大白鶴走下個中年婦人,中年婦人美嗎?美到了極點,四十來歲的人,依然沒比金燕的肌膚差到那去,而且端莊華貴,像一個女王似的不可侵犯。

    這一刻,金燕不叫了,她反被驚得呆了。

    中年婦人下得鶴背,即雙眸緊緊盯住金燕凝視,良久良久方始微微的笑了一下,說道:「小姑娘,你方才叫什麼?你想什麼?」

    金燕本被婦人瞧得六神無主,隨見中年婦人微笑問話,立即飄身下馬,前行過禮後說道:「我應該稱呼你仙子,我想,我是想騎一騎這大白鶴,到天空上遊玩一下,這是我很多天以來,唯一的一個願望,假如今天再不能實現,恐怕我這一輩子也實現不了啦!仙子請你答應我好嗎?」

    中年婦人微笑著,打量著隨後下馬的小龍與左德後,點了點頭道:「好!你去吧!我會叫它飛得平穩一點!」中年婦人說完話,臉上流露出一種難以言盡的表情。

    小龍見了,心中一凜,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但是,他卻不能掃掉金燕的興頭,真如金燕所說,今天一過,這個願望恐怕一輩子再也無法實現了。

    小龍眼瞧著金燕歡欣欲狂的由中年婦人攙扶著跨上了鶴背,而且歡笑著向小龍與左德擺手。

    大白鶴一聲嗚叫,沖天飛起,起初,就在他們頭頂盤旋,可是中年婦人一聲長嘯後,大白鶴立即穿雲而去,剎那之間,去得無影無蹤。

    這時,中年婦人突然對小龍說道:「小弟弟,你還在這裡等什麼?」

    小龍聞言倏然一驚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中年婦人發出一聲慘笑道:「我是說,這位小姑娘,她不會回來了!叫你別再等她了。」

    小龍聞言,腦中轟的一聲,如遭巨雷擊頂,身子晃子一下。

《劍底游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