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意亂情迷

    浩天聽「玉面仙子」一聲驚呼,知道有險,心內大急,也顧不得身後撲來的身影,提足體內真氣,晃身處,一條虛幻的白影疾朝「玉面仙子」那面射去。

    快速的程度,幾乎不是肉眼所能看視得清,就在人們意識之前,那飄浮的白影,已飛越十餘丈,而至「玉面仙子」身前。

    這時,浩天正以他浩瀚如海的內力,使出「魔魔子」曠古絕今的「心魔遁」。

    原來,「玉面仙子」看見自己心上人那奇絕玄化的武功,不由看得呆了,心中說不出是驚是喜,心想浩天才貌雙絕,自己能得如此一個人長相廝守,此生又有何憾……

    正當他胡思亂想,意亂情迷的時候,驀聽浩天一聲大喝,這才將她靈魂喚回。

    「玉面仙子」此時任督二脈已通,功力大進,耳目自然靈敏。

    只聽腦後有細微破空之聲,猛回頭,只見一片白亮的光影,似是一團雲霧般疾罩向自己,距頭頂已不足一尺,大驚之下,本能的一聲驚呼,晃身使出家傳「浮雲飄絮」身法,朝前暴縱。

    「玉面仙子」任督二脈已通,又使出的是江湖上素以快捷,飄忽聞名的「浮雲飄絮」身法,只見身如一股輕姻,只往頂上白雲外逸去。

    可是,到底「玉面仙子」發覺已遲,而且驚嚇之下,身形也略存遲疑……

    她只覺頂上破空之聲,愈來愈近,大約已將接觸到身後……

    驀然,她只覺右腕一緊,一股強勁無比的勁風,呼嘯奔往身後,接著右腕被人大力一牽,直往前衝去,剎時身後傳來一陣悶響……

    「玉面仙子」定睛看去,只見自己右腕仍被浩天緊緊握住,浩天卻滿面布上一層寒霜,雙目殺氣騰騰,緊盯著四丈外三個怪人。

    這三個怪人,身材碩長,身上各穿了一套青灰色衣服,而上面是油滑水亮的藍皮緊身衣褲。

    濃眉大眼,朝天鼻孔,厚厚嘴唇,包不住兩顆撩牙外露,面上肌肉,死板板的俱呈紫醬色。

    三人相貌均甚相似,似是孿生兄弟,左邊一個手中正提著一具白濛濛的蛟網,滿面錯愕的緊盯著浩天。

    剎時,劇刷連聲中,場內又飛落數條人影,浩天閃目看去,除先前由古松上落下的老者外,崆峒的「浮塵子」,崑崙的「綠竹居士」,「遂山一煞」,「遂山雙鬼」。

    一共六個人,與面前的三個怪人,恰好成一團圈,將他們團團圍住。

    浩天看那後來的老者,年約古稀,眉目清秀,面貌岸然,嘴下留著一束長鬚,迎風飄揚,頗有些仙氣,雙目神光內斂,舉止沉穩,身背一柄古劍,一看便知是價值連城的仙兵利器,浩天暗暗一驚,心忖,這老者分明是內外兼修的練劍能手,待會倒要好好應付。

    「浮塵子」手中拂塵微微一揚,拱手對老者說道:

    「嘿嘿,想不到點蒼『華老』也出來了,今日真是難得的盛會,嘿嘿——」

    浩天這才知道,原來那老者為點蒼雙劍之一,「穿山劍」華叔雲。這些早年成名的高手,他都由他那批叔叔們口中得知。

    「浮塵子」乾笑了一陣,又轉頭對「玉面仙子」道: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這幾天大家正愁沒地方去找你,如今可鬼使神差又讓我們給碰上了,嘿嘿……」

    「玉面仙子」鳳目剎時一蹬,恕叱道:

    「老鬼,姑娘正要找你報那暗算之仇……,今日被我碰上,可有你的好看。」

    「浮塵子」冷笑道: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剛吃過的苦頭,馬上就忘了,丫頭,你要找死可容易,只是先得將藏珍圖給大家交待個明白!」

    崑崙「綠竹居士」這時卻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傲然說道:

    「展姑娘,玄靈藏珍關係武林劫運,八大門派一向維護武林正義和平,本人僅代表八大門派請姑娘將藏珍圖公諸於世。」

    此人狂傲成性,而且每每以八大門派的首位自居,所以每次說話均喜將八大門派招牌亮出來。

    「玉面仙子」詫異的說道:

    「玄靈藏珍圖我不是已當著各位面前交出了嗎?」

    「綠竹居士」面孔微微一紅,強聲說道:

    「的確……姑娘當日確將藏珍圖交出,但……後來被老殘廢和『血海飛蝠』那魔崽子一擾,各搶了一半後逃之夭夭,咳!……」

    他故意咳了一聲接道:

    「所以,請姑娘再畫一份交與在下,想姑娘得圖多時,對藏珍圖一定默記於心,終不至會忘卻吧!」

    旁立的「燕山一煞」不屑的冷嗤了一聲,自言自語的道:

    「想不到八大門派也會將煮熟的鴨子給飛掉!」

    「綠竹居士」聽他譏諷的言語,不由面上勃然變色,怒道:

    「『燕山一煞』,你不要冷言冷語,如不服氣,事了本居士當再向你領教領教!」

    「燕山一煞」不屑的搖頭冷笑道:

    「不敢!不敢!江湖末流,豈敢領教八大門派正宗名家的高招。」

    「綠竹居士」氣得重重哼了一聲,心知此時不便發作,轉首他望。

    「玉面仙子」聽他說來說去,仍是不放過自己,心中不由大怒,叱道:

    「想不到你們所謂名門正派竟是如此卑鄙無恥,那日由我手中強逼去藏珍圖,自己無法留存,這時反又來找我……哼!不要說本姑娘記不清楚,就是默記得出,也不會再給你們。」

    「綠竹居士」面上汕然,吶吶正欲再說,只見點蒼「穿山劍」華叔雲走到自己面前道:

    「綠竹先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穿山劍與崑崙三友中的「青松上人」私交甚厚,但與「綠竹居士」則交情淡薄,不過彼此見面多少還打招呼而已。

    「綠竹居士」正感無法下台,見「穿山劍」上來相詢,遂乘機約略將經過說出。

    「穿山劍」聽到他說完時,目中神光倏的暴射,急問道:

    「玄靈藏珍……玄靈藏珍可是數百年前的魔窟寶庫?」

    「綠竹居士」茫然的搖搖頭又點點頭道:

    「這我倒不清楚,只聽師叔從前曾提過,有這麼一大玄靈寶藏,而且還預言寶藏出土時,天下將展開一次大浩劫。」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兒,「浮塵子」卻嘿嘿的對「玉面仙子」道:

    「丫頭,你可要識相一點,想當日在白雲莊高手維護之下,你可仍得乖乖地將藏珍圖交出,如今,嘿嘿……你不要忘了,可只有你一人呢!」

    浩天一直盯住那三個怪人,這時卻不禁冷哼了一聲。

    「浮塵子」驀地哈哈狂笑了起來,說道:

    「小子,沒把你算進你不服氣是不是?這可是為你著想,看你又白又嫩的,何苦牽涉到這個漩渦裡,平白把小命送掉?」

    浩天驀地轉頭朝「浮塵子」一瞪,雙目神光暴射,自然有一股威武肅殺之氣,令人生畏。

    「浮塵子」看到浩天雙目神光,心神不由一震,忖道:想不到這小子內功還頗不弱哩!

    其實他因為來得較晚,沒有看到浩天與瘦彌勒之拚鬥,否則,他也不敢作如此狂言了。

    這時,「穿山劍」與「綠竹居士」正好講完,「穿山劍」走上前肅容說道:

    「展姑娘,玄靈藏珍,事關武林浩劫,希望姑娘能為千萬生靈著想,將藏珍圖公諸於世,由各門各派共同處理。」

    浩天聞言,面上露出鄙夷之色,冷冷說道:

    「說得好聽,什麼武林浩劫,萬物生靈,說穿了還不是為了自己貪心私慾作想。」

    「綠竹居士」傲然的喝道:

    「小子是何人門下,在長輩面前,為什麼那麼不懂規矩?」

    浩天冷冷的朝他望去,森冷的目光,似是一條毒蛇注視著他的獵物。

    「穿山劍」剛才看見他與瘦彌勒拚鬥時所顯示的武功,知道這少年武功高深莫測,遂接手指著「綠竹居士」說道:

    「依閣下意思,又將如何呢?」

    浩天冷冷的說道:

    「那再簡單不過,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各走各的路,你們八大門派如是有辦法,自去找那藏珍圖真本,只是……」

    說著,用手一指那三個怪人接道:

    「他們三人可得留下。」

    「浮塵子」嘿嘿笑道:

    「小子,你說得倒輕鬆,事情可不盡你意哩!」

    「綠竹居士」也傲然道:

    「那三人我們不管,可是,今天展姑娘如不交待明白,我們寧願背著一個以大欺小的罪名,也要將她留下。」

    那三個怪人聽到浩天要留下他們,氣得不由蹦跳怪叫,這時再聽「浮塵子」,「綠竹居士」均要留下「玉面仙子」,遂急聲用不流利的漢語說道:

    「那小妞……我們要留下,你們不……不能留下她……」

    「穿山劍」不由一皺眉,問「綠竹居士」道:

    「那三個怪人是那裡來的?綠竹先生可知他們來歷?」

    「綠竹居士」微搖了搖頭,說道:

    「還不是一些荒山野人無名之輩。」可是這三個怪人耳目似特別靈敏,相距十餘丈,「綠竹居士」與「穿山劍」輕聲的談話竟被他們聽去,手中提蛟網的那個,遂高聲叫道:

    「我們是東海……琉璃宮『鬧海三鯊』,我們要留下……這小妞。」

    大家聽到東海琉璃宮,莫不悚然一驚,東海一脈,武功詭異高強,數十年前,宮主「東海龍王」以一柄虎首彎月刀大闊中原,幾乎無人能敵,後來突然消聲斂跡,但他的威名仍在後人腦中留下深刻印象。』

    「玉面仙子」.聽對方三個野人,連番要留下自己,也不知要做什麼,遂怒聲此道:

    「你們這三個不似人形的怪物,要留下本姑娘作甚?」

    那手提蛟網的聞言竟桀桀怪笑道:

    「姑娘……真漂亮……我們要……」

    「玉面仙子」這才知道,對方竟對自己不懷好意,遂大怒喝道:

    「你們要找死!」

    說著便欲撲出,可是被浩天一把抓住。

    浩天面上冷得如塊堅冰,嘴角又不禁露出那一絲殘忍的冷笑,緩緩地說道:

    「今天看你們都是蠻疆野人不懂禮數的份上,各人均留下一條手臂。」

    冷幽的聲音,使人如掉入冰窟般難受。東海三鱉微微一怔後,各各暴跳如雷。三鯊中之老大「虎面鯊」,即那手提蛟網的怪人,首先怪叫一聲,抖手撒出一片白濛濛光影,朝「玉面仙子」疾撲而來。

    其餘老二「赤背鯊」,老三「長尾鯊」亦各暴喝一聲,揚手撥出一柄三尖兩稜,精光閃閃的魚叉,朝浩天縱到。

    浩天冷冷一笑,剎時,一條匹練似的白影,如長虹經天,就在人們霎眼的一剎那,捲至「虎面鯊」手中蛟網白濛濛光影之前,似是連微頓的時間都沒有,又疾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形,兜住「赤背鯊」「長尾鱉」身影邊……

    驀聽「蓬蓬蓬」之聲阿響,四條人影同時被迫落地。浩天就在飛縱起身的那一微小時間,連續向三人各拍了五掌。強勁的力道將三人硬生生迫落,自己也因及震之力及一口真氣的渾濁,飄落地上。

    就在他腳再沾地的剎那,倏地一個大旋身,弓腰彎背,當腰身一挺之時,「刷」的一聲,全身已如一隻利矢,疾射向三人,同時體內真氣流轉,雙手微伸,雙掌微張,作一連串迷幻不定的波動。

    這時,他正使出得自「天魔心法」的「魔爪招魂」。「虎面鯊」「赤背鯊」「長尾鯊」大出意外的被浩天強勁的掌風逼落,正自一愕,忽見眼前驀地出現兩隻虛幻飄浮的掌影往自己身上招來,大驚之下,各各暴退五步,各揮動手中兵器,晃眼間向浩天攻出了十數招。

    浩天一聲狂笑,晃身間,突化作四五道身影,如附骨之蛆急追而上,同時抖臂間,使出一陣陣掌山,如一波波海提般朝三人疾罩而至。三人又各各暴退三步,大喝一聲,各算出十成功力,將手中兵器舞成一團光影,疾封住身前,才算阻住浩天的攻數。剎時,滿場人影翻飛,勁力四溢,精光閃閃,銀蛇吐電,交織成一幅掠魂動魄的景象。

    「東海三鯊」身具異秉,力大無窮,又得傳以東海一脈詭異辛辣的武功,更是如虎添翼,尤其三人精於合擊之術,嚴密狠著的招式配合得天衣無縫。在刀光閃爍,白影迷濛之間,一條雪白的人影,在這細微得無法覺察的空隙間,上下翻飛,縱橫騰躍。

    浩天在一些不可思議的方位、角度下,使出絕妙的招式,使人防不勝防。東海一脈索以詭異見長,如今可真算碰到了對手。這時場內各人都看得暗暗心驚,誰都料不到東海一脈武功竟是如此詭辣,更使他們吃驚的是這名不見經傳的少年,竟怎會有那麼高的武功。由他出手招式也看不出是何門何派。偶爾他也夾雜一、二招名山大派的絕招,而且深得精髓,用得絕妙。

    「穿山劍」不由掉首對「綠竹居士」道:

    「綠竹先生,老夫最近不常下山走動,先生可知這少年是何來歷?」

    「綠竹居士」搖首道:

    「我也沒聽說江湖上曾出現過這位少年。我想大概是那位名門長者所收之弟子,新近才下山行道的吧?」

    「浮塵子」這時卻插口道:

    「不對,不對,各門各派武功,我差不多都見識過,可是這少年使出的招式往往都陌生得很,似是從來未在江湖上出現過。」

    「穿山劍」歎口氣道:

    「這少年不知是那派子弟,將來定可在江湖上大放光芒,如果不是各大名門門下,那……」

    言下之意,已隱隱露出如果不是名門大派門下,那將來各大門派之兩代弟子光芒豈不要被這少年一人搶盡。

    由他口中已微微聽出妒才之意。「浮塵子」嘿嘿的冷笑道:

    「如果查出這小子並非屬於任何名門,而是邪魔外道的後裔,那我們乾脆今天就合力乘他羽毛未豐時除去……嘿嘿……」

    「浮塵子」說後,見「綠竹居士」「穿山劍」聞言後,目中都異光一閃,心知他們都已動心。

    他遂又說道:

    「據冷魂幫透露消息說,孟浩天乃冒充『宇內魔尊』的衣缽傳人,這小子武功路數詭異莫測,莫非是他的門下?」

    幾人聽到「宇內魔尊」四字時,莫不臉色大變。「穿山劍」急急問道:

    「此話當真?」

    「浮塵子」說道:

    「這是由冷魂幫執法『辣手仙猿』口中得知,據說他們曾交過手,『副執法』還因而身亡呢!」

    「穿山劍」立時臉色煞白,怔怔的愕在那裡。

    「綠竹居士」哼聲道:

    「孟浩天再強也強不到那裡去,我有機會倒要去碰一碰他。」

    這時,浩天與「東海三鯊」已互拆了五十餘招,只見浩天身似游龍,疾繞著三人旋空飛轉,一陣陣奇強無比的氣勁,由四周向中心逼進。「東海三鯊」臉上均已見汗,步履也微顯踉蹌,各人都覺得四周壓力愈來愈大,緊縮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於是他們各使出渾身絕技,寒光霍霍,網影蔽天,與浩天作最後掙扎。「穿山劍」驀的對「綠竹居士」道:

    「玄靈藏珍為曠古奇寶,據說數百年前出了一位魔家曠世奇才,不僅一流魔門各宗,並以其絕頂天資另闢蹊徑,為魔家訂立了千古不滅之基,他死後便將其絕世武功及所集各魔宮的大量財寶於玄靈洞府,並留下玄靈藏圖給後世有緣人……綠竹先生可確知展姑娘能默背藏珍圖嗎?」

    這一番話,立時提醒了「浮塵子」與「綠竹居士」。

    「浮塵子」奸笑道:

    「絕對錯不了,那丫頭如沒熟讀藏珍圖,那日也絕不會如此暢快地交出來了……華老一言倒提醒了貧道,現在趁那小子沒法分身之際,何不先將這丫頭擒獲,以免夜長夢多。」說著,並用眼一飄靜立在一旁的「燕山一煞」及「燕山雙鬼」。

    「綠竹居士」馬上接道:

    「想那小妞還不手到擒來,兄弟願負責監視燕山群鬼。」

    他一生高傲,不肯去做欺凌後輩之事,所以趕緊自我推薦去對付「燕山一煞」等。

    「穿山劍」也不願背個以大凌小的罪名,轉過身來,面對「燕山一煞」等那方面。

    「浮塵子」知他們均不願出手,遂嘿嘿乾笑了幾聲,道:

    「那只好有勞兩位多費神了!」

    心中卻暗恨道:哼,死要面子,終有一天落到我手中,叫你們面子都要不成。他遂一步步朝「玉面仙子」緩緩靠去。「玉面仙子」此時正全神貫注在浩天身上,她明知浩天武藝高強,絕不會吃虧,可是心中總是有那麼一點兒不放心。只見「浮塵子」愈來愈按近「玉面仙子」,相距不及兩丈。

    「浮塵子」臉上浮出了得意的獰笑。

    由於他上次奪藏珍圖所估計「玉面仙子」的武功,決不可能逃過他這一撲。

    驀然——

    一聲大喝道:

    「浮塵牛鼻子,你要幹什麼?」

    「玉面仙子」悚然一驚,身後倏覺一股勁風撲到,疾忙一提真氣,身形晃動之下,已如一朵白雲般輕靈的向邊上滑過三尺,只覺那股勁風,擦身而過。

    「浮塵子」一把撲空,口中不覺驚咦了一聲,同時心中更大恨「燕山一煞」,如不是他暴喝一聲,可能「玉面仙子」難逃他手中,原來,「燕山一煞」無意中發覺「浮塵子」正欲撲向「玉面仙子」,心知「玉面仙子」落在他們手中,自己將更無法得到藏珍圖,遂大喝一聲,飛身撲去。那曉得,「綠竹居士」老早就等好他了,見他一起身,自己便也縱身而起。

    剎時,兩條身形在空中相逢,「蓬蓬蓬蓬」一連串暴響中,兩條身影倏的同向外翻飛,飄落地上。兩人在空中竟互相硬拚了數掌。

    因為「燕山一煞」是倉促間揚掌,真力不穩不沉,所以落地後,接著一個踉蹌,怒聲大喝道:

    「你們竟全是一批暗算偷襲的鼠輩!」

    「綠竹居士」哼了一聲,也不答話,揚掌便疾撲而上。剎時,兩條人影上下翻飛中,掌影起如山湧,罡風呼號,卷刮起漫天黃塵沙霧。兩人似都動了真怒,而兩人功力亦相差不多,這一拼上立時殺得難解難分。「燕山雙鬼」本待跟隨「燕山一煞」而上。可是半路被「穿山劍」華叔雲攔住,雙鬼也不多說,互打一眼色,雙雙由背後撤出了「招魂幡」。手一揚,兩道匹練也似的光華,一左一右,像一把剪刀似的,朝「穿山劍」絞去。

    「穿山劍」一看對方功力不弱,而且幡又是罕見的外門兵器,心知徒手決討不了好。大驚之下,連連攻出五招。「穿山劍」冷笑聲中,旋身橫飛二尺,大嘿一聲,振劍連攻了七劍,劍真氣貫注,嘶嘶破空聲不絕於耳。

    雙鬼連連後退,疾封了四五招才化解穿山劍的攻式。點蒼雙劍成名多年,功力更是深厚,論輩份,可比「浮塵子」還高了半輩。數十年練劍,手中這柄可真使得出神入化。「雙鬼」功力雖然較弱,可是兩人長以合擊之術,尤其招式詭異,所以一時之間,倒分不出勝負。

    「玉面仙子」才閃過背後的暗襲,回首一看竟又是「浮塵子」,一時新仇舊恨齊集心頭,勃然大怒之下,晃身朝「浮塵子」飛撲而來的身形疾迎上去。剎時兩人身形就要在空中相碰。

    「浮塵子」不由暗暗冷笑,心想:「這丫頭可是找死的!」

    「玉面仙子」她是氣頭上一時衝動,並沒細想,可是再接的一剎那,她才想起以自己怎能與對方數十年玄門正宗的功力相拼。可是,時間已太遲,不容她撤身後退,她只好閉目一咬牙,提足全身功力於雙臂……。「蓬」的一聲大震,塵土飛揚下,一條人影翻飛出一丈餘遠。定睛看去,只看兩人相距兩丈,各各錯愕的互瞪著。方纔的那一接觸,「浮塵子」竟被震飛出一丈開外。

    這簡直是太不可能的。本來以「浮塵子」數十年的功力,雖然「玉面仙子」得有奇緣,但「玉面仙子」再得尚不能完全融會發揮,所以絕不會敗得如此慘。可是,兩人身形再接時,「浮塵子」倏然想到還須留「玉面仙子」活口,所以臨時收了三分真力。

    那曉得「玉面仙子」服食了一粒「歸元丹」,又經浩天以神功為之打通任督二脈,功力驟強數倍,已非日前「浮塵子」所見的吳下阿蒙。兩人掌風再接,「浮塵子」便覺察到對方掌力奇猛奇強,實不亞一般數十年苦練的頂尖高手,心內大驚之下,掌已自不及。只聽「轟」然一聲,一股巨大的勁力將自己雙臂震得酸麻欲拆,心神搖蕩不已,人也被那一道氣勁帶飛到一丈開外。兩人落地後俱是驚愕不已。「玉面仙子」想不到自己功力竟激增如此,而「浮塵子」卻驚訝於「玉面仙子」功力如何會突然間變得如此深厚。「浮塵子」面上勃然色變,嘿嘿笑道:

    「居然還裝模作樣,故意隱藏功力,好丫頭,我們大家都給你騙啦!貧道今天非要估量估量你到底有多少份量。」

    說著,雙目凶光頓射,雙臂提起十成功力,劈手一掌朝「玉面仙子」揮去。

    掌風呼呼,帶著雷霆方鈞之勢,疾朝「玉面仙子」湧到。「玉面仙子」只覺一陣凌厲得令人窒息的氣流,迎面撲來,心知「浮塵子」這一掌已用上全力。雖然自知功力大進,可是也不知精進多少,所以不敢貿然去接「浮塵子」凝聚數十年功力的一掌。身形連閃,有如一朵浮雲,順著掌風邊緣疾飄而出。凌空一折身,衣袖飄揚間,人影翩翩撲面。雙掌疾拍帶起漫天點點掌影,與陣陣勁風朝「浮塵子」胸前七大穴罩去。

    「浮塵子」見「玉面仙子」不敢硬接,心中微微冷笑一聲,左腳疾朝前跨出一步,大側身,右手拂塵,左手鐵掌,連環翻飛,漫天拂影掌風中,朝「玉面仙子」疾攻過去。招招都是實注真力,強烈的罡氣,帶著尖銳刺耳的呼嘯聲。「玉面仙子」不敢硬接,只用輕靈的手法連連閃躲著。全身雪白的雲裳,臨空飄揚,似是一隻大白蝴蝶,在強勁的掌風中,翩翩飛舞,輕靈飄忽,姿勢美妙無比……。

    一連數十招猛攻,同時「玉面仙子」不敢硬接,只被迫得左封右閃,連連後退中,直退出十數丈……。「玉面仙子」被迫得心頭嬌叱一聲,雙腳緊釘地上,揚掌疾劈出一股熱氣灼人,陽剛無比的氣勁,朝「浮塵子」疾撲而上。「轟」的一聲暴響,兩人身形均被震得後退三步。「玉面仙子」知自己與對方功力竟然相若,大喜之下,縱身又接踵撲上。兩人這時都是迅速無比,硬接硬碰的一陣搶攻。

    只見滿場人影翻飛,快速的程度,幾乎不是肉眼可以分析,強勁的掌風將地上沙土刮得飛揚迷濛。這時,「玉面仙子」已使出了「玄天七陽真經」上的武功,尤其她此時功力大進,玄天七陽罡風已具火候,陣陣掌風中具帶有一陣灼人的熱氣,令人窒息。

    剎時,場中灰霧愈來愈大,遠遠看去,像是一個黃橙的光柱,只不時有兩人身影,捷若嬌龍般倏隱倏現。浩天先前見數人欲圍捉「玉面仙子」,心中大急,不由殺機陡起,於施辣手後,飛救「玉面仙子」。可是後來看到「燕山一煞」、雙鬼與「穿山劍」、「綠竹居士」互相打拚起來,而「玉面仙子」又很從容的應付下了「浮塵子」,知道短時內絕不會出危險。

    他此時反而不急,他倒要看看「玉面仙子」的武功究竟如何。後來看到「玉面仙子」使出「玄天七陽真經」上功夫,招招剛猛無比凌倫,不由暗忖道:

    「雲的武功的確還算可以了,尤其這套武功,似是博奧異常,尤其有一股光明磊落之氣勢,分明不知是那門正宗絕學,可惜的是「玉面仙子」對這套武功,似還未能領悟得透,僅僅徒具架式,真真神髓之處,反而節節失去。而且,這套武功陽剛猛烈,似是不似女身習練……」

    他不禁暗笑了笑,接著搖頭忖道:

    「怪不得她脾氣如此刁蠻……」

    他一面想著,手中可沒有停。人影飄幻中,雙掌飛揚,一陣陣疾勁的氣流,將「東海三鯊」迫得團團亂轉。

    「東海三鯊」此時愈見不濟,步履踉蹌,汗流滿面。各各還咬牙苦撐著。浩天躍騰飛越之間,張口喝道:

    「你們三個孽畜,難道還不罷手自動解決,非要我替你們動手嗎?」

    三鯊一面奮力強拒,抖起漫天叉光網影,喘著氣獰聲道:

    「小子,你休要得意,你有本領就自己動手,要想老子三人自己取下一臂奉上,嘿嘿……你可是今生休想!」

    浩天一聲怒笑,聲音洪亮高昂,似是一連串霹靂,震得人耳鼓隱隱作疼,喝道:

    「網中之魚,甕中之鱉,也還敢作負隅頑抗,哈……」

    倏的雙目一瞪,神光暴射,大喝道:

    「孽畜,拿來吧!」

    一個大旋身,後退的身形倏的劃出一個弧形,閃電也似朝三鯊撲來,左手微張,作不規則虛幻的波動,右掌在胸前劃了兩個連接的半圓。

    剎時,一陣奇強無比,使人窒息的罡風,帶著圈圈銀光,點點寒星,排山倒海般朝「赤背鯊」、「長尾鯊」湧去,而同時又有一隻虛幻的白晰怪手,無聲無息的抓向「虎面鯊」。「東海三鯊」立覺身子如處在狂風暴雨中的怒海上一樣,如山的巨浪,簡直不是人力所能抗拒,除了隨它浮動外。

    「三鯊」剎時升上一陣莫明的驚恐、悲哀,像是作垂死掙扎的死囚慘厲的喝了一聲,各各提足全身功力,朝前推去。只聽,轟的一聲,滿場勁風帶著呼嘯之聲向四周劃過,遍地黃沙敗葉均被刮得凌空飛舞,只見漫天灰霧迷濛之中,三條身形,帶著淒厲的慘號,飛射出去。點點血跡,像是雨飛般,由空中灑落。

    浩天左手一招「魔爪招魂」,飄忽間閃電般抓住「虎頭鯊」右上臂,掌勢倏的外翻,用指尖輕劃,「虎面鯊」一條右臂便如刀切樣整整齊齊的斷落。人與斷臂帶著一蓬血雨,同時被浩天右手掌吹起。「長尾鯊」與「赤背鯊」則同時被浩天右手那招「銀圈飛星」擊中,兩人均被震得口中鮮血直噴,帶著一聲慘號,直飛出去。

    浩天震飛三人後,身形毫不停留,藉著三人一震之力,如一道經天長虹般疾朝「浮塵子」、「玉面仙子」處射去。「玉面仙子」先前與「浮塵子」倒戰得個不分上下,可是到底「玉面仙子」再得「歸元丹」,藥力在體內尚未能完全發揮,尤其臨陣經驗又太少,「玄天七陽真經」上武功雖然神妙,可惜她領悟得不多,有些地方反而弄巧成拙,那能像「浮塵子」功力既深,人更老奸巨滑,開始尚為「玉面仙子」奇奧的攻勢怔住,後來定下心來,漸漸找出破綻。拂塵疾揮之下,往往逼得「玉面仙子」收招直避不迭……後來,竟全是「浮塵子」的攻勢,「玉面仙子」先機盡失,全靠傳家輕功,東躲西閃……不過,「玉面仙子」功力大進,家傳「浮雲飄絮」身法又飄忽神奧,「浮塵子」一時想傷「玉面仙子」可也不容易。

    一道匹練也似長虹,進朝那團黃色沙柱中投入。剎時,黃色沙柱似是開了鍋的水氣,呼呼風聲中,一團團風沙四下亂冒,接著更聽劈劈啪啪數十聲脆響,還帶著一聲衣帛嘶裂之聲,立時場中前後飛射出三條身影,一前兩後。

    前面那人正是「浮塵子」,怔怔的站在那裡,右手斜拖著拂塵,衣襟被撕裂了一條長約一尺的裂口,面色鐵青,目中浮出驚愕之色。浩天立在他面前一丈多遠處,身後立著嬌喘不息的「玉面仙子」,正也冷然的注視「浮塵子」。「浮塵子」怒聲喝道:

    「好個無恥暗算的小賊!難道你就會這一招!」

    剛才他被浩天一連數十掌,直逼得他團團亂轉,手臂也被震得酸麻不堪,最後還被浩天一招「魔爪招魂」抓裂胸前衣襟。浩天冷冷不屑的答道:

    「好說,好說,這正是閣下的拿手高招。」

    「浮塵子」氣得面如土色,心中雖知浩天武功高絕,可是自己以崆峒三子之尊,竟栽在這不知名的小子手中,尤其還當著崑崙、點蒼等諸人之前,日後傳出江湖,不僅自己聲名掃地,即崆峒整個聲譽亦將一落千丈。他暗一咬牙,雙臂貫注十成真力,將手中拂塵亦抖得筆直,大喝一聲,飛身縱起,如一隻大鵝般朝浩天撲去,右手連揮下,雲塵似是一把劍般,又點又劈,一連朝浩天攻出五六招。就在這時,又有兩條人影竟比他先一步朝浩天射到,其中之一還帶著一道寒森森的冷虹,在空氣中傳出「嘶嘶」尖銳破空之聲。

    原來在一旁驟斗中的「綠竹居士」與「穿山劍」正與「燕山一煞」、「雙鬼」殺得難分難解,尤其「穿山劍」,功力深厚,劍術登峰造極,漸漸將雙鬼逼落下風,只不出十數招,眼看雙鬼必將敗傷劍下。

    他們雖然殺得激烈萬分,眼卻隨時注意著這邊的發展,他們知道「浮塵子」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要將「玉面仙子』一下挾持著溜了,那曉得「玉面仙子」武功竟大出他們竟料之外那麼強,心中不由大驚,可是也有點欣喜,因為這樣一來,「浮塵子」短時內絕不會得手,他們可專心一意的對付眼前強敵。

    後來場中突然傳來「蓬」的一聲大震,「東海三鯊」已均不見,只見一條白影飛投人黃霧中,接著便見「浮塵子」狼狽萬分的由霧中退出,身前立定那先前與「東海三鯊」動手的白衣少年。

    兩人不禁大驚,心知這少年才是真正目前最大的強敵,生怕少年又將「浮塵子」折下,則只剩自己兩人,勝負更難意料。兩人同時逼退了敵人一步,晃身朝浩天疾撲而至。

    一煞雙鬼之目的也不過要前去窺機將「玉面仙子」劫持而去,見兩人飛身縱走,也不攔阻,雙方互打一眼色,反朝「玉面仙子」撲去。

    浩天雙目微瞌,冷然的木立在那兒,似是對三條疾撲而來的人影不視不覺,驀然,只見他雙目倏張,暴射出兩道森森冷電,身形微動,就在人們意識尚未完全覺察之時,倏而如一道魅影,倒縱斜斜劃個弧形飛出。

    如一道經天彩虹,閃電似的,恰恰兜在一煞雙鬼之前。只見那道長虹在三人身前似微微一頓,倏的化為三條人影,朝一煞雙鬼罩去,「蓬蓬蓬」連聲暴響中,三條人聲倏又合而為一,借一震之力,倒射飛出,疾落「玉面仙子」身前。這時正好「穿山劍」一招撲空,凌空旋身一弓,斜斜朝「玉面仙子」撲來,而「浮塵子」與「綠竹居士」亦同樣打著如意算盤,心喜浩天被一煞兩鬼絆住,無法分身,俱都同向「玉面仙子」疾撲而至。浩天眼看三條先後而來的人影,重重的冷哼了一聲,右掌推出一道強勁無比的力道朝穿山劍罩去,掌出半途,倏而五指連疆,兩股尖銳疾風夾著絲絲破空的勁風朝「浮塵子」、「綠竹居士」迎去。「穿山劍」只覺身形微窒,右手微顫,劍尖竟被點斜五寸,雙方不由俱都大驚。

    浩天暗歎「穿山劍」果然名不虛傳,自己佛門絕學彈指神通竟只點斜他劍尖五寸。

    「穿山劍」更是大驚,自己「穿山劍」之美名,便是自己真力精純無比,尤其貫注的劍上,更是穿雲裂石。毀鋼截金。那曉得這不知名少年,竟彈出二股勁風將自己神劍點斜五寸。

《冷面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