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待續前愆

    皇甫浩臉上掠過一抹愁容,低聲道:「賢侄眼下處境甚危,不需多禮,先往客棧再說。」

    羅端跟著皇甫浩進入客棧,即見華千里、黃金度兩位父執都在房中,還未上前拜見,黃金度面露喜容道:「賢侄來得正好,省得我們奔波尋找了!」

    羅端一聽這沒頭沒腦的話,不禁愕然。

    華千里笑道:「賢侄毋須擔憂,天塌下來,也不過是雙肩扛著,但你先用一粒易容丸改過一付面孔為妙!」

    羅端越聽越糊塗,忍不住問道:「華伯伯請說明白些,到底是什麼事那麼嚴重?」

    皇甫浩輕輕搖頭,面向黃金度道:「賢侄才到這裡,想是未曾用餐,我帶他進來,不便再出去,請老大和老三去買點什麼吃的也好!」

    羅端詫道:「我們一起上街吃,又有何妨?」

    華千里笑道:「你還不知道哩,糜古蒼正落腳在這城裡,你要是給他看到,那還了得!」

    羅端果然吃了一驚,忙道:「他來這裡幹什麼?」

    但他話一出口,猛然記起那位不曾見過面的岳父敢情正是找他,不覺嫩臉微紅,低頭不語。

    三位老者何等人物,見狀已明白幾分,黃金度微笑道:「待買飯菜回來再說罷,兩人計長,一人計短!」

    羅端聽說糜古蒼到了西陲,自己作賊心虛,憂心如煎,恨不得立刻知道他的來意,好容易等待黃金度和華千里一走,立即磨著皇甫浩問個明白。

    皇甫浩笑道:「你也不用慌談,糜古蒼和五毒尊者帶了一位二十歲上下年紀的少年南下,聽說是要找紅蜂娘子和你,再則找鬼國十雄、龍字十三宗托根之地!」

    「他們怎知小侄已到西陲?」

    「大概他們是猜想吧,你黃伯伯一發現糜古蒼一行的行蹤,立即和我二人一路跟蹤到此……」

    「好呀,你這伙果是跟蹤我,老賊們,還不滾出來領死!」

    兩人正在高談中忽然聞一個陌生少年口音由街上傳來,不禁怔了一怔,旋而悟到這房間的窗口對正大街,說話都不被外人聽到?

    皇甫浩靈機一動,急打開窗口,強笑道:「小哥兒!我們雖是跟著你,但也並無惡意!」

    羅端已猜想那少年定是五毒尊者的曾孫,也就是糜紅的未婚夫席劍清,不由得多望那人兩眼,見他雖長得一表人才,但眉宇間顯出一種狠戾之氣,因他語言咄咄逼人,忍不住帶有幾分不悅道:「你這廝怎麼不識好歹!」

    「你這小子憑什麼教訓人,膽敢下來,看小爺揍你不揍你?」

    忽然,一位身穿長袍的老人由拐角處現身,問道:「席小世兄?你和什麼人吵嘴?」

    羅端一眼看去,見那人五綹長髯飄拂胸際,五官端正還帶有幾分秀氣、文雅,暗忖:「這人稱那小子為世兄,該是糜古蒼才對,但他曾被毀容,怎會曾這般清秀?」

    在他這一轉念之間,那少年已指向窗口這邊道:「糜公!就是那老賊自稱盯著我們來到這裡,清兒才盤問他,被那小子岔嘴發橫。」

    羅端聽說那老者姓糜,除了糜古蒼還能是誰?這要想迴避已來不及,索性仗著對方不認識自己,叱一聲:「你這小子為甚開口罵人?我伯伯不是說並無惡意麼?」

    糜老者見伏在窗口的少年,目似朗星,清澈見底,一張俊臉,還帶幾分稚氣,也微微一笑道:「你們兩人先別爭吵,究竟你們是什麼人,為何由巴山跟到這裡,也該說個明白!」

    羅端暗忖:「這人還有幾分謙和,聽說糜古蒼心狠手辣,怎麼會是這樣子?」

    他因不知三老如何藉故跟蹤,以致無話可答,但他身旁的皇甫浩已接口道:「糜老俠母須多疑,我們三個老廢物因知老俠多年不履中原,此番又和五毒尊者前輩同來,才好奇隨行看個熱鬧。」

    這時黃金度和華千里帶著酒萊回棧,見這情形,也知是怎麼一回事。

    黃金度不愧為老江湖,慌忙將手攜之物交給華千里,隨即上前一揖道:「糜老俠!何不進裡面共飲一杯,便將這事說個明白?」

    糜老者微微一怔,回顧那少年道:「小世兄!人家既以禮相待,你就先回去罷!」

    那少年惡狠狠地瞪了羅端一眼。

    皇甫浩忙道:「一些小誤會,盡可杯酒言歡,這位小俠也一併請進!」

    那少年「哼」了一聲道:「誰希罕你的酒菜?」轉向糜老者說了一聲:「公公請便!」即撥頭自去。

    黃金度裝出幾分歉意道:「不知有何誤會,竟令小俠情有未甘,請糜老俠不介意才好!」

    糜老者微微一笑道:「他比較性急臉嫩,且休理他。」

    遂飄然舉步,與黃金度並肩入店。

    剛一落座,即面向羅端道:「小哥神光內蘊,身手定是不俗,可肯將令師名諱見告?」

    黃金度三人見對方只向羅端向話,心下暗吃一驚。

    羅端卻起身一揖道:「請問老丈尊諱!」

    「老夫便是心狠手辣的糜古蒼!」

    心狠手辣並非好事,尋常人若被封上這「雅號」,哪怕不拚個死活,然而,糜古蒼卻自以為榮,三老一少俱都為之一怔。

    尤其是這個糜古蒼不以巾蒙面,更使羅端詫異得向他臉上凝視,敢情要在他臉上找出一點傷痕。

    但是,老者一張光滑的臉皮,不但沒有傷痕,甚至於愈後的白痕也沒有半點,羅端忍不住含笑道:「老丈你這尊諱,統共有幾人?」

    糜老者呵呵笑道:「糜古蒼以心狠手辣著稱於世,自古來只有人偽善,難道居然也有人偽惡?」

    這確是極大的理由,不論任何一個窮凶極惡之徒,也要戴著一個偽善的面具。

    糜古蒼仍是那副笑哈哈的臉孔,續道:「你們既然相信,那就逐個報上名來罷?」

    這一句話又帶有莫大的冷意,使三老一少俱微微一驚,卻又不得不逐個通名報姓,羅端在極短的時間裡已經有所決定,三老一報過姓名,立即接口道:「小子姓羅名端,亡父是……」

    語未畢,糜古蒼已呵呵大笑道:「你原來就是羅端,總算老夫不虛此行!」

    三老一聽羅端報出真姓名,俱是一驚,再聽糜古蒼笑的近於發狂,更不知是禍是福,各自暗地運功戒備,生怕對方突施襲來。

    但羅端卻若無其事地從容道:「聽老丈這話,似專為小子而來,不知有何事見教?」

    「見教?老夫正要殺你!」

    「老丈別開玩笑!」

    「嘿嘿!你難道不知老夫殺人,只在談笑之間?」

    羅端由對方眼光臉色上,確看不出半點將要行兇的神情,不禁迷惘地搖一搖頭。

    「你小子膽子居然不小!」

    「小子自問並無開罪老丈的事!」

    「好說!你可認識老夫的孫女?」

    「起初不知後來知道了!」

    「你先說個明白!」

    羅端毫無怯意地把自己和紅蜂娘子——糜虹交往的經過,和盤托出,只瞞下在嶗山以及後來的情節。

    糜古蒼一雙老眼瞬也不一瞬地注視在羅端臉上,敢情要想看出話裡是否有假,然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個美少年,激動、誠摯、熱烈的表情,令他暗裡驚怪這少年為何能夠這般鎮定,接著又問道:「老夫在未查明真像之前,暫時相信你說的是真話,但你和虹兒分手之後,為什麼來到這裡?」

    「小子被九幽鬼女由嶗山帶到長安,脫險後,遇上赤虎宗宋公達宗主的女兒,知她在嶗山曾經遇上虹姐,說是來探積雪峰,小子也和宋宗主的女兒趕往積雪山援手,在傲來堡和雪峰三老打了一場,又各奔西東。」

    「唔——有宋公達的女兒為伴,也還不甚要緊。」

    糜古蒼似乎擔心他的孫女出大毛病,至此略為寬心,怎會知道連宋公達的女兒——絳衣仙子宋玉秋,也和這位少年結下不解之緣?

    他喃喃地說一聲,隨即問道:「你知我虹兒會走往何方?」

    羅端隨口答道:「她們並不說要往何處,但她曾獲心波奼女傳授……」

    「什麼?」

    糜古蒼似是一怔,又急道:「心波奼女把那套不嫁人的玩意兒傳授給虹兒?」

    羅端怔了一怔,旋即明白心波奼女敢情終身不嫁,糜古蒼才驚詫到這樣子,裝起困惑的樣子道:「心波奼女到底有什麼傳授,小子並不知道!」

    「要給你知道,那還了得?哎,這妮子什麼師父不肯拜,偏教那怪物尋到她的頭上來!」

    糜古蒼似是不敢招惹心波奼女,帶著幾分愁容,站起身子,說一聲:「好小子!算你走運,你們痛痛快快喝酒吧!」

    羅端知道他要走,急道:「請老丈小飲幾杯,小子還有下情奉告!」

    「你有什麼話說?」

    「龍字十三宗詐稱為鬼國十雄,冒用老丈手法,殘殺武林人物一事,老丈可是胸有成竹?」

    「這事已有人對我說了,龍宗、虎宗手法極為相似,難說他們冒用,這事與你無關,老夫自有道理。」他略頓了一頓,向三老說聲:「打擾!」便離座而去。

    羅端與三老恭送出門,回到房裡,忍不住輕歎一聲。

    皇甫浩如釋重負地笑道:「此老說得不錯,這回我們可開懷痛飲了。十幾天來,就擔心他向賢侄下手,而且五毒尊者更不好惹,不料你三言兩語就打發他走了!」

    羅端輕歎道:「麻煩事或者還會有,到時也說不得了!」

    他自知雖應付得眼前,但醜媳婦終要見公婆面,那時如何解說,仍然沒有把握。

    三老可不知後來的一段大事,反因糜古蒼已走,而開懷痛飲,不覺已是三更將近,忽然,「唰」一聲響,一縷寒風由窗隙射進,羅端伸手一抓,卻抓到一張紙片。

    那紙片褶成三角箭形,恰能穿過窗門的板縫。待攤開一看,不禁臉色微變,低叫一聲:「不好!」

    三老藝高眼銳,同時看見那紙片上寫著:「你跑不掉,我又來了,立刻去東門十里墳場相見,美珍字。」

    皇甫浩見紙片上措詞十分不敬,老眉一皺道:「這個美珍又是什麼人?」

    「就是小侄方才說過的九幽鬼女,不料她竟是陰魂不散,又尋到這裡來,真不知怎生是好!」

    華千里笑道:「你若是怕她,待老夫去替你把她攆走就是!」

    羅端更加著急道:「這個使不得!」

    他話聲甫落,即聞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羅郎!你到底去不去,要不要我揭穿你的傷疤?」

    後面一句話,正是羅端最傷心的事,若是九幽鬼女把他在嶗山與二女的風光叫了出來,哪怕五毒尊者、五毒索掌,連糜虹那未婚夫席劍清不翻臉成仇才怪?

    是以,一迭連聲,說了幾個「去」字,隨即壓低嗓子道:「三位伯伯不能再住下去了,最好立刻就走,再不要遇上糜古蒼三人!」

    黃金度著急地抓緊羅端的手,問一聲:「何事這麼慌張?」

    「小侄為了解救紅蜂娘子,在嶗山已成夫婦之實,但她卻是方纔那少年的未婚妻,雖是九幽鬼女所害,在這時有理說不清,還是以走為妙!」

    短短數語,三老聽來已是明白,不禁面面相覷。

    羅端接著又說一聲:「老伯不必跟去,小侄走了!」輕掙脫黃金度,打開窗門,一縱登瓦。

    九幽鬼女見羅端身形一現,立即領頭飛奔,頃刻間已到東門外墳場。

    纍纍荒墳中,屹立著愛、心、恆、恕四婢。

    九幽鬼女一直走到四婢中間,在一座大墓碑前停步,笑道:「羅郎!你用不著害怕,雖然你很多事對不住我五姊妹,馬美珍仍肯原諒你,愛你,過這邊來坐,我倆再像在長安的夜裡,由她們吹奏一闋迎郎曲,舞一場春情脫衣舞,豈不勝過你終日奔波,擔心受怕?」

    羅端冷冷道:「你找我出來,就是為了這個麼?」

    九幽鬼女癡癡嬌笑道:「你真呆!古話說,飽暖思淫慾,饑寒起盜心,賤妾有吃有喝,有穿有戴,金銀珠寶,取用不竭,不為了這個還為了什麼呀?」

    羅端這時聽她那浪聲浪氣,卻是聲聲刺耳,怒叱一聲:「淫鬼住口!」

    九幽鬼女仍然端坐不動,嬌聲笑道:「女人越淫蕩,男人越興濃,你幾生修來,遇上我這一身內外俱是媚骨媚肉的淫鬼,怎的還不心滿意足?」

    羅端對這恬不知恥的淫女,端的氣極,俊目一掃,見五女胸前都佩著一枝小金劍,急叱一聲:「把我的金劍還來!」

    九幽鬼女突然臉色一沉,在目光下隱起青濛濛的鬼氣,冷哼一聲道:「你想走麼?愛姑!你把那人給他看看!」

    羅端既想奪回金劍,又想著鬼女是否將愛侶擄來,但愛姑含笑應了一聲,倒躍一步,落往墳後,隨即提起一位少年,卻是五毒尊者的曾孫席劍清。看他軟綿綿,任人擺佈,似被點了軟麻穴,詫道:「你抓這人來幹什麼?」

    「你休在我面前裝癡扮呆,由得你再笨,不致於連這個人都不知道。這位席公子正是你的情敵,但他已被我連聾穴都點了,這時不會聽到,你盡可放心。我請他的用意,就是要證實嶗山的公案……」

    羅端怒喝一聲:「你敢!」

    「嘻嘻!為什麼不敢?我只須把當時的真相說出,你立即走投無路……咦!你伸手進袋子幹什麼?我才不怕哩!要知道我已穿上金縷衣,你那廢銅爛鐵,傷不了我。」

    羅端忍無可忍,確是想撒出冥府金錢,把五位鬼女殺了,但經九幽鬼女一叫,不禁又把手抽回。

    九幽鬼女頻頻冷笑道:「我的羅郎呀!我勸你乖乖點罷!老實說,馬美珍一喜歡上你,天大的事都可替你包涵,你若肯跟我回去,只須舉手之勞,就替你去掉這個情敵,八美聯床,到那時,由你一人快活。」

    她故意頓了頓,好叫對方有時問答覆。

    羅端氣得兩眼金星直冒,但鬼女坐在碑上,四婢站在他的身後,雖有心將席劍清奪過來,又無法衝過鬼女一關,只好連哼幾聲,稍洩憤怒。

    九幽鬼女似是得意之極,癡癡笑道:「我再給你片刻時間考慮,但你要知道,世上並不僅你一個是『潘驢』人物,若果不肯答應,哼!我即時把嶗山的事對這位席公子說,席公子能獲五美同好,不見得不勝過一個爛冬瓜,但你可就慘哉極矣!」

    羅端趁對方說話的時候,低頭踱步,苦思妙策,他所站的地位,也到達鬼女一側。

    鬼女雖見他踱來踱去,以為是考慮答應的事,也抱著幾分喜悅的心情,靜待這位冤家情郎回答。

    驀地,羅端一聲暴喝,左手揮起量天尺,化作一道精虹,向四婢罩落,右手射出五縷勁風,疾點愛姑身前重穴。

    這突發的事變,駭得四婢大叫一聲,九幽鬼女雖有金縷衣護身,但見金光排空而來,也不敢以頭臉硬碰。

    在這瞬間,愛姑但覺手中一緊,席劍清已被奪去。

    十個冥府金錢化作一幢光網,阻擋諸女進擊,羅端以迅疾無倫的手法解開席劍清的穴道,叫一聲:「席兄!快逃!弟擋他們一陣!」

    席劍清向羅端瞥了一眼,「哦」一聲道:「原來是羅兄救我!」

    接著又厲喝一聲:「賤婢吃我一掌!」即要飛撲上前。

    羅端急攔道:「席兄逃回去要緊!」

    席劍清怒道:「你敢看我不起?」

    羅端暗道:「這廝好生狂傲,教你懂得厲害也好!」他念頭一轉,右手一招,冥府金錢飛回,金光驟斂。

    九幽鬼女一著之失,被羅端奪去席劍青,情知狡計落空,但她淫狠成性,也不肯輕易釋手,厲喝一聲:「你們都是死人麼?」右手執有一枝青濛濛的寶劍,左手提著一領光閃閃的網罩,向四婢作勢頻揮。

    四婢齊聲嬌叱,分作四方攻上,他們的武器竟是手中的簫、笛、箏、琶。

    羅端一眼瞥去,即知是一個小型煉魔陣,但那席劍清怎知厲害?他見羅端一收回金光,立即向愛姑突發一掌。

    要說起掌力,席劍清確實不弱,但見一陣旋風,應掌而起,捲得殘枝敗葉升高數丈,向愛姑疾撲。

    然而,愛姑一聲嬌叱,玉琵琶彈起「嗡」一聲,趁勢向前一推一撥,立將旋風反壓回頭。

    這時三女也彈起一片樂聲,湧到羅端身側。

    羅端一面揮舞量天尺,施展出「冥王劍法」抵擋三女進攻,一面留神席劍清與愛姑交手。

    但見席劍清施展出一套精妙異常的掌法,打得煙塵翻滾,愛姑琵琶招術離奇,也未能攻上半步。不禁暗自讚歎道:「要不是過份狂妄,十年後誰說不是第一流高手?」

    他為了煞煞席劍清的傲氣,只暗運九野神功護體,揮舞量天尺守而不攻。這麼一來,席劍清藝業雖高,仍受愛姑一具琵琶打得大汗淋漓,幾乎遞不出招。

    九幽鬼女站在網外督戰,旁觀看清,看出羅端心意,嬌笑道:「席公子!你不用打了,謹防我那負心人把你出賣,賤妾雖請公子來此,實則並無惡意,但我這負心人和你的意中人在嶗山卻是不乾不淨……」

    羅端心頭大急,但若此時和她拚鬥,更加解釋不清,索性冷笑道:「馬美珍,由得你挑拔離間,也不會損我毫末,誰不知道你這奔淫下賤……」

    「嘻嘻!奔淫下賤只怕是你那位紅蜂娘子吧,我還沒有說她肚裡孩子有幾個月哩!」

    羅端急喝道:「淫鬼休得損人,紅蜂娘子是這位兄台的未過門妻子,你再胡說下去,羅端決定不會饒你!」

    「哼!你能怎樣,要吃我不成!我偏要說!」

    席劍清也沉不住氣了,帶著幾分怒意道:「羅兄!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胡說?你敢找羅雲虹來對質?」

    羅端大喝一聲:「你憑什麼?」一招掃開三婢,身形隨起,量天尺向九幽鬼女點去。

    九幽鬼女藝業盡得「聖母」真傳,左網一揚,萬點磷光飛起,頓時腥臭撲鼻,同時一聲嬌叱,手中劍一招「跨鶴穿雲」在空中劃了半個圓弧,疾如電射,反點羅端的「期門穴」。

    這一招乾淨利落,來勢如電,居然比雪蜂三老不遑多讓。

    羅端微微一懵,左掌猛撲出一股勁風,擋一擋那股臭氣,量天尺橫裡一掃,全身飄開兩丈。

    九幽鬼女癡癡笑道:「負心漢,再吃你公主兩招!」

    她話聲未落,劍網齊發,但聞厲嘯腥風,使這方圓數畝的墓地狐走鳥飛。

    羅端萬料不及九幽鬼女也有這樣精妙的藝業,微怔間幾乎被對方佔盡先機,幸是方不平乃武林怪傑,聚集各家劍法,擷取精華,自成一家,「冥王劍法」確非尋常,才漸漸拉回均勢。

    然而,他抽空斜掃一眼,卻見席劍清被四婢圍攻,早是險象橫生。敢情四婢另有詭謀,不盡全力,否則席劍清早該落敗。

    若果席劍清死在四婢手中,對於羅端當然是十分有利,但他劍膽俠心,不能見死不救!

    再則,他和紅蜂娘子成就夫婦之實,雖說當時為了救人一命,而且不知她已名花有主,但面對此名花之「主」,終覺有疚於心,情不自禁的發出幾下險招,將九幽鬼女迫退幾步,立即衝進四婢陣中,叫一聲:「席兄快跟我走!」

    那知九幽鬼女也如影隨形,飛追過來,一聲冷笑道:「你是黃花閨女做媒婆,自身難保,還想救人不成?」

    但見她左臂頻揮,網兒的磷光漫天飛舞,眨眼間已籠罩許多畝地面,接著又厲聲喝道:「你們四人圍住這負心郎,待我請公子出去說個明白!」

    羅端當時若果單獨逃走,九幽鬼女也難把他困住,但他以護衛席劍清為己任,一振量天尺,連席劍清也裹進尺光之中,悄悄道:「席兄,對方是九幽鬼女,淫毒異常,小弟曾經差點兒送命,奉勸席兄與小弟合力,不難攻出此陣!」

    席劍清此時已氣喘咻咻,知道厲害,但又冷冷說一聲:「你能走,就儘管走。」

    羅端不知對方是何種心意,愕然道:「兄台若不肯走,小弟只好陪上一命!」

《奔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