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網中之魚

    說到丐幫群豪與浩天在萬姓公墓中與點蒼,五台、崆峒三派人馬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大屠殺。一場激戰下來,天昏地暗。

    本就淒涼陰森的萬姓公墓中,這時更是遍地鮮血,碎肉,殘膠,斷顱,再加上那奇寒刺骨的冷風,與聲聲斷氣前的哀吟聲,令人不忍卒聞。

    丐幫方面,雖然在江湖上堪稱實力雄厚,人才輩出,不可輕視。但今天晚上和三派合力比起來,就顯得有點力不從心,形勢岌岌可危了。

    丐幫幫主「白面神乞」施擎天與點蒼派掌門人「風火神劍」力拼至數百招之後,兩敗俱傷,為浩天抽暇救出。

    但浩天瞬即又被五台掌「五台真君」及「崆峒三子」中的「微塵子」亦即崆峒掌門人合力圍困住。互相對峙。

    丐幫兩大護法,「鐵面乞」已近垂死邊緣,被「笑面乞」挾在肋下,在十餘名三派好手圍攻之下左衝右突,廝殺搏鬥。

    但「笑面乞」已在與「穿山劍」力拚時,消耗真力過巨,此時已經漸漸力竭,招式出手間,已不如先前之凌厲,甚至於有時還得回招自救,突圍而出似屬無希望。

    「鐵扇書生」易德武與六名丐幫殘餘的舷主互相環結成的園形中,亦已無力再戰,只是在作著臨死前的掙扎罷了。

    五位長老,則形勢更差。四、五、六三位長老中,六長老已倒地不起。

    四,五兩位長者亦是遍體傷痕,渾身鮮血淋漓,舉手投足間,都巳顯得狼狽不堪。

    大、三長老那邊,三長者左臂齊肘被斬去,鮮血暴噴,渾身是傷;大長者身負重傷,亦已無力再戰。

    再看三派方面,雖然死傷狼藉但他們今晚出動的人手都屬上上之選,而且人多勢眾,除「絕塵子」自動退去,「風火神劍」與「白面神乞」力拚受傷。

    「穿山劍」為「笑面乞」所傷,「風火行」及「萬變仙狐」傷於浩天之手外,「微塵子」、「五台真君」、「浮塵子」,還有手下二十餘高手,殲滅只剩下不滿十名疲兵的丐幫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了。

    這時——恰值「浮塵子」四面望了望場中的形勢,陰冷地向各人道:

    「丐幫已成強弩之末,如今我們分開兩處攻擊使他們首尾不顧,一鼓而殲。我對付那個白衣儒生,你們趕快去把丐幫四五兩長老結束。」

    丐幫兩處形勢皆處在非常凶險的情形之下,勉強說來,尚還可以支持數十招,如果敵方援兵一到的話,勢必要全軍覆沒不可。

    就在眾人正欲分別飛縱而去時——驀然——一陣搖魂攝魄,尖銳刺耳的淒厲鬼導,劃空傳來。

    綿綿的霧花,不停地飄舞著。空氣冷得如同一塊玄冰。

    剎那間——場中靜了下來。

    淒涼慘厲的墳場中,這時更顯得陰森恐怖,碧綠的螢火,在滾滾起伏的墳頭間,倏明倏滅,掠走不已。

    陣陣鬼號聲,自四面八方隱隱傳來,奪人心魄。

    有知覺的人,都不禁心頭大顫暗道:

    「是幽靈鬼府的人馬到了!」

    就在這剎那的靜止間——浩天以其疾無倫比地自懷中掏出兩粒丸藥,塞人「白面神乞」施擎天緊閉的口中,同時把他輕輕放在地上。

    「五台真君」腿上驚容一閃即逝,低聲問「微塵子」道:

    「是什麼人物,裝神弄鬼的?」

    「微塵子」面色凝重,低聲答道:

    「我們已被幽靈鬼府中人圍住了。」

    浩天這時已將本身損耗的真力,調復了大半,同時自己一面以「吸元固丹」調復本身真力,一面又單掌一住「白面神乞」的背心上,以真力助其療傷。

    驀地——「浮塵子」大喝一聲:

    「丐幫太已無恥,竟勾結鬼府中人與八大門派為敵,先毀了他們再說!」

    喝聲一起,人影暴閃。

    三派門下高手立即分為兩股,逕撲丐幫諸舵主及長老。

    「笑面乞」這時聞言暴怒狂笑一聲目毗皆裂地大吼道:

    「丐幫雖窮,可是還不至於像你們這批名門正派之士滿口噴糞……」

    吼聲輕歇,掌出如風,又已將兩名大漢劈翻在地。

    就在這一歇之間,丐幫諸人得到了一絲時間的休息,一見對方再度撲了上來,立即狂吼連連地疾迎了上去。剎那間場中又殺成了一片凌亂。

    四長老及五長老此時已是心疲力竭,五台弟子們再擁上來時,四長老大喝一聲,揚臂猛迎了上去,口中吼道:

    「五老,我先走一步,你要是還活著,不要忘記今日的仇比海深……」

    話還沒說完,一聲悶哼,一聲慘號,同時傳出。一個崆峒弟子的長劍正由他的左勁子直刺了進出。而他的左手,亦從那漢子的右胸穿了進去。

    血光崩現中,四長老突然矚目大吼一聲:

    「……咄……,幫主……」

    身子猛地蹦翻而起,左手揚處,斷腸碎髒灑了一地!

    同時…-「叭噠」!一聲大響,他自己也翻身平摔在地上,一陣輕顫,雙足微頓,撤手人寰了。這原卻是一瞬間所發生的事!

    五長者一見之下,狂喊一聲:

    「四哥……」

    雙掌猛地一個大掄轉,右腕恰好迎在一柄五台弟子的鬼頭刀上,「嚓」,血雨飛灑中,一聲輕響,右掌已終齊腕被斬去,但是左掌卻「啪」地一聲拍在對方的胸上。

    那五台弟子一時不防他竟會凶性大發,吃驚之下竟被打得翻身摔在地上奄奄一息,平躺於丐幫六長老身側。

    不料——六長老雖然已經死去了一半,可是神智尚清,猛地一個大翻身,趴在他的身上,一口便朝他頸子上咬去,同時還斷斷續續地喃喃道:

    「拚……殺……丐幫……四哥……等等我……」那五台弟子被打得頭昏眼花,摔在地上,只覺身上一重,一張血污滿面的臉已經湊近了他的喉頭,慌不迭一掌揮出……

    「呃!」

    六長老一口咬了個實,鮮紅的血,由他的嘴角上冒噴了出來。但是,那五台弟子的一隻手掌,卻已齊腕插人了他的胸膛。而——

    五長老這時也已被增援而來的高手一刀砍斷了腰身,淒號一聲,滾身地上,略一扭動,便告瞭解。

    「鐵扇書生」易德武那裡,這時已經剩下三個舵主,拚著最後的一絲氣力,狂亂地衝殺著!

    「笑面乞」挾抱著「鐵面乞」,全力拚鬥斯殺著,口中不時發出淒槍而嘶啞的長笑,連聲道:

    「殺,殺……老化子今天要殺光你們這批男盜女猖……」

    再看浩天那邊,這時卻又拼上了!原來——浩天乘著那一絲的空隙,一替「白面神乞」療傷,一面運用「吸元固丹」恢復精力,一面又提足「天龍不動禪功」將自已及施完全護住。

    「浮塵子」那一喝喊,場中諸人都醒了過來。

    「五台真君」掠了「微塵子」一跟,朝浩天喝道:

    「小子,納命來吧!」

    口中狂喝著,身子卻挺立在原地不動,身上的破爛衣服,隨風晃動不已,臉色卻實是已經難看已極!他這時,心中尚有餘悸,怎敢冒然出手?

    但是——他的心裡,卻是非常的明白,時間越久,對己方越不利。

    更何況場外己隱隱被來意不明的幽靈鬼府中人圍住了!

    如果鬼府中人再與自己為敵,那麼自己這方非吃大虧不可!

    再閃目向「微塵子」望去——只見他雙目微瞌,左手斜舉胸前,劍尖輕輕上揚,面容肅穆,週身似被一種有質無形的氣體包住。

    這正是「大周天三十六神劍」的起手式。

    「五台真君」此時看他那肅穆恭敬的樣子,「五台真君」心裡也非常清楚,這老牛鼻子已使出渾身解數,準備與敵一拚了!

    忖念間,「五雲真氣」已經運足十二成,眼光一閃,見浩天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只是專心一意地在運功替「白面神乞」療傷。他當下心頭大喜暗忖道:

    「孟浩天呀孟浩天,你的武功雖然精煉,但是臨敵還是經驗不足,今天該你倒霉,這時竟還運功替他人療傷豈非自掘墳墓?!」

    浩天這時對場中的情形瞭若指掌,但他決不可能置身受重傷的義兄「白面神乞」於不顧,所以他只有抓住每一隙可以利用的時間,為之療傷。

    他的心裡,十二萬分地清楚,外圍的鬼府人物,若非衝著丐幫來的,也決不會與丐幫有利。鬼府人物的手段他是見過的,他自己本身雖然不在乎什麼,但是一被圍上了,事情也頗不好辦。

    所以——他這時,只希望「白面神乞」能趕快恢復,甚至不惜將自己本身的真氣真元,截留在施擎天體內的穴脈中,以助其速愈。

    「丐幫」的舷主及長老們,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下!湊厲淒絕的慘號聲,如同毒蛇利齒般地齒著他的心!每一聲慘號及呻吟,都足以令他痛心與憤怒。

    但是——他除了全力為施擎天療傷外,還能做什麼?對於他身邊的情形,他清楚得瞭若指掌。

    他知道——「微塵子」已經提驟了全身功力,準備以最上乘的劍氣,來做最後的孤注一擲,決定勝負。

    他更知道「五台真君」目前已運足了「五雲真氣」輕輕地向自己掩近,他的心中,疾如電轉般地在思討著對付之策。

    倏然——他輸送出去在「白面神乞」體內運轉不息的真力,微微的一動,一股輕柔而又稀薄的暖流,起自「白面神乞」的「丹田」穴處。

    雙方真氣一觸之下,浩天心頭狂害,立即以自己雄渾無比的真本,滲入「白面神乞」那一點點微弱的暖流中,向四經八脈滑去。

    也正在此時——「五台真君」身形微晃,雙掌揚處,風雷之聲大著,數以萬計的掌影,如翻江倒海,天崩地裂地向浩天當頭壓下。

    一陣得意的狂笑,出自他的口中:

    「哈哈,小子,明年的今天是你的忌辰……」

    「微塵子」也恰於此時發動,一道寒芒冷電,疾快地繞身一匝後,陡然顫出三條丈餘長的冷虹,向浩天立身處電閃射到。

    聯勢險惡已極!浩天此時心裡清楚,假如自己立刻挪動「白面神乞」的身體,躲開這致命的一擊,對於他來說這不是辦不到的事。

    但若自己如此,施擎天體內的那點被引發的真力,此時便會立即消失於無形之中,甚至於還極有可能危害到他的生命,是以他不敢躲蔽!

    縱使他的生命可保安全,但其功力之恢復,就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心中閃電般地微一思忖之下,立即狠狠一咬牙,陡然長吸一口真氣,運足全身功力,以一半真力,輸入了「白面神乞」的體內。

    同時——「天龍不動禪功」,亦己施展到了極限。

    陣陣寶氣瑞霞,自他體內隱隱透出,將七尺方園之內,完全籠住。「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一聲震天的暴響,猶如九天神雷劈地,響起在浩天身側。

    狂風暴刮而出,碎石飛屑,枯枝腐草,雪花爛泥,如矢首般地四向疾射。

    方園三丈以內,立即形成了一個黃色大柱,卷地而起。

    三道匹練也似的亮虹,在狂風捲中,一閃而逝。兩條人影,如風車般地倒翻而出,凌空一個大轉身,巧妙輕靈地站在十丈以外,立定身形,原來竟是「五台真君」及「微塵子」。兩個人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略一定神後,「五台真君」臉色蒼白地朝「微塵子」道:

    「你可曾將那小子刺死?」

    「微塵子」胸部起伏不定,面色陰森已極,冷笑一聲,道:

    「掌門人的驚天掌勢難道不曾將他擊斃?」

    兩人互望了一眼,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各顧各地調養運氣。在他們倆雙雙發動攻勢後。「五台真君」滿以為這一下子,自己一定可以手到擒來,孟浩天縱使是個鋼人,也會被打成薄餅一張!

    自己這一下,豈不是立即揚名天下,威風八面了嗎?誰知——就在萬鈞掌力距浩天還有七尺多時,一股柔韌的抗力緩緩阻住了自己的真力掌勢。當下不禁微微吃了一驚,但卻未曾細慮,猛地一提勁,將全身苦練了數十年的勁道,完全使了出來。勁道使足,全力下擊,陡覺那股阻力突然化成一股千鈞巨力暗勁,如排山倒海般地向自己胸前擁到。駭極之下,一個「鷂子翻身」,借力暴退而出,但也受了不輕的內傷。

    「微塵子」亦是同樣的情形,但是他的功力較高,為人較深沉,所以吃的虧沒有那麼大,但卻也夠令他難受的了!不一會兒——風息塵斂!場中緩緩站起來兩條人影,赫然正是浩天與施擎天。「白面神乞」的臉色,恢復了往日的紅潤,雙目神光炯炯,絲毫不像方纔還傷重得躺在地上不會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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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浩天則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緊抿著的弧形嘴唇邊上,垂著幾條明顯的血絲。但是——冷森森,如寒電色的兩道眼光,都如兩把利刃地插在「五台真君」與「微塵子」的臉上。

    場中——這小塊地方——陰森冷靜得令人窒息!「白面神乞」施擎天環視了當場一眼,臉上的肌肉,立即起了一陣極不規則的、痛苦已極的扭動。他的雙目中,立即噴出了兩道赤紅的火焰!但是——在眼角上,卻閃現著晶瑩的淚光!良久!良久!

    他才疾苦地哽聲道:

    「賢弟,你……,又救了愚兄一次……」

    浩天那雙漆黑的雙眉,微微挑動了一下,低聲道:「護法與鐵扇書生情勢岌岌。請大哥速往救援,遲恐不行了!」「白面神乞」略一猶豫,眼中充滿了說不出來的異樣神色,哽咽道:

    「賢弟……你……你……」

    浩天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道:

    「大哥,快去,小弟無防!」

    又是一聲淒厲慘號,倏告傳來。舵主中,又倒了一人。戰場上——已漸漸靜了下來。

    「浮塵子」與十餘高手,正在與力竭神疲的「鐵扇書生」及另一舵主激鬥著。

    「笑面乞」已掛綵多處,渾身鮮血,鬚髮俱張地挾著丐幫左護法「鐵面乞」在十餘人的刀光掌影中,作著困獸之鬥。「白面神乞」見浩天這等樣子,知道他已怒極,不禁仰天一陣怪笑,大聲道:

    「好,老弟,咱們干!」

    笑聲未歇,腳下一旋,挾起一團銳風,如奔馬也似地朝「笑面乞」身邊衝去。他甫一離開,浩天的臉色立即又冷漠得如同一塊萬年玄冰。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冰山之底:

    「兩位如果還不立即自裁,孟某人就要替天行道了!」

    說話時神色之冷峻,比石塑的雕像還要令人更寒心。在他那俊俏而高貴的臉上,竟找不到一絲一毫任何表情,令人看了,不自覺地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似乎根本就無法違背他的意旨。「五台真君」乾咳了一聲,強制住驚駭無比的心情,啞著嗓子道:

    「小子,你已身受重傷,動起手來,也不見得比老夫強勝到那裡去……」

    語氣間,已經充分地表現出他的心虛。

    「微塵子」這時也開口低聲道:

    「現在我等均已在鬼府的周圍監視之下,若是我們能停止互相殘殺,或許……」

    這也無異就是說:

    「如果,我們合作的話,大家都可以活命,要不然,就算是你把我殺死,你也必定逃不出鬼府之手!」

    浩天輕輕地冷哼了一聲。「微塵子」一見已有轉機,立即續道:

    「日後,我們的事再另行解決。要不然,鬼府是閣下的敵人,如若插手管這件事,以閣下負傷之身,也決討不了好去……」

    言語之間,表示如果浩天還要逞強的話,他將不惜與鬼府聯手來對付他。

    話還沒說完,浩天已經面目森冷地道:

    「還有什麼遺言,說完了,好快點上路。」

    倏然——「五台真君」,暴嘿一聲,雙臂陡起,幻起千重掌影,挾著風雷沓來之聲,如天降巨雷船地向浩天擁來。

    「微塵子」亦是一聲沉喝,腕抖處,絲絲之聲大作,手中長劍立即化作一道閃目精光的長虹,如電光亂掣般地刺向浩天週身各大穴。浩天冷鄙地一笑!他的身體,竟然還是如同一尊至高無上的石像般地站在當地。狂烈的掌風罡氣,把他的長衫拂得貼體飛揚。

    眼中,閃出了一絲殘酷陰森的光芒。蒼白的雙頰上,已然擁上了兩片暈醉。在排山倒海的掌風及清亮刺目的長虹,以雷霆萬鈞之勢,沖壓向他身上的一剎那,他的雙手,以快得令人不可思議的速度,在胸前挽結了兩個半圓。於是——無聲無息地,圈圈銀光,層層不絕地向「五台真君」擁到。同時,一股傾海翻山的暗勁,雜著漫天寒星,倏然的擁出。

    一隻晰白的手掌,突然無聲無嗅地出現在「五台真君」面前一尺處。「五台真君」心頭大駭,他實在想不到,浩天以迭受重傷之身,竟還能拚力發出「天魔手」威力較之上幾次,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百忙中,只好暴吸一口真氣,提足苦練了數十年的真力內元,貫注於雙臂之上,猛地一陣疾推,推出了十幾道凌厲無比強勁無儔的風狂。掌勢才推出,立即狂喝一喝,手掌箕張,暴彈而出,十餘道銳利如劍的尖銳勁風,立即交叉暴射刺出。

    由他淒厲獰惡的面容上看來,他已經拚出全力,以一招「風定雷息」,準備與敵同歸於盡了。而在此時——那道如虹的冷雷,亦巳如神龍天降地般,挾著不可抵擋的銳風,灑出了漫天的晶晶劍尖,向浩天週身遍灑而下。浩天一招「銀圈飛星」出手後,立即毫不遲疑地冷哼一聲,雙掌抖收,正好陡立於胸前,倏然疾翻拂出。「天魔手」第二招「平湖飛月」倏告施出。

    兩輪光影,在嘶嘯著的狂風簇擁下,一緩一疾,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微塵子」略一愕之間,已經飄射到了他的眼前。

    一剎那間——狂風疾擁,寒電如虹。掌影如山,罡風怒卷。圍困光影,兩輪月光,中挾萬千飄忽不定的白晰掌影,如天羅地網股地,在「五台真君」與「微塵子」四周撤下了一道銅牆鐵壁的掌牆風屏……兩聲低沉的悶哼,倏告傳來。繼之——

    「轟隆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霹靂大震平地擁起。砂石狂捲,整個地面都起了一陣微微的震動。地上——擁起了一條黃柱,直旋而上。黃柱中,如利矢般地四射出無數碎石爛泥。三條人影,陡然翻飛射出。一蓬血雨,四散飛灑。「五台真君」與「微尖子」面色慘白泛青,鮮紅的血漬,灑滿了全身,身子翻飛倒彈出十幾丈以外。「五台真君」口中鮮血狂噴,身上傷痕纍纍,被掛在身上的破爛布條,這時幾乎已經一掃而空,露出了內衣。

    「微塵子」右手虎口爛裂,全身浴血,但他還是緊緊地握住了寶劍,因為在此刻,那寶劍已經成為他生命的唯一保障了。他們的心中,立時都不約而同地升起了一種孤立無助,自感渺小無力的感覺。

    就好像兩片枯葉,在凜冽的西風中,隨風狂舞,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一般。直待他們落到了實地上,心頭才稍微一鬆,喉頭一甜,又連口嘔出了幾大口刺目的鮮血。但是——一條魅影般的削瘦白影,又已如閃電般地掠到了他們的身前。浩天那俊冷的臉上,顯出了一片藥態的艷紅。嘴角上更加上了斑斑血漬。

    本來以他的功力,全力與「五台真君」及「微塵子」激鬥是不會吃虧的。可是,他今天的損耗實在太多,更何況方才在為「白面神乞」療傷時,還結結實實地接了一十六掌十一拳八劍,雖然,這一十六掌十一拳八劍都被「天龍不動彈功」阻住彈回,但他因為還一面分散真力在與施擎天療傷,所以那雷霆萬鉤的一擊,幾乎令他護身神功盡數,屍橫當場。

    這時——

    他又如幽靈魅影般地飛掠了回來,足尖一點地,立即化成了一道沖天而起的白線淡煙。在空中閃電般地一旋,快如電光石火,穿射而下……

    「五台真君」與「微塵子」心神才一定息,陡見一道幽靈般白影已經掠進了眼前,不禁大吃一驚!狂駭之下,兩人不約而同的晃身暴退。但是——疾退之下——敵人竟又如鬼魅般地失去了蹤影。兩人心中立即升起了一股極端不詳的感覺!

    難道對方真是惡魔鬼魅的化身嗎?突然——「微塵子」大喝一聲「不好」,喝聲中,身體貼地平射而出,一道冷電寒芒卷地盤射而起——

《冷面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