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驚骷髏 白衫教聲威嚇魄 暗駭雷武 大手印奇功飛魂

    「咦!」的—聲驚訝呼叫,同是發自黃小龍的口中,但時間上已相隔了好幾天,地點也相差好幾百里地。

    這是冀省一個相當繁盛的城市「保定府」,黃小龍自從數日前一戰,被一個老僧的聲音,將畫魔給嚇走後,他同時也驚咦侯麗珠與殘俠二老的不告而別,不過,因此他反倒覺得輕鬆了。

    因為侯麗珠一直纏繞著他,使他難以對付,她既自願離去,那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而且有殘俠二老陪伴著她,相信也不會再發生什麼意外了,於是,黃小龍曉行夜宿的,一個人就往京城趕。

    這一日,進得保定府,天色已晚,黃小龍遂找了一家客店,準備歇擺一宵,次日清晨上路。

    不想,就在他外出用飯歸來時,倏的發現房中桌上,端端正正的擺著個黑色的漆木盒子,普通一般盒子,不是描金,便是紅木,極少用黑漆的,因為黑色多數都代表著不祥。

    黃小龍心中一怔,暗道:管他呢!且看了再說,可是當他把盒子打開。之後,猛然聽到「嗤嗤」數聲暴響,勁風襲面,連續不斷的從盒內暴射出十數支短箭,勁力極大,一齊射在頭頂屋瓦上,打得屋瓦也碎了十幾片。

    黃小龍越看越驚,暗叫僥倖不已,剛才如若閃躲得慢一點,正好射在自己臉上,那時不死也活不成了。

    經過這一陣箭射,黃小龍再不敢大意,可是漆木盒中,映入眼簾的,卻是個骷髏頭,黃小龍雖說膽大,驟然一見之下,也不由得心驚膽戰,可是,骷髏頭下面卻壓著一張字條,不能不看。

    黃小龍遂用劍將骷髏挑出,但見字條上寫著:

    「射你不死,算你命大,

    催命索魂,三日之後,

    人見人憂,鬼遇鬼愁,

    若想活命,寶衣獻上。」

    後面寫著一行小字,意義是,若想活命,速將人皮寶衣放進盒子裡,送到屋頂上,如若違背旨意,不出三日,定必取他性命。

    黃小龍看完,心中氣怒萬分,忖道:焉有像這種,使用鄙卑手段,討取寶衣的,論其實,人皮寶衣早已失去其真實價值,只是,我偏偏不給,我倒要看看是怎麼險毒的人物,要來強取這人皮寶衣。

    想罷!黃小龍將骷髏頭放回盒去,蓋上盒蓋,此刻天色已然入夜,黃小龍快速的將黑漆木盒放到屋頂上,而後大大方方的躺上坑去,蒙頭大睡,其實他何嘗睡了,他只是感到在他的房門口,不時有人走來走去,似乎是專門監視他般的。

    黃小龍雖然將頭蒙住,可是兩個眼睛卻張得大大的,兩個耳朵豎得直直的,他身上早就收拾停當了,只等有人飛身到了他的屋面,他立即就可以出來,將來人攔住看看到是怎麼樣的人物。

    黃小龍等著等著,二更剛敲過不久,耳中就聽到遠遠的衣袂飄風之聲,然而卻像有五六個人似的。

    黃小龍一向住店是不點燈的,這一夜也沒例外,一翻身從坑上跳起,可是,就在這個當兒,驀聽一聲粗嗓叱喝:「什麼人竟敢亂闖白衫教之禁地,還不給我站住?」

    「閣下,敢情是白衫教那位師傅嗎?白衫教楊堂主,與在下有一面之緣,不知楊堂主可會在此,就說小仙人劍史錦漢有事求見!」

    黃小龍對於這白衫教,還是第一次耳聞,可是小仙人劍的聲音,入耳即知,不由得恨恨的想道:小仙人劍,好呀!三番兩次一再和我過不去,今天如若不將你廢了,也顯得我太也無能啦!

    隨聽,那粗嗓子喝聲叫道:「啊!閣下原來是宮中下來的史大人,在下葉連城失敬了,今日楊堂主湊巧有事,並不在此,不過教主曾傳下令諭,不許人亂闖,還請史大人原諒則個,多走點路,繞過這一點地吧!免得在下受責於教主之前。」

    這些話說得合情合理,可是他又那會想到小仙人劍也是為此而來呢?然後小仙人劍還沒開口,倏聽一聲暴喝:

    「史侍衛,那有這些囉唆的,我們闖,白衫教能奈何我們!」隨著,粗嗓子葉連城也是一聲獅吼!道:「賊禿驢,你敢瞧不起我白衫教,我讓你嘗嘗……哎哎!一撲通」一聲,一條人影給從房上摔到地下,半天也沒爬起來。

    這時,黃小龍已閃身出了屋子,躲在暗中觀看,見這摔下來的人,一身白衫,知道定是什麼白衫教的那位葉連城,他想到:狗咬狗一嘴毛,就讓他們自相殘殺吧!我就躲在一旁坐收魚人之利。

    忽的,耳中聽到小仙人劍驚聲叫道:「禪師且慢,這白衫教與宮中常有來往,而且在冀州及關外一帶,勢力頗大,最好能與他們和平解決,不要造成衝突與誤會。」

    小仙人劍這兩句話,真可說是白髮唇舌,因為誤會已然造成,衝突亦發生,他這裡話剛說完,又是兩道白影往那小仙人劍奉稱禪師的喇嘛撲去,然而身形剛剛接近,即聽兩聲慘叫,兩條白影,同時被拋飛出來。

    這一手,黃小龍看在眼裡,心中也不覺微冒寒意,因為這來的不是雷文,卻與雷文的穿裝打扮一樣,可是身手功力都較雷文高出許多,身後隨著雷克雷昌兄弟倆,黃小龍不禁想道:這莫不就是宮中第一高手瑞巴丹嗎?

    瞧著小仙人劍那異恭敬的樣子,心中又認為猜對了幾分,可是隨著他又想到,這位即是宮中第一高手,怎可輕離宮庭。

    忽的,耳中聽到一聲陰冷冷的笑聲,叫道:「什麼人敢傷我白衫教下門人?」

    話聲一落,一隻大白鶴般的凌空降下一條人影,輕飄飄的落在屋簷之上,輕功真是美妙已極。

    小龍暗中注目一瞥,好險惡的一付相貌,尖尖的下巴,鉤鉤的鼻子,一對三角眼,一付又短又粗的眉毛,臉上慘白無血,再加上一襲白衫,別說是晚上,就是大白天讓人見了,也要嚇得汗毛倒立。

    那人一現身,立即「哼!」了一聲,道:「我道是誰,有這狗膽,竟敢拔我白旗,闖我禁地,原來是宮裡的侍衛大人,好!好!這筆帳,我們總算記上了!」

    這時忽聽小仙人劍揚聲叫道:「這位敢情是催命索魂判官易輝,易堂主嗎?在下小仙人劍史錦漢,易堂主千萬不要誤會,家兄仙人劍與貴教楊堂主私交甚厚,希望………」

    催命索魂判官易輝一聲冷哼,將小仙人劍說話打斷,道:「你們倚仗著番邦野僧,拔本教白旗,闖本教禁地,出手就將本堂下頭目多人傷了,還有什麼好希望的………」

    小仙人劍一聽,心中叫苦不迭,知道事情已然僵而又僵,要想說和平解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正在這個時候,雷克從身後忽的一聲,飛縱而出,厲聲叫道:「希望什麼?給臉不要,你們白衫教又待怎的,難道還想造反嗎?你既是催命索魂,今天催了你的命,索了你的魂再說。」

    說完,突的一抖手,發出五柄飛刀,閃電般的朝催命索魂判官打去,催命索魂判官一聲陰笑道:「這些廢銅煉鐵也能傷我?」

    說完但見他右手長袖一揮一旋,五柄飛刀同時被他一旋之拋,全給收了去,接著衫袖一抖,五柄飛刀較來時更快的射了回去。

    雷克想不到催命索魂判官,竟有這一手,因為來勢太過疾勁,他反而不敢硬接,只掌揮處,將五柄飛刀都震了開去,可是他臉上此刻卻紅如彩霞,倏見他雙掌再次揚起,又是五把飛刀疾射而出,隨著左掌猛抖,五粒玄門智珠,追著五柄飛刀之後,朝催命索魂擊去。

    這兩種暗器,來勢都不十分快速,可是飛刀看看已來近身前,後來那五粒玄門智珠,突然中途變式疾撞前面五枘飛刀,有兩柄刀被打斜了,另三柄卻被打得如飛似的,比電還快的朝易輝擊去。

    催命索魂判官左右兩隻長袖,已然揚起,準備和方才一樣的收了回敬,萬沒料到這玄門智珠,竟有這等鬼怪,雙袖再想變式,刀已及胸,連忙閃身暴退,然而,他退得雖快,依然沒能躲過另兩柄打斜了的其中的一柄,刷的一聲,劃破了脅下衣服,隨著鮮血也流了出來。

    雷克一見,冷笑連連道:「連我兩支小玩意都沒能接住,你吹的什麼大氣,還不趕快替我將黃家小孽畜交出你該知道,他是欽犯,你有這個狗膽劫持欽犯嗎?」

    這聲音可真把催命索魂判官給驚楞住了,原來這小子還是欽犯呢?

    催命索判官易輝奉教主之命,奪取黃小龍身上的「人皮寶衣」,他絕想不到會中途有宮中侍衛和紅衣喇嘛出來搗蛋,他們只近些日子,在宋家莊得到消息,可是他們對黃小龍的底細卻不大清楚,黃小龍與宮庭中侍衛所結的怨隙與仇恨,他就更莫名其妙啦!

    今天,在這保定府出手,因為這保定府已進入了白衫教的勢力範圍,沒想小仙人劍他們,今天也正好等到了一位援手,得力的援手,雷文的兄弟雷武。

    雷武的武功在師兄弟四人中首屈一指,因為他排行老二,所以他時常在師兄弟印記武學時,讓了雷文兩招,雷文就自以為不可一世了。

    這一切,他師叔瑞巴丹都看得很清楚,對雷武這種謙讓的禮貌十分喜愛,也就特別的對雷武偏了一點心。

    來到清宮以後,瑞巴丹依仗雷武左右手,瑞巴丹是被請來護衛皇上的,雷武卻做了瑞巴丹的隨身保鏢。

    瑞巴丹整日裡縱酒作樂,雷武也確實了不起,他對酒色就是無緣,而宮裡所發生鬧刺客的一些事,雷武也從來沒叫瑞巴丹煩過心,出過手,都是很輕易的就替他師叔解決了。

    雷武既做了師叔的保鏢,他就不能輕易離開,可是這次師兄雷文受傷,雖然只被金針刺著,不大要緊,可也幾天沒能走動,再者,他們祖師的「碧玉劍」已出世了,而且執劍人武功是如此高強,他不出手可就不行了,終於在這天趕到了保定府。

    小仙人劍一直就沒讓黃小龍逃出眼線去,他千方百計的非要將黃小龍害死,因為他已為金燕著了迷,在三月三日那天,他要趕到碧瑤島上去,爭奪與金燕成親的榮譽,然而,如若不把小龍毀掉,他這第一關就行不通。

    這日雷武大喇嘛一到,連夜他就領著來找黃小龍,可是,當他看著那屋頂上一支支小小的白旗,隨風飄動時,他一時之間,也被驚楞住了,萬料所不及,這白衫教居然也插上了手。

    白衫教原是近年始成立的,可是因為白衫教教主乃是潛伏了數十年的一個黑道魔頭,一旦矗立高呼,黑道中以往略有交情的人物,俱都爭相投效,只幾年工夫,已是聲威嚇嚇,不可一世。

    如今,一旦鬧到這個地步。雙方面部感到尷尬萬千,進退維谷,尤其是白衫教易堂主,催命索魂判官,不但傷了堂下頭目,自己也被飛刀在肋下劃了一刀,雖然刀口不深,流血不多,臉面上總歸難看。

    可是催命索魂判官老奸巨滑,既能稱為判官,他總有辨別的能力,眼前三個紅衣喇嘛,那一個都是殺人不抵命的劊子手,他嘴上講得凌厲,他可不敢隨意出手,到底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你還怕找不回這個場嗎?

    就在這個當兒,倏的一道白影,凌空飛降在催命索魂判官易輝堂主身傍,手執一尺來長的白旗,迎風一吹,獵獵聲響。

    易堂主一見,心中大喜,道:「毅兄,教主可是有什麼新令諭嗎?」

    來人聞言哈哈一笑道:「易輝兄可真是未卜先知,教主適才突傳急令,因為今日得到消息,宮中侍衛大人們也正在尾隨著這條魚,大概為的數十年前遣失的那柄『碧玉劍』吧!教主說,在不防害敝教的目的之下,不防多忍,如若事有衝突,他們連『人皮寶衣』也要,我們就必須堅持到底,與其量周旋。」

    來人這一些話,聲音宏亮,所有的人都聽得很清澈,連藏在暗中的黃小龍也聽得一字不漏。

    來人說完,雷克大喇嘛已哈哈一聲狂笑,可是他笑聲未畢,那來人又接著說道:「易輝兄,但請放心,你瞧,我已為你帶來了教主座下二十八將。」說完,但見他手中白旗一揮,立即從四面八方屋頂上同時立起二十八名白衣漢子,俱都是雄赳赳,氣昂昂的,聲威好不驚人。

    黃小龍在暗中見了,心中也不覺微微驚悸,他想到,假如金燕在他身邊,以金燕的功力,人數再多些,也能衝得出去,可是,如今只有兩臂一劍,要想衝得出去,除非是頻下殺手,如不大開殺戒……

    正在這時,那雷克折笑聲是停了,可是那雷武的獅子吼,像從半天空裡震下來般的,只一聲,就把所有在場的人身子都震得一陣搖晃,隨著,雷武第二聲獅吼又發出了,這次較前次更響,時間也較長些,把所有的人都震得耳鳴目眩,骨軟筋酸,就是他自己兩位師弟,及小仙人劍,同行的北派鐵掌梁明生,也無法承受的,趕快跌坐屋面,行功抵禦。

    可是他的第二聲,吼聲未落,即聽得一片震天價的喧華慘叫聲,男女老少,應有盡有,一剎時間,就像天崩地裂,末日降臨般的,呼爹喚娘聲,呼兒叫女聲,驚駭聲,哀號聲,只眨眼工夫,這些聲音已震驚了整個保定府。

    雷武第二聲方收,第三聲又起,較前更響了,他對這些無辜的老百姓,似乎無關痛癢,他聽到這些聲音,不但不覺殘忍,反感到十分舒適受用般的。

    就在他第三聲開始時,那些個呼爹喚娘,叫兒叫女聲即停止了,換來的卻是一聲聲的淒厲尖呼慘呼。

    倏的一條黑影,疾射而出,朝正雷武瓦面上疾衝而來,身形快得出奇,似欲盡快的阻止他無情的吼叫。

    雷武彷彿從一聲聲的慘叫嚎中,正在尋找他的樂趣般的,一見黑影現身,他就奇怪,這黑影竟然承受得了他十年功力集聚的「斷魂真音」,可是他剛想及,黑影已然撲到,雷武不得不將聲音停了,揮掌朝黑影擊去。

    這黑影,一聽雷武停了吼叫,他也不停身,凌空一個拆轉,借雷武一掌之力,竟越過了三座屋頂,飄飛出十數丈遠去。

    雷武一見,心頭大怒,那裡肯捨,一聲暴叫:

    「那裡走,既壞佛爺好事,你就拿命來!」

    嘴裡叫著,龐大的身軀,拔身直起,平射追去,就如同一朵紅雲,快越勁風的疾追而去。

    前行黑影像一縷青煙,後面的雷武,袈裟散開,直像一團紅雲,一前一後,只眨眼工夫,已出了北門,越過了環繞在保定府外的一道河流,來到一座密密的樹林前,黑影到此,依然沒停,一晃身就朝樹林縱入。

    雷武這時真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起步時,他本以為憑他身懷絕頂輕功,最遠不過三五個起落,就將對方追及了。

    然而,事實偏偏不是那麼回事,三五個起落之後,他非但沒追及,至此他才知道,這黑影所俱輕功,竟自不弱。

    心中氣惱,足下不自覺又加了兩成勁道,可是依然是相隔個十來丈遠,夜空中昏昏暗暗,連對方是個怎麼樣人也沒看見。

    終於,雷武大喝一聲又道:「你敢戲耍佛爺,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你佛爺也要將你抓住,剝你的皮,抽你的筋,剖心下酒……」

    他叫著叫著,前行黑影已鑽進林中去子,這叫做藝高膽大,他也不怕埋伏,更不怕暗算,連猶豫也不猶豫,肩頭微晃就衝了進去。

    可是一旦進入,雷武就不得不將腳步放慢了,因為這夜半時分,外面雖然昏昏暗暗,林中卻暗如黑墨,他雖曾練過夜明眼,可也只能在—丈之內看物,更遠一點,他就無能為力了。

    這時,忽聽一個聲音在林中叫罵道:「你這毫無人性的混蛋東西,怎麼?你也有怕的時候嗎?為什麼這麼摸摸索索的,不敢往裡闖,我不會像你們一樣無恥,施放暗器,你放心進來好了!」

    雷武真被這聲激怒得心火暴發,隨著聲音,足尖輕點,快如閃電的疾衝了進去。可是當他模糊的停身在一個黑影面前時,他禁不住暗中蓄勢戒備著。

    驀的,黑影又講話了,但聽他說道:「站在這麼遠,你真能看得見嗎?再走近點,瞧清楚我是誰,今天我就要送你去陰司地府報到,屆時不要連死在什麼人手下,你都沒法交帳。」

    這些話,雷武聽了都要吐血,他不但憤怒,同時也驚呀!驚呀這黑影雙眼炯炯,在這暗黑中似乎能明查秋毫。

    如今,他不能任由這黑影戲弄,他從對方明亮的雙眼中辨清了方向,潛提真氣,猛然一聲怒喝,雙掌齊張,朝正黑影立身處疾撲而去。

    可是待他撲到時,雙掌十指,已深深的插入了一株粗堪合抱的大樹裡,而黑影早已去得沒了影兒。

    這真要把他氣瘋了,猛然間抽出了雙掌,順勢一揮,「拍嚓!」一聲暴響,一株合抱大樹,應聲而拆,「嘩啦啦!」的倒了下去。

    忽的身後傳來一聲笑聲,道:「打人不著,何必拿大樹來出氣呢?看不見是嗎?呶!呶!走近點,讓你看個仔細,別發瘋把這些樹都給毀了,實在太可惜。」

    雷武的氣憤,已無法形容,但見他兩眼睜得大大的,倏然轉身,面前七八尺遠近,站立著一個十七八歲大少年,心中不禁大吃一驚,因為在他的想像與估計中,這黑影定然是中原的武林前輩,沒有八旬也該有望七之年,因為如若沒這年齡,也絕難達到如此高深的功力,能抵他數十年功力所聚的「斷魂真音」,意想不到竟會是如此年輕的一個毛頭小伙子,他又怎能不驚呢?

    隨著雷武恨聲道:「小畜生!佛爺和你無冤無仇,何以要壞佛爺好事?」

    這小伙子無須筆者交待,諸位讀者都想到他就是隱藏在暗中的黃小龍。

    黃小龍在雷武發出那第一聲「斷魂真音」的獅子吼時,他就預知自己的功力,較他不會差到那去,然而那些老百姓被雷武那「斷魂真音」從夢中震醒,狂呼號叫的聲音,卻不禁使他為之震驚。

    這些老百姓都是毫無武功內力的,那經受得起雷武這賊番僧這樣吼叫,時間一久,定必要死傷好些人命。

    故所以雷武喇嘛發出第三次吼叫時,黃小龍再也忍不住了,如若遲一些時候,這些個無辜的老百姓就不堪設想,然而他又無法制他這「斷魂真音」,為了這無以計數的無辜百姓,黃小龍將本身的安危置之度外,飛身就朝雷武喇嘛立身處猛撲而去,此時,他也不能說毫無顧忌,因為這「斷魂真音」第三次發出,連他自己也震得心晃神搖,趕忙潛運功力暗中抵禦,以致不敢開口。

    隨後,他見雷武喇嘛為了抵禦他而停了吼叫,連忙回身就走,因為他知道為了他的搗蛋,這位大喇嘛—定氣憤的追他下來,他就可以將他遠遠的引開,以「人皮寶衣」上的絕學將他除了。因為這時光所有在場的人,都被他的「斷魂真音」逼得跌坐在屋面上,運功抵禦,沒人能及時抽身來追趕他們。

    終於,一樣樣的如願以償湊巧還有這麼一片幽密的樹林,使小龍能盡情的發揮他那對夜明眼。

    如今,他聽到雷武喇嘛說與他無冤無仇,禁不住哈哈一陣狂笑道:「誠然,我與你無冤無仇,任何人都與你無冤無仇,保定府那些個老百姓,難道與你前世有冤,今世有仇嗎?你何以一定要他們的命呢?……」

    雷武喇嘛雖說不沾酒色,然而卻凶殘至極,一聽黃小龍反駁他,遂暗中運氣,猛然間揮掌朝小龍疾推而出。

    「大手印」密宗奇功,乃是西藏紅衣喇嘛獨一無二的無上武功,雷武在氣憤頭上,以為小龍絕對無法防避他這一著,就在一掌推出後,疾提真氣,一聲暴喝,左臂疾縮,右掌突然間增加了半尺,威力絕大的堪堪印在小龍心胸上。

    倏然,一道碧虹閃過,雷武一聲驚呼,身子暴退出尋丈遠去,怒聲喝道:「原來就是你這狂妄畜生,好!吃我一掌!」

    黃小龍哈哈一笑道:「不錯!就是我!我使了你們祖師的劍,你竟瞎了眼,往劍上撞,連四個長指甲都掉了,還要來?好?像你這種凶殘沒有人性的人,死有餘辜。」

    黃小龍說完,一劍刺去,雷武這時可不怕看不見了,因為那把碧玉劍,閃射出碧光,就是他正好的攻擊目標。

    但見他,驀然間,身形暴起,掌挾勁風,運足內家功力,一掌劈去,一剎時,沙飛石走。

    黃小龍一閃避過,衣袂飄風,長劍突自半空刺下,雷武一掌劈空,就知不妙,霍地一個轉身,雙掌齊出,猝擊黃小龍命門要穴。

    黃小龍見來勢過於兇猛,不敢硬接,身形微動,「碧玉劍」一招「金針度線」反挑上來,那雷武喇嘛似乎料到他有這一招,搶前一步,黃小龍碧王劍劍尖,在雷武肋旁,倏然穿過,並沒傷及他分毫。

    雷武這時已雙手合攏,霎忽之間,左右一分,招式突變,「陰陽雙撞掌」內挾「大手印」奇功,猛向黃小龍痛下殺手。

    那知,黃小龍也似早知他有此一著,倏突間,劍把一沉,劍鋒反彈,疾如電閃的朝雷武喇嘛的「期門穴」刺去。

    這一招真可說怪誕十分,一劍刺出,方到中途,倏然又變,正正的向著雷武所避方向,猛削而出。

    雷武喇嘛從沒見過這種怪誕的招式,禁不住大吃一驚,幸好他功力深厚,武藝精堪,變招迅速,臨危不亂,身子尚未站穩,猛然一旋,並指如戟,反點黃小龍肩後的「風眼穴」。

    這是人身上的三十六大穴,點重了必死無餘,黃小龍一劍雖能傷得對方,可是自己也難逃一指之危,逼得疾轉劍勢,以攻止攻。

    黃小龍這一劍錯過了時機,傷敵不著,他就知道,要想傷了喇嘛雷武,絕不是十招八招之內可能辯到的事,遂奮起神威,一招一式,拚命搶攻,毫不放鬆,因為在分寸之間,也能喪失制敵妙著。

    只片刻工夫,雙方互搶攻勢,已鬥了五十餘招,雙方仍佔不到半點便宜,黃小龍不禁暗暗吃驚,可是他又那裡知道,雷武喇嘛非但心驚,並還冷汗直冒,因為他已施展開了渾身解數,仍然佔不到絲毫便宜,而且黃小龍劍法之奇,處處都使他,不得不小心戒備,他心裡有數,如若不是自已掌法雄勁,「大手印」奇功天下無雙,早就傷在對方寶劍之下了。

    漸漸的,又鬥了三數十招雷武喇嘛已覺掌出乏勁,支撐無力了,知道如不見機逃走,准遭毒手無疑。

    黃小龍似乎也看出了,心中一喜,左掌右劍又自加了兩成真力,看著雷武喇嘛就要傷在自己劍下。

    驀聞林外飄過來一連聲叫喚:

    「雷禪師!」

    這聲音是小仙人劍的,黃小龍心中真是又恨又怒,總是你這畜生給我搗蛋,好吧!總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黃小龍這裡想尚未了,雷武喇嘛已然一聲長嘯,劃破夜空,直衝雲霄,接著從林外一晃晃的進來了三數隻火把。

    這一刻想到逃走的不是雷武,而是黃小龍了,因為假如再加上雷克雷昌師兄弟倆,他準得落敗,想到此處要走得趁早,遂在一劍刺出後,滴溜溜一旋身,連人帶劍象變邪似的,去得沒了影兒。

    他這剛走,場中已同時多了三把火光,雷武一聲吼叫道:「你們來幹什麼?遲不來,早不來,來了還要點火燃亮,就怕別人不知道你們來了人似的,假如你們遲來一步,我一定把那小子生生劈了!」

    這來的是小仙人劍史錦漢與北派鐵掌梁明生,還有他的師兄弟雷克雷昌,這時四人一聽,禁不住齊聲問道:「禪師!你說劈了誰?」

    「師兄你是說誰?」

    雷武喇嘛似乎沒好氣的道:「是誰?還有誰?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小子嗎,身上有什麼人皮寶衣,還有我們祖師爺碧玉劍的,除了他還有誰?」

    雷克雷昌兄弟倆聽了,只在心中微感後悔,倒沒怎麼樣?就只有小仙人劍史錦漢頻頻怪叫:「唉!該死!真該死!我們遲來一步多好,錯過這一下又不知上那去找他了!這小子也是的,他早就該……」

    「啪!」的一聲,一塊樹皮毫無聲息的射進了小仙人劍正在講話的口中,打得他呀呀怪叫,吐吐的吐出了滿口血水。

    雷武喇嘛突的一聲暴叫:「什麼人?有種的就下來較量較量,竟用這卑鄙的手段,暗中傷人!」

    「啪!」的一聲,又是一塊樹皮從雷武頭頂上擊下,雷武若不是閃避得快,他的頂門準得挨一下重的。

    這時忽聽遠遠傳來一聲朗笑道:「誰是英雄?誰是狗熊?日後自有分曉,我打那背後罵人的,我打那說大話的,我打那沒人性的。」聲音越去越遠,一眨眼就聽不見了。

    這時四人中,只有北派鐵掌梁明生腹中暗笑,他一進林中,聽到雷武喇嘛的說話就不禁疑心,因為雷禪師的凶殘,已是眾人皆知,他怎肯容人在他面前放肆,再者敵人走了他連追也不追。

    再看到額頭上那粒粒滾滾圓的汗珠,那起伏不停的胸腹,心中更是笑個不停,可是他同時也驚駭,這宮中除了瑞巴丹國師,就數他是第一把高手,竟然也不敵黃小龍,這黃小龍就夠使人感到驚嚇了。

《劍底游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