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部 孌童船

    第一章浩瀚百萬劍

    大變驟生,當小白驚覺凌厲劍法鋪天蓋地而來,殺招已不及閃躲,封死了上下左右所有方位。

    劍網交織,可謂兔起鶩落,瞬息數變,這壓頂而來的劍,豈是劍法?該是刀法啊?

    小白當然認得,這就是三大盜帥中,大師兄「七步成詩」中的「死有葬身之地」!

    劍化作刀,勁力驟然破裂,激灑而下,一片片猛銳刀光從天而降,小白不禁被此奪魂懾魄的刀光震住。

    小白只感四周的一片地土,被從上而下的勁力壓得分崩離析,眼看快要隨勁力再紮下,把他徹底埋葬,以完成那完整的一式「死有葬身之地」。小白不禁失笑,竟有人欲用此刀招來殺他。

    「赤龍」出鞘,疾斬地上,左右兩股狂飆,登時又再把已裂陷的地土再斬出深深大洞,拔射而起另一股沙石,震上半天。

    由小白斬地拔升的沙石,恰好在半空中截住了正墬回來的第一批沙石,相互抵銷力量。

    在半空中的馬虎正落下之際,遽然間,變化接踵而來,沙石竟在半空中包住圍繞馬虎,稍一遲疑間,無比的威力罩擊而來,教他全身勁力難以掙脫、發難。

    墬進全然黑暗中絕對不好受,玄青冷澈心肺的劍勢由上而下,破殺而來,馬虎在感到生命變得脆弱之時,已望到劍鋒。

    「赤龍」破開了封住他的沙泥石堆,教他重見天日,看來小白並沒有意思要重創、傷害他。

    小白輕輕一笑道:「幸而你揮出的是一式『死有葬身之地』,我對它太熟悉了,用一樣招式來破,雖仍中毒未癒,但勉強仍游刃有餘,小兄弟,承讓,承讓!」

    說得輕鬆簡單,惟是在馬虎感覺中,卻變得震撼、駭怖,他這一式傳授自名劍的絕學,在他手上已經過不少琢磨、提升,惟是小白卻以同一招式來破,巧妙得無話可說。

    馬虎眼神盡現無限佩服之情,深感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對小白絕對的五體投地。

    眼前的大皇帝若非身上有毒,恐怕天下間難逢敵手,輕輕歎了一囗氣道:「不錯,閣下果然就是老人家口中所說,那千世難覓的不世奇才——小白,果然如老人家所料,你終於建立了自己的王朝,統一天下,成為中土社稜之主。」

    小白看緊的問道:「小兄弟,你口中的老人家,應該就是『武國』開國君主名劍吧?」

    馬虎輕輕點頭,瞧他一臉若有所思,感慨萬千的樣子,跟先前調皮、搗蛋的性子截然有別。好明顯名劍這位老人家,在他心中早已奠定了極之重要位置,永遠尊敬、仰慕。

    馬虎滿是追憶愁傷的道:「在跟老人家相處的大半年當中,他嘴巴所說的,一半跟大皇帝你有關。他總是對你讚個不停,讚口不絕,說著又畫著他要贈給你的十二幅畫。」

    提及到畫,小白當下憶及碰上馬虎時,他的繪畫借意方式又是另一提升境界,不得不追問。

    小白笑道:「我教名劍二師兄繪畫之道,意隨心動,心隨意欲,由自身情緒、感覺作引領,去開展筆鋒、筆路。只是馬虎你在雨中繪畫,借自然變幻來帶出畫之偶然、創意,再總合而成,加筆成畫,又是更深層次的另一境界,是名劍教你的麼?」

    馬虎笑了笑道:「不,是老人家失去氣息那夜,我抱他入冰棺後,天降甘露,我借情寫畫,因而達至之境界。」

    「人生在世,總不可能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內。世情在變,自己也難免被影響。寫晝既寫人生,豈能一切都由自己主宰,我見畫墨被弄得化開,一塌糊塗,便開始學寫糊塗畫。」

    小白不住的點頭道:「能突破融入自由幻變中,從千變萬化理出規律來,心思與自然配合,如此創意,更隨天意,切合天意是筆,心意弄墨,天心意合一,絕對繪出神來之筆。」

    由衷的佩服他人,除卻了一個耶律夢香,小白心中數算也實在沒有多少人。

    眼前這一直深居絕嶺之類的馬虎,單憑個人悟性便達到如此超脫境界,看來在武學上必然有極高成就。

    跟小白在對話的同時,馬虎也一直的忙著,把原來塌倒的劍重新一把又一把的交叉配搭,建起原來的「劍牢」來。

    「劍牢」就是名劍安息之所,可見馬虎對之特別重視,絕不苟且,他對名劍的懷念由此可見甚是要緊。

    小白道:「當年名劍離開『劍京城』,已患有必死絕症,一直只憑深厚內力遏抑,待把皇位正式傳予六太子名太宗,黯然獨自離開一手創立的『劍京城』,卻跟你碰上了!」

    馬虎明白小白對名劍離開「劍京城」後的情況,十分看緊,也就一點不隱瞞,清楚詳細告之。

    馬虎仰天輕歎,回憶起當年往事,顯見甚是感慨,說道:「當年我跟老人家遇上,是離此五十里外的『常木鎮』上,我爹媳同罹患重病死去,連安葬的銀兩也沒有,我只好在市集中,拿出家中最值錢的一柄鐵劍,試圖『賣劍葬父』。」

    小白愕然道:「名劍一生對劍情有獨鍾,看來你的家傳寶劍,一定是好出色的神兵。」

    不住搖頭的馬虎,淺淺輕笑道:「當老人家走上來扔下十兩銀時,我跟大皇帝你的想法都完全一樣,但把爹娘安葬好以後,老人家卻把我的家傳寶劍掉進爹娘的墓塚,作為陪葬。」

    「老人家笑著對我說道,十兩銀便能買下『你』這絕對出色的名劍,當真是天賜緣份,跟住便拉著我走,要我從此跟著他,直至走到此絕嶺顛峰,碰上了劍奴。」

    馬虎的話愈來愈怪,也愈來愈奇,怎麼突然走出個劍奴來?名劍只是拉他追隨身旁,卻又不傳授劍學,原因何在呢?

    小白並沒有追問,他只由馬虎去說個明白,其中的關鍵、變化,非他實難解釋清楚。

    馬虎再道:「從此,我就在這裡住了下來,每天看著這一大堆劍海,除此就是老人家偶爾去指點一下劍奴劍法,其他的時間,老人家都沉醉在兩大事項中,一是搭建一堆又一堆的劍山;二是寫他的畫,日以繼夜、夜以繼日,不眠不休不肯罷手小白道:「那個甚麼劍奴,他留在此幹麼?」

    馬虎道:「他原來是負責替老人家守護這裡大片劍海的僕人,每一天都在練劍,劍學修為已登峰造極。」

    原來名劍晚年,還曾指導一劍奴成才,這方面小白較為比他人都明白名劍心態原因是名劍眾多孩兒之中,沒半個在劍學上有大成,就算強如名昌世,一直也未有在劍學上有所突破。

    未能把畢生劍學授予一位出色傳人,當為名劍之憾,故納下劍奴,傳授予絕世劍學心得,自然不過。

    只是,在小白建立王朝這艱苦二十年來,卻一直未有聞悉天下間有一位劍奴的人物來,這又因何緣故呢?難道是他也一直潛居於此,與世隔絕,不求聞達於世?

    馬虎道:「劍奴雖為僕,但他的野心卻比任何人都更大,當老人家住了三個月,他好清楚再不能學到更高深劍法,便露出本來面目,逼老人家傳授他『盜武』絕學。」

    小白道:「此『盜武』乃師父盜聖之獨門絕學,能模仿他人之武功而演化成同一招式,甚至加以提升出招,這劍奴一定有好長遠部署,甘心為奴只是權宜之計。」

    馬虎道:「那一夜,是我唯一見他老人家動劍出招的難忘晚上,他大概震出了十二劍。」

    小白緊張的道:「有備而戰的劍奴,滿以為名劍已傾囊傳授劍學,卻未知原來在臨終之前的名劍,早已拋開一切,又提升至另一忘我境界,令武學修為大有進境,十二劍便敗走劍奴。」

    馬虎道:「不,老人家的十二劍都只是同一招式,反反覆覆,不論劍奴如何猛烈殺攻,老人家也只是用同一劍招去擋,那便是大皇帝你手中所持繪畫第一幅的筆法劍招。」

    小白當下恍然大悟,原來名劍來到峰巔已明白劍奴心性叛逆,故此把自創突破的劍招絕學,全都以繪畫之術記於畫中。

    為免令劍奴得悉這一套最強之絕學,名劍只用一招來化解、抵擋劍奴,也就是刻意讓他以為就只有此一劍招。

    而名劍不能揮出其他更出色的劍招,原因還應加上他年事已高,又重病在身,內力提升自然有限。

    就算全力出招,也未必能一舉斬殺了叛逆的劍奴,惟有逼他知難而退,化解劫難便是。

    馬虎道:「重複不斷的同一劍招,劍奴始終破解不了,但劇戰半夜,老人家已幾近筋疲力竭,內力消耗殆盡,當他趕了劍奴離去,斷了索橋,已支撐不了。」

    「惟是老人家還苦苦抱住殘軀,把合共十二幅畫完成,命我在你奪得中土江山,一統天下後,便在登基之日送贈你。」

    「當然,這一百零八個劍山組成之劍海,他在臨終前才能完成,心願已達,便躺在冰棺內,仙遊去也。」

    小白被馬虎一言提醒,才細心留意劍山的排列,不看則已,細看之下腦際驚震,心中突突亂跳。

    劍與劍交叉放置的方向、位置,原來跟緊貼的其他所有劍都有著相連關係,足有牽一髮而動全身之勢。

    數以千計長劍交織搭建而成的劍山,組織嚴密,小白算是聰明頂透,但也不可能一時分析出其中奧妙來。

    小白越過一個劍山,細細察看另一劍山,天啊,完全又是另一回事,長劍之間的擺設、組織、結構,跟第一個劍山截然不同,更令人吃驚的,在聯繫上卻有著緊密的呼應。

    一個又一個的劍山,合組成龐大劍海,簡直就是天下間最可怕的劍陣,置身其中,好容易便被劍浪吞噬。

    馬虎道:「劍奴並不明白,當劍法已達至登峰造極之類,平凡劍招的創設已不能滿足老人家,他要征服的是極其偉大的劍陣。老人家說過,好希望小白會欣賞。說罷,馬虎一劍斬向身旁的劍山,頂頭長劍向右拍擺,一剎那間,整座劍山便抖動起來。」

    小白瞪目凝視,留意著劍山的奇異幻變,只見劍撞劍、劍碰劍、劍連劍、劍牽劍、劍刃劍、劍打劍、劍纏劍……,好快便翻動成一陣陣劍浪,攻撲向小白。

    夷然未懼的小白退步卸力,劍走輕盈,先以纏字訣欲帶卸劍力,惟是劍浪卻又從另一方鋪天蓋地而來。

    劍浪滔天,捲向四週四個劍山,直衝九天,再吞噬向頑抗的小白,驚濤駭浪疾捲而至,小白劍勢急變,一劍橫切先止截劍浪,再驟爾直戳出劍氣,要破散劍浪危牆。

    只是昔年名劍構想的劍山劍海大陣實在嚴謹無比,任何方位被破攻,劍與劍之間也能借力轉勢,俟然大變。

    小白一退步間,劍山已被帶動合共十個之多,劍與劍之間相互交碰撞擊,愈更急疾飛快,其勢更是驚天駭地。

    陣陣如狂風掃落葉之力,風馳電掣,更似風捲殘雲,從四方八面殺將過來,教小白愈戰愈見左支右絀。

    小白毒傷未癒,腳下急燈,駭然接連搶退。只是他一退,劍浪毫無阻力遏止,登時湧起驚浪劍光悼約,似猛處出押,撲出勇猛精進之如虹劍勢,漾起淒厲的殺力來。

    殺力如箭,必須力戰,小白在刻不容緩間,抖出博大精深的內勁來,擎著「赤龍」直攫其鋒。

    一陣五彩華光爆散,激盪起更狂更猛的斑斕彩芒來。前面湧來的劍浪被截擋,但正好利用衝勢分卸左右兩方,又捲動十座劍山,增強了卷攻而來的劍浪,排山倒海而來。

    再來的劍浪太澎褲,小白被其凌厲劍勢逼得退開五步,只是你愈退,劍浪愈能牽動其他劍山,合組成更銳猛劍濤。

    一輪急舞旋撞快飛,已有近一百劍山合組成劍海,小白就似是墮進了惡浪滔天的汪洋中,不住跟狂風巨浪拼戰。

    不論劍法如何千變萬化,惟是劍浪卻不止不息,若然一般高手被困,未夠一陣子,必然被斬殺得血肉模糊……!

    愈鬥愈見狼狽,幸而小白也捉摸到其中一些變化,每每可以化險為夷,總算能勉強保住性命。

    只是劍浪若不止息,這場夢魘還是不會過去。

    小白一再偷望向狀甚悠閒的馬虎,終於,他願意動手了,閃身而前,竟闖進了劍海之內。

    口中喃喃的道:「這就是老人家晚年最重要的『百萬浩瀚劍陣』,一經發動,共有三個時機可停止,否則劍陣便絕不竭息。」

    只見馬虎的手急探,在劍海中抽出了一柄短劍,失去了這短劍,當劍勢沒有了碰撞、依靠,原來洶湧澎湃的整個劍海頓然靜止,所有劍都墮跌在地,原來的異動力量全失了蹤——

    第二章劍奴與劍仙

    小白已是中土第一武者,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任何殺戰、戰陣也都經歷過,只是「百萬浩瀚劍陣」當中的精妙牽引、配合,劍與劍之間的相互聯繫,又豈是容易徹底瞭解。

    每一劍的長短、厚薄、輕重,全都影響了其撞碰後所產生的力量,從而帶動出如長河一般連綿不斷的殺浪劍海。

    劍陣變化無窮,已把被困在陣中的人所有對應方法都計算在內,就算是十人、一百人被困,如何聯力戰鬥,也難以破陣。

    小白傷勢未癒,他也沒有百分百信心獨力破陣,況且「百萬浩瀚劍陣」先前並未全然發動,還未受到真正考驗。

    每一把劍就代表著一個敵人,有的十分慓悍、有的來勢洶洶、有的高強沉穩,也有的飄忽無定。

    要破此大陣又談何容易,小白終於領略到名劍在臨終前的偉大構想,這「百萬浩瀚劍陣」與十二幅畫,在在要告訴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別過分自傲,輕看了敵人。

    名劍自立王國,經歷凡多,從英雄變為梟雄,再而晉身為王,其間起落跌蕩,充滿傳奇色彩。

    名劍要馬虎在小白登基以後,才送贈十二幅劍法之畫予小白,為的就是要讓他存有警惕之心,不會因身為九五之尊而失去警醒。

    愈是痛惜小白這位小師弟,名劍便愈是好想他長存威名於世。畢竟在名劍眼中,就只有小白可能一統天下。

    名劍完成不了的理想,小白都能超越達到,一山還有更高山,小白奇才真超凡盜聖在晚年得小白為關門弟子,寫下了「此生無憾」四個大宇。名劍在得悉笑三少有此天賦奇才兒子,有一統天下之能,跟師父盜聖的興奮心情,也都一樣。

    小白當下跪了下來,向著冰棺的「劍牢」一再磕拜。他十二分尊敬的名劍,非但在生前為自己帶來安慰、關心,更且在死後亦安排了激勵小白的劍法畫卷及劍陣,委實令他感動。

    天空忽來霧藹晴光,氣象萬千,景色頓感壯麗。黃金二十年,小白從無名小卒一躍而成統一天下帝君。

    前面看似再無強敵,但回想昔年,無數曾叱哼一時的英雄好漢,每每就因為成功而怠懶,致故步自封。

    失敗會在你自以為是的時候偷偷潛來,名劍就是要小白緊記「自強不息」的道理。

    小白在笑,上天安排始終走漏了一個死敵伍窮,這傢伙得到了老不死,「天法國」是中土唯一的跟自已對抗最大敵陣,看來就是要作為他的最後考驗。

    回看馬虎,見他一陣悲感之感油然而生,滿臉憂傷愁容,惟是雙手往面上一抹後,又回復原來的堅毅開朗。

    馬虎笑道:「好了,咱們明天可以走了。」

    小白愕然道:「甚麼?咱們?名劍前輩買了你,不是要你一生一世的守護著『劍牢』嗎?」

    馬虎指住散佈地上的各式各樣長劍,笑道:「哈……,只要我再擺設另一個『百萬浩瀚劍陣』,誰個踏入『劍牢』十丈之內,必觸碰到劍,啟動了劍陣,來人只有一死。」

    小白笑道:「你這傢伙下山又有啥企圖?」

    馬虎冷冷的道:「殺劍仙!」

    小白愕然道:「甚麼?劍仙?我好像也聽聞過在『神國』附近,近年出了一個劍法出神人化的君子神人,他的徒兒們建立了『冷血方唐家』,大概在『七重天』那個地方名頭好響,人家是名門大派,劍仙更被推崇為一代神人,怎麼又會跟你扯上關係?」

    馬虎冷冷的道:「那個劍仙李太白,就是當年在這裡服侍名劍,及後突襲叛逆的劍奴。」

    小白登時明白一切,原來劍仙就是當年害死名劍的劍奴,難怪馬虎對他極度懷恨。

    馬虎道:「老人家曾千叮萬囑,必須在你登基以後,把十二幅畫交予大皇帝你,我再布下劍陣,才可離開這裡去殺劍仙李太白,為老人家報仇,看來上天的安排到了!」

    瞧他一雙冷酷眼神,充滿著忿恨悲痛,看來在名劍被襲一事上,定然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劍仙與馬虎之間發生過,因而種下了兩人難以化解的仇恨。

    馬虎道:「我聞悉劍仙一直在裝死,更且失去蹤影,恐怕就是為了已參透有十二幅筆法劍畫以及劍陣這兩大事項,為怕我下山追殺、尋仇,在未突破出更強劍法之前,便只好裝作已死,匿藏潛心修練。」

    小白笑道:「哈……,好無聊,這劍仙看來除了怕你尋仇,一定還有更可怕的敵人,他才會裝死躲藏起來吧?」

    聰明絕頂的小白,當然好清楚馬虎武學上修為雖然出色,惟是實戰有限,未經磨練,始終難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以劍仙一直默然守在山嶺練劍,等待最佳機會才出擊,如此老奸巨猾,他又豈會對馬虎極度害怕,裝死來作逃避。

    馬虎點頭道:「嗯,劍仙這表面上大仁大義的叛徒,他目標當然並不是我,我的劍他並不最怕,他怕的是那個必然要對付他的人,是姓笑的,小白笑蒼天!」

    小白愕然道:「是我?」

    馬虎輕輕點頭,說道:「他當年跟在老人家身旁,每天早晚都在聆聽老人家對大皇帝你日贊夜贊,把你說成天上神龍一樣,難得下凡人間,故此劍仙好妒忌你。「他說過,對登基為王毫無興趣,權力並不重要,唯一所望就是成為天下第二,把統一天下後的小白殺掉,堂堂正正,令朝政大亂,豈不極之痛快,這就是劍仙的最大目標。」

    忽地錚的一聲響起,小白手中「赤龍」竟聞言便有了好強烈反應,看來「他」對這劍仙叛徒亦十分有興趣。

    小白道:「嗯,我會好好記住『劍仙』李太白這個名字,有機會我一定會為二師兄報仇雪恨。」

    馬虎收拾好一切,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跳道:「好了,跟大皇帝回京去也,我馬虎要娶個天下最漂亮的姐兒,要人人羨慕我,要我娘子的屁股兒最豐滿,要她最炯娜多姿,要這要那……。」

    一直長居深山絕嶺的馬虎,左手提琴,右手是蕭,一副初出茅廬小子的模樣。

    雖然,馬虎年紀已是二十七、八,但就跟小白二十年前兩手空空,獨自去闖「劍京城」

    沒啥分別。

    那種感覺又來了。

    馬虎的黃金二十年又如何?他會又是另一個小白或伍窮麼?他可能建立自己的出色人生麼?

    昨天小白,今天馬虎,人生就是如此,世事多變,但仍離不開一個圓圈,轉來轉去,變幻莫測,但模式依然。

    不禁又教他想起自己的兩個孩子莫問與夢兒來,他們被拒於「天皇帝國」的殘酷決戰中,兩人現下又如何呢?

    小白總是覺得,莫問跟夢兒,就像他跟伍窮一樣,上天早注定二人是宿世大敵,彼此相爭,決鬥永不止息。

    或許,上天就是不要天賦奇才的人疏懶,它一定安排另一絕對對立的人在他身旁,逼他天天進步,努力向前,把原來的天份加上勤奮,發揮出驚人能力來,以成就大業。

    沒有了伍窮,也許小白一切會變得疏懶許多,有伍窮這如何也難以挫敗、消滅不了的敵人,小白才會不斷檢討自己實力,盡力突破提升,再努力一點壓倒他。

    莫問、夢兒,他倆都放棄了繼承小白的王國,要刻意開展自己的路,少年人的心志,鵬程萬里,在未知的空間裡,小白早能預料,這兩個孩子將有好慘烈的鬥爭但願他倆都能在困苦中成長,建立起自己的基業來。

    「皇帝大哥,你瞧我的模樣,在京城中會好快有美人兒投懷送抱麼?我要是跟她相好了,但又移情別戀,應該如何跟她說個明白,才是最瀟灑、最君子呢?」

    「又或是我愛上了最動人的一個她,對方卻最終拋棄了我,我豈不好痛苦?好慘?那又應該如何面對呢?」

    「啊,要是人家的妻子才是我的最愛,你這皇帝大哥可會幫我一個大忙,修改一下朝例政令,甚麼人也可以追求他人妻子之類,嗯,有了你這皇帝大哥相助,討好女兒家相信方便得多。」

    小白忽然問道:「馬虎,你究竟下山目的是為了闖出自己天地,繼而殺劍仙,為名劍師兄輾仇,還是決心過著情慾生活,只求痛快呢?」

    馬虎呆了一陣,笑道:「殺人還殺人,享受還享受,殺人跟享受可不一定有衝突的,你這人原來好古板啊!」

    馬虎,名字改得沒錯,行事馬馬虎虎,惟是小覷了他,就必然大錯特錯,馬虎某些事情是絕不馬虎的T。

    離小白所處並不太遙遠的「天法國」內,發生了比小白此刻的經歷更可怖事情在千萬雙「天法國」文武官員、重臣、大戶貴人眼目之下,伍窮竟瘋了似的,把老不死轟成了一堆爛血肉。

    伍窮辛辛苦苦才得到的老不死,必須每天吸納他一點點內力,方可以提升、突破,把小白壓倒。

    如此一來便好夢成空,他真的瘋了麼?

    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問,更加未有人敢阻止,只因為沒有人想死,大家猜不透伍窮心裡所想,也就不敢妄動。

    惟是大家都好清楚明白,「天法國」絕對不能跟一統天下的小白爭戰,伍窮殺了老不死,也就表示投降了。

    寂靜氣氛好嚇人,沒有人亂動,也沒有人敢吱聲。

    伍窮步下台階,向著眾大臣走去,其中一個是禮部尚書程天,伍窮忽然問道:「怎麼了,你認為朕殺得如何?」

    程天為人陰險,他選了個好難出錯的答案道:「精彩,皇上當然殺得好精彩!伍窮冷冷一笑,再追問道:「朕是要問,朕為甚麼要殺老不死,甘願放棄了有朝一日殺敗小白的唯一機會?」

    程天喃喃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伍窮喝道:「甚麼?你大聲一點向眾人說出你的見解,讓我們都明白好麼?」

    程天被伍窮如此震喝,好清楚對方是要借他的口來說明伍窮心裡意思,當下高聲道:

    「殺老不死,是要向小白的新王朝表明心跡,咱們『天法國』根本絕不能跟小白對抗,識時務者為俊傑,早早降服,免勞民傷財,這才是智者之道!」

    好了,終於說個明白了。

    這二十年以來,伍窮一直跟小白為敵,他終於甘心接受天命安排,放棄拒抗了!

    只是有一人並不同意,他姓江名南,這小子怒然拔刀,叱喝一聲:「媽的勞什子賤傢伙扁我皇帝師父殺千刀該死!」

    殺刃瘋狂搶上,不懂武功的程天嚇得半死,手足無措之餘,連忙轉身向後便逃豈料後面卻多了一道鐵牆,啊,不,不是牆,是人,伍窮正好擋住去路,冷冷的道:「你再也不應該存活下去,該死!」

    伸掌輕推,整個程天如飛射向正殺來的江南,惶恐下的程天還未明白過來,接連二、三十刀已無情劈斬而下。

    狠命劈殺,割肉斷骨,殺得毫不留情,不存半分仁慈心,血肉之軀好快便沒有了氣息,任由宰割。

    江南殺完了,一身是血,竟毫無半點感覺,站在伍窮身邊,全不理他人冷眼。

    伍窮道:「程天答錯了我的問題,便死得不明不白,大概各位有機會再答,一定會深思熟慮的了,好,春冰薄,就由你來解答好了。」——

    第三章桀傲對瘋狂

    劈頭而來的一句話教春冰薄不禁駭然,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伍窮看來已接近瘋癡,若然春冰薄答錯的話,恐怕便要人頭落地,跟程天有著同一樣的悲慘結局。

    為甚麼伍窮要斷了自己的提升捷徑,委實教人摸不著頭腦。春冰薄在想:「究竟皇帝師父是要真正的考驗我,還是設下圈套要我合理地被斬呢?」內心不禁猶疑難決。

    抬頭偷望伍窮,他那懾人眼神,吐散著自傲、狂威,確又不似陷入偶然之瘋,惟是宰殺了老不死,左想右想,想來想去,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嘴巴就是沒法說出任何話來回答。

    伍窮慢步至春冰薄身前,伸手輕輕去撫摸他的脖子,像是告訴春冰薄,要是你不能提供合理的解答來,這脖子便要遭殃了。

    伍窮的手掌又軟又熱,但撫摸觸及春冰薄的脖子,卻為他帶來澈心澈肺的冷顫,寒氣透過肌膚,直刺射五臟六俯,體內就如冰僵了一般,死亡陰影也隨之而來。

    怎麼了,該如何去回答?

    春冰薄終鼓起勇氣去面對,因為他已跟隨伍窮許久,清清楚楚明白,若然伍窮得不到滿意的答案,他必定勃然大怒,便會賜自己一死。

    伍窮那個都不問偏要問自己,就是間接說明春冰薄必然可以有個好的答案,這是一種欣賞。

    伴君如伴虎,愈是位高權重,皇帝對你的要求便愈高,你丟掉性命的機會就愈大。

    春冰薄道:「以皇上天生狂野本性,若然依賴之心頑固不死,自然會令狂性挫減,武功要不斷提升必須吸納老不死的內力,因此依賴便成了唯一途徑,表面看似完美,惟是實質危機四伏。」

    「舉個例來說,若然吸納老不死的內力已一年半載,忽然老不凡被殺,那便一切成空。

    因為依賴慣了,重拾自信去鍛煉提升,也就不大可能,一旦對自己放棄,一生也就必然放棄。」

    「更且若小白知悉你親手宰了老不死,間接暗示咱們『天法國』有退讓之意,小白如今正統一天下,如日中天,跟他硬拚實屬不智,借殺老不死之事,退一步海闊天空,也就增加空間,讓『天法國』多作準備,容後才跟小白王國決一雌雄。」

    春冰薄昂起頭來,把話一口氣說完,顯出信心十足似的,因為他要讓伍窮認為自己對此答案有十足把握。說完了不作疑問,表示這就是答案。

    伍窮的手從春冰薄的脖子移開,輕輕拍了兩拍,也就暗示剛才春冰薄的話為自己保存了脖子的完整。

    伍窮冷冷地道:「你知道嗎,為啥咱們『天法國』一直比不上小白的『鐵甲兵』『天兵神將』呢!原因可能好多,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們還要跟小白王國鬥爭下去,如日中天的小白,跟我們『始終不變的天法國』拚鬥,勝敗未戰已可決定。」

    「不變,答案必然是敗亡,『天法國』要反敗為勝,必然要變,變就似脫胎換骨,不一定能戰勝,但卻有機會可勝,不變則死路一條。」

    「『天法國』怎麼變?殺光我們的戰士,再重新訓練下一代戰兵麼?但少說也要十八年,豈不早已被小白王國所滅,換個皇帝麼?除了我伍窮,『天法國』之內又有誰比我更強?要變,人不能變,變極有限,唯一可變的,是我們的心態。」

    「我們每一個人的心態都要來個重生,不可能再有甚麼依賴,從前的四國四族就只剩下我們的『天法國』一個國家未滅,相比小白王國,實力不及他十分一,要戰勝,取得最後勝利,只有瘋子才有如此的妄想,故此從這一刻起,伍窮要瘋、要狂,『天法國』上上下下、老老幼幼都一樣要存有瘋狂之心。」

    「瘋狂『天法國』決戰小白王國,正常人碰上了瘋子會怕,十個正常人不一定能殺敗一個瘋子,愈瘋愈狂,殺力愈能倍數提升,全國陷於瘋狂,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大家終於明白了伍窮無緣無故宰了老不死,是要斷了自己的後路,逼自己提升至最瘋狂的境界。

    從前是因為心態上有依賴,瘋得不盡,狂態未臻巔峰,故此未及小白,處處也被壓了下來,今後必須把一切壓力都以狂態來承擔,這樣才能面對比『天法國』強大十倍的小白王國。

    伍窮瘋了,你又如何?你可能跟他一樣的瘋、一樣的狂嗎?

    「殺小白,殲減小白王國。」

    以弱勝強,殺、殺、殺,唯我獨尊。

    伍窮萬歲!「天法國」萬歲!瘋子萬歲!瘋狂萬歲!

    「瘋子,瘋子,以一殺十,瘋了便成了。」

    「我們是天下最強者,快來攻,快來給我們殺,痛快啊!痛快啊!」

    「殺你他媽的王八,殺你他媽的臭狗,殺你媽殺你娘,殺你祖宗九十九代。」

    頃刻間,人山人海都變得瘋瘋癲癲,如癡如狂,江南陶醉得很,他一直在嚮往這種瘋癲的感覺,他好肯定自己絕對適合瘋狂,愈是瘋,他愈是能攀高峰。

    也許有一天伍窮也要被他從帝位上打下來,謙卑的跪在他身前,恭恭敬敬的反過來服侍他。為甚麼呢?因為伍窮不及自己的瘋,他才是瘋狂首領。這樣的想法是癡心妄想,但瘋子就是要有這樣的痢心妄想,哈哈哈……。

    從這一天開始,「天法國」上上下下都學習如何瘋癲,伍窮掌握了數十萬不怕死、不畏痛、不驚懼,毫無同情的瘋子,這些瘋子可能把小白王國殲滅麼?

    伍窮不能肯定一定戰勝,但卻有可能戰勝,因為「天法國」已今非昔比,只要小白王國稍有差池,「天法國」便有機會。

    笑,一樣瘋瘋癡癡的笑,因為他的依靠驟然失去,他的名字叫江川十兵尉,除了瘋笑,實在不可能再作甚麼。

    伍窮走過來輕輕跟江川十兵尉擁抱,像是告訴他,只要他也是個瘋子,「天法國」絕對可以容他留下來。

    江川十兵尉心裡在想:「故鄉的一切已盡歸天草太子,不可能再有立足之地,回家鄉去只是死路一條,倒不如留在『天法國』更妙,瘋人之地有著瘋狂可能,縱不能成王成帝,倒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來吧!笑吧!瘋瘋癲癲更妙吧!

    全都瘋了,只有一人例外,她的名字是十兩,她原來對伍窮已沒有多大好感,如今更加好討厭。

    輕移玉步,離開那群瘋瘋癲癲的人,走回皇宮裡去。背後那種如癡如醉的吶喊、瘋叫,像一股力量不住的往她身後推,把她排擠出去,十兩根本不屬於這種瘋狂滾吧!滾吧!

    十兩感到她和伍窮的距離愈來愈遠,從前是二人之間有一道裂痕,彼此都很努力地去試圖修補,修補的過程好痛苦,惟是大家都願意去付出,因為心中有愛。

    只是如今的局面已截然不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十兩在笑,竟如釋重負,因為糾纏不清的情愛,經已完了。

    驀地,她回身去看伍窮,看得好清楚,他就是伍窮,一個瘋瘋癲癲的伍窮、一個真真正正的伍窮,卻不是她所愛的伍窮,她曾經深愛的伍窮已經隨著歲月消逝了十兩伸手張開五指,微微屈指輕握遠處的伍窮,對了,手中沒有甚麼可以握著,伍窮不再在她心底留下甚麼。

    淚,流淚,十兩好應該哭個痛快,惟是她卻半滴淚也哭不出來,哭不了,因為根本不苦,甚至是已毫無感覺。

    十兩甚至還有空間去思想,既然伍窮在她心底已毫無地位,留在「天法國」的十兩大可好好為小白王國幹些事。

    她絕對相信自己會是一個很好的臥底,努力地摧毀伍窮和「天法國」,將是十兩未來的最大目標。

    笑,哈哈大笑,難道愛的反面必然是恨?

    「天都城」是個大城,城裡未及「劍京城」「皇京城」般五花八門,但總算各色各樣的玩樂都有,自然要比一般小村鎮、小市集繁榮百倍千倍。

    這裡有一所「苦酒青樓」,算是最高尚的,裡面一半女子都是賣藝不賣笑、獻色不獻身的,如此高級銷金窩,倒算附庸風雅。

    活色生香的附庸風雅,代價可真不菲,來此處消遣的盡都是大戶人家的子弟。

    今天這裡來了一位從前是皇帝的王者,他的名字就是皇上皇。

    自錯誤殺了笑三少後,被迫遠走他鄉免得被小白追殺,只是天下雖大,容得下皇上皇的就只有小小的「天法國」,當皇上皇聽聞伍窮帶了老不死回來,果真欣喜之極。

    伍窮跟小白決裂愈深,皇上皇也就更能從中安穩存活。好可惜,伍窮這傢伙卻不知怎的,回來後竟親手宰了老不死,教皇上皇好夢成空,他不敢再想自己究竟應該何去何從呢?

    更不妙的,消息傳來,他引入來的馬亞等五大勢力使者,原來包藏禍心,追殺小白一事已曝了光,自己跟小白的嫌隙再也難以修補,他必須聯合伍窮才有可能保住性命,以圖東山再起。

    長頸細腿,紅啄碧目,翩翩蹺蹺,舞之不去,徘徊松石之間,蔚為奇觀。舞者嬌態多姿多采,老酒醇香,只可惜享用的人苦悶非常,皇上皇跟其他人不一樣,他並不習慣苦悶。

    未試過苦悶的人該如何拋開苦悶,皇上皇自傲不羈,跟橫刀練得一身非凡武學後,傲氣更是凌人。

    自傲的人解決難題的方法好簡單,站起來,勇於面對。

    皇上皇離開了歌舞昇平的「苦酒青樓」,他嘗過了苦酒,苦酒是當年伍窮老爹伍擔湯獨門秘製出來的,知己知彼,他大概已感受到伍窮自小那種吃苦的感覺,瞭解伍窮愈多,也就愈有可能說服伍窮。

    大街寒風凜例,一躍上馬,朝皇宮奔馳疾去,皇上皇決定單刀直入,要伍窮明白必須跟自己聯手,此事只要成了,皇上皇就可以留在「天法國」,好好再安排未來。

    若不成功,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他殺了伍窮,或是反過來伍窮殺了他,但兩個答案對皇上皇來說都是廢話,就算是他殺了伍窮也不可能繼承皇位帶領「天法國」小白王國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吞併「天法國」,真真正正的統一天下,故此皇上皇此行必須說服伍窮。

    不成功,便成仁!

    付出了無數血汗,跟橫刀苦練提升武學,皇上皇答應過自己,在上一代江湖不能稱王稱霸,這一代必須由他來當真正的大王,甚麼莫問、夢兒、太子,通通給我滾開。

    夢就在前面,理想就在前端,握得穩成王稱霸,捉不住死無葬身之地,痛快!

    痛快!

    遙望遠處,伍窮跟他的皇宮就像一個大問號,皇上皇從馬鞍上縱身飛過高牆,撲向問號的核心。

    桀傲相比瘋狂,究竟能否融而為一?

    皇上皇終於在大殿內找到了合適的位置,讓他好好安頓下來等待伍窮的出現,這位置就是伍窮的龍座。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有衛兵發現了皇上皇,發現的人總共有十五個,死了十四個,剩下的一個就把皇上皇的目標伍窮帶了來,大殿屍橫遍野,龍座又被皇上皇所佔,應該憤怒的伍窮卻在笑,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皇上皇,不住的發出猙獰的恥笑。

    伍窮不屑的道:「你真的以為自己有資格坐在此龍椅上麼?」須臾間,伍窮已逼近皇上皇。

    每踏出一步,都吐散出凌厲的勁氣來,如潮似浪壓向敵人,二人未有出手,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互相以內力比拚。

    平常而言,皇上皇的座椅該當被震個粉碎,只是龍座是伍窮所有,當然不想它被破毀,內力收放自如,排山倒海的壓向皇上皇。

    人連龍座不停的向後移退,好快就抵住後面的牆,腳影晃動,伍窮突然右腳釘向皇上皇的胸前,力拔提升,硬要把他從龍座提起。

    皇上皇好想紋風不動,依他算計,伍窮的功力並不一定比他更高,氣聚心胸,硬要頑抗,就是不願意離開龍座。

    三寸、五寸、一尺,滾!

    暴發而至的勁力教皇上皇愣住了,不得不飛離龍座,半空打轉再落下來,回首細看,龍座上已換上了伍窮。

    伍窮狂妄地道:「放你的屁。」

    皇上皇桀笑的道:「你以為小白何時會派兵把『天法國』連根拔起?」

    伍窮大聲喝道:「關你屁事。」

    皇上皇臉頰青筋暴現,更且脹得通紅,倨傲的他又豈能嚥下這口氣,只是形勢卻不由得他不作出讓步。

    皇上皇傲然一笑道:「要跟小白來一次死戰,卻是實力上不輸小白王國,妙法上我倒胸有成竹。」

    伍窮又是一陣恥笑聲,鄙夷地道:「有屁快放。」

    皇上皇沉默了半晌,道:「只有聯合馬亞等五國力量,才可跟小白來個平分春色,我皇上皇是唯一可以拉攏五國力量來助『天法國』的人。」

    伍窮冷冷的道:「拉攏五國就是漢奸,接納五國更加是千刀萬刮的罪人,我都是認為殺了你比較簡單,我絕不會接納。」

    伍窮從龍座站起來,目的只有一個,殺皇上皇——

    第四章攣童屎屁鬼

    「攣童」絕對是一種最卑劣可恥的賤行。

    天真無邪的孩童,還只是手抱嬰孩又或未足兩歲,對一切仍模糊不清,便被擄走,被迫成為「攣童」。

    從奴役、責打、監禁到洩慾,「孿童」的心理被徹底扭曲,也就喪盡一切自信及尊嚴。

    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相對孔武有力的變態主人,任由處罰、責打、虐待,反應就只是退縮、恐懼、痛叫。只是,愈淒楚卻為肆虐者愈帶來刺激的感覺,哭聲、眼淚、愁苦在他們眼中是最美妙的調子。

    「攣童船」是「攣童天宮」的重要脈絡,合共三艘「攣童船」,四出為天宮擄來嬰孩,以作新血補充。

    只要「攣童船」洗劫那個村莊,作為爹娘的便怕得要死,寧願把孩童生葬活埋,也不要他們過著生不如死的被淫辱恐怖生涯。

    夢兒並不是百分百的正義無私者,惟是他也絕對接受不了如此過分的賤行手段「攣童船」就在眼前,一大群被奴役的赤裸美男孩辛勞苦幹,汗珠不住滴下,背後卻不停響起啪啪啪的皮鞭抽打聲音。

    花斑斑的背脊血痕為奴役他們的主人帶來興奮、快意,只要打得痛快、打得衝動起來,甚至會跑上前去玩弄那些可憐「攣童」的身體軟弱部位,任意魚肉、發洩夢兒頭腦發熱,痛恨之心油然而生之際,五層高的偌大「攣童船」已疾衝而至,直撞向夢兒們乘坐的小船去。

    猛力破沖而來,小船登時橫架樑櫓都折斷,船艙都同時塌毀,整艘船一分為二,當下便入水沉沒。

    夢兒如彈丸射向「孿童船」另一船桅之上的同時,百搭也挾住七嘴八舌兩人,隨同船家老翁亦躍上去「孿童船」。

    「孿童船」上有著數以百計美白可愛的「孿童」,四方八面也同時站著令人髮指的淫虐者「美男奴」。

    原來都愛亂七八糟胡言亂語的七嘴八舌,上到了「孿童船」都未見開口,只因為兩人最怕就是這些「美男奴」。

    夢兒在船桅上高高站著,昂然問道:「七嘴、八舌,看來你對他們都好認識!兩個好動又活潑的孩童,勉強點了點頭,待夢兒躍下,走至身旁,才稍稍定下神來,七嘴淡淡的道:

    「十天以前,這艘船到咱們的村落一把火將所有一切都燒個清光,我跟八舌被擄了上船,四天前咱倆秘密從船上躍下大海,抱住浮木逃亡,看來他們並不願意放過我和八舌。」

    鮮有正正經經說話的七嘴、八舌,怕得要命,冷汗不住從額上洋洋而下,惶恐將會慘受想像不了的淫虐處罰。

    「歡迎兩位我的好小弟又回來咱們大家庭,各位請為迷失的他倆重投入懷抱豉掌!」

    從最高的第五層船上一聲陰陽不定語氣落下,眾「美男奴」揚鞭揮打,空氣中爆出啪啪聲響,眾孿童都駭然退開。

    百搭、七嘴、八舌都閃身躲在夢兒之後,大家都可以感應到,一場激烈殺戰即將上演。

    在第二、三、四層船艙上,驀地飄下來數個纖巧身影,夾著金光漠漠,如嬌姚舞飛,詭異嚇人。

    落在甲板上的合共十二人,真的教人好嘔心。

    上身穿著金光燦爛的盔甲,虎目龍眉,一派悍將兇猛殺神模樣。但好端端的上身,卻配合了完全不知所為的下體,從腰間到腳,竟都赤條條的一絲不掛。

    那話兒纖毫畢現,光看黑勳勳的大屁股,如何去形容這般無恥的裝扮,看來就只有一個字——賤!

    怕得要死的八舌,打了一個冷顫,慌惶道:「這些賤傢伙就是『屎屁鬼』了!七嘴接著道:「屎屁鬼就是這艘『孿童船』首領萬丈的十三個部下,負責衝鋒陷陣,大家千萬要小心。」

    每人都手持著五丈長鞭的屎屁鬼,對著七嘴、八舌發出好賤的恥笑,語聲嬌爹地道:

    「衰鬼豆啊,這條船上的孿童,咱們都嘗過從他們身上的洞孔享受極樂了,只欠你倆啊!」

    左方的一個屎屁鬼率先射來一鞭,如箭離弦疾射前來,直取七嘴頭臉,只是就在額前卻突然停住。

    夢兒一手執住皮鞭,二指如鐵鉗一夾,就把長鞭截斷,令屎屁鬼無功而退。

    額上有一紅點,那話兒的附近,又長滿了紅紅腫腫花斑斑小毒瘡的為首屎屁鬼,名頭是「斑頭」。

    這永遠露出可怕笑容的傢伙,嘻嘻笑著道:「很好啊,很好,竟有人膽敢替咱們的『孿童』出頭,哈哈……,好姊妹們,許久未試過老粗男人的屁股了,今天正好有機會來個新嘗試。」

    忽爾疾如閃電的光芒飛來射去,各屎屁鬼揮舞長鞭,在船上彈來躍去,正組織嚴密的攻擊網絡。

    夢兒一聲吆喝道:「呦!你們這群賤種,殺一個痛快也嫌弄污我手,但卻不能不殺!」

    縱身電拳先轟向為首的斑頭,那知他身旁另一個屎屁鬼急閃擋截住,舞起手上長鞭成盾,險險抵住攻擊。

    銳如電極一擊,拳力沉厚,屎屁鬼又豈能截擋?咯嘲嘲的一陣連響,隱有爆破之勢,鞭盾沒有演散,卻是硬生生的壓進了屎屁鬼體內,如同被吞掉進肚。

    如斷線風箏倒飛出十丈以外地上的屎屁鬼,肚皮剖開,但露出來的並不是腸臟,而是皮鞭。

    剩下十二屎屁鬼,立即發動攻勢,長鞭舞飛,一剎那間似是萬千蛇躍,織出兩儀四象的生剋變化、竅妙玄奧。

    夢兒被困在陣中,只覺四周條忽間有了數以百計如鬼魅的屎屁鬼封住一切去路,殺力如同風雷殺伐、山崩海嘯,有著摧山斷海之巨力,驟然急增了倍計能量。

    原來搶攻的夢兒,變成只能險守,穿插於長鞭陣中,借力打力,著力化力,僅僅旋飛穿越空隙。

    十二人的鞭陣陡變,其中六鞭捲成欖形圓圈,把夢兒困死陣中,剩下六鞭從鞭陣的空隙間穿過射入,攻打內裡的夢兒。

    雙臂挺擋,護佐頭臉,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浮凸,如此的拼下去,夢兒又能支持多久?

    七嘴、八舌慌惶不已,連忙以哀求的眼神看著手持「傳奇」的船家老翁,好想懇求他去救夢兒。

    老翁冷冷一笑道:「你們都認定夢兒會敗下陣來?」

    七嘴、八舌沒有回話,但跟百搭一樣,大家都在點頭,老翁輕輕又笑道:「笨孩子,若非第五層船上還有更強的敵人要對付,夢兒先作更多的理解鞭上武學,這十二賤人陣早已崩潰了。」

    老翁眼光銳利、獨到,其實夢兒又哪裡是被鞭陣困死,他一早已窺出鞭陣破綻,只是未屆時機破陣罷了。

    上頭第五層的「孿童船」首領,他的皮鞭武學更是出色,若不能從一眾屎屁鬼當中,領悟到個中絕妙竅門,也就難以盡速擊倒那傲氣凌人的長鞭首領。

    十二人所旋動組成之長鞭陣,將夢兒困住,表面上夢兒閃避得狼狠,實則輕鬆容易。

    只聽那第五層船艙忽地又一聲清嘯傳來,像是一道指令,十二個屎屁鬼當下竟全向後齊撤。

    夢兒愕然之際,立即便勃然大怒。原來那十二個屎屁鬼竟各自鞭向一個「孿童」,鞭子一揮便纏住了「孿童」們下體的那話兒,以赤裸童軀為兵器,齊打打向夢兒。

    登時十二被扯動旋飛攻打的「孿童」痛得哇聲驚呼,死去活來的呼喊求助。

    請想像一下,被位住那話兒扔來拋去,全身力量繫於下體那一點位置,血肉之軀,又如何能抵受強力拉扯。

    淒厲哭聲猶似鬼哭神號,教人耳嗚心悸,頭昏目眩,心生畏怯,礙住手腳,當下退步不住避閃。

    如此正好落入屎屁鬼們的鞭陣陷阱中,斑頭一個飛身射落長鞭纏住光頭「孿童」,夢兒又是後退避開,只見長鞭一疊向前,勁力傳壓上,最前端的一節便如花綻出蕊來。

    鞭尖迴旋急轉,好比剖豬殺鴨一樣的殘忍痛嘶疾射入腦袋。從下體開始,鞭如利刃剖割,整個「孿童」被割成片片碎開。

    你看到一個無知又無助的稚童美男,無端的遭受如此極刑,心裡會有甚麼反應呢?

    夢兒有點驚震,又有一點悲憤。

    夠了,斑頭就是要握著這個良機,手腕一抖,長鞭從「孿童」心臟刺穿而過,奔射如勁箭直刺其右目。

    同一時間,剩下那十一屎屁鬼也配合出擊,長鞭甩開「孿童」,飛身向夢兒撲去。

    如同百鳥投林,撕心裂肺的痛楚呼喊聲教人腦際刺痛,更令夢兒噁心的,是飛來那十二個「孿童」,清一色都不是一般的「被甩開」,而是被強力扯掉那話兒,才勁射甩開。

    「孿童」都變成了太監,夢兒怒了!

    矮身急旋,像一個陀螺旋動飛轉,卻沒有一定軌跡,左舞右轉,變幻無定。

    為首的斑頭訝聲叫了起來,因為他好清楚夢兒已抓緊了整個十二屎屁鬼鞭陣的破綻,破陣好輕易。

    有一道缺口,這缺口便是那先前被殺的唯一屎屁鬼,原來十三人組成的嚴密殺陣,如此便露出一個破口來。

    陣破,人人臉色大變。

    夢兒似一陣烈風般的飛旋急動,撞擊向十二屎屁鬼,每個被襲者都一樣旋舞鞭子作盾護守,只是狂怒下的夢兒,卻把鞭盾當作一張薄紙,輕易裂碎破開。

    拳勁打入十二人胸口,但胸口卻沒有裂爆,原來勁力都向下沉打,直潛射下體位置才爆炸開來。

    前後的位置都爆得血肉模糊,痛,極痛,痛得比被拔掉那話兒的「孿童」都更痛。

    恐怖焦急,惶惑駭呆,一下子千愁萬哀湧向腦袋,瞬息萬變如何能立定心思、鎮靜下來?

    一陣陣痛叫悲喊自屎屁鬼口中吐了出來,他們都不約而同想躍飛五層船上找來頭領施救,只是丹田已毀,再也提不起半點勁力來,試問又如何可以拔升飛躍?

    焦躁、彷徨並不維持太久,雙腿痛得再也不能支持身體重量,紛紛跪下悲泣,血不住的滴下,心頭只有一個大字——死。

    死亡,好快就來,時間可以溜走得慢一點麼?

    好奇怪,人總是在面對死亡時覺得時問過得太快,好想努力握緊,不願錯過。

    只是在有生命的過去數十寒暑,卻又白白的讓生命虛度。數十年不好好掌握,偏要珍惜死前一剎那,豈不可笑?

    生命力頑抗死亡,每一個不住滴出鮮血,看看自己膚色轉青轉白的屎屁鬼,正要倒下之際,頭上卻突然降下了一種溫柔,陣陣幽香撲鼻,最愉快又動人的美妙從天上而來。

    天上,是第五層船的天。

    夢兒觸目所見,是一個發球。從頭到腳,都全被那長得嚇人的秀髮遮蓋住。

    髮質光滑烏黑閃亮,教人愛不釋手。那密密麻麻的組織,像一頂大蚊帳一樣,把內裡的萬丈容貌全掩飾、遮蓋。

    萬丈,這艘「孿童船」的殺神首領,也是「孿童天宮」外三使之一,陰陽怪氣,最愛淫虐殘殺。

    萬丈的話透穿過他那秀美的人發瀑簾,傳人夢兒耳裡,嬌聲道:「我從來最欣賞壯男兒。」

    夢兒好平靜的聆聽萬丈的話,他殺了十三屎屁鬼,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來,先前的憤慨,也就慢慢平復下來。

    萬丈扭動蛇腰,向前踏步,但只因為髮絲遮擋了一切,他的炯娜姿態,可都未能被察見。

    萬丈風情萬種溫柔無限,但有時又發出粗糙話聲來,二者夾雜的道:「難得英雄豪傑抱纖腰,只怕奴家吃不消,采手巫山度春宵,春色無邊夢破曉。夢兒啊夢兒,你若然戰勝了我,我便無條件獻身,你千萬要粗暴一點,別太過憐香惜玉,我愛最深最痛的感覺。」

    夢兒毫不動怒,他對萬丈的「挑逗」,看來已作了決定。怒氣帶來的是殺意,不怒便不一定殺人。

    不殺禽獸,又如何對待禽獸?

    夢兒忽然伸出右手,喝道:「我的『傳奇』,來吧!」

    說也奇怪,原來一直未有選上夢兒的「傳奇」,竟自老翁手中拔射而出,飛至夢兒身前,讓他一手執握。

    人劍頓時合一,發亮發光,像似神明朗澈,心靈湛定的夢兒,猶似一代劍神,傲氣極盛——

    第五章傳奇新色彩

    當殺戰臨近逼至的這一刻,夢見手執著為他而出鞘的「傳奇」,在人劍接觸的一剎那,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來了。

    是甚麼樣的感覺?

    你有否想過發大財?亦即發達!

    對了,就是一種「發達」的飛昇感覺,夢兒在瞬息間思海層次不住提升,這種衝動的感覺哪曾有過。

    從來只有忽然「發達」的人才會有過一樣的感覺。

    「傳奇」是極之了不起的稀世神兵,它能反射一種光榮的異樣衝動,教人自覺脫胎換骨。

    握住了它,你便必須有雄霸天下,稱王稱霸的絕對信心。對了,是信心而非野心。

    野心是一個目標,朝住目標進發,但不一定能達到目標。惟信心則是基本上已確定自己能擁握達到目標,只是不斷把範圍擴闊,不住再提升層次,提升力量而已手執寶劍,就似是你擁抱身旁的女子,是降服、體貼、順從的絕色佳人,卑躬屈膝於你身前。

    她為你所有,絕對服從你,如此美艷絕世佳人,當然惹人羨慕。惟是許多人卻不明白,原來你擁有了色相超群的美人,自覺高人一等,而這種超然感覺,會把你帶進從未有過的昇華境界。

    寶劍與美人有著一樣功效,夢兒手執「傳奇」,他的一生便從此加添上傳奇色彩。

    手執「傳奇」,平凡二字已在你生命中消失。

    握住「傳奇」,你一定要是不世英雄或絕世梟雄!

    一陣涼風吹來,拂向身心,夢兒只感換了全新軀體、靈魂似的,他的心思、願望、目標,都跟從前不一樣了。

    當你只握住十吊銅錢,想的只是一個鰻頭!

    當你擁有十兩銀錠,心中所想可能已是一席美酒佳餚、一個美人陪伴、一身華麗。

    當你腰纏萬貫,你想的已不可能單單是物慾滿足,你會希望擁有長生不老,又或獨大超然極權。

    夢兒從未有過神兵,他執著「傳奇」的時候,終於明白到爹小白當年的感覺了。小白在萬壽聖君手中取得「赤龍」,從此便有著遠大理想,一步一步要完成統一天下目標。

    一個武者,原來「神兵」對他極為重要,小白的提醒他此刻終於領悟得到,「傳奇」,教夢兒徹底改變。

    原來面對萬丈,夢兒有著一個念頭,但當「傳奇」握在手中,這念頭轉動改變了,他開始編織一個「計劃」。

    甚麼計劃?

    夢兒的計劃,是要擁有他,對了,由眼前的萬丈開始,一個又一個的擁有,把敵人都變成自己的資產。

    夢兒笑道。「你的生命從此屬我。」

    萬丈怒斥:「你少賣狂。」

    夢兒帶著傲狂之氣笑道:「從今以後,我要你一呼一吸、一言一行全都歸我所有。你莫以為咱們只是一下子的相交、一個短暫的擁有,你要有心理準備,我就是你的永生主人。」

    萬丈心裡一震,腦海中思潮起伏,怎麼夢兒的話教他內心波瀾震動,在江湖已打滾了三十餘年,滿手血腥,殺過的人無數,怎麼可能被這小子唬住,惟是他的神威確凜凜然令人不敢冒犯。

    驅走怯懼,最妙的方法莫如奮戰,人如皮球般,彈射疾起,震上九天,那長長的秀髮捆住身子,髮絲飛揚,如一個漩渦疾轉攻向夢兒。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因此夢兒不動手,動劍,內勁疾吐,劍如飛箭,穿射發球,整個發球頓時震爆散開,萬丈的每一根頭髮都飛揚向外射直,那原來蒼白的面孔、失去眼珠的深陷眼窩,加上那挺著大肚子的肥胖身軀,赫然暴露人前。

    嘩然駕叫,「孿童船」上的孿童不約而同的驚叫起來,他們都曾經遭受這怪物淫辱摧殘,惟是每一次都是在後面進行,又被他的長長秀髮包裹著,從未見過這淫賊色魔的真面目。

    夢兒依然不動手,動腳,重重踏踩在萬丈的面龐上,直壓在地上,金雞獨立式的昂首。

    峭峨毗比靈蛇更敏捷的神鞭,從秀髮堆裡忽然盤纏夢兒長腿,攀前直上,銳利的插向夢兒肛門。

    咯喇咯喇,停了。

    那淫賤神鞭竟鑽不進夢兒的肛門位置,只因為萬丈的面頰骨已被腳力踏踩折斷,面頰骨穿皮破肉突出,整個面龐都被腳力踏得凹陷了三分,死亡恐懼襲上心頭。

    夢兒並沒有殺掉萬丈,也沒有刻意重創他,向橫飄出一丈,讓萬丈從惶惑中再度危立起來。

    傲態依然的夢兒道:「你想多要一個機會麼!」

    鮮血從那凹陷裂破了的面頰,滲過面皮,點點滴滴的澗下,滴、答、滴、答,每一下的聲響都摧毀了萬丈一點的信心。

    這鬥敗的公雞在想:「怎麼眼前這小子如同脫胎換骨,那霸氣比『孿童天宮』裡的孿童子,更超越、更令人望而生畏,他先前明明才僅堪抵得住十二『屎屁鬼』的鞭陣,怎麼可能一下子提升變成絕世高手似的。」

    夢兒再道:「我多給了你一次機會,是要證明我絕對比你強,你從此屬於我便是你的幸福開始。」

    怒髮衝冠,全身長髮像狂飆怒濤般疾湧狂捲,擊打長空,聲震教人不寒而慄,殺氣一絲絲提升,從九天之上鏡射撲向夢兒,每一根長髮互相盤纏起來,絞動轉成筆直髮劍。

    「一發不可收拾」萬丈發力神功,絕殺一招。

    夢兒如何破招?依然不動手,躍上九天,迎射而去,左腿向外翻盤,先纏住發劍,再拉動令萬丈衝前,右膝轟頂,膨的一聲,頭顱襲擊,整個額頭凹裂,吐血飛墮而下。

    萬丈徹底地潰敗了。

    夢兒站在他的身旁,冷冷地道:「看來我並不能教你折服。」萬丈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道:「你殺了我吧!」

    夢兒目露厲芒,斬釘截鐵地道:「你好想死麼?」

    萬丈毫不在意地淫笑道:「十三年前,我的賤命早已交給主子孿童子了。」

    夢兒饒有趣味地問道:「怎麼了,為何那孿童子能教你俯首稱臣甘心降服?」

    得到了「傳奇」的夢兒,傲氣、霸氣藍天,惟是他卻仍未能掌握人生,每一個人都有他的獨特心思,怎麼可能教大家都向自己臣服,這絕對是一個了不起的大學問。

    要成為萬人景仰的大英雄、大梟雄,這學問必須好好掌握。夢兒心裡在笑,因為他感覺自己已踏上成功之路,正一步一步地超越笑莫問。

    夢兒冷冷笑問道:「我要你向我俯首跪拜。」

    萬丈依然搖搖頭答道:「殺了我吧!這是你唯一可行的方法,我技不如人,該當一死。」

    夢兒道:「該死的並不是你,而是孿童子。」

    萬丈苦苦把身子支撐起來,站在夢兒面前,盯著他那雙傲岸的神目,從這對靈魂之窗內,他看到一個好狂妄的慾念、一個好精密的企圖,夢兒要他臣服,卻不直接打擊他,轉移要壓倒他的主子孿童子。

    狂妄的心態教夢兒充滿戾氣,縱身飛躍至第五層船上,高聲喝道:「把『孿童船』駛向你們的老巢,讓我笑夢兒成為你們的領袖。」

    就在此時,一直盯住笑夢兒的船家老翁,臉上皮肉輕輕跳動了一下,心裡在想:「少年出英雄,這笑夢兒果真是個非凡人物,恐怕十年以後要殺他便難比登天,很好,我要深深記住,殺這小子該當在七年後便要下手,但那小白又如何呢?」

    「要殺小白,取代他成為天下第一人,總算在這夢兒身上找到點滴啟示,憑我半生修練劍法,究竟能否斬殺笑蒼天,怎麼心裡還是疑惑不定,看來我的心力還未修練至登峰造極,還未及得上當年的名劍。」

    折下一塊船木拋於海中,老翁飄然落下,踏浪而去,並沒有留下甚麼說話,便跟夢兒們分道揚鑣。

    這神秘的傢伙究竟是誰?武功超凡人聖,助飛鷹把夢兒載離「皇京城」,又指導夢兒提升武學,目的究竟又是甚麼?

    卻原來心裡一直針對小白,甚麼的身份啊!甚麼的能耐啊!甚麼人啊!竟如此癡心妄想。

    只見他提起自己的手掌來,凝看掌心那凹陷,劍柄形態清晰可見,練劍數十載,劍招出神入化,劍道破格被譽為仙,是為劍仙,「冷血方唐家」師承之宗,劍仙——李太白。

    船家老翁原來便是傳聞已死的一代劍仙,也正是昔日背叛名劍的劍奴,怎麼他要策劃縱橫交錯的歹毒陷阱來?除了意欲壓倒小白,還有其他計劃麼?劍仙的下一步將如何展開?

    踏木破浪,卻不是跟隨浪動的方向而去,內力貫注雙腿,移浪轉其方向,劍仙要去的地方名叫「神兵山莊」,那裡有他的下一著,還有再下一著,有關他的髮妻白髮魔女,還有奪了他愛妻的死敵劍狂——張狂。

    既要天下人尊稱他為仙,又要掩飾自己曾經為奴,更加暗中幹出邪魔惡行,集仙邪奴於一身,甚麼也因他而起,要平復、要滅亡,也因他而來。劍仙便是一切疑惑的核心。

    巨浪翻起百丈高,托得劍仙更高、更傲,有巨浪才顯得劍仙的不平凡,不世梟雄就是需要惡浪滔天。

    浪滔滔,我來了,要埋沒、吞噬那些無知的鼠輩。

    夢兒從船上看著劍仙離去,心裡只感到對方是個絕世高人,又哪裡會警覺對方包藏禍心,如此人物將為武林帶來軒然巨波。

    「孿童船」乘風破浪前進,走了合共三日三夜,終抵達目的地——「罪十八島一百年前,有一大群以海為生的海盜,常被官家追殺,四處走避,始終勢力難以聚集起來。其後出了一位文武雙全、智慧出眾的東方家主,他想出了驚人的罪惡大計,先來攏絡一大堆黑道人物,聚在一個荒島之上,開荒闢地,建立各自的勢力範圍。在黑道上打滾的幫眾,從來難有永久安穩之所,這個荒島正好連接所有罪惡力量,當大家碰上被官家追殺,又或逃避仇敵,此處正好成了一個避難所。更重要的,是東方家主成立了安穩黑道中人財寶的錢莊,奸人擄掠回來的財物盡都可以安安妥妥地存放於「東方錢莊」內,不用擔心被官家充公,又或被他人掠奪。

    試想想,黑道中人出生入死為的都是他日能有一個安穩生活,以求老來安度除生。

    「東方錢莊」既然提供如此穩妥保管,歷百年來從未有失,隨時來提或取,皆有足夠銀兩支付。

    為甚麼東方家主會幹這看似利潤微薄的買賣,錯了,錯了,試想十個黑道中人當中又有幾多個能安度餘年?

    不是少年被殺,便是壯年慘死,在黑道中打滾,仇家多如牛毛,你殺我一個,我連同十個殺你一個,十個殺不了你一個,我帶同一百個殺你全家,你殺我,我殺你,殺個沒完沒了,十個黑道中人,十個不得善終,結果就是「東方錢莊」堆金如山。

    人死了,存在錢莊內的財寶當然全都歸於東方家主,一百年以來,累積再累積,你存我又存,全都丟進了東方家主一個人的口袋裡,原來看似蠅頭小利,實質所有黑道中人都是為東方家主招財進寶。

    為了吸引誘惑黑道中人投進來,東方家主利用源源不絕的財寶把原來荒僻的小島變得興旺起來,開山築路,建橋起屋,要賭有賭,多荒淫的妓寨這裡也有,絕對能滿足任何賓客的要求。

    縱使閣下是天下無雙的殺手,又或是殺力無濤的大賊,這裡都能滿足閣下所求,從早到晚,荒淫無道,刺激得令你吃不消。

    黑道中人在外拚殺,回來這個罪惡島享樂,直至被殺,最終得益者只有一個東方家主。

    經歷一百年的發展,島上已有了合共十八門派勢力,每一門派各自有他的罪惡特色,故此荒島被稱為「罪十八島」——

    第六章死罪十八島

    十八罪惡勢力門派,各自都有極之明顯區分,既有「孿童天宮」、「渡神門」、「擄人世家」、「刺青堂」、「騙大寨」、「九出十三門」、「賊贓」、「賭坊」、「色慾城」、「虛假樓」、「畸人店」等等。

    東方家主已到了第三代,家主名為東方不平,為人最是老奸巨猾,多年聚存下來的財寶,富可敵國,勢力更是上代從未有過的龐大。

    在小白統一江山之前,戰禍連年,殺戮搶掠之事無日無之,每每有人在犯下大案以後逃到十八島,只有在此才能安心花天酒地,如此罪島就成了龍蛇混雜的世外桃源。

    要風得風、要兩得雨,只有唯一的條件——銀兩,之後還是銀兩,只要閣下有銀兩,在此罪惡荒淫島上,甚麼事也可迎刃而解。

    「罪十八島」代表了美麗還是污穢,誰可代替?

    對姦淫擄掠為生之徒來說,「罪十八島」當然是夢寐以求的人間仙境,活在罪中、死在罪中,終生不悔!

    整個「罪十八島」共住了不下十萬人,日夜歌舞昇平。這裡沒有永遠的窮人,也沒有必然的富有者。

    有人可能會問,你劫來大批金銀珠寶又如何,島上住著的都是大奸大惡之徒,必然有人覬覦你的財寶。你帶著財物來到「罪十八島」尚未及存入「東方錢莊」,可能已遭二、三十回洗劫了。

    這些人一定是個大笨蛋,因為「罪十八島」上是天下間最太平的地方,東方家主聯同十八幫派的勢力,令任何人等也不敢造次,你就算是帶來三、五百人,會膽敢來撒野麼?

    東方家主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權力,負責把整個島治理得井井有條,只要閣下踏上島,就保證財可露眼。

    誰個或搶或劫,搗亂治安,他又能逃到哪裡去,干如此蠢事,只有一個結局——慘死!

    夢兒押住「孿童船」來到「罪十八島」,吩咐萬丈把一切事盡快告訴孿童子,並約定三天後便直闖「孿童天宮」。

    第一步先要把「孿童天宮」連根拔起,在「罪十八島」揚名立萬,往後的以後才去細想。

    領著七嘴、八舌大模施樣的下了船,先趕走萬丈及眾美男子,剩下百搭與可憐的「孿童」們守在船上。

    夢兒並沒有叫一眾「孿童」離去,因為在這「罪十八島」上,走到哪裡也一樣的危機四伏,倒不如留在船上來得安全。加上「孿童」們都不敢肯定夢兒三天後必戰勝孿童子,又那敢妄動。

    就跟一般城鎮無異,以南北向的中軸線為準,左右對稱,呈棋格狀分佈房子、街道。

    排列有序,整齊壯觀,相比一些大城鎮也毫不遜色。

    其中的「大罪街」直路如筆,一端可以望見另一端,從而可知建築是何等精密、準確。

    踏上「大罪街」,兩側槐樹成行,綠樹如蔭,路中設溝引水灌溉,槐樹與槐樹之間還有石榴及鮮花。

    十里長街,微風拂來,花浪起伏,當真奇觀惹人駐足欣賞。七嘴、八舌這兩個見識少的孩童,當下興高采烈的蹦蹦跳跳起來,繞著花、樹轉個不停,竟流露出未見過的孩童心態。

    光頭的七嘴指著鮮花笑道:「歡迎夢兒大爺到訪咱們『罪十八島』,這個島原來好平靜的,但如今正有著徹底大變。」

    八舌挨在七嘴身旁,惑然問道:「甚麼?真的有突然而來的大變化嗎?媽呀,我存在『東方錢莊』的銀兩不會消失了吧?唉,我倒好應該聽我大哥七嘴的話,把一切的寄存都放在枕頭底下,總算夜夜抱擁,在這太平的島上又不怕被盜或劫,何樂而不為呢?」

    七嘴又搶著道;「不……,大家請別誤會,我所說的徹底大變,不是一般的大變,全都是跟夢兒大爺有關的啊,八舌呀,你動一動腦筋好嗎?別胡猜瞎說。」

    八舌道:「不……,我不姓胡,故未有胡猜,亦未有言,更不可能瞎說,我的話就算是錯,也只是無意的錯。好了,你知道為啥夢兒大爺來了便有翻天覆地之變,快說個明白吧!」

    兩小孩不住的對答搶白,夢兒也並不會加以阻止,也許在「罪十八島」上,人人也活得輕鬆,你愛幹甚麼也可以,只要不搗亂秩序便是,其他的也不妨來個肆無忌憚、任意妄為。

    七嘴再道:「夢兒大哥三天後便要把『孿童天宮』連根拔起,打後再有啥看得不順眼,可能連甚麼『刺青堂』、『騙大寨』、『九出十三門」等等,都一一掃除「哎呦,原來十八黑道大門派被拔掉了其四,那就麻煩頂透了,『罪十八島』是否應該改名為『罪十四島』呢?」

    八舌又搶著答道:「但甫改為『罪十四島』,一會兒後,咱們的夢兒大哥又把一、兩個門派殲滅,那又是否要再改名為『罪十二島』,又或索性改為『罪島』一了百了呢?」

    七嘴笑道:「對啊,當然是改名稱為『罪島』最合適不過啦,這裡賭坊處處,倒真的日也聚賭,夜也聚賭,賭個不亦樂乎,賭個沒完沒了,『罪島』跟聚賭的發音一樣,好合適啊!」

    煩個不停,沒完沒了的七嘴八舌,可丁點兒也沒有影響到夢見,因為「罪十八島」對他來說好有新鮮感。

    這個充滿罪惡的地方,竟猶如人間仙境無異。天下最惡、最歹毒的人都聚集於此,惟是結果竟然是不可能的寧靜、安樂。

    東方家主為了讓大家感到從外面的爭奪拚殺過後,只要擁有財寶,便能安享幸福,好盡力地把「罪十八島」弄得仙境般美妙。

    或殺人、或擄掠,如何奪得一切是你閣下的事,但只要你明白拚死犯罪的結果,是快樂、享受,你便願意冒險。

    笑夢兒從小便跟住小白,出生入死,攻戰頻頻。在他腦海中,從來只有一般的國家政事結構觀念。

    皇帝高高在上,平民百姓在朝令規條下努力謀生,國與民之間的關係大致就如主僕一樣。

    僕人難以抗拒主人命令,縱有不滿,也只是在自我的生活中謀求簡單變化,很難有大轉變。

    國家、民族就是一個大團結,皇帝只要一聲令下,百姓便要不惜犧牲為王朝賣命,前仆後繼付出血汗。

    就跟小白一樣,千百年來有能力者都好想當皇帝,因為他高高在上,擁有絕對權力。就算是百姓都在水深火熱中,皇帝依然珍餚百味,享盡榮華福樂,因為他是獨一無二的一切擁有者。

    反觀「罪十八島」,在整個設計架構上便截然不同,東方家主是島主,但他卻沒有絕對權力。

    每一個人存放在「東方錢莊」內的財物,又或是買下來的房子,都是他們個別擁有,家主絕不可能徵用。

    家主必須竭力使整個「罪十八島」歌舞昇平、熱鬧快樂,因為誰都有權隨時離開。

    有足夠的財寶,哪裡不能安享福樂?

    當然,「罪十八島」也有它的特色,你不論犯了甚麼大罪,在這裡也不愁有人追殺或搜捕。

    從來沒有任何勢力敢來犯「罪十八島」,也沒有任何人蠢得來「罪十八島」殺人、搶掠或報仇。

    包容一切惡行的罪島,令犯罪賊匪「無後顧之憂」,正好在精神上、心理上都叫大家可以放手盡力去其他地方作惡、搶掠,從而釋放了無數犯罪者的心理壓力。

    夢兒從未碰上過如此的一個「社會結構」,每一個在島上的人都好開心,所有暴戾、憎厭、仇恨,只會在外戰鬥時才發洩,一旦回到島上來,彼此都因為這是個享樂島,大家都會收斂。

    沒有甚麼高高在上的皇帝,島主只是個管理人的身份,名稱為主人,卻一樣要以好的手段來吸引、留住大家的心。

    島上合共有十個大集市,夜晚燈火如同星河,販賣賊贓的商船雲集,店舖眾多,小商攤販蜂鑽蟻聚,酒樓茶肆更是鱗次榔比。

    「大罪街」的中段,有著一所「刺青分堂」,只見一大群人正在門前圍觀,七嘴、八舌當下擠進去看個究竟。

    分堂鋪店之前,擺放了一大桌子,桌子之上放有一個好大好大的木輪盤子,手工相當精緻。

    合共分成三十八格子的木輪盤子,從一到三十八,排列得分明清楚,作用便是「賭」。

    賊贓買賣、賭以及色慾事業,是「罪十八島」三大重要事項。一般的賭被「賭坊」壟斷。但除此以外,還有一些另類的賭,讓欠缺銀兩的人也一樣可以希冀命運之神眷顧。

    「刺青堂」就是針對這方面,在島上設立了十三間「刺青分堂」,以木輪盤子為「賭具」,沒有銀兩,人就是賭本。

    三十八格子內,分別有奸、打、鞭、吃糞、脫光……等等共十九項懲罰,而剩下的另一半格子,賞金由一兩到一百兩,一半機會受罰、一半機會獎賞,相當刺激「刺青分堂」這木輪盤子的賭,大概只可以令「刺青堂」的人享受恥笑又或淫虐當中得到的痛快,幹嗎還要連開十三間,耗費巨大,當真值得投資麼?

    原來「刺青堂」只合共有不足一千人在島上,太過勢孤力竭,堂主鐵刺青為了一顯威風,便刻意搞這玩意。

    每個賭徒敗了,除卻要接受木輪盤子上指定的處罰外,最重要就是臉上更因此而被熱針刺上受刑項目,是為刺青。

    從此以後,這個人在島上跑來跑去,臉上帶著刺青,也就顯示了「刺青堂」的實力、勢力。

    十八個門派,明爭暗鬥當然少不了,但既然不可能正面衝突,「刺青門」便正好利用此方法顯出獨特霸氣來。

    譬如是「孿童天宮」又或「九出十三門」、「畸人店」的門眾,只要你臉上留有刺青,還可能留在原有的門派之下,不被排擠麼?

    臉上有了刺青,就如螺子一樣,活像是被主人打下烙印記號,原來的門主、幫主,必然對你特別針對,同門也排擠。

    只因為你敗了下來,臉上才會留有刺青。

    故此賭敗了的人,往往陷於極難過境地,也就好容易會轉移向心力,倒向「刺青堂」。

    十三個「刺青分堂」憑此賭木輪盤子玩意,三年來已收納了不少新門人,令原來冷冷清清的「刺青堂」漸漸興盛起來。

    既不能在爭鬥中動武,大家就要動腦筋,鐵刺青看來是好懂得掌握別人心思者,絕不能小覷。

    一個十五歲,長著娃娃臉兒的少女,豆大的汗珠不住掉下,怕得要死似的,雙目緊緊盯住木輪盤子。

    負責「刺青第十分堂」的陸針,長得已經奇醜無比,眼大但眼袋更大,眼袋上佈滿有如芝麻一般的小黑點。頭上剩下的枯黃色髮絲,大概不足二百條,滿口焦黃牙齒,甚是嚇人。

    最過分的莫如這傢伙口氣臭得無比,加上臉上刺了一個「六字」,從額頭到鼻子,樣貌更覺醜怪。

    說話總是結巴巴的陸針,手裡的木珠子不停拋高又接回,哈哈癡笑的對著美麗小妹妹道:「啊,可愛的童心,你要博一博以求有銀兩去『九出十三門』贖回娘親麼?對啊,賭這木輪盤子,無中生有,不須賭本,一個銅板也沒有便可能贏來一百兩,你機會好大哩!」

    原來這十五歲的可愛童心,因為娘親借了高息的「九出十三門」銀兩,偏又在「賭坊」

    輸個清光。

    事後被押往「賭坊總壇」鎖了起來,逼得童心只好來到「刺青分堂」,以自己來作賭注,以求贏得銀兩為娘解困。

    只是真的如此輕易便能在木輪盤子上贏取銀兩麼?

    七嘴、八舌看著可憐兮兮童心的臉,都為她擔憂,忽地咯一聲響,木輪盤子被轉動了。

    原來被拋高又接回的木珠子,陸針忽然握拳彈指,把木珠子彈射落輪盤裡去。

    不住的在三十八格子內跳來彈去,究竟木珠子會停在哪一格子呢?童心的命運又如何呢?

    咯咯勒勒的聲音恍如催命死神發出的命令,童心雙目呆滯瞪得老大,她口中不住的在唸經祈求,只盼上天顯靈,讓她能贏取一筆橫財。

    急疾旋飛的木珠子變成了一陣風似的,在或紅或黑的格子上彈來彈去,彈前彈後。

    紅色的格子有獎金、黑色的格子要受罰。

    試想想,若然你臉上留下了永不磨滅的一個奸字,從十五歲開始,你如何能面對他人?

    但只要加入「刺青堂」,雖一樣要被奸,但臉上只會刺下一個小小的一字,代表你只是初進堂的一針小輩。

    當然,代價就是你的一生便交付了「刺青堂」,要為堂主賣命,以後的歲月都失去自由。

    眼前的木珠子從疾快變得緩慢了下來。

    「紅色、一百兩、紅色、一百兩!」好齊心的呼叫、拍掌,來自童心身後的兩個豆丁,當然就是七嘴、八舌。

    最後的判決來了,木珠子終於停了下來,七嘴、八舌哈哈大笑,因為是停在紅色的五十兩格子內。

    緊張得不得了的童心回頭向七嘴、八舌笑了笑,但笑容未完,卻傳來一陣驚呼只見木珠子停了,木輪盤子卻未有停下來,再倒轉了小半個圈子,那股餘力剛好把木珠子從原來格子旋拋出來,落在黑色的格子上,上面更寫上了「斬左掌」三個大字!——

    第七章夢兒島主夢

    「他奶奶的一定大有文章!」

    「臭你媽王八羔子的手,原來比口還更臭,怎麼可能明明是紅格,轉過頭又掉進去黑格子裡。」

    「算了吧,一定有鬼作弄,算是沒賭過好了!」

    「哈……對,就算是玩玩,沒贏沒輸,姐姐你跟咱們走吧!」

    不忍看著可憐的童心失去手掌,七嘴、八舌一番無聊廢話後便不理甚麼,一個拖左手,一個捉住右手,便要硬拉童心離去。

    只是就在三人踏出一步之後,像是一道鐵牆般的三個昂藏七尺巨人,半步不移,擋住了去路。

    七嘴、八舌抬高頭一望,滿臉大鬍子的「刺青堂」二針弟子,完全把前路封死了。

    七嘴、八舌眼中都充滿懼色,只是雙手仍是不肯甩開童心。全身都在顫抖的小女孩好淒苦,曾經被拋棄的孤兒,握住了另一個可憐人,絕對不輕易放開,讓她獨自面對苦慘。

    又把木珠子執在手上,不住的拋高又接回的陸針喝道:「很好啊,你兩位少年英雄,一心拯救可憐弱女,偉大得令我相當感動。我們堂主常教訓指示,好應該讓輸家有個反敗為勝機會。」

    七嘴當下回身喝道:「哈……,這個當然了,看來還是你的甚麼堂主最有家教,最懂得體恤別人。」

    陸針笑了笑道:「就這樣吧,兩位小英雄,要無條件帶走這位小姑娘,倒也不難,你倆敢也來下注賭一鋪便成了。」

    明白了,原來陸針是要誘使七嘴、八舌這兩個諸事八卦的頑童也一起來賭,令他倆也墮入沉淪陷阱。

    好吸引的誘惑,只要贏一場便能救回童心,七嘴、八舌腳步不再移動,明顯是心動了。

    轉身定睛望向木輪盤子,三十八格內,合共有一半之多是紅色,那木珠子不一定又掉進黑格內吧?

    猶豫不決,但好想博一博,兩人向著身後的夢兒發出求援眼神,夢兒輕輕點了點頭,便走了上前。

    如釋重負的七嘴、八舌,當下膽大起來,又拖著已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童心,回到賭桌之前。

    七嘴一臉興高采烈的道:「好呀,咱們就也一同來賭個痛快好了,你開個被奸的黑格子,咱們兄弟倆就只好一同脫下褲子來受刑。若是天公保佑,教我倆看見木珠子跌落在紅格子上,那咱們便拿著獎金,一起到酒肆大吃一頓好了。」

    臉上一片陰寒冷笑的陸針,全不理會七嘴、八舌的話,隨手先轉動木輪盤子,右手執著木珠。

    他的一雙手久經鍛練,左手轉輪盤,右手擲珠子,早已掌握得十拿十穩,要珠子停在哪一格也準確無誤。

    誰個前來玩這賭局,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條。碰上是女的,容貌娟好便會把木珠子轉到「奸」的黑格子裡。

    碰上其他的,有時會斬他手腳、有時要他裸跑,愛如何玩弄便如何玩弄,從未失手過。

    今日面對的七嘴、八舌,依據一向情況,不可能每每都是自已的一方贏,總該給對方一個取勝機會。只是眼前這一對絕不可愛的七嘴、八舌實在太煩人了,決計要好好教訓一下。

    右手彈射木珠子落下木輪盤去,忽然一陣晃動影子掃來,寒光掩映,也不知發生了甚麼事。

    木珠子安然落在木輪盤中,感覺有點兒不安的陸針向四周各人掃了一眼,大家卻一派淡然。

    明明是眼前有甚麼東西晃過,難道自已眼花?

    咯勒咯勒的木珠子擊碰輪盤聲音又再響起,只是聲音變得尖銳起來,而且跟之前的聲音明顯有別。

    當一陣訝然驚呼響起,陸針才被眾人的惶惑臉色驚醒,望向那木輪盤子,媽的搞甚麼鬼!

    木珠子竟無故的已停了下來,就定在其中一格上不再轉動,活像是被黏住了。

    是有鬼怪在作弄麼?

    陸針看著木輪盤子仍在轉動,慢慢的停了下來,那木珠子就定在紅色的一百兩那一格上。

    七嘴、八舌登時開心得拍手稱慶,連原來憂心忡忡的童心也雀躍得跳了起來,笑個不停。

    陸針一陣茫然過後,好快就定下神來,一手往木輪盤子探去,拿起了那顆木珠子。

    雙指一夾,原來明明是圓形的木珠子,竟缺了一小塊,切口平滑,就似是一刀或一劍割掉。

    缺了一部分的木珠子,當然不再暢順滾動,跟木輪盤子磨擦,自然會發出怪異的撞擊聲來。

    木珠子不再順暢滾前,自然不可能跟陸針所預計落下位置相同,佈局失敗,讓七嘴、八舌反勝。

    輕輕撫摸木珠子,陸針終於明白到先前的晃動影子究竟是甚麼了,那就是身前夢兒疾急比電更快的一劍。

    拔劍、出鞘、回鞘!

    連成一氣在迅雷不及掩耳的剎那間完成,單是這門快劍,已足教陸針呆在當場陸針抬頭望向夢兒,那泰然自若的神態,意態瀟灑,濃眉星目,眼神中充滿自負、自信,教陸針內心不禁一陣驚涼。

    陸針笑著道:「哈……,原來今日有貴客到訪,在咱們眼目察覺不了之下,快劍一揮,便削開了木珠子,更且引力打力,把木珠子帶到咱們要賠一百兩的紅格子內,如此神功快劍,當真大開眼界!」

    掌聲響起,陸針一個人在讚賞夢兒,其餘的二針弟子當下跟著他一同鼓起掌來夢兒冷冷的道:「給我拿來二百兩。」

    斬釘截鐵的話,如一刀斬劈落下,教陸針難以再嘻皮笑臉相對。先把擠出來的笑容收斂,然後冷冷的道:「好兄弟,你先來破毀我的木珠子,做了手腳,教我輸掉,還要我依著去賠?」

    夢兒道:「你賠還是不賠?」

    陸針先向後退一步,身旁的二、三針弟子擋了在前,才緩緩的道:「我不賠又如何?」

    夢兒道:「你一定會後悔不已!」

    陸針冷笑道:「閣下以為憑你一個人加一把劍,便可以跟整個『刺青堂』對抗了麼?」

    說罷,眾「刺青堂」弟子都拔劍,但同一時間面前卻亮起了一陣急光,只有一個陸針認得,這就是先前的那道劍光。

    當「刺青堂」每一弟子握著劍柄要拔劍,卻發現同一情況,拔出來的,只是劍柄。

    夢兒那閃電一劍,已先把五人的劍柄削斷,切口齊整,要再握劍上前拚殺,也就變成絕不可能。

    五人同時驚愕不已之際,已退後一步的陸針又見劍光再起,比先前的劍更快,待五人懂得反應,已覺臉上有血,好痛。摸到有血,感覺到痛是兩個一先一後的層次。

    待感覺到痛,第二次的痛又來了,待第二次的痛有感覺,第三次的痛亦打從身體上引發了。

    接二連三的痛,先是臉頰痛,繼而是腳痛,最後是心痛,只是痛,而不是極痛但這已足夠令五人都傻呆住,心裡終於明白,眼前高手已連出三劍,但每一劍也留有七分餘地,留住他們的賤命。

    否則,大家必然已倒死失去生命了!

    夢兒向前踏上一步,「刺青堂」的五名弟子怯懼不已,當下散開,逼得陸針必須單獨面對夢兒。

    夢兒冷冷的道:「我再多說一次,賠二百兩!」

    陸針仍然堅定不移的道:「依照老規矩,我絕對不可能賠上銀兩,否則便難以面對堂主。」

    夢兒道:「你的生命已掌握在我手上。」

    陸針道:「不,我的生命掌握在堂主手上。」

    又是一陣劍風拂起,陸針好清楚這是夢兒出招的劍影,但實在來得太快、快得且疾無倫,欲擋架截住卻力不從心。

    原來臉上的刺青滲出了一些嫣紅鮮血,夢兒再道:「你回去告訴甚麼『刺青堂』堂主,並不是你雙手奉上二百兩銀,而是敵不過對方,二百兩被強行取去。」

    說罷,夢兒便轉身離去。

    陸針報以輕蔑一笑,心想這表現得自以為是的傢伙,始終還是不敢跟「刺青堂」正面衝突。

    到了最後關頭,還是兩手空空的離去。囗裡說甚麼威逼,大言不慚,結果還不是未敢將他怎麼樣?

    正自嗚得意之際,夢兒忽然停了下來,右手一揚,赫然驚見他手上已多了兩張銀票。

    呆在當場的陸針當然認得,這兩張銀票都是原來收藏在自己衣衫內的,合共是五百兩銀。

    情急之下,搶上兩步意欲截住夢兒,只是夢兒的下一句話,卻把他嚇得呆在當場,不敢妄動。

    夢兒道:「你身上合共十二張銀票,我只取去其二,共五百兩,剩下的八百兩留在你懷裡,苦再上來,恐怕你非但有損傷,更且一定有損失,你不介懷便上來吧!」

    要知道昔年橫刀、名劍、笑三少合稱為三大盜帥,小白同樣師承盜聖,在「偷」這一門學問上修為亦相當了得,而夢兒追隨小白多年,這方面也就自然不輸他人氣得七竅生煙的陸針,既難以向堂主交代,又下不了台,羞憤難當,急得就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夢兒並沒有理會他,領著童心與七嘴、八舌,大踏步揚長離去,他心裡明白,繼「孿童天宮」以後,自己又得罪了「刺青堂」。這兩大不好惹的勢力,將必然群起攻殺。

    這就是夢兒的計劃,先把一、兩個門派連根拔起,再慢慢接近東方家主,看看他是否三頭六臂。

    有一天若能取代了他,成為此「罪十八島」的島主,他便正正式式擺脫了爹小白的護蔭,建立長久大業。

    只要掌握了「罪十八島」,他可以進行許多改革,要把此小島變得比昔年「劍京城」、「皇京城」都更興旺。

    最重要的,是要把「罪十八島」所接收的罪人範圍更擴大,讓一些不懂武學的,在某某商舖、錢莊之內,把財寶盜來,「罪十八島」一樣會給他好好保護。

    夢兒一直好想勝過莫問,對方是天賦極強者,而夢兒卻只是一個單憑努力而獲取一切者。

    每踏出一步,夢兒都必須付出血汗,只是無盡血汗付出了,卻總是勝不了莫問,未能徹底壓倒他。

    現下不同了,他已獲得「傳奇」,又在命運安排下踏上「罪十八島」,只要能成為島主,他這雄據一方的霸者,豈不比莫問絕對勝上一籌,把他壓下去了嗎?

    夢兒並不憎恨莫問,只是一生中總該有個目標,而他的目標就是要超越莫問。

    他感覺到上天正在為自己安排大道,這大道的盡頭就是夢兒最高理想,要達成此理想,便必須付出好大的努力,不屈不撓,不怕艱辛,勇往直前,遇神殺神、遇鬼斬鬼。

    有一天,他會成為天下所有黑道中人的首領,夢兒沒有興趣干打家劫舍的勾當,他要成為島主,要所有人都害怕的黑道高手,偏偏俯伏在自己腳下,甘心稱臣,把一切所得進貢。

    小白是大王,他是島主,有著自己親手爭奪回來的江山!

    笑莫問,你又如何!——

    第八章百搭問與答

    思想,從來是人生最珍貴之寶,也一樣是最痛苦根源,兩者互相緊扣,分不開、斬不斷。

    夢兒自從得到了寶劍「傳奇」,腦際總是思潮起伏,波濤洶湧不停,愈來愈是想得狂妄。

    思想是好奇怪的事,有些事你好想去推想更遠,只可惜卻總是半途停了下來,寸步難移似的。

    另一些的事,你明明想去忘記,但卻又忘不了,不要去想卻不住在腦海中浮現。任你如何不欲面對、不要記掛,但你的腦子卻不肯就範,往往常把不快事帶來。

    痛苦的、淒慘的、無奈的,你愈是不要去想,但偏偏會想像到,更且愈抗拒愈是浮現清晰。

    好努力去忘記,但偏忘不了。

    你討厭眼前事物,怕觸景傷情,可以刻意去把事物棄掉、毀減,只是你腦海中的思緒,又如何能消滅。

    那些回憶、追憶,是每一個人都不能控制的。

    有時,過了五年、十年甚至三十年,你以為已忘掉了,不知怎的它卻又突然浮現腦海,似鬼魅一樣。

    來去無蹤,抓不緊、捉不了,這就是思想。

    夢兒在得獲「傳奇」垂青,能拔劍出鞘後,他的思想便如脫韁野馬,甚麼躊躕不前、猶豫不決,再也不復見。

    只是,夢兒一直壓在自己頭上的回憶、往事就更加強烈。思想就好像不停的在提醒他,必須盡快提升地位,反過來壓倒莫問,因為從今以後,你已擁有「傳奇」在「孿童船」上,七嘴、八舌跟一大群「孿童」正玩得高興,夢兒卻留在第五層船上沉思。

    「我要是拔掉了『孿童天宮』與『刺青堂』,把兩大門派重新整理,有可能結合成新勢力,由我夢兒當領袖嗎?」

    「對啊,當然可以,『東方家主』目的是要黑道中人去蕪存菁,愈是出色人才,當然愈歡迎。」

    「但其他十六個黑道門派,卻是唇亡齒寒,那些人會有可能聯合起來攻擊我麼?」

    「也不一定,弱肉強食從來也是必然。除卻了你硬要稱英雄,自命是正義一方,那便變成以一敵十七力量。」

    「要是我想一步步踏上取代『東方家主』的地位,哪又應該如何?成功機會有多大呢?」

    「取代『東方家主』可能好難,也可能好容易,並沒有一定的答案,因為從來未有人試過。」

    「我笑夢兒已看上了這最合適位置,一定要取而代之,我只是想知過程吧!」

    一問一答,不住的把疑惑解開,這個人當然不會是夢兒,而是一直在瞭解他的百搭。

    百搭跟著夢見,他最強的功效來了,夢兒想的他都會猜想得到,未卜而先知,這就是百搭。

    他曾經是太子的腦袋,現下好想成為夢兒的腦子,協助他成就大業,百搭也是個不甘於平凡的人。

    透過夢兒聽到他的一問一答,好清楚掌握得到夢兒所思所想的一切反應,他的表情一點兒也不難捉摸。

    只要讓夢兒知悉自已的長處,他試過知道原來好需要,那便不捨得放棄,任何一個人都有著同樣反應。

    故此,當夢兒握「傳奇」在手,當他狂言要力拔「孿童天宮」,殲滅「刺青堂」,百搭好清楚明白,自己的良機來了。一心成為王者的夢兒,必然好需要他輔助果然,夢兒開始常墮進深思的反覆中,要他來開解。

    夢兒道:「你知我心思所想。」

    百搭道:「大概比你更清楚自己。」

    夢兒道:「我可能成為大英雄又或大梟雄麼?」

    百搭道:「你還需要問麼?」

    夢兒道:「我可能壓倒莫問麼?」

    百搭道:「世間大概沒有不可能的事,重要是究竟莫問跌了下來,你超越他,還是他雖然不住提升,但你卻依然越過了他。」

    夢兒道:「對我有信心麼?」

    百搭道:「沒有信心我會選取跟著莫問。」

    夢兒道:「為啥對我更有信心?」

    百搭道:「你願意走偏邪的路。」

    夢兒道:「甚麼?」

    百搭道:「夢兒的性子跟莫問截然不同,你自小感覺被上天不公平對待,故此視偏邪的捷徑為合理選擇,沒有心理包袱。」

    夢兒道:「你也愛偏邪的路?」

    百搭道:「不!」

    夢兒道:「那偏邪的路與你何干?」

    百搭道:「這是捷徑,有算命的跟我說過,給了我四個字,從此便改變了我的處事方法,那四個字是『珍惜光陰』。」

    夢兒道:「哈……,你怕死!」

    百搭道:「對,我怕死,更且怕得要死,故此死前最好幹一些轟轟烈烈的事。夢兒道:

    「時間有限,故此你愛走捷徑!」

    百搭道:「我走不了,我只是能催化成事的關鍵人物,走捷徑者,必然是真正了不起人物,那個人叫笑夢兒。」

    夢兒道:「你認為我比太子更有作為?」

    百搭道:「你最終定會比太子更有作為!」

    夢兒道:「何謂最終?」

    百搭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夢兒道:「好有趣的比喻,但我還是想知,你為何認為我在初段或中段必然未及太子?」

    百搭道:「因為太子失去了我。」

    夢兒道:「愈說愈玄,我愈來愈不明白了,太子失去了你,理應向上提升高飛的能力減弱才是,怎麼可能還更拔升有你輔助的我?」

    百搭道:「你走的只是捷徑,而太子走的,將是不歸路。」

    夢兒道:「兩者有何分別?」

    百搭道:「不歸路會強行耗盡能量,飛奔急疾,但盡頭是死路一條,太子就是走著這樣的路,趕得愈急,死得愈快。」

    夢兒道:「而我的只是用艱苦、血汗交織而成路徑。」

    百搭道:「不錯!」

    夢兒道:「那太子難道不知他自己所走的是死路麼?」

    百搭道:「當然知道!」

    夢兒道:「那他為啥還要偏走死路?」

    百搭道:「因為他是太子,只有太子才有可能踏過死路、勝過死路!」

    夢兒道:「你也認同?」

    百搭道:「認同的話我便會留在他身旁。」

    夢兒道:「太子、莫問、我、皇上皇,看來新一代江湖,便是咱們四人天下。」

    百搭道:「也不一定!」

    夢兒道:「為甚麼?」

    百搭道:「聞說還有一個好了不起的人。」

    夢兒道:「甚麼?」

    百搭道:「他姓方,名失神。」

    夢兒道:「方失神?」

    百搭道:「還有在『天法國』的邊疆之旁,群山之中,又有另一個用劍的人,太子說過,此人深不可測。」

    夢兒道:「哈……,對手當真好多,他又是誰?」

    百搭道:「用劍的二十餘歲高手,名叫馬虎。」

    夢兒道:「你知的就是這麼多?」

    百搭道:「未知的大概不會太多,但這只是新一代而言,或許再年少的如血海,我便測算不了。」

    夢兒道:「很好,莫問、太子、皇上皇、我、方失神再加上一個神秘的馬虎,比起從前的神、魔、道、狂、邪,看來還須加多一位,令彼此間更形複雜、更殺氣沖天!」

    百搭道:「新一代大致清楚了,但原來小白那一代,形勢卻不是你想像中簡單夢兒道:

    「哈……,我看不見有誰還能跟爹為敵,只要他在最後一戰,能殺了老不死,爹就是中土之主。」

    百搭道:「你忘了有個伍窮。」

    夢兒道:「多年來伍窮也比不上我爹啊!」

    百搭道:「哈……!」

    夢兒道:「你笑甚麼?」

    百搭道:「笑你!」

    夢兒道:「有啥好笑?」

    百搭道:「笑你在笑自己?」

    夢兒道:「我哪有笑自己?」

    百搭道:「你取笑伍窮甚麼?」

    夢兒道:「他多年來一直比不上我爹小白。」

    百搭道:「那又如何?」

    夢兒道:「怎可能伍窮突然扭轉過來,勝過我爹,毫不合理!」

    百搭道:「真的嗎?」

    夢兒道:「大概可以斷定。」

    百搭道:「怎麼你跟莫問的情況卻不一樣?多年來你不一樣也比不上莫問嗎?現在不是信心十足,認定能壓倒他嗎?怎麼可以肯定自己,卻不能接受伍窮也有扭轉的一天?!」

    夢兒道:「我開始有點對你既愛且恨!」

    百搭道:「好正常。」

    夢兒道:「好了,我還要再問,要成功,我還要小心甚麼?」

    百搭道:「小心我。」

    夢兒道:「哈……,難道我應該小心一個不懂武功的百搭,提防他奪去我一切麼?」

    百搭道:「不,是小心我受傷甚至死!」

    夢兒道:「對啊!忘記了你好怕死。」

    百搭道:「怕,就是因為太怕,所以及早離開太子。」

    夢兒道:「你怕太子會害死你?」

    百搭道:「一定會,更且不會太遙遠。」

    夢兒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死。」

    百搭道:「你一個人不想我死,但想我死、要置我於死地的,大概是以萬計敵人。」

    夢兒道:「你認為還有其他我要小心的事麼?」

    百搭道:「小心不一定有用,面對才最重要。」

    夢兄道:「譬如呢?」

    百搭道:「譬如左右夾攻而來的五百多敵人。」

    夢見道:「甚麼?」

    百搭道:「你可以看到了!」

    一陣喧嘩之聲突然響起,從四方八面衝殺而來的一大批賊兵、殺手,總數當有數百,殺聲震天,齊齊搶上「孿童船」來。

    夢兒定睛一看,啊,原來是穿上了一身黃衣的「孿童天宮」淫賊,以及每人臉上都有一、二、三至六字刺青的「刺青堂」門人。個個凶神惡煞,嚇得原來在船上跳動玩耍的「孿童」們屎滾尿流、雞飛狗走,怕得要命,只懂不住地哭。

    原來兩黑道勢力竟聯合一同攻上來殺夢兒,只見一道紅旗、一道黃旗在舞,舞得異常賣力、興奮。

    夢兒不禁愕然,怎麼會是個少女在當頭領,帶著兩大勢力的賊匪來殺自己?

    這種外表看似十分冷靜、堅定、好強的少女,實則十分愛哭,哪裡會是當首領的材料——

    第九章畸情小女子

    眼睛,人人也擁有,人人也懂得運用。

    可是,眼神卻不是每個人也懂得如何運用。

    常古道:「眼睛是靈魂之窗。」懂得運用眼神的人,總比不懂得運用的人幸福得多。

    懂得運用眼神的人,可以將內心想說的話透過眼神表達。利用眼神來與人溝通,利用眼神來表現自己內心感覺、感受。

    不懂得運用眼神的人,卻總是只會用說話來表現自己,有些不便說出口的話也要硬著頭皮說出,你說那是多麼的煩人?

    莫問、唐芙、冷柔柔同是懂得運用眼神的人。

    惟是莫問卻從冷柔柔的眼神中,感覺彼此間總有一道隔膜,像是難以超越,不能將彼此的距離拉近。

    正不斷地思索,究竟那是甚麼樣隔膜的莫問,同時卻感覺到唐芙正在偷看他。

    偷看?為何要偷看?偷偷看更有滿足感了怕被莫問發現會問候你娘麼?當然不是,通通不是,唐芙很清楚這一段偷偷愛上、偷偷依附的戀情,是如此心動,除了方失神,世間就只有莫問能令唐芙動情偷看。

    方失神是她一生傾慕的人,莫問只是一個陌路上令人心動偷看的人,所以唐芙最終還是偷看莫問,她偷看不是怕莫問發現,而是內心尚在猶豫。

    碰上第一個好想跟他交往的傾慕異性,看來唐芙這情竇初開少女,已鎖禁不了內心的春情。

    從她眼神之中,莫問領會了一點點愛意和一點點遲疑,本來率真又好玩的唐芙,變得不大主動開腔,好想莫問主動逗她說笑。只要莫問主動,冷柔柔便會被比下來了!

    唐芙沒有冷柔柔一樣的對方失神癡心,她好明白,有一些男人只是作為欣賞的對象,渴望擁有只會為自己帶來痛苦、失落!

    往「神兵山莊」去,一路上唐芙跟冷柔柔都樂得不可開交,每經過城鎮市集,必然手牽手的往人群、攤檔去鑽。

    甚麼最名貴的胭脂水粉,又或是珍珠飾物,只要能令自己裝扮得更加俏麗,都高高興興的買下來。

    還有五彩繽紛的衣衫,一買就是兩、三套,銀兩花得毫不吝嗇,只要能更加突出個人美態,那就成了。

    似蝶兒在市集裡飛舞的冷柔柔,把飾物掛在身上時,感覺彷彿方失神就在自己前面。對了,打扮得好俏麗的他,定然教失神大哥看得著迷,窈窕淑女,君子當然心動。

    當然,太快樂的冷柔柔,並未有發現到跟在自己身後的唐芙,卻沒有一樣的開心、瘋狂。

    更且,唐芙還有點替冷柔柔擔心,從小到成長,這位姊姊都對方失神鍾情得不得了,還不住想像一定嫁給他。如此的投入,一旦失去方失神,必然痛苦之極。

    愛,當然快樂,但失戀卻絕不好受。

    故此唐芙冷眼旁觀,看看雀躍的冷柔柔悉心為自己打扮,以便在「神兵山莊」吸引方失神,她實在有點怕。

    前往「神兵山莊」的途中,天氣實在太悶熱,又無處可遮陰,不住的喝水也就不住汗流挾背,加上路程遙遠,教好想保持最純美外貌的冷柔柔怨聲載道。

    烈日當空,還是要趕路,熱得好不耐煩,偶爾躲在樹蔭下乘涼,累得不欲再走只是心中想到好快又會重遇夢中情方失神,咬緊牙關死命支撐下去,竟帶頭加快腳步,教唐芙不禁連連搖頭。

    就在此時,小路走出一頂十二人擔抬的轎子,竹榻精緻,漆上金色、紅色,抬轎的都是高大女武士。

    十人抬轎疾行,似是毫不費力。

    裹面坐著的究竟是甚麼人?好大的架子,一直以千金小姐自居的冷柔柔,登時被比了下來,心中當然不是味兒。

    那頂轎子突然止住,停得十分突兀,教整座轎頓時搖擺不定,就在冷柔柔身旁停下,令她不禁愕然。

    好明顯,一定是轎子內的主人家經過冷柔柔身旁,被她的美色吸引住,暗下命令突然停轎。

    未必一定人人也明白這個信息,只是冷柔柔就好清楚,因為她是冷柔柔,自長大以後,在大街小巷走動,像這樣被男人突然而來駐足「欣賞」,早已習慣,見怪不怪。

    只要你是美人兒,自然會有美人兒的感受、遭遇。冷柔柔是美人兒,她好清楚該如何應付這些突發事。

    日頭高照,曬得她好想趕快入城,偏偏還有一個多時辰腳程,碰上了好煩的傾慕者,正好讓她來發洩個痛快。

    不理你轎內載的是甚麼公子哥兒,她已準備好厲聲斥責,來個謾罵狗血淋頭,以發洩心中怨氣。

    轎子的門好快打開了,冷柔柔刻意把臉容擠得又惡又醜,兩眼瞪大,罵他媽的痛快淋漓。

    只是,轎主出現了,冷柔柔卻臉容急轉,由原來的繃緊變成放鬆、猶豫、驚訝,滿是惑然。

    轎子內的主人輕撥珠簾,那一陣陣木珠子晃動中,卻不能遮擋,後面那優美動人臉容。

    冷柔柔一時喋了聲,只見高髻烏髮的貴麗氣質,黛衣麗人年華三十餘,端坐微笑,剎那間令冷柔柔十二分驚艷。

    原來好想謾罵的她,幾乎呼吸停頓,徹底的被對方那高貴氣質,獨特艷容深深吸引。

    少女美貌當然會自我滿足,惟是青春容易流逝,若然年華老去,豈不好可怕?

    故此少女都愛碰上艷麗少婦,讓自己投入一個自我解困的境界裡。嗯,以後的我原來一樣可以美得教人心動。

    對著冷柔柔淺笑的少婦,天生有一種好具說服力的高貴氣質,竟可以跟艷色化為一體,教人不得不被其銷魂蝕骨魅力而融化。

    冷柔柔又哪裡能想像過,跟前如此豐股的身材,纖腰卻僅堪一握,那細細的呼息,有一種扯動別人心靈的力量,教人好想投進去,親近她的一聳一笑、一哀一怨少婦慢條斯理的雙手合著,妙目靈動,淡淡的道:「姑娘是要趕去『神兵山莊』麼?」

    不知怎的,冷柔柔竟懾於對方的高貴氣質下溫馴的作出回答,點了點頭。

    少婦以其斯文淡定的笑態輕輕道:「我就是山莊女主人小女子,有緣相遇,可否賞臉與我同轎,讓我載你一程到前面的『鑄兵鎮』麼?」

    小女子三個字一出,冷柔柔不禁從迷憾中猛然醒悟,爹曾經說過,「神兵山莊」的小女子,石榴裙下迷住無數美少女,教每一個都為她而自絕生命,小女子愛玩弄美少女,早已傳遍天下。

    冷柔柔一直不明白為啥俏麗又動人的少女,怎麼可能為了一個中年少婦傾倒?

    今日偶遇,冷柔柔終於明白一切了,小女子的驚人魅力,又豈是平凡少女能夠抵抗。

    唐芙在後面也聽得一清二楚,當下氣得心火大盛,喝道:「賤女人,妖婦,你別妄想惹咱們『冷血方唐家』啊,我姊姊冷柔柔豈是你有資格覬覦的獵物,滾吧!小女子的名頭實在太大,她那種同性戀的畸行,早已傳遍整個武林。唐芙跟冷柔柔不一樣,她有缺陷,對美的追求有個限度。」

    在她面前的小女子,當然是一樣完美無瑕,只是她卻好清楚,不能被其美色迷住,因為這女人是只蝴蛛。

    她唯一嗜好就是先迷住入世未深的少女,跟她交往,傾出至真情愛,讓少女心弦猛動,投入她的懷抱。

    小女子會令對方嘗到從未有過的情慾滋味,但享受過後,便會把她扔入萬劫不復的痛苦深淵中。

    徹底的玩弄帶來無法彌補的傷痛,只是不住還有無知者被騙,也許就是小女子好懂得女人心思,教你在舒暢、溫柔中全然迷失。

    唐芙痛恨欺凌、玩弄人的小女子,但她也一樣怕自己被她的美艷所迷,故此一雙大眼只望著她咽喉位置,不敢跟她正視。

    小女子對付女人的經驗太豐富,當然瞧不起唐芙這些幼稚手段,她在偶然間碰上美色遠近馳名的冷柔柔,目標認定,自覺是上天恩賜給自己的寵物,又豈會輕易放過。

    伸出一雙纖纖玉手,緩緩遞前,五指合成軟掌,放在冷柔柔身前,透散著一種難以抗拒的魅力。

    「來吧,這轎子剛好能坐二人,沿路上正好有個伴,轎內有柔和陽光相伴,香氣互纏,定然令妹子難忘。」

    吹出一口如蘭似麎香氣,小女子那水汪汪的迷人眼目,笑態浮現在嬌魘上,教人不禁征了一征,活像一塊大磁鐵,已把猶豫不定的冷柔柔深深吸引住,腳步不其然的向前移動。

    突然斜刺裡一人閃出,五指一扣便握住了小女子伸出的手掌,這個人當然就是莫問了。

    莫問笑道:「哈……,很好呀,有轎子坐,我走得正疲累,有個美艷少婦陪行倒可消消悶氣,大概咱們都一定好相襯,你那身上濃烈幽香,配上我隨時發動的臭屁,有中和作用,好得無比!」

    小女子當下大大光火,甩開了莫問的手掌,含恨怒斥道:「你竟敢冒狂我、觸碰我?」

    平生最痛恨男人的小女子,一雙柳眉倒豎,聲色俱厲,十二分痛恨無禮的莫問那突如其來的荒唐騷擾。

    莫問雖未聞過甚麼小女子同性畸戀之事,惟是看她的言行舉止,絕對已充分表現出其怪異癖好。

    忽地走上來打擾,就是要惹怒對方,要她知難而退。

    小女子江湖閱歷極深,好清楚再難誘惑冷柔柔,也就笑道:「冷姑娘,機緣未至,咱只好在敝山莊候教。」

    冷柔柔此時才較為清醒過來,輕輕點頭。她雖好想踏上轎子去,只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潛伏恐懼,卻糾纏著教她有點驚怯。

    小女子冷冷地凝視莫問道:「這位小兄弟,長得相貌堂堂,丰神俊朗,看來也是『冷血方唐家』第二代的出色人物吧?」

    莫問懊惱的道:「不……,我只是這位冷柔柔姑娘的徒兒,姓莫名問,就算攀手『出色』二字,恐怕也會是第三代,第二代絕對未有我的份兒,嘻……,我功夫未到家哩!」

    小女子輕輕點頭,冷冷道:「但你也會跟師父一塊兒上咱們『神兵山莊』麼?」

    莫問當下點頭道:「一定,一定,我好想見識下啊!」

    小女子依然帶著滿臉艷麗笑容,輕輕的道:「很好,很好,那你順便抬來一副合身的棺木吧,『神兵山莊』就是你葬身之所,你冒犯觸碰本莊主的報應,就是不得好死!」

    膨的一聲響,轎門被大力合了起來,臉上未有怒容,惟是一切憤恨盡在語氣中表現出來。

    可是莫問卻不識好歹,竟在外邊逕自的又把轎門拉開,笑臉迎人的道:「哎呦,不給我一個吻才道別嗎?算了吧,莊主愛吻雌的,他日我上山莊,給你帶來一頭豬偶讓你吻個痛快好了!」

    小女子再把轎門閂好,當下立即下令急步起轎。她哪曾受過如此這般的侮辱。

    只是從莫問的言談吐納聲中,好清楚這小子絕非一般等閒人物,他刻意掩飾身份,必然有所圖謀。

    單憑今日力量,要殺莫問實在不可能。小女子向來深謀遠慮,她心中已在盤算該如何面對。

    莫問,只有除去這小子,才能輕易接近冷柔柔,把她擄來,徹底的玩弄個痛快先宰了莫問,再摧毀冷柔柔,讓她跌入無助的絕望裡,再伸出援手,那時的她便會馴如焦羊般任由自己玩弄了。

    殺莫問,小女子想到一個朋友的名字,他看來好適合。

    對方也一樣是「冷血方唐家」中人,由他來殺,並不會引起他人懷疑,自己大可置身事外,對了,這人好適合。

    他的名字是方失神——

    第十章彌補大師父

    「鑄兵鎮」是「神兵山莊」的最接近城鎮,以鑄制各式各樣神兵而馳名遠近。

    無數經常穿州過省的商旅,每路經「鑄兵鎮」,必然都會到此鎮選購上佳兵器,以作防身之用。

    「神兵山莊」是集合了「七重天」內,最出色的各種神兵高手,互相交換心得、提升力量之處。武林「十大神兵」排名榜,「七重天」各大門派都好想爭一席位,團結以求增強力量,這就是「神兵山莊」宗旨。

    正因如此,附近的一些工匠、鑄兵大師,全都湧到「鑄兵鎮」去,令此鎮成了最出色武器的產處。

    進城以後,莫問沒興趣跟兩位美人兒逛街,他一個人四處走動,看看這「鑄兵鎮」有何特色。

    四處也一樣人頭湧湧,果然好熱鬧。

    漫無目的地走到一條大街上,隨便找了間茶寮歇息一會。

    莫問不經意的選擇了一張靠近窗邊的桌子,悠閒的坐下來,點了一些酒菜,準備好好的大吃大喝個痛快。

    從窗邊望向大街,只見人來人往,攤檔把整條街道的範圍都佔盡了,有的賣菜、有的賣布料、有的賣泥塑人形娃兒、有的賣著瓷器碗筷,也有的賣著燒餅,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給。

    跟一般市集不一樣的,是四周都是打鐵製兵器的鋪店,叮叮噹噹的打鐵聲響個沒完沒了。

    莫問正吃著美味的錘菜,手不住地搖晃杯子,極為享受的細意聆聽敲打鐵器聲,從中瞭解一下兵器的堅硬或銳利與否。

    單憑鐵器的聲音清脆或沉淡,大概也可以掌握到箇中的質量或優或劣,莫問聽了一陣,也不得不內心稱讚,無論哪一家兵器店子,手工都是極之出色,相比「鐵甲兵」的武器更勝上一籌。

    街上熙來攘往的途人,不知怎地全都朝著一個方向走去。莫問好奇心生,忙結帳隨著人潮而去,看看究竟有啥事發生。

    人群如潮水般湧前,過了三條小巷,到了一處廟前空地,就圍住在外不停張望滿地都擺放了各式各樣兵器,地上又堆了一堆銀子,排隊輪候者大不乏人,一位少年拿著一件兵器正在跟一個武者研究著。

    只見少年頭上紮住綠色頭巾,拿起一把龍頭大刀,目不轉睛的從上而下望了幾遍,跟著便與大刀的主人說了幾句話。

    莫問摸著頭在想:「幹甚麼了?」

    當那主持人說畢後,便拿起鐵錘向大刀打下,原來那大刀應只有一邊的刀鋒,鐵錘敲擊之下,頓時變成了雙刃鋒。

    莫問心生遐想:「那豈不是成了雙刃鋒?」

    那個少年像是聽到莫問心中所問,徐徐地道:「你的武功配合大刀而出招,只感動作滯笨而阻礙發招,可是你的身形體格卻又適合用大刀,故若把兩者合一,改單鋒刃成雙鋒刃,那便適合得多了,習武用神兵必須配合自身條件,這樣才能揮出最強猛殺力來!」

    那大刀的主人聽後,便提刀向身後松樹斬出一招,刀勁霸強狠辣,絕對配合自身個性,不論任何刁鑽角度,也能輕易的發出刀招。

    大刀主人連忙向少年人恭敬的道:「唐三藏師父,你果然了得,這柄刀子被你略為一改,果真更能配合我的招式,更能發揮我招式的殺力。這次神兵大會,有了『它』,定能闖出好名堂來T我王八衷心致謝,你真不愧為『彌補大師』唐三藏。對了,這個攤子的主持人就是「冷血方唐家」的唐三藏,正是那個單戀著冷柔柔的癡心人,唐家的第二代高手。

    原來唐三藏最了得的才能就是「改」,替別人改造兵器,改造形態,使他們能擁有更大的能力、更大的殺力、更大的自信。

    莫問看得入神,他哪有見過這樣的事情,兵器原來可以改造,從而切合每個武者自身獨特條件,令殺力提升。

    正當莫問想得入神之際,一個人排眾而出,手上拿著一把鐵劍,道:「唐師父,請你替我改一改這柄劍吧!」

    唐三藏道:「究竟是劍有問題還是你有問題呢?」

    那人道:「不知怎的,每當我提劍出招時,無論如何發力緊握劍柄,它也總會脫手而去,使我的出招不能發揮最強殺力。」

    唐三藏道:「好吧!我就替你想想法子!」

    唐三藏拿著鐵劍又再從上而下看了幾遍,閉目思索了一會,然後拿起一條鐵鏈,先扣住劍柄,另一端則扣鎖著那人的手腕。

    人與劍連繫合一,從此以後連上床、洗澡也同在一起,不可能分離,更且可以不執劍柄也一樣能揮舞出招,變化更大。

    那人握劍向松樹試了幾招,減少了脫手的機會,又或舞動鎖鏈揮招,速度更強,角度也更刁鑽、奇異。

    「多謝唐師父,果然既能解決脫手問題,又能提升我招式的變化,使我武功攀升了不少。」

    偶然碰上江湖奇人,莫問只覺有點兒興奮又驚訝,天下間竟然有如此神人,可以一眼識破武者的缺欠,再加以改進。

    好奇心軀使下,莫問踏步上前,掉下三向銀,說道:「這位小師父,我並沒有甚麼神兵在手,但卻總是好想把自己改善得更妥當、更出色,小師父可以給我一些寶貴意見嗎?」

    穿得平平凡凡、簡簡單單的莫問,面對著頭戴綠頭巾的唐三藏,心裡期待著對方說出令自己驚喜的話。

    莫問之前所受挫折太大了,他實在好想來一次脫胎換骨,把一切的霉運、不如意都扭轉過來。

    唐三藏看見客人已付了銀兩,當然要接下這生意,當下站了起來,走至莫問身前,好小心的看個清楚。

    不看則已,細心觀看之下不禁驚愕震動,不住的搖頭又搖頭,歎息又歎息,看來是非常意外。

    莫問笑道:「怎麼了,不會是要我改成女人模樣最適合吧?」借意說笑,莫問努力把氣氛緩和。

    只是眼前的唐三藏卻依然一臉惶惑,從頭到腳,好仔細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雙眼目竟因為太過用神,都滲出紅筋來。

    唐三藏歎了一口大氣,唱然道:「果真天下無奇不有,閣下……竟然是絕對完美的無瑕神人,閣下的骨骼何止精奇,簡直是得天獨厚。一般而言,如此神人,必為王為帝,但你卻不一樣呀!」

    「就因為閣下能拋開名利伽鎖,未肯於血腥中打滾,又不願追逐權力,也就加添了令人難以捉摸的一樣『君子氣度』。」

    莫問愕然道:「哈……,太玄妙了吧,甚麼『君子氣度』?我並不認識,你倒似是十足十的江湖術士呢!」

    唐三藏身旁的八戒,聞言當下搶著替主人解釋道:「不……,我家公子絕不是甚麼騙人的江湖術士,別誤會呀!」

    莫問再想說下去,唐三藏便截住道:「天下之大,出色的神人實在不少,只是甘心放棄名利者又有幾人!」

    就是連莫問自己也不明所以,他放棄跟著小白,不走在他後面,如此的刻意擺脫隨手可得的成功,又豈是平常人能做到。

    莫問要跟二十年前的小白一樣,創建自己親手策劃的新局面,父親的庇蔭全拋腦後。

    從決定的那一刻開始,莫問身上便不自覺的生出一種傲氣來,這種傲骨氣概,是充滿自信而又真正能知行合一的人才會擁有,這種傲氣就是唐三藏感受到的「君子氣度」。

    對唐三藏來說,豈能輕易覓得如此出色神人,當下命八戒把一切收拾好,硬拉著莫問,同去暢飲。

    月色皎潔,花海靜眠。

    穿過「金刀店」、「鐵劍莊」、「神箭棧」等等一大堆販賣兵器的店舖,一直往鎮上的南邊走去。

    唐三藏好興奮,因為要覓得一個能令自己佩服的朋友實在不容易。

    他從小便好想有個能帶領自已的完美朋友,不論在思想上、武學上都能有獨特見解。因為他心中一直有個好大的願望,幾近妄想的願望,只要能達成,便此生無悔。

    從來就沒有人是完美的,完美只能存在神身上,人是不可能完美的,每個人都有缺陷,有的在外表、有的在內心。

    但這一刻,唐三藏眼前的那一個人,他是真的完美,真的太完美。不論身形外貌,舉手投足,眼神氣質。每一部分、每一寸都沒法挑剔,如高貴的精品一樣,鬼斧神功。今人從內心透發出一份羨慕感,好想多多向他學習,好想模仿他。

    終於,唐三藏拉了莫問進入一間名為「百樣酒」的酒肆,這裡獨沽一味只賣酒,但卻有數十種不同的純香老酒任君選擇。

    莫問坐下來喝了一口酒,笑道:「此酒嗅來清香撲鼻,入囗卻辛辣無比,唐公子你對此酒有何評價?」

    唐三藏沒有喝酒,他凝視著酒罈不發一言,若有所思似的。

    莫問笑道:「這酒不是如此難入喉吧?」

    唐三藏抬首笑道:「此酒罈外形太過平凡,黝黑之色,毫無特色,酒本來是好酒,只是酒罈毫不突出,便襯托不了酒的高質、酒的奇異。」

    莫問輕輕笑了起來,問道:「唐公子還有何高見?」

    唐三藏拿起一條紅巾把酒罈包起,只露出壇口部分,道:「此酒名曰『狀元紅』,身為狀元者,必鶴立雞群,此壇身包紅布,在千萬酒罈中亦是最耀眼的一個,中狀元者身穿紅服,狀元酒亦披上紅布,不正是大小同身,能換萬金麼?」

    莫問看著高興的唐三藏,笑道:「唐公子有此心思很好,很好。」隨手一揮,莫問竟把包著紅巾的酒罈掉在地上。

    唐三藏訝然失聲道:「你……?」

    莫問笑道:「唐公子,掉在地上的酒,和我正喝著的酒有何分別?」

    唐三藏想了又想,不明所以的道:「有啥分別?」

    莫問喝了一口酒道:「對啊,根本毫無分別。」

    唐三藏呆若木雞,不明莫問此舉有何目的,但他已感應到莫問正在用一個深入淺出的方法試圖說出道理來。

    莫問笑道:「『狀元紅』是好酒,酒罈外形如何它也是好酒,不會因為外在包裝有變而改變其質素。」

    唐三藏若有所思似的,喃喃自語:「沒有因為外表而改變內在。沒有因為外表而改變內在……」

    莫問摘下窗外的一朵花放在「狀元紅」內,把酒送向唐三藏面前,道:「你且嘗一嘗。」

    唐三藏喝了一口,入口除了辛辣無比外,還隱約帶了幽幽花香,當下驚訝道:「那是……」

    莫問笑了笑道:「那是經過改良的『狀元紅』,未必一定好喝,但它的改變已經發生了,不能否認。」

    唐三藏像是想通了,道:「外表的改變是不恆久,要從內心作出改變,這樣才會長存。」

    莫問氣定神閒的道:「其實天下間又哪有完美的人,你感覺我是完美,只因為我散發出一種澎湃的自信,由內至外,教你感覺到這種自信強烈得好想自己也一樣能擁有。」

    「對了,人就是這樣,幾乎每個人也缺乏足夠自信。愈是外表穿紅著綠,錦衣華麗,內心往往愈是空虛、孤寂。」

    「外表的燦爛如何能迷住別人,卻也不一定能對自己的人生有著實際幫助,反而可能更加重壓力。」

    「內心的真正緊握,才是信心之源。唐三藏,你可以替客人改變兵器、外觀,令他們的殺力加強,但若然戰勝的信心不足,其他外在因素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故此,你要再在能力上提升必須學懂如何掌握替別人增強內心自信,不單單是外在改善。」

    「要飲的是好酒,那外在的酒罈實在不算甚麼,明白了便已是提升,來吧,飲!」

    唐三藏一再回味莫問的一番話果然是別有深奧哲理,他低下頭想了又想,把每一句每一字都念出來,教自己不要忘記。

    莫問,好了不起的完美神人!——

    第十一章方唐家天敵

    每個人都有夢,唐三藏當然也不例外。

    在「冷血方唐家」內,第二代人物必須挑選最強者來跟師父劍仙的妻子一方下一代決戰。因為劍仙把他的劍與劍鞘留在「冷血方唐家」,而劍譜上、下兩冊,則留給了妻子的一方。

    哪一方在今年的決戰得勝,就能把兩大寶貝一同擁有,換句話說,便可幾承劍仙的最強武學,成為新一代劍仙。

    劍仙李太白的妻子白髮魔女以及再下嫁予張狂的後人,均好想藉此挫滅「冷血方唐家」。

    誠然,「冷血方唐家」又何嘗不想殺絕對方呢?誰個能作為第二代的代表人物,他就是統一「冷血方唐家」的大家長。

    唐三藏是唐家第二代人物,他當然好想出人頭地,只是時不與我,在他頭上卻有個方失神。

    方家的方失神絕對是百世難得的英雄人物,高傲不群的他,絕對凌駕在唐三藏之上。

    武功超越,在情愛上更加教他羞愧。唐三藏自小便對冷柔柔一片癡心,只是襄王有心,神女卻只鍾情方失神。對了,又是方失神,他永遠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冷血方唐家」二十天後便要來比試決戰,以挑選出第二代的代表來,唐三藏頭上有方失神,他就永不可能突圍而出。

    他好明白,若方失神勝出成為代表,跟白髮魔女及張狂的第二代爭戰,勝出機會便大大增加。

    只是由方失神帶領,唐三藏心儀的冷柔柔便必然投入他懷抱內,自己將失去一唐三藏有個夢,好想超越方失神,好想成為「冷血方唐家」第二代領袖,好想得到冷柔柔。

    這個夢一直不可能實現,但如今看來有轉機了,因為他碰上了莫問。唐三藏感到莫問是個好了不起的人物,他有可能助自已達成願望,但方法是甚麼,卻如何也想不出來。

    唐三藏從未遇上值得他敬佩的人,莫問是唯一的一個,他強烈的感到,莫問就是他夢中要尋找的人,他會助自己挫敗死敵方失神。

    一見如故,唐三藏拉著莫問對飲個痛快,興高采烈的把「冷血方唐家」大小事情、恩恩怨怨都說個明白。

    唐三藏多年來一直把沉重的抑鬱埋藏心底,從沒有人能開解他,就只有今日遇上的莫問能替他分析,解開了他一個又一個心結,不知不覺間,口中話便愈說愈多唐三藏道:「莫問兄啊,你有所不知了,身為唐家第二代人物,壓力當真大得很,更要命的是我能力勝過所有人,偏偏跟那方失神差距好遠,那傢伙在人面前,只把我當作一頭狗!」

    莫問碰上過方失神,當然好明白唐三藏的處境,在目中無人的方失神眼中,從來就只有他自已是超凡絕世高人。

    能力遠勝他人的高手好多,但方失神是獨特的一種,他喜歡揶揄、恥笑失敗者,壓在他人頭上後,並不就此罷休,這種人還要不停的跳呀跳,增加你的痛楚。

    唐三藏自小便是他唯一競爭對手,長大後僅在其後,方失神當然特別「看顧」這位兄弟。

    今日還未正式統一「冷血方唐家」,他朝當了大家主,唐三藏所受到的對待,難堪之處也不難想像。

    由此一切也就好清楚,唐三藏有個戰勝方失神的夢實在好合理,也絕對值得同情。

    莫問也是個失意人,他也好想助唐三藏提升功力,跟方失神在二十天後一拼。

    能醫不自醫,這唐三藏替別人改這改那便能提升武學、殺力,但自己卻要求莫問來相助。

    在唐三藏苦苦哀求下,莫問只好答應在上去「神兵山莊」以後,再替唐三藏來一次武學修補。

    莫問心裡在想:「要是能一挫那太過高傲的方失神,倒不失為好有趣的事。」

    只是原來好簡單的初相識朋友一個協定,莫問卻未知道自己已投進了好漫長又可怖的大漩渦裡。

    「冷血方唐家」跟白魔發女、張狂的第二代之戰,是昔年劍仙「假死」前訂下的一個「謎局」,劍仙李太白又豈是平凡人,他布下的局當然大有文章。

    莫問還未清楚,他將會碰上的最歹毒、最陰險、最可怕的敵人,就是布下一切死局的劍仙李太白。

    江湖險,人心更險,莫問當然聰明絕頂,惟是李太白的才智,再加上江湖閱歷,莫問這少年便難以相比了。

    笑莫問要在江湖上建基立業,創出小白護蔭以外的成績來,最大敵人就是他快將碰上的李太白。

    二人把酒言歡之間,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陣沉重腳步聲,每一下都震得地動山搖一樣。

    那原來放在桌子上的碗,盛著烈酒,被猛烈震動教碗內的酒不住搖晃,甚至濺出碗外。

    莫問提碗飲酒,輕輕笑道:「合共是十二人的大轎子,看來每一個都提著又長又重的兵器,哈……,唐三藏你今夜生意滔滔,要休息一會也不能,客人追趕而來啊!」

    唐三藏內力修為明顯比莫問相差好遠,他直至在轎子出現眼前的一剎那,才勉強感應到合共有十二人抬轎。

    但唐三藏仍是感到好開心,有了莫問相助,提升內在功力必然有所突破,希望終於來了。

    合共十二人抬著的大轎並沒有甚麼特別,特別的反而是那十二個抬轎者,清一色蓄著鬍子,卻各有特色。

    有的是二撇子、有的是羊佯須、有的疏疏落落,全都不一樣,瞧得人有點迷亂臉上的不盡相同,惟是各人肩上扛著的卻都是大關刀,百斤重擔抬著走動,每一腳步都十二人同一時間落下,難怪震得腳下泥地微微搖晃,氣勢逼人,令旁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十二人及那頂轎上。

    大轎之上漆上了四個金漆大宇「關刀聖門」,轎門推開,一個面日古怪,眼、耳、口、鼻七孔均用泥封住的禿頭大鬍子,手提著一把刀身扭曲了的關刀,走至唐三藏身前。

    莫問倒也從未見過如此有趣的人,不聽、不嗅、不說、不視,難道就只憑感覺生活麼?

    那人走到面前,唐三藏已好不耐煩的道:「關七啊,我不是已替你改了大刀嗎?怎麼又來煩我!」

    原來是老主顧、舊相識,看來因為「神兵山莊」正要召開挑選大會,故此「七重天」神兵高手盡都聚於此「鑄兵鎮」,也難怪不住有人要來求唐三藏修改兵器。

    「唐師父,你有所不知了,你把我的大關刀扭曲了,當下惹起大風波來,你必須助我平息一下。」

    這關七嘴巴封住了,哪裡能說話?

    原來為了專心勤練武學,關七便自行把七孔封住,改以內力豉動肚腹震聲對話,是為腹語。

    正因如此可加強內力在體內流轉,提大關刀劈殺自然更能揮灑自如,關七功力也就驟然提升。

    內力增強了,但神兵一戰必須在兵器、招式上有更出色改良,關七便向唐三藏討教。

    昨天早上,這關七路過廟前,碰上唐三藏為人修政兵器,被他古怪的技術吸引,於是也來一試,把手上大關刀交給唐三藏去改。好個唐三藏先要關七揮耍一套關刀刀法,跟著便叫停。

    先是一手奪過關刀,跟著便拿起大鐵錘起勁的錘打,令大關刀的刀鋒扭曲拗彎接回關刀,好端端的大刀已變成了旋彎擘曲狀,正要大發雷霆之際,這唐三藏卻道:「你拿大刀回去,找個比自己原來武功更強的人比試,試了以後便不再有疑惑了!」

    雖然心中極為氣憤,惟是始終不能百分百肯定唐三藏有失誤,關七隻好帶著怨忿離去。

    一天之後,他變得滿臉笑態的出現,恭恭敬敬的要唐三藏相助,當然是已經試過了新大刀的威力了。

    唐三藏道:「你究竟找來誰討教?」

    關七道:「我在『關刀聖門』已排行第二,當然是向門主關千刀討招,不鬥則已,一斗之下,大風波便來了。」

    唐三藏道:「先說比鬥的結果如何?」

    關七道:「很好,我傷了門主十二處。」

    唐三藏道:「那你又傷了多少處?」

    關七道:「外傷二十八處,內傷十八處。」

    唐三藏道:「門主關千刀殺力無邊,只傷你四十六處,證明他也怯於你的畸變大關刀。」

    關七道:「對啊,不知怎的,我那膽正命平的衝鋒拚殺刀法,以扭曲了的大刀揮招,殺力竟大大增強。你知道嘛,在以前,我連一招半式也未曾可以傷過門主啊!」

    那種難以形容的興奮之色,湧現在關七臉上,彷彿那一戰就是他人生中最精彩也最值得回味的。

    唐三藏笑道:「我明白了。」

    關七嘴巴不動,依然以腹語道:「你明甚麼?」

    唐三藏道:「那關千刀也要我替他改刀。」

    關七例嘴笑道:「嘻……,好聰明啊,我急急而來,就是身負重任,要把你請回『關刀聖門』去。」

    唐三藏冷冷道:「你們回去吧!」

    關七道:「不……,怎能讓唐師父自己走路,還是讓我們以轎載你走一次好了唐三藏道:「我對替你門主改刀,根本毫無興趣,更且我已決定關閉檔子,不再替人修改兵器了。」

    在唐三藏而言,這當然是大有道理可言。他身旁已有了個可以助自己提升武學修為的莫問,怎麼還要分神去助其他人,當然是跟著莫問,多多向他討教更為有益有建設性了。

    就在唐三藏拒絕的話吐出的同時,突然雪白的漫天刀光急閃射來,勁力凌厲嚇人,刀未至,刀勁已把唐三藏身旁各桌椅破裂碎開,刀勁疾捲斬向唐三藏脖子。

    手中長劍出鞘,刀鋒疾刺,叮的一聲長劍抵受不了大刀殺力,折斷了三寸,登時星火逆濺。

    大刀同時甩開飛出,竟纏著唐三藏在他身上急疾翻轉,攻來敵人上前急踢蹴刀身,把刀一下又一下的重重壓打唐三藏。

    一時間擋得刀鋒又難以拒抗敵人用腳攻招,唐三藏接連被打打擊中,但也未能擺脫大刀纏繞。

    三招以後,大刀突然被敵人一手擒回,停止了攻擊,那人就站在唐三藏身前,威武得很。

    只見滿佈險霾的臉孔,配上僨筋露節的手,那大關刀長及十四尺,恍如天神般教人望而生畏。

    來人冷冷的道:「我的刀還可以如何改?」

    莫問登時醒覺,原來這傢伙就是「關刀聖門」的門主關千刀,他看來對唐三藏替自己修改大刀一事十分著緊,為怕出岔子,暗中跟了前來,逼唐三藏不能推辭。

    唐三藏也同時「領悟」到,眼前人就是關千刀。他笑道:「原來聞說門主是好性急的人,卻如何也想像不了,性急得實在過分。哈……,我既然已決定不再改刀,看來也並不輕易改變初衷。」

    關千刀冷冷道:「三天之前,有一個人說要向我挑戰,當時我並未有立即答應,但昨天得知我的大刀能經修改後,可以大大增強殺力,我便改變主意,接受了對方的挑戰。」

    唐三藏道:「哼,那跟我有何關係?」

    關千刀道:「當然大有關係,來向我挑戰的人,姓方,名失神!」——

    第十二章荒唐方失神

    當唐三藏進入「關刀聖門」,他終於明白為啥這傢伙一定要找自己來提升殺力原來這樣貌粗鄙的門主,竟然有三妻四妾,更且每一個都是年華雙十,如花美眷,教人好生羨慕。試想想,又有誰擁有這般風流快活日子時,甘心喪失生命呢!

    怎可能有七大美人同時愛上一個老粗門主?

    這便是唐三藏劈頭第一個疑問,這疑惑對他來說好重要,因為自己在情關上還是個失敗者。

    關千刀笑道:「你可有恆心、毅力麼?」

    唐三藏堅定的點頭道:「這個當然,這方面我絕不輸任何人,但那又有甚麼關係?」

    關千刀笑道:「當然大有關係,我的三妻四妾,都是在他們五歲時已接了過門,全是童養媳一般,從小便訓練成為貼身服侍我的妻室,三步不出閨門,都好純真莫問笑道:「好長遠的計劃啊,直至他們長大後,投身下嫁,當然就是最妥貼的賢妻。」

    關千刀道:「對了,我的妻妾從不識得其他世俗『關刀聖門』以外的人,當然視我這門主夫君為最崇拜、最景仰的了。」

    唐三藏笑道:「難怪方失神挑戰,門主當下緊張起來,正沉醉在溫柔鄉中,又哪裡願意令妻妾獨守空閨呢?」

    其實關千刀當然不止眷戀妻妾,這「神兵山莊」每三年一次的十大神兵挑選戰,他合共來了三回,每一次都榜上有名。

    今年別具意義,因為「七重天」的十大神兵代表,將可以出戰「天下十大神兵」之戰。

    只要「關刀聖門」勝出,一雷天下響,自然為本門帶來無數利益,更提升了江湖地位。

    可是「七重天」的「十大神兵」高手,一向以「冷血方唐家」的方失神為首,若能壓到方失神,便算是「七重天」神兵首席,地位即時提升,先聲奪人之餘,方失神更答應送予他一份厚禮。

    單是這份厚禮,便絕對足以令關千刀拚死去殺敗方失神。厚禮究竟是甚麼,竟如此深深吸引。

    唐三藏沒有追問下去,因為他有第二個問題要問:「聞說在『關刀聖門』有個溫泉池,我們可以進去泡個痛快麼?」

    唐三藏要拉莫問一同浸浴,是要向他請教問題,他最愛在溫泉浸浴,神經最鬆弛時去思索疑難。

    只是莫問看來也有他自己要思想的事,他甫進入浴池,便躺在池邊,閉目思索唐三藏當然不會明白,莫問不久前在另一個溫泉浴池內,跟冷柔柔、唐芙度過了好美妙的時刻。

    這兩小妮子給他相當有趣的感覺。

    待莫問躺了近半個時辰,唐三藏才動聲道:「依我愚見,那傢伙千刀門主,就算如何修改大刀,也不可能戰敗方失神。」

    莫問笑了笑,看來他也有同感。

    唐三藏道:「只是不助他一把又難以交代,直截了當說個清楚明白,又好像定了他死刑,想來想去,從酒肆一直想到這裡,想到現在,唉,我都實在想不出法子莫問並沒有立即回答,他忽然潛進了池水裡,許久仍未在有出來,唐三藏心裡想:「難道是要在水裡說出法子?」

    當下也跟著莫問潛入池裡,但同一時間,莫問見他潛下來,自己卻浮回升上水面。

    急急的又跟住浮升,唐三藏急忙問道:「我不大明白啊,是你不肯助我解決疑難麼?」

    莫問笑道:「為啥你剛才潛入水裡去呢?」

    唐三藏道:「你如此這般做,我便跟住一樣吧!」

    莫問道:「為啥你要跟我?」

    唐三藏道:「我想,大概你一定有好特別意思,否則又怎麼會如此呢?」

    莫問道:「那你現在覓得真正原因沒有?」

    唐三藏道:「還未!」

    莫問道:「不,原因已好清楚明顯。以前你未碰上我時,一直也是由自己決定一切,但當你自覺有其他人可以信任、依賴,便會追隨他人的指示,喪失一切主動思索。」

    「人,一切的意志能力建基於『個人信心』,你信自己,便想甚麼、幹甚麼也以自我為中心。」

    「若你一心倚賴他人,那就會信心全失,別人成了自己的指路明燈,你明白了麼?」

    唐三藏細意的想了想,啊,想通了!

    在沐浴更衣後,唐三藏便急步走到大堂去,要那關千刀把他的神兵「十四刀」抬了出來。

    神情肅穆的唐三藏小心翼翼的看了又看,看完再看,不住的搖首歎息,便要求拿出一盤株砂來。

    以筆點殊砂,在「十四刀」的刀鋒上,唐三藏花了三個時辰,終於大功告成,繪成了一幅「飛龍在天」的株砂畫像。

    只見飛龍張牙舞爪,龍目生威,果真栩栩如生,難得唐三藏在畫筆上的造藝也有一手。

    完成了以後,唐三藏抹去滿頭的淋漓大汗,呼了一口氣便跌坐在椅上,活像十分痛快似的。

    關千刀看了又看,愕然問道:「在大刀的刀鋒上繪了一條精緻的龍,算是甚麼意思?」

    唐三藏歎息道:「門主,你大概戰勝的機會,已由絕無僅有,提升至有九成把握甚至以上。」

    關千刀跟關七及眾門人都嘩聲叫了起來,這謊話可太過分了吧,怎麼可能憑一條龍的畫像便能提升功力,壓倒方失神。

    這簡直是廢話,是絕對不能接受的荒謬廢話!

    唐三藏竟先發制人,冷冷的道:「各位的眼神像在告訴我,我唐三藏是在故弄玄虛欺騙大家。」

    關千刀自重門主身份,把心裡的話硬生生吞回,留待由身旁的關七說道:「咱們實在難以接受單是繪一幅圖就可以戰勝『冷血方唐家』的方失神,唐師父可賜教一下麼?」

    唐三藏道:「大家對我有信心嗎?」

    並不是立即的點頭,惟是關七思前想後,還是率先點頭,他不得不承認,唐三藏實在是可以助他人提升殺力的神人。

    唐三藏道:「很好,恭喜啊門主,在『神兵山莊』上跟方失神一戰,你大概可以一舉成名,從此威震『七重天』了!」

    臉上充滿喜悅的祝福,一時間令關千刀也難以捉摸,究竟唐三藏葫蘆裡賣的是甚麼藥。

    大功告成,唐三藏也就與莫問一同離去。

    只是呆在當場的關千刀卻突然喝道:「慢步,畢竟方失神也是『冷血方唐家』的一分子,看來唐師父是沒興趣助我提升功力,好教我在方失神面前受辱吧!」

    一句話講完,大堂四周當下氣氛凝重,二、三十個手執大關刀的門人,紛紛擋在大門之前,截住去路。

    關千刀怒道:「我誠心請來閣下助我,反過來卻飽受愚弄,兩位朋友既不願握住這份友情,情感變質,便變成敵意,是刻意要跟咱們『關刀聖門』為敵了吧!」

    怒目狂瞪,關千刀看來已禁不住內心憤恨,要唐三藏受點教訓。

    只是唐三藏也停住了腳步,冷冷的道:「門主,我想問你,閣下今年貴庚?」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教關千刀立時呆住。

    他的年歲與一切又有何相干?

    唐三藏笑道:「門主,你先答我才殺我未遲啊!」

    關千刀暫且壓住怒意,冷冷的道:「我五十有二,上個月才大壽過去,那又如何?」

    唐三藏笑道:「五十有二,生肖屬狗,嗯,我還想再問,門主可又知道方失神年齡及生肖所屬呢?」

    一輪似玄妙又似胡縐的說話,把關千刀弄得有點頭昏腦脹,只是他還是說道:「方失神屬虎,這又有何相干?」

    唐三藏登時大喜,笑道:「很好啊,原來門主也一早知悉方失神屬虎,以相生相剋算計,猛虎怕狂龍,龍虎相爭必為龍勝,龍損虎力,這就是刑克的必然。」

    「門主跟方失神一戰,以實力計算,大概是旗鼓相當。若然在刀鋒上繪上狂龍,狂龍亂舞,在殺戰中把猛虎氣勢壓住,也就能佔盡上風,穩握勝券,明白了麼!拋下這解釋以後,唐三藏便跟莫問離去,關千刀也沒有再阻截二人,他的心思不住激盪。簡單扼要的解說,教關千刀好生佩服,他實在小覷了這唐三藏的實力,原來提升別人的功力,方法與種類多不勝數。以生肖刑克來制敵,果然是意料之外,關千刀愈覺佩服唐三藏,對「神兵山莊」之戰也就信心大大增強。

    他大喜之下揮舞「十四刀」,竟自覺更得心應手、更殺力強盛。龍啊龍,果然不同凡響。

    走在大宅以外的莫問與唐三藏都放聲大笑,原來莫問的方法果然好有效用。

    繪上狂龍圖案,根本毫無意義可言,惟是一番甚麼刑克解釋,便提升了對方的信心。

    有了充足自信,拚殺便每每能揮出突破的殺力,唐三藏活學活用了莫問所授,關千刀也就貼貼服服。

    天氣悶熱,小蟲四下亂飛,建在山頂之上的「神兵山莊」,來了一位貴賓。

    他還未有進入「神兵山莊」,在外抬頭望天,只見月亮微微偏西,一半被烏雲遮蔽。

    月色蒙腱下只見他神色漠然,獨自的在沉思。

    明天,他就要在這裡大開殺戒,開始自已鋒芒前路的第一步。從小成長,他都是萬人仰慕的神人,大家都在猜想,他長大以後會如何的叱吒風雲,會如何的飛龍在天。

    只是,他卻有自己的好獨特大計,這計劃必然惹起武林巨大風波,教「冷血方唐家」聲勢大盤。

    對了,他就是名動四方的「冷血方唐家」之第二代最出色人物——方失神。

    壓在唐三藏頭上的人、冷柔柔傾心愛慕的人,也是「冷血方唐家」賴以勝白髮魔女及張狂的第二代神人。

    此時天空愈黑,山上迷迷濛濛的升起了一陣濃霧,他的雙腳都已沒入霧中,當真好似騰雲駕霧。

    忽爾在濃霧中有個窈窕的身影飄來,投向方失神懷裡,二人親密相擁,完全投入溫馨的瘋狂中。

    究竟方失神的女人是誰?誰能教他投情?

    是「神兵山莊」那艷麗的莊主麼?她……不是只喜歡女色的麼?怎可能跟方失神搞在一起?

    這艷色驚天地的女人,究竟是誰?

    怎麼方失神擁住了她,內心便更是激動澎湃?

    霧色愈重,二人在濕氣與濃霧中纏綿更緊。天上黑雲愈積愈厚,穿過雲層透射而下的月光愈益微弱,終至全然消失。

    方失神冷冷的道:「我想先殺唐三藏!」

    那艷麗的女人笑道:「還有哩?」

    方失神道:「姓白的也該有人先死!」

    艷女輕輕點頭,算是明白了,她又主動吻向方失神,好想珍惜時光,盡情尋找色慾之樂。

    這女人究竟是誰?

    怎麼方失神竟對她必恭必敬!?

《刀劍笑新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