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膠州四傑

    彩雲心頭一喜,急輕扯著紅蜂娘子的羅袖,輕說一聲:「是他!」但紅蜂娘子早知對方幾位老人的身份,又暗替羅端擔心不已。

    和羅端答話那老人,敢情被後面那句話激怒了,雙掌一搓,把那塊銅牌搓成一個銅球,再向空中一放,但見無法數計的小金星佈滿天空,隨風揚去。

    羅端不抖當前這位老人身負「碎金成粉」的絕藝,心下吃了一驚,估計若被這樣六位老人圍攻,縱令不願以金劍傷人,也已不能辦到,因為暗裡籌思善後的方法,不覺默默無語。

    另一名老者見那人顯出碎金成粉的絕藝,也縱聲大笑:「孔老哥這一手絕藝,不但可以震服陶真,甚至方不平那怪物也該退避九捨!」

    羅端靈機一動,冷哼一聲道:「你是誰?何不也來一手,讓區區開開眼界?」

    那老人呵呵笑道:「我鉤沉子這名頭,足把你師祖陶真嚇矮了半截,像你這些後生晚輩還敢在這裡狂傲?」

    羅端想不到那老人竟是他亡師方不平列為第十五名高手鉤沉子,當下怔了一怔,旋道:「鉤沉子的名頭是響,還得讓斷魂掌一籌!」

    姓孔那老者勃然變色,喝一聲:「你這小子敢在我孔仁面前使挑撥離間之計!」

    羅端本來不知膠州四傑是什麼人物,因知老者姓孔,功力又很高,年歲與鉤沉子宦海不相上下,才聯想乃師所列的第十三高手有個斷掌孔仁,第十八名高手有個斷腸鏢孔義,所以故意試探一句,果然一問中的,不覺笑起來道:「區區何須挑撥?斷魂掌已能碎金成粉,鉤沉子要是不服,何不交出一手?」

    說是不挑撥,偏就是挑撥,由得鉤沉子百歲老人,也恨得重重地哼了一聲。

    羅端曾聽他師叔和糜虹等人說過,倘若使別人知道他是方不平的傳人,則正邪各派都將起來和他為敵,鬼國十雄這一方面,還請出什麼冰原五子、雪峰三老和他為難。此時又觸動靈機,暗忖:「我今夜這種身份,恰好使他們正邪雙方互不相容,何不如此如此?」

    他心意一轉。立又嘿嘿怪笑道:「由得你恨極也是無關,音魄搜魂,搜魂掌已殺死靜玄大師、塞外雙雄、湘江大俠、大慈老尼、伏魔劍客、齊東二叟、磐霞三尼、一塵子、妙真老道、神州一乞、龍拐婆婆、崔臥龍、田天籟,這一干老廢物。你們是否要湊上一份?」

    在場的四位老翁、二位老嫗,聽羅端念出一串死人名號,起初還漠然無動於衷,直聽到崔臥龍和田天籟兩人名字,不禁互相望了一眼。

    要知道這六位老人俱已年將百歲,六十年前和崔、田二老齊享盛名,崔、田二老既死於搜魂毒掌之下,在場六人也該有惴惴自危的感覺。

    另一名老翁忽然側轉面孔,喝道:「你這小子叫什麼名字,可是專為報凶信來的?」

    羅端冷笑一聲道:「區區一個後生晚輩,說了名字,你們這些號稱前輩的人物也不認得。最好的方法是你們先向我報名號,好使我回去報帳方便些!」

    那老者怒極反笑,一陣響過凌雲的笑聲,震得連海波也壁立起來,二女已有點受不了,急急倒躍數丈。

    原先和他倆交手的少年那裡肯放?吆喝一聲,各縱身過去攔截。

    羅端笑一聲:「且慢!」左臂一揮,一陣狂風驟起,將那兩個少年吹得飄了起來。

    兩個老婦吃了一驚,厲喝一聲,雙雙飛縱起身,將那兩個少年接下。

    斷魂掌孔仁不愧為高手之一,一見羅端發出的掌勁,立即斷喝道:「你這小子是誰?居然敢冒充龍宗的門下,若不好好說出,管教你來得去不得!」

    羅端笑道:「何以見得我是冒充?」

    孔仁哈哈大笑道:「我老人家就告訴你,也教你死得心服,陶真若非改了氣功的路子,你這陽剛的氣功從何處學來?」

    羅端被斷魂掌一語道破,也暗驚此老眼力厲害,但在這種場合裡面,又不能不冒充到底,也嘿嘿怪笑道:「區區為了使少年人不至於死絕,才用陽剛氣功擋他下來,你是否定要領略音魄搜魂的厲害?」

    孔仁經他這樣一說,也覺得有幾分道理,音魄搜魂這門功夫到底如何,自己沒有經歷過,但搜魂毒掌、烏龍掌這一類陰柔掌勁,中人必死,倒是事實,略一思索,即沉聲喝道:「老夫正要領略音魄搜魂的妙處,你不妨就地施展看看!」

    羅端笑道:「你想死倒不難,但這些少的,壯的,死了未免可惜,先叫他們遠離三里,然後你幾個老的向我掛號,區區總教你當場瞑目就是!」

    斷魂掌孔仁被他一連串譏誚,輕視,撩撥得怒火沖頂,老眼裡射出兩道寒光,厲喝一聲:「閉嘴!」

    接著又道:「老夫斷魂掌孔仁,這是孔義,這是拙荊容美,這是弟媳古瑤,這是敝友桑槐子尹立,這是鉤沉子宦海和他的門徒葉華,老夫一家五代同堂,共計九十六丁口不必再報了,你就音魄搜魂搜了去罷!」

    羅端笑說一聲道:「你還算爽快!」接著又道:「那兩個和你們交戰的敵人,難道也讓她們一同陪葬麼?」

    孔義性子比乃兄孔仁要急得多,喝一聲:「廢話!誰希罕她倆個賤婢,你叫他們快滾!」

    紅蜂娘子笑道:「這還用得著說麼?領你的情,祝你早死就是!」

    她話聲一落,立即挽起彩雲,施展輕功,踏波而去。

    羅端目送二女遠去,這才回頭對孔仁笑道:「難道你真想把子孫盡絕?」

    斷魂掌臉色一沉,喝一聲:「少廢話!」

    羅端冷哼一聲,又面對鉤沉子道:「你那門下也該遠一點才是!」

    葉華自幼被鉤沉子收養,鉤沉子傾盡一身絕藝傳授,除功力因火候不夠外,技藝盡獲真傳,此時見羅端連他也要趕開,不禁喝一聲:「胡說!你先吃我一掌!」

    話聲一落,人已欺上前來,打出一招「六朝煙雨」,但見星月之下,四面八方俱是一片迷濛的掌影向對方罩去。

    在場各人自是無法知道羅端是不是陶真的門下,但見他現身以來,自吹自擂,事事托大,不把六位在六十年前即已名震江湖的老俠放在眼裡,若無過人的藝業,豈不是自尋死路?

    但他們對於葉華藝業,各在心裡有數,葉華雖在年輕人一輩可算是個俊俊者,若說與六老中任何一位交手,只怕不到三十招便要落敗,這時見他居然不自量力,挺身出鬥,無不驚得面容變色。

    鉤沉子自從當年敗在武林怪傑方不平手中,便隱姓埋名,銳志苦練,好容易遇上葉華有上等資質,方傾囊傳授,打算把他造就成武林中奇葩,再找方不平或方不平的傳人分個高個,也好出當年一口悶氣。

    那知在五株松,遙見五行金劍虹飛射,再由桑槐子口中得知方不平的傳人一掌打死赤龍、紅龍,毒龍三宗的門人,這才知道葉華和對方相距甚遠,只好與桑槐子商議聯合正邪兩派,甚至和龍虎十三宗合盟,好與方不平為敵。

    不料才到竹岔島找到孔氏兄弟盤恆幾日,飛龍宗的人竟找上門來,這時見愛徒出戰又驚又急,大喝一聲:「使不得!」人隨聲去,同時猛力劈出一掌。

    按說鉤沉子上百年的功力,藝業已超越顛鋒,他為了緊急救徒,真力更是全部使出,縱使對方是陶真本人,未必敢貿然硬接。

    那知這一掌發出,只聞對方一聲怪笑,便有一股極大的潛力夾著冷風到達,「蓬」一聲巨響,頓見沙飛石走,地面立陷。

    葉華一聲慘呼,身形已被擊飛十幾丈,鉤沉子也被震得連退十幾步,自覺右掌心有一縷寒氣沿臂攻上,急運功驅毒。

    桑槐子見蒙面人一掌將鉤沉子師徒打敗,急一躍身軀,接下葉華,問一聲:「你怎麼了?」

    葉華此時週身震顫,連道幾聲:「冷啊……」

    桑槐子回顧他老友鉤沉子一眼,也自覺心寒,情知老友功力精,即能運功調息,一時不致有礙,急將葉華平放在地上,取出一粒丹藥塞進他的牙關,然後一手按在他的胸後,要以本身純陽之氣,軀散他骨內的寒毒。

    那知手一觸及葉華心坎,便覺一絲冷氣直衝掌心,不禁失聲叫道:「這是寒山派的冰魄神針所傷!」

    鉤沉子被他老友一語提醒,也驚叫一聲:「正是!」

    孔仁急一躍上前,掏出二粒丹藥給他師徒分別服用,說一聲:「先保住元氣再說!」

    這邊為了傷者鬧得一團糟,孔義已一步躍到羅端面前,厲喝一聲道:「你小子說以搜魂毒掌交手,為何夾用冰魄神針暗算別人?」

    羅端剛才固然是發掌應敵,以剛中帶柔,掌勁把鉤沉子師徒震退,但他幾時有過什麼冰魄神針?

    他一聽桑槐子喝出寒山派的冰魄神針,便知有人暗中和竹岔島上的人作對,對於那人藏身隱形,使自己擔禍受過大為不滿,但他為了要激起正、邪兩方惡鬥,才易使飛龍十三宗個個現形。

    因此坦然自承道:「斷腸鏢!你說得對了,你們想全部死絕,我便使音魄搜魂,但那樣一來區區就無人代傳揚威名,只好兼用冰魄神針,使你們逐個死亡,並放生幾個!」

    在場各人見面前這蒙面客冰冷的語氣,直覺得心膽俱寒。

    古瑤手執鳩頭杖,飄然站在乃夫右側,杖頭一指,冷笑道:「老身倒要試試馬老兒的冰魄神針有怎樣神妙?好小子!你發掌吧!」

    她話聲一落,鳩頭杖在手中一旋,虛虛地畫了個半弧,便知蓄勁待敵。

    羅端暗忖有人身在暗處相助,要借自己的手屠殺武林人物,這事怎好做得?念頭一轉,立即嘿嘿笑道:「你這幾根骨頭難道怕沒處……」

    一語未畢,古瑤厲喝一聲,一杖已發,但見杖風捲起一道長達十丈的塵龍,呼嘯而到。

    羅端叫一聲:「且慢!」腳尖一用力,已垂直拔起數丈,翼衣一扇,又再升高數丈,才冷森笑道:「並不是區區不能下手毀你竹岔島,但我這番到來,只有向你們先傳個凶信的意思,老實對你們多說一句,你們這班自命不凡的老命,死期已快到了!」

    說罷,雙翼用力一扇,身於如流星換位,飛射而去。

    古瑤狠狠地一頓枴杖,恨道:「那小子真是可惡,下次遇上,非一杖把他打死不可!」

    羅端一扇飛出老遠,忽又記起施用冰魄神針的那個隱形人,心想:「那廝也未免太歹毒,桑槐子曾說寒山派的暗器,莫非就是師父留言所說的寒山友?」

    他一想起那些偈語,也不禁悚然一驚。

    要知道那時他正以掌力拒敵,隱形人由他身後發出暗器傷敵,而暗器經他身側尚無所知,若那些暗器是投向他身上,豈不要當場送命?羅端猜想那隱形人定是和竹岔島結下極深的仇恨,否則,也與飛龍宗有極大淵源,所以恐怕他獨立難支,暗中相助。

    姑不論隱形人的動機如何,行為上已是極端陰冷的邪魔,竹岔島各人雖曾留難二女,但事出何因,在未盡瞭解之前,自是不能斷定他罪大惡極。

    羅端再四思量,終覺那暗助之人歹毒,生怕那人乘機害竹岔島的人,又折轉方向飛回竹岔島上空。

    這時,原來交手的海灘,已靜悄悄沒有人聲,但那座莊院附近,卻是人影幢幢,敢情是執行巡邏的任務。

    羅端向各方面略瞥一眼,便見小島的另一端,有幾株大樹,濃陰茂葉,足以障蔽身形,立即降落樹間,除下翼衣折包好背在身上,然後施展輕功,奔回那座莊院,剛到達院牆的牆根,即聽有人說道:「我當時就說過龍宗那伙魔頭,絕對惹不得,經過今夜之後,爺爺總該相信了,看來宦老前輩吃了這個大虧,不知肯不肯放棄……」

    另一個人接口道:「二哥!你看今夜的那人,恐怕年紀比我們還小,那一身藝業不知怎樣學來的,我就不信什麼陶真能調教出那一個徒弟!」

    先說話那人笑道:「六弟你說話真怪,那人若不是飛龍宗的人,怎會有那樣一件翼衣?你不聽宦老前輩初來那天說過,有個姓羅的少年曾殺死龍字十三宗的傳人,而那姓羅的師父又曾經和爺爺有過節,打算聯合正、邪兩派,和姓羅的算總帳,當時還把龍字十三宗的武藝說成天上少有,地上無雙,飛龍是龍字頭一宗,怎不教得出好徒弟?」

    羅端竊聽那兩兄弟的談話,心下又驚又喜,暗自慶幸道:「今夜小爺總算未曾做錯,經過這番廝鬧,敢情你有心去和人家聯合,也不敢冒味從事了!」

    卻聽後說話那人道:「就算陶真能教出徒弟吧,方纔那人說什麼音魄搜魂,又是一種什麼功夫?」

    那人苦笑道:「這個你得去問爺爺了!」

    羅端見沒有什麼可聽,正想要走,忽聽到一個洪鐘似的聲音喝道:「你兄弟怎麼偷懶坐著?」接著就有衣袂飄風的颯颯之聲,破空而到。

    被稱為六弟那人忙接口道:「大伯你!我們不是偷懶!正商議著今夜的事哩!」

    來人「哼」一聲道:「你們倆都長得這麼大了,成家立室,道泉連孫子都有幾個,怎還這般不懂事,爺爺他們在廳上議事,要你們防備外入侵入,你們能商議出什麼來?」

    那兩人被斥得俱不敢作聲。

    來人敢情對於他這大伯父的權威還感到相當滿意,口氣也略為和緩道:「你兄弟既然對此事關心,我也不妨對你略說一二。本來爺爺聽宦老前輩和尹老前輩勸說,打算和龍字十三宗聯合,經過這番變故,縱使龍字十三宗請我們,我們也要和他們勢不兩立……」

    被稱為六弟那人似較性急,插口問道:「若果龍字十三宗,人人像今夜那人一般厲害……」

    他那大伯帶著斥責的口氣道:「道源!你真是胡說!你以為今夜來人只有一個麼?」

    他略停一停,又道:「當時我也以為只是一人,後來宦老前輩以內功驅盡寒毒之後,回憶前者,才記起他原是以左手發掌,待覺得對方潛勁極大,才加發右掌,但右掌才是微抬,寒氣已入骨。」

    道泉大聲道:「莫非另一人潛在海濱?」

    大伯父笑道:「你猜錯了方向,那人應該是潛在左前那大石後面才對。因為宦老前輩預備以天雷轟頂一招,把那小子打成肉餅,掌形向下,才會受冰魄神針的暗算!」

    羅端起初也以為隱形人在自己身後發出暗器傷害對方,也暗自稱奇?

    道源忍不住又向道:「冰魄神針是什麼樣子,不知取出來了沒有?」

    大伯父道:「冰魄神針是寒山派獨門暗器,只知它細如蠶絲,被打中的人必然週身冰冷而亡,如果能以純陽真火把它煙化,也可以對人無礙,宦老前輩功力精湛,早已獲痊,葉華雖幸爺爺及時給他服了一顆祛寒丸,但他功力還差得很遠,要想治癒,只怕最少也得花上三個月的時間。」

    羅端聽得心內暗驚,卻聽道泉問道:「這種暗器難道沒有防範之法?」

    那大伯父道:「連那武林怪傑方不平的五行金劍,宦老前輩都有玄磁牌可制,何況冰魄神針?但這種暗器無神無息,待發覺寒氣侵肌,已被傷害,所以防不勝防,當年雪峰三老就挾這種暗器橫行江湖。」

    他頓一頓,續道:「但雪峰三老還是忌諱方不平,聽說……」

    羅端正聽得心頭大樂,認為再說下去,可能是雪峰三老便是亡師所指的「寒山友」,那知在這時候,忽聞圍牆的另一邊有人大喝一聲,那「大伯爺」立即叫出一聲:「你們當心!」接著就有衣袂飄風的聲音由響而寂。

    這一突然事變,使羅端怔了一怔,旋即想到那邊敢情是那暗助自己的人進莊打擾,還未決定該不該去看,又聞十幾丈外響起一聲破空的輕嘯,回頭看去,卻見一條纖影一掠而過。

    那人走得雖然很快,但羅端已認出對方用的是「變天之野」的身法,敢情還是在薛家島海邊所見的少女,忙一縱身,打算以「鉤天之野」的身法追趕。

    然而,在這剎那間,一道黑影挾著勁風由牆角撲出,羅端如果起早一步,便要和那人撞個滿懷。

    但他雖未起步,卻已身隨意動,那人發現眼角有個影子一動,立即收步回頭,呵呵大笑道:「朋友,何必再走?」

    羅端一看來人,正是斷腸鏢孔義,情知自己裝束和海灘時不同,當時嗓音也曾經改變,對方決不認得,但他阻了一阻,那少女已走得無影無蹤,只好苦笑道:「老前輩請休誤認,在下並不是你要追趕之人,那人……」

    竹岔島一夕數擾,人人都帶有幾分驚怒,孔義尤其性急,喝道:「老夫只問你在這裡幹什麼?」

    這話雖令羅端難答,略一遲疑,便道:「在下不過是途經此地而已!」

    經過孔義發現有人,牆頭已是燈火通明,他老伴古瑤也帶了兒孫趕到,恰聽羅端答話,不禁冷哼一聲道:「途經路過?本島四面是水,你由那裡走來的?」

    羅端被盤問急了,只好道:「在下決非歹徒,確是途經貴地,才見一位少女從這裡逃走……」

    孔義冷笑道:「就算你是過路吧!你既然踏波渡海而來,當然也有幾分藝業,你叫什麼名字?師父何人,你照實說來,我便放你走!」

    羅端暗道:「我若實說,你更加不放我了!」但他略一遲疑,便道:「亡師伏魔劍客姓司馬諱青雲,在下姓羅名興,乃金刀羅偉之子!」

    孔義輕輕搖頭,自言自語道:「幾時聽說有什麼伏魔劍客?」

    一位五十來歲的老人忽叫起一聲:「爺爺!」接著又道:「江湖上確有伏魔劍客這個名頭,聽說他在劍術上確有幾分成就,他有個師弟七陽刀石碌,在江湖上也有一點名聲。」

    桑槐子猛然記起五株松的事情,忽然問道:「羅端是你何人?」

    羅端不知老人從何處獲知自己的名字,但由他沉重的口氣聽來,似非善意,急道:「羅端是在下的胞弟,不知道這位前輩在何處見他?」

    桑槐子點點頭道:「我不曾遇過羅端,因為在五株松有他立的墓碑,才知他是石碌的師侄,你既是石碌師兄的門人,難道和令弟同師?」

    羅端既冒乃兄的名頭,索性就瞞到底,順口答道:「他是湘江大俠邱玉的門下,湘江大俠和石師叔相交甚篤,所以他也稱石師叔為師叔。」

    古瑤冷笑一聲道:「這小子有詐!你師父既是以劍術揚名,你為什麼沒有兵刃?」

    羅端面帶戚容道:「在下的劍被魔頭奪去了!」

    孔義縱聲大笑道:「伏魔劍被魔伏去,這也可以算是天下奇聞,康兒!給他一支劍,並試他劍藝的根基名樣?」

    一位二十左右的少年應聲而出,自肩後抽出一支精鋼寶劍,雙手拜到羅端面前,含笑道:「羅兄請暫用我這柄寶劍,我另外用一柄!」

    羅端怎將面前這位少年放在心上,但知當前一個招置不好,便要傷害無辜,而且我竊聽的結果,知孔氏這一家頗知龍虎十三宗所在,打算供機會套問一番,也含笑一聲:「敬領盛情!」便將劍接過。

    孔康送過寶劍,又退回人叢向另外一位少年討過一枝寶劍,笑說一聲:「羅兄!小弟名喚孔康,曾聞家嚴說過伏魔劍頗有精妙之絕招,尚望指點一二。小弟忝居地主,請羅兄先發招罷!」話畢,單腳著地,一劍橫頂,擺出一個「一抹輕雲」的架式,雙目注視羅端臉上。

    羅端情知在場的幾位老人,有的曾經與再傳師尊交過手,一套「冥王劍法」自是不便施用,略一沉思,便將其中三招,暗藏在「伏魔劍法」裡面,微展笑容,說一聲:「在下有僭了!」伸手一劍,緩緩指向孔康的胸前。

    孫康依舊原式不動,不料羅端猛踏一腳,劍尖即如激箭般一射而到,這才大吃一驚,急後撤一步,一招「劃地為牢」的劍身下瀉,「噹」一聲響處,兩劍交擊,爆出一溜火星,對方劍尖只略偏寸許,自己反而連人帶劍彈開兩步,虎口也隱隱發痛,不覺叫出聲來。

《奔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