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秘芨之爭

    全真七子彼此藝業不相上下,明虛道人見他師弟以全力發掌,生怕那少女難以抵擋,正要發言阻止,忽見光影一閃,兩位少女竟分別由沖虛道人身側滑開,幾個起落便逸出半里開外,不禁大為驚奇。

    本虛道人也驚詫道:「明虛師兄!你可看出她們的門戶?」

    「愚師兄也看不出來,幸是對方不肯還手,否則……」

    明虛一眼瞥見沖虛道人老臉發紅,忙又轉開話頭,苦笑道:「也許掌門師兄能夠知道。」

    這話剛說罷,已有一位門人在樹頂上叫道:「各位師叔!那兩個女的又和別人打起來了!」

    在全真七子的心目中,二女的藝業已經夠妙,夠絕,居然還有人和她們廝打,這場架可不能不看。

    明虛道人急道:「青木!你速回去稟告掌門和師叔祖!」話一說畢,即率領六位師弟向二女所走的方向疾奔而去。

    那知趕上去一看,即見羅雲虹與一位紅衣少女打得捨死忘生,雙方忽而使出陰勁,忽而使出陽勁,每一掌都是打向對方致命的部位。

    然而,二女的身法卻是快得出奇,儘管掌形一動,「絲絲」的銳風立即響起,卻未能沾到對方衣角,那名喚羅雲彩的少女,卻蹲在一位暈倒在地上的少女身側,正替那少女解開穴道。

    全真七子縱是狂傲,也不願乘人之危。

    沖虛道人首先朗聲高呼:「你們儘管放心廝鬥,全真七子決不插手!」

    糜虹和彩雲正恐怕全真派七子加入,聽他這麼一說,心頭暗喜。

    對方那少女敢情也擔心全真七子與敵人同夥,此時安下心來,掌力更加猛烈。

    糜虹本來和對方功力悉敵,逕此一來,便略為相形見絀,急展起魚龍十八變的身法,搶回主動。

    敢情那少女的點穴手法十分精奇,彩雲費了不少工夫才把她弄醒,急問一聲:「姐姐!你是不是安琪?」

    那少女點點頭說一聲:「正是!」忽又滿面驚詫地,撐起身子,問道:「姐姐是誰?怎知小妹的名字?」

    但她旋即見到場裡兩條身形混作一團,不覺「噫」一聲道:「敢情姐姐還有同伴和那個紅衣小腳的賤人廝打?」

    原來二女擺脫全真七子,打算過一時再來碧落巖尋找安琪,好歹也要將龍頭斷拐送到她手上,或設法放進她幽居的洞裡。

    那知正在急奔中,忽見一道紅影由側方飛掠而來。

    二女回憶起兩個月前的夜裡,正因和一位紅衣少女交手,被對方以「絕陰手」傷害,以致和羅郎結下不解之緣,雖是這事對她倆有恩,卻又氣那少女不過。

    糜虹厲喝一聲:「站住!」首先就迎頭攔截。

    紅衣少女猛然收勁停步,詫道:「憑什麼攔截我?」

    這一停步下來,糜虹便看到那三寸金蓮,而且還背著一位少女,看那少女已暈迷,料是被點了穴道,也冷哼一聲道:「兩日前,可是你擄去一位少年漢子?」

    紅衣少女怒道:「你才是養野漢!」

    糜虹氣得頓時一掌劈去。

    要知糜虹認定對方擄去羅端,這一掌之力豈同小可?那少女但聞「呼……」一聲響,掌勁立到身前,急橫躍丈餘,厲喝道:「你要找死,也該先問問絳衣仙子是誰!」

    糜虹聽到對方自命為仙子,認為是一丘之貉,粉臉一寒,喝一聲:「正是你這賤婢,瞧打!」又是猛劈兩掌過去。

    絳衣仙子又一步躍開,將背上那少女向地面一放,喝一聲:「你兩個一齊上來罷!」

    糜虹罵一聲:「你先接我十招再說!」立即施用崔臥龍傳授的魚龍掌,眨眼間,即將絳衣仙子罩進掌風之下。

    絳衣仙子微微一怔,也急以本門武學應戰。

    糜虹一見對方每掌發來,都帶著一種熱流,知是勁敵,趕忙高呼道:「妹妹!快將那人救活問話!」

    彩雲一步掠去,將暈迷的少女奪過手來,這時聽她自認是安琪,不禁大喜,急將經過說明,隨即將龍頭斷拐送往她手中,說一聲:「姐姐!你暫替我保管此物,待我幫虹姐把那人擒下!」

    一縱身軀,進了場中急叫一聲:「姐姐!你且歇一歇!」

    糜虹正打得興起,那裡肯讓?笑道:「你過一會再來!」

    彩雲見她並無敗象,只得與安琪暫時旁觀。

    這時,全真派又來了一群老壯俱有的道士,也有幾位俗裝男女。

    其中一位清異常、滿頭白髮的老道凝視場中片刻,才輕輕「哦……」一聲道:「綠衣女的身法很像是魚龍十八變,但又混有別家武學,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身旁一位金冠老道叫一聲:「師叔!」接著道:「魚龍十八變不是絕傳已久,怎又重現江湖?」

    白髮老道沉吟道:「魚龍十八變原是淮海派絕學,六十年前由崔臥龍前輩發揚光大,在江湖上狠狠出過幾年風頭,後來崔前輩不知所終,也許綠衣女是她的後人?」

    金冠老道又道:「師叔可看出那紅衣女的來路?」

    白髮老道搖搖頭道:「綠衣女的武學已極深,紅衣女的武學更是詭異莫測,我雖遨遊多年,也沒見過這門武學,莫非是從海外或極荒傳來。」

    敢情由全真七子以下,余中連廝打中人的身影都未看清,只好噤若寒蟬,默聽兩位老道議論。

    日影漸漸高起,二女力拼敢情已達千招以上,糜虹到底因功力不足,身法也緩了下來。

    彩雲急一掠而進,叫一聲:「姐姐!讓我來罷!」不待糜虹答應,一連劈出兩掌。

    絳衣仙子一步躍高數丈,再一個翻身,飄落五丈開外,冷笑一聲道:「好一個輪戰法?」

    彩雲聽對方聲音微顫,情知她已中氣不足,自己接戰下去,定可將她打敗無疑,也就破口罵道:「今天不打死你這寒山派的賤婢,誓不罷手!」

    白髮老道禁不住輕「哦……」一聲道:「原來是寒山派……」

    那知他一言未了,絳衣仙子卻一臉惘然道:「誰是寒山派的?」

    彩雲不禁一怔,問道:「你究竟是何人門下?」

    糜虹接著道:「妹妹休聽她狡賴,把人擒下來再問!」

    絳衣仙子冷笑一聲道:「憑你這兩個賤婢也想擒我?但你說起寒山派,我自問與你無仇,犯不著替別人受過,你以為我怕你不成?」

    彩雲察言觀色,似是不假,但對方即穿紅衣,又自稱為「仙子」,腳下金蓮不滿三寸,與田天籟在石洞所說寒山聖母門下幾乎完全相同,並且武藝又有這麼高,這事豈不過份偶合?

    她回頭向糜虹一望,目光觸及站在場外的安琪,靈機忽動,喝道:「你擄我小師妹作甚?」

    絳衣仙子道:「這就奇了,我為了要尋一樣東西,偶然在一個石洞裡面,發現她被人點了穴道,因恐那人回來撞見,才背她向這邊飛奔,你要是不相信,盡可叫她過來指認騙她的人是不是我?」

    聽她這般斬釘截鐵的解釋,二女一時語塞。

    安琪連縱幾步過來向絳衣仙子端詳片刻,不禁有點迷惘道:「好像不是這位絳衣姐姐,但她們兩長相十分相似,那人是一對碧眼珠,絳衣姐姐卻是一對黑眼珠!」

    糜虹笑道:「你沒有認錯?」

    安琪道:「那人自稱為絳衣仙子……」

    絳衣仙子怒道:「你胡說!」

    安琪雖知對方藝業比自己高出很多,但有兩位武藝高強的「姐姐」在旁,也毫無懼色,怒嘴道:「人家沒有說你,你著急什麼?」接著又道:「那人把我擄去兩天,天天追問三元秘芨,小妹怎有錯認之理?」

    全真派諸人聽安琪說起「三元秘芨」,不覺相顧愕然。

    絳衣仙子也微微一怔,旋即面向糜虹道:「你聽清了沒有?平白纏著我打了一場,該怎生區處?」

    糜虹若無其事地笑道:「再打一場就是!」

    各人聽後轟然大笑,旁立的幾位俗裝男女,更是高聲喝采,連那絳衣仙子的胸中怒火也一掃而空。

    彩雲忙向絳衣仙子抱拳拱手道:「絳衣姐姐和我姐姐一場誤會,就由小妹代為陪禮如何?」

    安琪也道:「此事因小妹而起,小妹理當向絳衣姐姐陪禮才是!」說罷,一屈雙膝就要下跪。

    絳衣仙子急一步躍開,笑道:「夠了!夠了!不打不相識,我宋玉秋倒願意多結識幾位朋友!」

    彩雲大聲道:「難得姐姐這樣度量,小妹只好高攀了!」

    宋玉秋笑道:「姐姐不把我罵成賊婢女就行了!」

    四女禁不住格格一陣嬌笑。

    白髮老道飄然走近四女,先打個稽首,叫一聲:「女施主!貧道至修在此有禮!」

    四女見這位老道突然施禮,也急還禮,但卻又覺得對方十分唐突。

    至修老道也知此舉未免令人驚訝!急又向安琪道:「貧道只想向施主打聽一件事!」

    安琪微愕道:「請問道長何事?」

    至修老道笑道:「請問那部三元秘芨是否落在施主手中!」

    安琪料不到這位老道人也追問三元秘芨的下落,不禁怔了一怔,旋道:「三元秘芨乃師門重寶,恩師已傳授給我,不知道長此問,有何用意?」

    至修老道面露苦色道:「三元秘芨乃道家珍藏,若非道教中人,決難領悟,方才貧道見施主的身法,似與當年玄衣女俠路冰相同。路女俠既非道教中人,諒難領悟該秘芨奧妙,與其藏此物惹來麻煩,不如交給貧道參詳,彼此有益。不知小施主可肯見讓。」

    安琪薄怒道:「道長何不向我師爺要去?」

    至修老道道:「令師已經亡故,貧道……」

    安琪厲喝一聲:「胡說!令師才早已亡故!」

    糜虹失笑道:「安琪妹妹!此事大有文章,且聽我說……」

    她頓了頓,才黯然道:「令師亡故,是千真萬確的事,但你且不可過份哀傷,靜聽我傳達令師的遺言。」

    安琪驚得芳容失色,淒然欲淚道:「姐姐說的可真?」

    糜虹正色道:「如果不真,我也不會到嶗山來,我妹妹交給你那長形包袱,便是令師的遺物。」

    安琪趕快打開包袱一看,赫然是兩截斷了的龍頭枴杖,不禁哀叫一聲,暈了過去。

    彩雲早已防她會有這一著,這時一手扶著她的身子,一手拍著她的腰,把她拍醒,立刻附耳叫道:「安琪師妹!這時決不容許悲哭,且聽我姐姐傳達令師遺言!」

    至修老道不欲偷聽人家師門的事,立刻退回原處,對金冠道人道:「太虛!你和七子留下,餘下遣回去罷!」

    太虛道人說一聲:「遵諭!」即傳命諸弟子散去,接著又喚一聲:「師叔!那三元秘芨怎能取回?」

    至修老道歎道:「我們不過盡人事而已,能否收回,實無把握!」

    安琪經彩雲相勸,勉強止悲,垂淚嗚咽道:「恩師不知有何遺命,姐姐可轉告我知道。」說畢,雙膝跪下,手捧斷拐,靜聽糜虹發言。

    糜虹來到青靈上院之先,已聽羅端說過詳情,情知龍拐婆婆決不是爺爺糜古蒼所傷,所以把遺言略為修改,正色道:「令師臨終之時,將此斷拐托付與一名喚羅端的少年奇俠……」

    她還想逐一說下去,彩雲呼叫一聲:「姐姐慢著說,要他們全真派也過來聽。」

    糜虹忽然醒悟,說一聲:「對!」即向至修老道招手道:「請至修道長和貴門人一齊過來!」

    至修老道怔了一怔,即道:「貧道不便查聽別派的大事!」

    糜虹道:「這事與三元秘芨有關,請你們來作個旁證!」

    說是和「三元秘芨」有關的事,至修道長不便堅持,當下率同一位頭戴金冠的掌門人太虛和身穿紅道袍的七子,飄然而達。

    糜虹才又從頭說道:「龍拐婆婆路前輩臨終之時,將此斷拐托付於少年奇俠羅端,請他將此拐作為信物,送往嶗山,交給她唯一親傳弟子安琪,續領嶗山一脈。傳到之後,安琪即成為嶗山派掌門人,終身不得婚嫁…」

    她說到這裡,故意停一停,偷窺跪在地上的安琪一眼,見她大大的震了一下,不禁暗說一聲:「嫁人有什麼好處?到那時,你就知道啦!」

    安琪見糜虹忽然不說,詫道:「亡師遺命就僅這一件事麼?」

    糜虹說一聲:「還有!」接著道:「令師命你將三元秘芨記載,轉授羅端,待三年有成,然後分頭尋找神劍一塵子和靜音神尼學藝,才可替她報仇。沒有了,你起來罷!」

    安琪恭恭敬敬向糜虹拜了四拜,站了起來,滿面淚痕問道:「羅小俠現在何處?亡師這支信物怎麼落到姐姐手中?還有我恩師喪生於何人之手?姐姐是否知道?」

    糜虹道:「羅端後來在青靈山無憂谷,為了排解糾紛,以自受崔臥龍、田天籟兩位老前輩合力的一掌,才致身受重傷,臨行的時候,將這信物托我姐妹送來。」

    她慨歎一聲,才接著道:「三元秘芨裡面的功夫也不見得有何玄妙,令師所說,不過欲令你和羅端以三元秘芨奠下根基而已,其實,惡魔氣焰萬丈,三元秘芨那能濟事?靜音神尼現狀如何?不得而知。黃山神劍一塵子已經喪命在惡魔掌下。」

    至修道長聞言大震,急道:「羅大姑娘這消息從何處得來?」

    糜虹只說一聲:「直接由惡魔口中聽來。」

    又轉向安琪道:「當時令師曾說兇手是五毒索魂掌糜古蒼,但經我姐妹和羅小俠以及幾位百多歲的老前輩查探的結果,知道並不是糜古蒼,而是龍虎十三宗和雪峰三老、冰原五子的門下所為。」

    彩雲接口道:「好了!我們說到這裡為止,找個地方詳細說去」

    至修道長急忙稽首道:「諸位女俠俱在這裡,請問能否將三元秘芨送還敝派?」

    絳衣仙子宋玉秋淡淡一笑道:「老道長請莫作妄想,你想要三無秘芨,我也想要三無秘芨,還有不少高手秘密來到嶗山,也是為了三元秘芨,只怕這部沒有多大用處的秘芨對你們全真教來說,是禍不是福!」

    至修道長微微一笑道:「方纔貧道說過,路女俠因為不是道教中人,所以不能盡發揮三元秘芨妙用,若在敝派手上,自然大不相同。」

    絳衣仙子笑道:「你要三元秘芨,要不要和我打過!」

    糜虹接口道:「還有我姐妹作後台!」

    至修道長早知她兩人的藝業絕非諸弟子可敵,自己最多也只能支持三幾百招,雖然有三台陣、七星璇璣陣可用,但陣法只能採取守勢,若果對方四女同時向斗魁杓進攻,是非敗不可,只好笑笑道:「女俠莫要取笑,貧道不是存心掠奪,打算以一物交換,如何?」

    安琪因亡師屍骨未寒,全真派即要掠奪師門重寶,心頭大恨,連叫幾聲:「不換!不換……」

    彩雲輕輕一拉安琪衣袖,即笑道:「換換也好,不知道長要拿什麼東西來換。」

    至修道長喜道:「羅二姑娘作得主麼!」

    安琪不知彩雲弄什麼玄虛,但因彩雲是她頭一個接觸的好人,立即毅然道:「但憑羅姐姐作主!」

    至修道長笑逐顏開,大喜道:「這樣就好辦了!貧道當年無意中獲得一支成形的何首烏,可以增進三十年功力,即以此作為交換,如何?」

    彩雲也大喜道:「道長可不能翻悔!」

    至修道長道:「豈有翻悔之理,但你可不能以假的秘芨賺貧道!」

    彩雲道:「你這老牛鼻子這麼不放心,我倒要請煉藥先生來鑒定你的何首烏了!」

    至修道長被她說得笑起來道:「既然如此,當面交割如何?」

    彩雲說一聲:「當然!」接著又道:「你回去把何首烏取來,我陪安師妹去取秘芨,不准你們暗裡跟隨。」

    當下雙方議定,至修道長與太虛回下清宮,彩雲由安琪帶往她隱居的秘洞,糜虹和宋玉秋與全真七子俱在地下坐待。

    安琪懷著鬼胎走了一程,忍不住悄悄問道:「姐姐難道真把秘芨換給那老道?」

    彩雲笑道:「不送給他,留做怎的?我們只要抄下一本就行,再則那秘芨已被武林知道,你藝業又不足以自保,懷壁而獲罪,像因齒而焚身,送給他換來三十年的功力,何樂而不為?」

    安琪先是一喜,忽又蛾眉緊皺道:「那秘芨有好幾千字,還有各種圖形,一時哪抄得完?」

    彩雲道:「你只要把秘芨拿去,由我當眾默讀一遍,待那群牛鼻子走後,我再錄出來。」

    安琪大喜道:「姐姐原來有過目成誦之能,小妹妹大大放心了!」

    彩雲笑道:「你別姐姐、姐姐的亂叫,還不知究竟是誰長。」

    二女邊走邊說,不覺走進一座小松林,松林雖小,卻十分幽暗。

    安琪牽著彩雲的手在林裡左拐右拐,到達一株矮樹旁邊,將一株較粗的松樹向上一提,整株矮樹應手而起。

    彩雲笑道:「這個情敢是你的家了,我在外面替你放哨,不讓別人偷來窺覷。」

    安琪說一聲:「那就有勞姐姐啦!」一躬身子,鑽進洞中,約有半盞茶時,才捧一個小小的黃布包袱出來,叫一聲:「羅二姐!你要不要先讀一遍?」

    彩雲搖搖頭道:「全真派那些老道俱等急了,乘早趕去,休讓他們起疑。」

    至修道長往下清宮取何首烏,不消多時即回原處,不見二女在場,心下忐忑不安,待見安琪捧著一個朱光爛然的黃包袱回來,才滿臉堆笑道:「兩位女俠果是信人!」

    彩雲笑了一笑,隨手接過安琪手上的黃包袱,朗聲道:「老道長先把你的何首烏交來,我一併驗過。」

    至修道長為保持自己輩份,將何首烏交給七子最後一個本虛道人捧了上前。

    彩雲接過何首烏,瞧了又瞧,看了又看,煞有介事地做作一番,才微點頭道:「敢情是好的,還得請人驗過才行,今天先讓你們佔點便宜好了。」

    假意沉默一會,隨著螓首微抬,向本虛道人笑道:「這部三元秘芨也不知是真是假,我當你面前打開來看,你我一字一句看下去,如果是假的,這場交易當然不能算數,如果你認為是真本,拿回去之後,可不准再生枝節。」

    她這一番話,覺得合情合理,全真諸子那知奧妙?本虛道人笑道:「不必說了,貧道相信就是了!」

    彩雲說一聲:「那可不行,休待發現是假的又來反悔!」

    隨即將黃包袱解開,現山一部桑皮紙的秘芨,看那紙質枯黃,墨跡灰敗,至少也是千年古物,縱令是假的,也不是頃刻間假得成功的,本虛道人怎能不信?

    然而,彩雲並沒有理會本虛道長因見秘芨而喜悅的表情,她打開翻一頁約略一瞥,立即翻過第二面,接二連三地翻看,翻看,但聽到「刷刷」的紙聲疾響,也不知到底看了沒有,只有遇上圖式的時候,她才略停一停,但也一瞥即過。

    這一陣亂翻,真把本虛道人看個眼花繚亂。

    她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又從尾至頭翻了一遍,立即將秘芨一合,閃動那烏亮的眼珠,笑道:「你看清沒有,到底是真是假?」

    本虛道人連字跡都未看清,怎知真假?苦笑道:「請姑娘將秘芨交與貧道,呈上師叔閱後再說!」

    彩雲撅著嘴道:「總是你們會佔便宜,我還沒有請到鑒定何首烏的人,你到請來鑒定秘芨的人,也罷!反正書本子不香不臭,看看也不礙事,可是別把它撕壞了!」

    本虛道人被她嘮叨半天,只有苦笑的份兒,雙手接過秘芨,退回本陣,呈與掌門人太虛,轉呈給他師叔至修道長。

    至修道長略翻數頁,即面露喜爭,向四女打了個稽首道:「貧道代全真派第十六代以下弟子敬領施主盛情,日後若有需要本派效力之處,一紙飛來,必定照辦!」

    當彩雲和安琪去取秘芨的時候,宋玉秋已和糜虹通過姓名,敘過年庚,這時與三女送走全真弟子,不禁苦笑道:「羅家二妹秘芨落在全真派手中,怎能奪得回來?」

    彩雲笑道:「何必要奪?我把抄本藏在肚子裡,過一會吐了出來,每人抄錄一份,我就不相信那牛鼻子說只有他們才懂得奧妙!」

    宋玉秋大喜道:「這樣敢情好,我們也練這門功夫,和他們比,看誰快!」

    彩雲道:「我姐妹另有要事,不便耽擱,但能將秘芨默寫下來,並加註釋,安姐姐功力不足,宋姐姐如果沒有急事,便陪她一起練功也好!」

    宋玉秋自是滿口答應,安琪在大喜中,收起何首烏,領了這三位新交的姐妹,回她那隱居的秘室。

    諸女一進奧區,即覺一片清涼,眼光一暗,安琪向壁間一揪,「克察」一聲,立即眼前大放光明。

    順這隧道往裡走,原來每一拐角,俱嵌有大拇指大小的明珠,艷艷生輝,照得鬚髮畢現。

    安琪邊走邊說道:「這洞原是古時洪水沖刷而成,不知何年何代,被嶗山開派祖師發現,移來石壁,封住前洞,成就嶗山碧落巖,再經歷代先師添設置,才有今天規模。至於這些寶珠,乃恩師當年在南海所獲,因見小妹年幼怕黑,才嵌在拐角處,既可照明,又可辨認途徑。」

    諸女聽她解說,遊目四望,果見隧道兩旁怪石嵯峨,珠光不及的地方,便是黑黝黝的深洞,十分陰森可怖。

《奔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