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話音一落.左前方傳來一聲冷笑,一團黑影,在積雪上幾個起落,已至身前。那一份超絕身法,看得冷浩凜駭不已,更令他驚奇地,是來人一身黑衣,大袖飄揚,面罩黑紗,僅露出兩隻冷如寒冰般的雙目。冷浩凝神戒備,怒喝一聲;「閣下深夜來此,不知有何貴幹?」

    那人眼神一亮,陡然大袖一擺,一片勁風隨手撞來。冷浩又驚又怒,身形一側,九門絕戶掌閃電般攻出三招。

    這三拍,招招凌厲,式式不同,前三招是「七馬幫」的絕技,最後一招乃是「金河幫」的絕學,加以他內力雄厚,使來頗有拔山扣鼎之勢。三招攻出,來人恍如未見,腳步微旋,已輕而易舉地把這三招凌厲攻勢避開。

    冷浩一見三招走空,頓時做氣勃發,長嘯一聲,九門絕戶掌奇招迭出,轉瞬間攻出十三招。黑衣人開頭只守不改,直到冷浩攻出十三招之後,突然右手前擺左掌倒迫,一擊之下,竟把冷浩迫退三步。

    黑衣人出手還招,竟是「反九門絕戶掌」中的「苦誨揚波」。冷浩心頭大震,住手怒喝道:「閣下這招武學從何處學來如不實說,奠怪在下無禮!」

    黑衣人也是微徽一震,但卻半言不發,冷浩長嘯一聲,陡然把所會的十招天魔指展並,一時勁風刺骨,掌影如山。

    黑衣人果然功力不凡,冷浩由第一招「長天留恨」

    開始,施展到第七招「勾魂魔爪」仍舊日未能把對方擊倒,不由又愧又急。最最奇怪的,是峰上打得積雪飛舞,暴響如雷,但愁雲谷下的獨指飛魔卻無半點動靜,就像未曾聽到一般。

    冷浩見自己兩年苦學,竟連這黑衣人也戰不下,頓時愧念交作,怒喝一聲,第八招「魔影幢幢」,第九招「冤魂不散」同時攻出。黑衣人身形倏顯遲緩,等到冷浩把第十招「萬劫臨頭」攻山之際,他已經無法問躲。只聽嗤啦一聲,那幅蒙面黑紗,已經被冷浩硬生生扯下。

    誰知事出意外,黑衣人敗落之後,突然仰天大笑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好孩子,你果然沒有辜負我一番心血!」冷浩此時已經看清,這神秘的黑衣人,正是自己的恩師獨指飛魔,只見他滿而蒼白,氣喘不休,頓時心中痛如刀割,當下抱著獨指飛魔的雙腿,痛哭失聲道。

    「師父!浩兒該死,把你老人家累成這個模樣!」獨指飛魔哈哈大笑道:」「好孩子,你今天能把師父劈成兩半,我才更高興呢?」其實冷浩此時功力,乃較師父相差甚遠,無奈獨指飛魔重傷之體,又加以生怕愛徒識破,不敢盡量施展,所以才在冷浩連施絕學之下,失招受挫。

    不過,他眼見愛徒有此成就,心中那還不欣喜若狂,當下興奮無比地說道:「兒!難道你如此用心,現在為師就把這最後三招一併傳授給你!」冷浩眉頭一皺道:「師父!你老人家歇歇吧,何必急在一時呢?」

    獨指飛魔豪放無比地笑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蹩扭,來!仔細看清,不要掃了師父的興致!」這三招絕學,前兩招叫「鳴雷驚一獄」、「微南悒輕塵」,最後一招稱做「群度舞天庭」。

    這是天魔十三式中最奧妙的武學;也是最耗真幕的武學;獨指飛魔以重傷疲累之體,教完之後,竟然累得鮮犯狂噴!冷浩心感師父厚愛,練起來那敢有一點懈怎之心。

    又是一年的時光。這三招絕學練成三日,獨指飛魔也,心血耗盡,只剩下奄奄一息,他躺在病榻上,拉著愛徒的雙手,組繼續續地說道:「兒!天不假年,師父無法陪伴你了,江湖風險,處處當心,記住,莫忘了……師門…,血海深仇!」冷浩眼見親如父子的師父,一旦就要離自己而去,不由得淚如雨下,嗚咽著說道:「師父!你老人家放心吧!冷浩決不辜負你一番教養之思!」獨指飛魔滿足了,他露出一比淒涼的慘笑,離開了人世。

    離開了他憎恨的人,也離開了他所愛的人……

    冷浩哭得死去活來,最後,他想到了那枚血蘭的莖,也許能救師父一命,因為他曾用以敕過那隻金鷹啊!他把它煎成一杯濃湯,撬開師父的牙根,輕輕地灌了下去。

    可是,一天的時間過去了,師父仍舊沒有活轉過來的跡象。

    他悲傷,他失望,他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淒涼……

    陽春三月的清晨,悄無人跡的山道——一騎自馬。穿過了大散關,緩緩的向東而來。

    馬上坐著個黃衣少年,高挑的雙眉,斜斜地飛人鬢角,弧形的嘴唇,顯出一振堅毅之色,端的是儒雅俊秀,丰神如玉!微風吹揚著綠葉,發出沙沙絮語,初升的朝陽,光芒四射,宇宙間充滿了新生的希望。輕脆的躥聲,倏然中斷了。

    啊!原來少年也勒住了絲韁。

    清涼的晨風,吹起了他.的衣衫,吹亂了他的頭髮,似乎也給他帶來了一股莫名的煩惱……

    他皺了緊了眉頭,仰望著天上的浮雲,似遲疑,似思量,又像是懷念倚門的慈母,久別的家園……

    「唉!

    他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陡然間仰望雲天,引吭長嘯……

    嘯聲高昂,充滿了憤怒,充滿了淒涼,充滿了怨毒與復仇的火焰……就在那驚天長-中.鞭梢乍響,坐騎長嘶,但見白影電閃,沿著那迢迢山道,風馳電掣般絕塵而去。

    這神秘的少年是誰?

    他,就是那身世飄零的冷浩!

    自從獨指飛魔亡故之後,他懷著滿腔悲憤,戀戀不捨地離開了亡魂洞,經天水、人大散關,直奔咸陽。

    他關山萬里,深入陝南,為的是要找七鳥幫神翁巴洪,一清師門昔年舊怨。

    七鳥神翁就住在終甫天風谷,這當年計陷獨指飛魔的主要人物,早已經威鎮關洛貴為一幫之主。

    不但他一手七鳥追魂索,已經鎮懾武林,堪稱一絕,就是他所創的七鳥幫,也是聲威鵲起,蒸蒸日上,大有取代華山派之勢。

    冷浩愈往前行,愈難壓仰心頭那一股熊熊怒火,他恨不得立刻到達天風谷,找到七鳥幫神翁巴洪,然後……

    因此他連夜兼程,約莫半月時光,已趕到佛坪附近。

    日落西山,流霞滿天,但見木葉蕭蕭,清風徐來,一座綿延不絕的蒼翠長林,橫互在道旁。

    冷浩輕呼一聲,飄然而下,一任馬兒嚙嚼地上的青草,自己卻負手帛步,緩劃劃地向林中踱去。

    濃陰瀉地,綠草如茵,陣陣花香,泌人心脾,多日采旅途勞頓,不覺一掃而空。

    就在他臨風卓立,思量今後復仇大計之時,突聞這掙寂荒林中,傳來一陣瑣碎的腳步聲。

    這聲音掩掩藏藏,就像是捕鼠的狸貓,幾乎微不可辨。

    可是,拎浩自服金線血蘭之後,耳聽目明豈是常人所及?這聲音雖然遠在十丈開外,仍舊沒能逃過他的耳目。

    他臉上泛起一絲冷笑,故意地仰首雲夫,憂如木覺……

    「唰啦!」一條人彰由巨樹後飛快撲出,衣袂飄風,身形似箭,尚在八尺開外,兩掌已呼嘯著劈到。

    冷浩也不回頭,容得掌風沾衣。這才驀地一聲冷哼.雙掌如金虹倒瀉,反腕拍出。

    只見一陣蝕骨狂風,亞賽驚濤駭浪般在森林中一掃而過,瞬息間風平浪靜,又恢復了一片沉寂。這一股銳不可擋的凌厲掌風,冷浩自他那偷襲之人,絕對無法消受。誰知事出意外,這一掌劈出之後,竟聽木到半點動靜。

    這一來不由得他心中大駭,身形一跨,陡然轉過臉來……茂林森森,木落花殘,那兒有半點入影?

    可是,晨風過處,那送來一陣刺鼻血腥。

    猛抬頭,只見十步開外,一襲黑衣裹著一堆模糊血肉,身軀四肢,已被強烈的掌風壓成一塊肉餅,只有幾根折斷的白骨,倒插在亂草之中。殷紅的血水,染滿了新綠的野草,破碎的肉塊,尚在微風中顫抖,觸鼻欲嘔的腥風,漸漸地傳向遠方,漸漸地趨於淡薄。

    死者是誰?他為何要妄施偷襲?冷浩一時之間實在思量不出,不過他充滿仇恨的心靈中,卻認為此人粉身碎骨;實在是咎由自取。

    他沒有歉疚,也沒有一絲憐惜,只微微地冷笑一聲,就想轉身高去。就在他剛剛邁步之際,突聞茂林深處,傳來一聲淒絕人鬟的慘嗥,這聲音令人心驚,令人膽顫……他猛然醒悟,知道這渺無人跡的茂林之中,一定有江湖不法之徒.在於那傷天害理的勾當。

    先前那偷襲之人,可能就是一處暗卡。於是,他冷哼一聲,肩頭微晃,這向樹林中搜去。

    安詳的樹林裡,顯得神秘而緊張,似乎有步步危機,重重理伏……

    漸漸地,他聽到一陣刺耳的冷笑,也聽到繼繼續續的喘息,笑聲象鳥叫,喘息的聲音,似乎是發自重傷垂死的人。

    他加快丁腳步,悄沒聲息地連越三株巨樹,頓時發現一件觸目驚心的景象……就在一株碗口粗細的槐樹下,綁著個鬢髮如銀的老人,雙目緊閉,週身浴血,坦露的胸膛,隨著沉重的鼻息上下起伏;老者身前,站著兩個凶神惡煞般的喊人。左面一個,三角眼,鷹鉤鼻,一臉橫肉,靠右一個,年約六旬,面如黃臘,神情間顯傅暴戾無比。

    此時老人呻吟一聲,緩緩的睜開雙目,那黃臉老賊凶睛一瞪,嘿嘿冷笑道:「老狗,你真叫敬酒不吃吃罰酒,只要你熬得過抽筋剝皮之苦,今天我五丁就放了你!」說完身形一長,右掌疾探而出,用那鋒利如力的指甲,在老人坦露的胸前一劃,頓時現出一圈血口。

    那老人鬚髮顫動,雙目盡赤,恨聲說道:「你這傷盡天良的狗賊,要想我說出『綠玉韋陀』的下落,今生休想I」五丁手狂笑一聲:「老狗,你現在不必嘴硬,待老夫試過再說!」

    話音一落,右手兩指,捻起老人胸前翻轉的皮膚,驀地裡用手一扯,只聽「嗤拉」一聲,一塊碗口大的皮膚,立時應手而下。血肉之軀,那兒忍受得了這種椎心疬血的痛苦,只聽那老人慘嗥一聲,頓時身軀扭,額角上汗如雨下。胸前皮膚被剝之處,更是血水殷殷。顫動不已。

    五丁手得意萬分,嘿嘿冷笑道:「老狗,這剝皮的滋味如何?假如不對口胃,老夫再讓你嘗嘗抽筋的……」那老人陡然怒吼一聲,將口猛張,將一團紅影腥風,直向那兩名賊黨噴去。那兩名賊子,可真沒料到老者絕望之際,竟然用出了兩敗俱傷的血箭,匆促間閃躲不及,頓時頭面之間,被打得腫起老高。

    所幸老人真元枯竭,血箭噴出時力量已減去七成,不然豈堪設想。二人嚇然震怒,那鷹鉤鼻三角眼的人。頓時哇哇怪叫道:「老兒既然找死,我黑心狼今天就成全你!」手腕一翻;由背上摘下一把明晃晃的鋼刀,順勢一抖,向老人脖子上刺去。就在黑心狼鋼刀出手,尚未落實之時,猛聽得一聲:「住手!」

    聲音不大,但卻隱含無比威嚴,似乎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黑心狼與五了手心下一驚,陡然過身來。

    只見身後一株黃榆樹下,站著個身著黃衣的少年書生,此時正滿面怒容地向場中緩緩而來。五了手先是一愕,轉瞬間雙眉顫動,桀桀狂笑道:「插翼虎真是沒用,怎叫這小酸丁混進這裡來了?

    小窮酸,你可知道江湖上的規矩,既然來到這裡。就不用想回去啦!」這少脾,正是聞聲前來的冷浩,他心知先前斃在自己掌下的,一定就是插翼虎,當下嘴角一撇,滿面不屑道:「難道你不讓小爺回去,還想養我的老不成?」

    黑心狼哇哇怪叫道:「瞎了眼的小狗,大爺不但想養你的老,還想送你的終呢?今天不把你抽筋剝皮,就不算七鳥幫的香主!」

    「七鳥幫」三字入耳,冷浩覺得神魂皆顫,當下臉色大變,怒聲叱道:「該死的老賊,你說什麼?誰是七鳥幫的香主?」黑心狼將那三角眼一瞪,得意洋洋地狂笑道:「我黑心狼牛彪就是七鳥幫香主,那位羅百祿,羅老爺子,乃是本幫玄武堂堂主,外號人稱五丁手,小子,羅堂主那肯殺你這酸不溜的軟骨頭,你能死在黑心狼手中,陰曹地府就夠威風的啦!」

    黑心狼滔滔不絕,得意萬分。冷浩氣憤填膺,一言不發。五下手在÷旁聽得不耐道:「牛香主,快點收拾了小狗好辦正事,盡同他囉嗦什麼?」黑心狼獰笑一聲:「小狗,千不怪,萬不怪,只怨你生得命苦,大爺送你上路啦!」刀鋒一轉,唰啦一聲,就向冷浩胸頭劈到。

    在他想來,不用說刀鋒劈實,光憑這份熊勢,一定也會把眼前這文弱書生嚇得腿軟心悸。誰知事情大出意外,那小書生陡然冷哼一聲,右手直向刀鋒上抓來。黑心狼暗罵小鬼找死,猛地手下一緊,耳聽脆生生剋吧一響。頓時嚇得目瞪口呆,駭汗如雨。

    原來他一刀沒有削下少年手腕不說,反被人家二指輕輕一夾,硬把自己那一柄面練鋼刀,由刀尖三寸處夾斷。

    黑心狼不過是七鳥幫中一個香主,那曾見過這等身手,當下神色驟變,情不自禁地向後連連倒退。冷浩冷然一笑道:「你不是叫黑心狼麼?好,現在我就看看你這顆心到底是什麼顏色?」兩指一彈,那三寸來長的刀尖,帶起劃空銳嘯,猝然飛來。黑心狼驚叫出聲。五丁手看清眼前情形;也不禁神情激動,心旌搖搖。不過他乃是江湖成名人物,心底下雖慌不亂,當下怒喝一聲,雙掌一幌。猛向冷浩攻出三掌。他少號五丁手,掌上功夫那還錯得了?

    三招攻出如同狂風驟雨般,震得那四周樹木潦簌搖晃。可是,冷浩乃是武林第一怪傑獨指飛魔的衣缽傳人,那還會把他放在心上,當下兩臂神妙無比地一圈一抖,不但輕悄地把這三掌化去,同時還在五丁手左臂上劃開一條血口。五丁手,心頭一顫,黑,心狼已經慘叫出聲,那地三寸來長的刀尖,竟在他胸頭一穿而過,熱血外射出八尺來遠。五丁手出道以來,還真沒遇到這般人物,當下又驚又怒,怪叫一聲,雙掌重新提起,一招「五了開山」,暗用九成真力劈出。

    忽見人影微晃,緊跟著剝篤一聲,一團血光,夾著黑忽忽的怪物,猛向面門飛來。五丁手事出意外,被灑滿了一頭一臉的鮮血,正待喝罵,不料口剛張開,那團黑忽忽的東西已經將口堵住,頓時把門牙打掉兩顆。只覺又腥又臭,刺鼻欲嘔,忙不-迭不哇呀一聲,吐了出來。

    這塞在五丁手口中之物,正是黑心狼牛彪那顆又狠又毒的黑心。

    原來冷浩在五了手二次出掌之際,身形微錯,便繞到黑心狼屍身背後,就在那屍體將倒末倒之際,驀地飛起一腳向黑心狼背心踢去。頓時滿腔熱血帶著那顆狼心,便由胸前飛出,直向五丁手面門打去。再說五丁手羅百祿,此時心膽俱寒,身形一矮,驀地由背上摘下柄三尺來長的李公拐,兩目凝視著冷浩,顯得緊張萬分。冷浩一言不發,旁若無人的向前緩行兩步。

    五了手雙目外視,情不自禁地將那柄李公拐舉起。

    芳草姜姜,林木蒼蒼,偶而一陣春風,送來了碉嗽鳥語,誰會想像到在這安詳的密林裡,此時正充滿了殺機?死了的人,靜靜地躺在地上,活著的人,也是一言不發,在這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冷浩胸頭有一股復仇的怒火在日,雖說五丁手不見得是冷月坪上圍攻師父的仇人,但他畢竟是元兇主惡七鳥神翁的手下,何況,就憑他先前對那老人的手段,已經是死有餘辜丁。

    微風送來陣陣血腥,在這悲涼的氣氛中,冷浩似乎失去了理智,他眼中冒著火焰,一步,又一步,漸漸向五丁手身前逼進。五丁手羅百祿乃是惡名素著的凶狡之徒,他知道這看來毫不起眼的少年,定然身懷不世的武學。他雖然平日剛愎自負,此時也不禁心旌搖搖,不克自持他斜舉著那柄李公拐,提氣凝神,可就不敢輕舉妄動……

    漸漸地,他額上滲出了汗跡,豆大的汗珠,順著痙攣的面頰滾滾而下。是天氣太熱?可能!因為太陽已逐漸升高了,那熾熱的陽光,由村隙中射過。正照在他那副恐怖的面孔上。可是,這樣熱的天氣,他又為什麼發抖呢?

    他的手,他的腿,甚至於他的心,都在索索地抖個不停。

    終於。他感到呼吸迫促,氣喘吁吁地叫道:「小鬼!:綠玉韋陀』還在那老兒手中,你逼我有什麼用!」冷浩微微一笑:「綠玉韋陀?在下從來聽說過那微笑,那語氣,全都冷得像一塊冰,利得像一把刀。五丁手恍如置身冰窟,情不自禁地叫道:「你既然不是為了綠玉韋陀,那麼來此則甚?」「在下想向閣下借用一物!」

    「你!你想什麼?」

    「哈哈!說起來一文不值,就怕閣下不肯廣五丁手,心情微鬆,深深地呼出一口長氣道:「要借何物,你不妨先說說看!」冷浩倏然面色一沉:「在下想借你六陽魁首用,你捨得下麼?」

    五了手心神一顫,蹬蹬蹬連退三步,這才拿椿站穩,繼繼續續地叫道:「你……你當我五丁手是好惹的麼?」冷浩淡然一笑:「廢話少說,在下專惹不好惹的人!」

    五丁手臘黃的面孔,剎時變得慘白,只聽到嗥叫一聲:「好小賊,老子今天同你拼啦!」身形一矮,左掌右拐,驚濤駭浪般同時攻到,只見勁風呼呼.頃刻間左手連拍九掌,右手攻出七招,十丈以內的繁枝密葉,被他那凌厲掌風,逼得紛紛下落。

    冷浩倏然長嘯,身形拔起三丈,如同鷹回去嶺,燕剪春波,由那拐影掌風中一掠而下。但見人影閃閃,乍合即分,冷浩已飄身退出八步開外,微微冷哼一聲,面上煞氣歎斂。五丁手羅百祿以日暴睜,巨口大張,左手探出,五指半抓半合,右手橫架著那李公拐,本言不動,桃如泥塑木雕一般。漸漸地,他眼皮下垂,身形搖晃,「叮噹」,李公拐掉落在草地上,然後哇呀一聲,噴出了滿口鮮血,一陣輕風,居然把他那巨大的軀體吹倒了,四肢微微地顫動一下,便即默默地死去。

    腥風四起,慘霧重重,林中只剩下一個半活人,一個當然是冷浩,而半個則是那鬚髮如銀的老人。

    冷浩此時已把他解了下來,一手緊抵著老人「命門」要穴,「九九玄功」緩緩地渡下他體內。

    林鳥無知,鳴聲不絕,倒是那綠葉沙沙,卻像是觸景生情,依依啜泣-」終於,那老人吐出一D淤血.萬分沉重的睜開了歡目。

    他一掃眼前的情景,頓時神情一愕.那一隻失去光芒的老眼,充滿了驚奇,惶惑,喜悅,種種複雜的感情。

    冷浩見老人醒來,慌不迭問道:「老伯你醒了,你是何人?」

    老人慘然一笑道:「我,-我是…綠…年青人…綠玉韋陀…在……在我腹中……煩你交給……我那……」

    他舌尖已碎,是以言詞間模糊不清,冷浩道:「老伯伯!交給誰?」

    老人呻吟一聲,含糊不清地說道;「也罷!綠玉韋陀……能落入……你……手中…我死了……也安心……了……」

    說到此處,陡然雙目一瞪,右手並指如戟.直向自己血肉淋漓的胸腹間戳下。

    冷浩功力再高,也沒料到老人會戳腹自絕,心下一驚,老人那兩隻鐵指,已用足僅有力量,葉嗤一聲,插進腹中。

    一股血箭射出,迫得冷浩身形向後一讓,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老人那兩隻指頭一劃而下,頓時腹破腸流,一點綠影,應手而出。

    冷浩心情激動,木然半響,這才用手撿起那點綠影,擦去血跡,果是一座綠玉雕成的韋陀,只見玲瓏剔透,神采飛揚,只不知有何作用?更不知老人是誰?這綠玉韋陀又叫自己交給誰呢?他臨風卓立,靜靜思量,怎麼也想不出個中原委。

    晌午時分了,有人看到一個黃衣少年,騎著一匹白馬,由林中緩緩走出;然後向東方飛馳而去。也就在那少年去後不久,林口文來了一名美秀絕倫的少女。

    她明朗的眸子,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春水,嫣紅的雙頰、如同天上的流霞,飄拂的秀髮,散發出襲人的幽香,火樣的櫻唇,勝過盛開的玫瑰。她在林中仔細的搜尋。叮是,林中一片荒涼,她在搜尋什麼?

    終於,她發現了一件不平凡的事情,這荒涼的樹林中新添了一座孤墳,墳前仆伏著兩具屍身,右面一具,在胸前開了個大洞。左面一具,腦袋卻已經不翼而飛。小姑娘皺緊了眉頭、感覺到一陣躊躇,她該怎麼辦?

    最後,她伸出白玉般的柔美,折下了一斷松枝她要幹什麼?

    咦!她競用那根松枝,在挖掘林中的新墳。

    墳墓被掘開了,沒有棺木,只有『具鬚髮如銀的老人屍身。

    小姑娘嬌艷的面頰,陡然間升上一層愁雲,晶瑩的淚珠,點點滴滴地流了下來,就像沾滿晨露的百合花。微風吹亂了她的秀髮。送來她平靜而哀愁的聲音:「叔叔!想不到我遲來一步.你竟……」話聲中斷了,下面是一陣嚶嚶啜泣,顯見得她傷心已極。

    「叔叔!你好好地安息吧!貞兒一定要為你報仇廣在嚷泣的聲音中,那座薪墳重新被掩埋好了。小姑娘輕掠一下散亂的秀髮,抬起了頭,向四周靜靜的打量。四周有仇人留下的痕跡嗎?有!在一株樹幹上,掛著一條招魂幡,招魂幡中間,寫著「誓不商立」四個殷紅的字跡。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麗人……

    這幾日長安附近,出現了一位艷光照人的美人,她朝霞樣的面頰,秋水樣的眼神,確實像下凡的仙女,不知瘋狂了多少自詡風流時慘綠少年。夕陽殘照,流霞滿天,西望長安,城廓巍峨……

    那嬌艷的姑娘,又乘著驢兒,飄然而來。

    潔白的羅裙,隨著清風飛舞,裊娜的腰肢,像塘邊弱柳般款款搖曳,偶而一笑,露出那深深的梨渦,編貝皓齒,委實令人神魂飄揚。這樣艷絕人鬟般的姑娘,那兒有配得上她的少年?。

    啊!不見得!你瞧,夕陽下馳來一匹白馬,馬背上坐著個目若朗星,面如冠玉般的黃衣少年,秀而不放,逸而不浮,確是人中之龍。這種風度,這種氣質,真不知要煞幾許少年,-煞多少佳人?

    馬兒得得輕馳,雖然其快無比,但卻足木揚塵,」

    馬上那少年。更是黃衣飄飄,顧盼自豪,看親子,他根本就沒有看見前面一人一騎嘛?馬兒近了,急驟的蹄聲,似乎要超越這位姑娘。

    姑娘一寒臉,顯然有點兒不樂意,本來嘛!誰願意騎著牲口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呢?你看,她一撅嘴,一皺眉,緊接著大眼睛一瞪,飛快地轉過臉來。

    那光景,大概是想瞧瞧後面的是什麼人物呢!

    俊俏的男子見過萬千,似這般可喜人兒罕見。小姑娘看在眼內,頓時神情一愕。怪啊!天下竟有這樣美般的男子?

    一剎那,小姑娘的俏臉上,露出了一絲罕見的笑靨,那模樣,真有點像盛開的花朵。誰說她冷若冰霜?怪!什麼事又惹翻了她?

    你瞧,好端端大眼睛一瞪,一扭頭,一皺鼻,緊跟著又是一聲冷哼!這……分明是頗不高興嘛!啊!原來那少年端坐馬背,雖然是憑眺煙霞,曼聲吟哦,可就沒有對這姑娘瞧上一眼。你想,他這樣目中無人,那能不叫姑娘家心頭發火呢?

    小姑娘眼珠一轉,突然現出一絲巧笑,就在馬兒接近之際,陡然間鞭絲劈啪,一聲輕叱,小毛驢嗷嗷怪哉,拔蹄就跑。不看這姑娘,可真夠促狹地,她趕著驢兒一跑不要緊,頓時揚起了一片塵抄,像下了一層黃霧,你說,後面的人還想走路嗎?

    馬背上少年靡高挑,發出一聲朗奐,兩隻衣袖往外一拂,頓時湧起一陣狂風。內力雄渾,確實罕見。

    只見黃塵滾滾,如同浪湧波翻,直向兩側捲去。

    少年趁勢將雙腿一夾,坐下白馬如同白虹經天般一躍而起,只聽啼幸事連聲長嘯,轉瞬間已超在那姑娘前面。馬兒起步之時,雖然是快如電掣雲飛,可是,一但超出前面卻陡地慢了下來,只見它四蹄揚蹬,漫漫黃塵迷得那姑娘睜不開眼來。馬上少年見狀哈哈大笑,鞭繩微抖,便即絕塵而去。

    春花盈野,疊翠堆紅,麥浪翻飛中玉聰長鳴。萬里東風送馬蹄。

    人似潘郎馬如龍。

    小姑娘瞪大了眼,氣鼓著小嘴,手中一柄金絲軟鞭抖得唰唰直響,小毛驢四蹄翻飛,隨著馬後趕去。這頭青驢,雖然快捷輕靈,但怎能比得上那匹異種良駒?轉瞬間已被拋得老遠。少年飛馳間突然一帶馬頭上,向右轉過『處山道,撲奔天風谷而去。少年是誰?他就是浪跡天涯的冷浩。

    峭壁飛虹,懸崖系瀑,冷浩在傍晚時分進入了獵戶樵子望而生畏的山谷。七鳥幫雄據陝甫,黑白兩道人物視天風谷為武林禁地,誰敢妄越雷池?

    但七鳥幫平日自尊自傲,目無餘子,手下幫眾未免疏忽,此時冷浩雖已進入天風谷,竟無一人發覺。不僅此也。七鳥神翁巴洪此時還正在演武廳中,妄想其一逞獨霸關中的夙願呢?你瞧!那寬廣數十丈的演武廳上,疏落落擺上幾巢席,正中一桌上,坐著兩個相貌威虎的老人。主位上一個,赤紅臉,水牛跟,獅鼻海口,兩太陽穴高高凸起,正是那七鳥幫幫主.武林梟雄七鳥神翁巴洪。

    客位上坐的是個面容清翟神采奕奕的藍衫老兒,一雙光芒灼灼的眼睛,蘊蓄著懾人威稜,顯見得內功不凡。這老兒乃是華山派大荒真人的俗家師弟,以一手.通天掌震撼江湖的藍衫客郝子莊。七鳥神翁把他邀來,豈能存下好心?

    不過,藍衫客單刀赴會,可仍舊是神色自若,這一份豪氣,就是七鳥幫幫主巴洪也得暗暗心折。二人寒暄中俱是客套之言,直至酒過三巡,七鳥神翁這才停杯落盞哈哈一笑道:「貴派與敝幫共據陝南,唇齒相依,情如手足,若能共結盟約,這可稱霸江湖。

    貴派年來日漸衰微,若不趁機一振雄風,則中原九大門派之名,恐將無華山之位了!」七鳥神翁巴洪久思聯絡華山派,東進潼關,南越秦嶺,均為大荒真人所拒。

    此次藍衫客代表師兄單刀赴會,其目的就是要七鳥神翁死心,以免他終日糾纏,是以他聞言之後權淡淡一笑道:「敝師兄世外之人,那還有稱霸江湖逐鹿武林之圖,就是老朽,也久有歸隱逍山,善保真如之心,巴幫主壯志雄圖,恕華山派難附驥尾,只要貴幫不過潼藍二關,我華山派絕不過問就是!」七鳥神翁設下這鴻門之宴,其目的是要不動一刀一劍穿越潼藍二關,現在被藍衫客一口拒絕,不由嚇然震怒,武廳申頓時一陣混亂。群賊目注藍衫客,大有一觸即發之勢。演武廳上如此,天風谷口此時亂得更凶,並不是他門也在鼓燥助威,而實實在在,是那千里尋仇的冷浩已經來到。

    七鳥神翁那知強敵已經近在咫尺,當下濃眉一揚,耀武揚威地嘿嘿冷笑道,「好個大言不慚的藍衫客,你華山派有何德何能,敢阻我七鳥幫穿越潼藍二關?」藍衫客早料到他必有此著,當下拂袖而起,曬然笑道:「鴻溝割地,當年可是他巴幫主一相情原,難道還是華山派遣迫你不成?」七鳥神翁縱聲怪笑道:「哈哈!好一個鴻溝割地!

    郝子莊,我問你鴻溝割地可曾阻得了大漢王業?」這武林梟雄可真叫自命不凡,竟敢自比大漢開國之王,藍衫客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情不自禁地冷笑一聲:「巴洪,撇開你自己不說,我問我,七鳥幫中那一塊材料比得上張良、韓信,你這般厚顏,不覺臉紅麼?」

    七鳥神翁那一張紅臉,此時真有點紅得像一塊豬肝,當下怒極而笑道:「郝子莊,今天用不到嘴硬,只要你勝得了老夫一招半式。不要說我七鳥幫從此不過潼藍二關,就是巴某頸上這顆人頭,也就此雙手奉上。」說話中陡湧殺機,雙手抱拳,猛然,向前一送,一般陰柔的暗勁,向藍衫客逼送過來。藍衫客微微一笑,兩掌倏然一翻,當即硬迎了上去。

    兩股勁氣一撞之卞,只聽沉苗似地一聲同響,立見氣流旋轉,排空激盪,桌上杯盤俱都簌簌作響。七鳥神翁腳步浮動,雙肩微微一晃,身形一沉,勉強穩住身形。

    但是那華山派第二高手,以通天掌稱譽江湖的藍衫客,卻就有點相形見絀。只見他兩腳一錯,陡然向後退了半步。七鳥神翁看在眼裡,不由哈哈一笑道:「藍衫客之名,果然不虛,巴某還要領教郝大俠冠絕當世的『通天掌』法!」說著倏然欺前兩步,右掌一揮,一招「首鳥歸巢」

    硬向藍衫客「風府穴」拍去。

    掌帶厲嘯,勁氣進發,招式之快,真是無與倫比。

    藍衫客郝子莊,心知七鳥神翁巴洪不但內力雄渾,非己能敵,就是一手「七鳥寒鴉掌」,奧妙之處,也不在自己通天掌之下,雖然表面從容,心中卻暗暗留神不敢絲毫大意。

    眼見這一招「百鳥歸巢」,怪異靈巧,隱含奇變,不由心頭一震,心想:「假若我今天敗在老賊手下;不但數十年聲譽掃地,華山派威望,豈不也被我一手斷送!」思量中不覺心下一狠,雙掌迎風,倏然而去,用的竟是通天掌中五絕招之一的「翻天覆地」。但見一上一下,兩股凌厲勁風,盤旋著撞地過去。

    七鳥神翁偶然冷笑,身如幽靈般避開正面,指顧問雙掌齊飛,一連攻出八掌。只見漫天掌影,如同風送落花,飄飄遙遙,罩向藍衫客全身要穴,郝子莊至此心頭大震。心知七鳥神翁委實較自己高出一籌,說不定今日要想走出天風谷,恐怕是千難萬難,如此一來,師兄孤掌難鳴,華山派豈不要斷送在……他思慮如潮,不覺招式散亂,破綻迭出。

    七鳥神翁縱聲狂笑,陡然間手下一緊,就想把藍衫客放倒在天鳳谷中……誰知就在這危機一發之時,驀地裡,天鳳谷內爆出了聲慘嗥。

    七鳥神翁面色一變,嘲唰唰,一連攻出三招,身形往後-撤,厲聲叱遭:?郝子莊,你今天帶了多少人來?」藍衫客曬成然-笑,正待答言,突見人影一閃,演武廳內奔進一名面容瘦削,身著黑衣的小賊。只見他手捧紫檀木匣,神色慌張道:「啟稟幫主,天涯游予求見!」天涯遊子之名,江湖上從未昕人說過,此時驀然求見,真不知是敵是友,七鳥神翁不禁神色一愕道:「他是那髂人物?求見老夫何事?」那小賊單膝點地,捧起手中紫檀木便道:「小的不知。不過他說這匣中禮物,幫主看後就知來意!」七鳥神翁心存疑竇,身形一探,右掌並指,唰拉一聲,已把那紫檀木匣凌空劈為兩半。撇開老賊的功力不說,單憑這一點機智,就令藍衫客暗暗心折。

    誰知木匣碎裂,匣中之物脫然而出之際,更把全場賊子,震撼得目瞪口呆,出聲不得。原來區中之物,並不是什麼金銀珠玉,乃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只見他發如亂草,面似黃臘,兩眼撲出,牙齒森森,斑斑血跡之中,仍可分辨得出,正是七鳥幫玄武堂堂主五丁手羅百祿的首級。原來這自稱天涯遊子的神秘人物,正是那千里尋仇的冷浩,七鳥神翁雖然想不到獨指飛魔的傳人,會於此時找上門來。但一見這份「厚禮」,就知遭是敵非友,頓時望著藍衫客冷笑一聲。

    「郝子莊,想不到你……藍衫客知他誤會,急忙打斷的七鳥神翁的話頭道:「巴洪.你用不著含血噴人,郝子莊與此人就說素相識,並且天涯游於之名,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你既有意稱霸江湖,難道還怕這默默無名的人物?」七馬神翁雖知他話中隱含相激之意,但此人既然找上門來。豈能替罷甘休,好在藍衫客的功夫,自己已經見過,憑監堂堂主豐都鬼使冷丹定可接得下來,自己難道還對付不了這什麼天涯遊子?思慮中向藍衫客冷哼一聲:「巴某闖蕩江湖,生平懼過誰來?不說是身無發岌之名的天涯遊子,就是貴派掌門至尊的大荒真人。又能奈我何?」藍衫客呵呵一笑:「武林第一怪傑,獨指飛魔甫蒼誨,尚且傷在你七鳥追魂索下,我區區華山派算得了什麼?」當初冷月坪之事,江湖上極少人知,七鳥神翁聞言不覺心神一顫,頓時那驚心動魄的場面,重新呈現眼底!

    獨措飛魔週身浴血;狂吼連連,天魔指揮舞之間,如同山崩海嘯,慘號悲呼聲中,人影接連倒下,最後自己用出全力狠命地一擊,才予子七鳥神翁一下致命的重創。可是獨指飛魔臨危之際,竟然用出了平生絕學,只聽沉雷乍起,微風拂面,眼見魔影幢幢,人潮像滾湯潑雪般倒下。獨指飛魔雖然身負重創,自己所邀約的江湖能手,也是死傷枕積。

    並且,七鳥神翁終地帶傷而逃了。從此以後,自己無時無刻不在耽心著那魔王捲土重來……一年,兩年,悠長的歲月過去了,七鳥神翁渺無音訊,自己終於放心了。誰料到風平浪靜,在自己聲威鼎盛的時候,這神秘的天涯遊子竟敢找上門來,難道……難道他會是思量中,他由不得一陣觳觫。

    可是,自己多年苦練,七鳥追魂索已至化境,幫中幾位堂主,俱非庸手,縱然獨指飛魔捲土重來又能怎樣?想到此地,由不得心膽立壯,冷笑-聲:「郝大俠在此稍候,待巴某肅客之後,再來領教絕學!」說完,驀地發出一聲宛如果鳴般的陰森怪笑,身形乍起,捷如鬼扭般穿出廳外,直向谷口撲去。

    七鳥神翁一動身,那一班賊子也都一擁而出,一名身材頎長,蓄著兩撇短鬚的賊子,望藍衫客陰測-地笑道:「嘉賓蒞至,難道郝大俠不思一見?」藍衫客知道此人,乃是七鳥幫中第二位高手,外號人稱豐都鬼使的監堂堂主拎丹,當下淡淡一笑遭:「客隨主便,冷堂主有興,郝某相信就是1」等到二人走出演武廳,七鳥神翁已經遠出數箭之地。二人立刻放開腳程趕去。腳步雜蹈,人影叟叟,到達夭鳳谷一瞧,頓時又叫藍衫客驚疑不止。只見山風勁疾,暮靄四合,那兒有天涯遊子的人影?

    谷口倒臥著四具滿口噴血的屍身,而七鳥神翁滿面俱是驚怒色。

    藍衫客正覺不知所以,突聞演武廳上,一連艾傳來數聲慘號。

    七鳥神翁顏色突變,撲翻身直奔來路,縱躍如飛地趕子回去。

    誰知道一路之上,奇事又生。

    原來落在後面的群賊,此時俱被人點了穴道。山徑上三三兩兩,瞪目突眉,木立道旁,如醉如癡。豐都鬼使冷丹,怒哼一聲,立即運指如飛,向身側穴遭受制的幾個賊子拍了三掌。

    解救這種麻埡穴道,乃是輕而易舉之事,憑冷丹的身手當然不算回事。誰知他三掌擊下,怪事又見,不但穴道未能應手而解,反見那三個賊子,滿口鮮血狂噴倒地而亡。

    藍衫客這才知道七鳥神翁先前在谷口,身邊倒臥著四具屍身,想必也是如此而亡,不由心頭大駭。可是憑自己數十年江湖閱歷,竟猜不透武林之中,何人有此獨門點穴手法。再說七鳥神翁巴洪到達演武廳時,只見萬籟無聲,就連四名值勤幫眾,也跑得無影無蹤,不覺怒火上升,厲聲喝叱道:「李虎,你四個渾蛋跑到那裡去了,難道死了不成?」聲音一苗,突聞演武廳內傳來朗朗笑聲道:「哈哈,你這老賊猜得一點不錯!」七鳥神翁怒吼一聲,雙肩一幌,陡地撲入演武廳。

    不料他一眼之下,又差點驚叫出聲。

    只見演武廳內一片沉寂,當中那桌酒席之上,分別坐著四個黑衣大漢,可不正是派在此處值勤的李虎等四個徒眾。不過四人雖然正襟危坐,卻都早巳魂歸地府,四顆腦袋,分別捧在手上,項頸間鮮血兀自汩汩湧出。七鳥神翁見狀,禁不住心駭神播,正待翻身出屋,突聞耳畔傳來一-冷傲的笑-「巴洪!你大陽巳到還不自絕,難道真要我親自出手麼?」七鳥神翁心神悸動,驀地裡轉過臉來。

    大廳裡鴉雀無聲,除去那捧首端坐的四具無頭屍身,那還有半點人影?他心知來了勁敵,當下發出一條桀桀怪笑道:「武林豪傑,講究的是光明磊落,像朋友這般藏頭露尾,算是那號人物?」聲音一落,耳畔立即傳來一陣曬笑:「哼!在下明明就在此間,只是你有眼無珠,怪得誰來?」七鳥神翁發話之際,早巳凝神諦聽,此時剛黨風聲颯然,驀地裡轉過身來。一條人影,不知由何處飄然落卞,如同風進柳絮一般,輕靈已極。

    這時藍衫客與豐都鬼使,以及七鳥幫中群賊,俱已紛紛趕到。

    只見演武廳內,與七鳥神翁相向而立的,竟是個面如冠玉,神采冷傲的黃衣少年。難道他就是天涯游手?他與七鳥幫有何仇恨?

    群賊面面相視對這神秘的黃衣少年,誰也猜測不透。

    七鳥神翁心知這毫不起跟的少年,乃是生平大敵,當下氣沉丹田,哈哈大笑道;「天涯遊子,果然高明,七鳥幫今日得接高人,何幸如之,只不知尊駕來意如何,可否見告一二?」少年冷哼一聲:「巴洪,難道冷月坪之事,你就忘了麼?」

    七鳥神翁心頭一震,道:「你…難道……」

    少年縱然朗笑道:「你不認識在下,難道這追魂奪命的招魂幡你也沒聽說過?」笑聲充沛,一字一句,俱像是千斤重石,震得滿座群賊,俱覺心魂欲飛。就在這穿金裂石的長笑中,只見黃影乍前,一縷勁風,帶起刺耳銳響,逕向七鳥神翁打到。

    七鳥神翁身形一側,只聽剝篤-聲,一幅招魂幡,已顫威威釘在演武廳屏風之上。瘦骨瞵峋,鐐牙外露,演陷的雙目,發射出綠慘慘的光芒。

    這正是獨指飛魔當年行道江湖之時所用的標記,招魂幡令下。從來沒人逃出性命,此時猝然出現,怎能不令人相顧失色。

    七鳥神翁如同鬼魁附體般,身形往後一撤,情不自禁地驚叫一聲:「『招魂幡屍剎時間,只聽滿座驚呼:「招魂幡,招魂幡…」

    聲音此起彼落,人潮迅速地後退,一個個臉上俱是驚悸之色。

    七鳥神翁臉上接連數變,終於沉聲說道:「看情形,尊駕定是獨指飛魔-傳人,你來天風谷中打算怎樣?」黃衣少年,果然是獨指飛魔的衣缽傳人冷浩,只見他面罩寒冰,揚眉怒笑道:「在上此來,打算取你頸上人頭!」

    話聲方落,陡聞一聲怒喝:「無知小子,你未免太拄了,我三手彌陀看你有多大道行?」這說話這人,乃是立在七鳥神翁身後的矮胖漢子,他「行」字尚未出口,身形已飛疾而出,倏然一掌,劈向冷浩「天突穴」,緊跟著雙腿一揚,疾踢「中極」「分水」一穴。

    這傢伙乃是七鳥幫朱雀堂堂主,出手凌厲快速,到也不同凡響。

    剎那間,三手彌陀堪堪劈到冷浩身上,只聽冷浩微微一聲冷笑,右掌平胸一格,身形驀地飄起八尺,猝然一沉,硬向踢來的雙腿端去。一招兩式,看來平淡無奇,實則詭異絕倫。

    只聽一聲淒厲慘嗥,跟著劈啪兩聲,三手彌陀已跌翻在地。

    腿骨全折,鮮血泉湧,一條右臂齊肘折斷,只剩一層油皮連住,厥狀慘不忍睹。藍衫客看得心頭一凜,七鳥神翁更怒哼一聲:「好狠的小於,今天有你無我!」身形一閃,雙掌暴湧而出,嗤嗤風聲中一連劈山六掌。

    這老賊果然不同凡響,雙掌揮舞,凌厲緊湊,不愧是武林。一方巨擘。藍衫客心情激動,暗暗替眼前少年捏了一把冷汗。

    七鳥幫中群賊,一見幫主全力搶攻,俱都咬牙切齒,恨不得幫主一掌就把這小子劈成兩半。

    冷浩不敢怠慢,「九門絕戶掌」盡情施展,指顧間拍出三招,踢出兩腿。

    要知這九門絕戶掌,出手之間,就是各門各派中的絕技,一經使出,果然風緊雲急。夭昏地暗。

    七鳥神翁見他出招凌厲,而且包羅萬象,心頭一凜,頓時被逼退二步開外。

    就在群賊愕然之際,二人又已搶先出招,自演武廳內打到室外,熾烈掌風,震得人三丈之內無法立足。

    五十招過後,七鳥神翁鬚髮怒張,厲吼一聲,驀地裡掌影縱橫,平生罕用的追魂三掌,快如星火般連環劈出。

    嘶嘶舉風,如同利刃,身形步法,俱都奧妙難測。

    藍衫客心頭一凜,就待出手相救!

    孰料他身形未動,驀聞少年發出一陣爽朗大笑,黃影電射,緊接著轟然大震,七鳥神翁那龐大身軀,頓時被震出一丈開外。哇呀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七鳥幫中賊眾,從來未見幫主輸過一招半式,想不到今天使出追魂三掌,竟還被這少年震得熱血狂噴,俱都大驚失色。其實他們那裡知道,「反九門絕戶掌」中的第七招三式,正是這追魂三掌的剋星。再說監堂堂主冷丹,一見幫主受創,立即身形一長,舉掌就向冷浩後心拍去。冷浩到底年輕,先前使出了反九門絕戶掌中第七式,震翻了七鳥神翁,自己也感到一陣逆血上湧,此時正暗暗地運氣調元,見狀梅牙一咬……」他正待拼負內傷,硬接這攻來的一掌…

    突然,藍衣微閃,一名清霍的老人,已經攔在身後,將攻來的賊子截下。冷浩想不到這毫不相識的老者,竟會為自己挺身而出,在他這寂寞的心靈中,頓時感到一陣溫暖,不由對著那藍衣老者報以感激的一笑。

    這藍衣老人,正是通天掌郝子莊,只見他一招攻出,頓時大喊一聲:「小俠當心!」冷浩聞聲知警,一扭頭,只見七鳥神翁兩目噴火,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條長索,索上由頭至尾,攀附著嘴尖爪利的七隻鐵鳥。心知這就是老賊仗以成名的七鳥追魂索,頓時一沉丹田之報導,右掌外翻,母食兩指內屈,中小指前伸,羌名指彎成弧形護住「心坎」穴上,左肘子屈齊肩,掌,心外翻,暗凝真力,蓄勢待發。

    七鳥神翁這一架式剛剛拉出,頓時場中一片驚叫:「天魔指!天魔指……」七鳥神翁見狀,背疹上不由冒出了絲絲冷汗,他絕沒想到,冷浩小小年紀,竟學到了獨指飛魔的成名絕學天魔指,心知若不搶制先機,則今日勝敗之數,還是未定之天。思量中跨步擰身,追魂索如同白虹紅天,破空點到。

    冷浩身形不動,二指如同靈蛇一般,婉蜒顫動,快如性火般向七鳥追魂索上搭去。七鳥神翁心下一寒,追魂索翩然翻回,呼呼怪嘯,纏向冷浩雙腿。七鳥神翁,鼓翅乘風,似欲離索飛去,隱隱約約罩向下身七處要穴。冷浩然間身形晃動,第一招「長夫留恨」脫手打出。

    只見指影悠悠,風濤震耳,逼得那蛟索亂擲,七鳥倒飛,威勢之凌厲,竟較獨指飛魔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七鳥神翁腳步一亂,門戶洞開。豐都鬼使被藍衫客纏住,一時無法分身,不由急得大叫道:「眾家賢弟,還不出手等待何時?」只聽一陣鼓燥,頓裡躍出十多名壯漢,分從四面八方向冷浩攻去。

    冷浩殺機勃發,長嘯一聲,天魔十三式,二三招「恨海殘天」「天網羅魂」接連使出。獨指飛魔當年,因為天生殘疾,並未能發揮天魔指全部奧妙,冷浩此時使來,凌厲處較獨飛魔指全部奧妙,冷浩此時使來,凌厲處較獨指飛魔不相上下,嚴密處實有過之。兩招並出,頓時風悲日瞑,慘曝盈野,淒呼震夫,斷臂臂殘肢,凌空飛舞,點點熱血如同下了一場血甫。幫中十多名高的無一倖存,冷浩那一根追魂索只剩下兩尺采長,臉上被凌厲的指風削開寸多寬一條血槽,皮肉翻捲,白骨外露,兩跟睜得銅鈴般大,厲聲道:「小狗!冷月坪之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正的……」一言末畢,噴出滿腔黑血,脖子一歪,倒地死去。

    所有在場之人,俱被嚇得瞠目結舌,就連藍衫客也停下手來,驚愕莫名。就在這一片沉默中,碎聞一聲暴喝,豐都鬼冷丹,如同瘋虎般撲向冷浩背心。冷浩眼梢一掠,已知這撲來之人,就是先前出手的悍賊,身形一錯,快如閃電般住豐都鬼使的足躁,冷哼一聲,脫手打出。,豐都鬼使如同一枝利箭,猛向廳前巨樹上撞去,但聞轟然一響,腦血四濺,墜地而亡。這般情形,只嚇得群賊膽裂魂飛。

    藍衫客心有未忍,連忙抱拳微笑道:「元兇已死,望小俠體上天好施之德,放過這群無知的人!」冷浩微微一笑道:「長者吩咐,敢不遵從,此間善後,尚請區處。相助之德,容在下日後圖報!」說完用手一招,取下了那隻鬼泣神悉的追魂奪命招魂幡,返身一禮,便向谷外馳去。屏風上留下一塊招魂幡的痕跡,幡正中寫著「誓不兩立」四個血紅字跡,藍衫客黯然一歎道:「咳!此人小小年紀,怎地較獨指飛魔還要心狠手辣,看來武林之中,又將掀起無邊殺劫了!」曲終人散,雄霸陝南的七鳥幫轉瞬瓦解了,那一班嘍囉逃走之後,天風谷中只剩下幾座空的屋宇。

    西下的夕陽,照射著血跡殷殷的演武廳,廳中有一位絕色少女,她正凝望著屏風上「誓不兩立』四個血紅的大字出神。

    霞彩飛逝,幕需四合,那姑娘跨著青驢,神情落落漠地馳出了天風谷……

    蒼海桑田,世道無常。

    聲威喧嚇的七馬幫,一夕之間土崩瓦解,立即震撼了整個武林。黑白兩道真不知有多少高手,為了「招魂幡」的重現扛湖而感到汪忡不安。就在武林顫悸,江湖鼎沸之時,「招魂幡」的新主人,卻已僕僕風塵四到了浙東故鄉。暮春三月,草長鶯飛,雁蕩山流舟滴翠,飛雲江逝水嗚咽,風吹綠柳,波漾紅菱,景色之美,端的無以復加。但這一切著在浪跡天夫涯的冷浩眼中,雖沉風景不殊,卻覺舉目有山河之異。他坐在銀槐鎮上的小客店內,臨窗獨酌,思慮當年家園怪變之根由,不時駐盞停杯皺眉蹙額。白髮者父,而今身在何處?

    「潛龍堡」連綿樓閣是否無恙?

    唉!雕玉碟應猶在,只是朱顏改!恐怕那曲折迴廊,描金畫壁,均已在風雨侵蝕下面目全非了吧?酒入愁腸,心神恍餾。隱約中突聞履聲篤篤,黑影一晃室中已多出個面目黧黑的老人。只見他黑面金睛,蒼須統頰,一身長僅及膝的灰白怖,佈滿了厚厚黃塵,足上牛皮高口靴,走起跑來,更發出咚咚刺耳響聲。

    他進得店來,獨個兒在角落坐下,要了一份酒食。

    便即吃喝起來。

    冷浩恍覺此人眼神之中隱泛懾人威稜,二次偷眼打量之際,不由神情一愕。

    原來這老人左手舉著,右手持杯,不同處就在那只右手,五全缺,只剩下半截血紅如火的殘掌。

    冷浩中暗暗思忖:「此人似乎曾聞師父說過,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他不想。」

    沉吟未已,老人忽然克叭一聲,放下了手中酒杯,輕喚一聲:『小二哥,此地至潛龍堡尚有多少路程?」

    冷浩見這老人問起故居,不由頭一怔,而那店小二更是睜大了眼睛,滿面驚情道:「潛龍堡!你……你老人家問它則甚?」

    冷浩一路行來,早就聽潛龍堡如何如何,此時真想插上一句,從頭問個仔細,想是那老人也急於知道中原委,慌不及待地說道:「老朽只是久聞其名,欲思瞻仰一番,你盡說無防!」

    店小二壓低了聲音。顯得萬分神秘地說道:「你老人家不知,自從三年之前,潛龍堡狐仙作祟,拎先生一家三口,全都被那些狐狸精攝去了……」

    老頭兒聽得冷哼一聲,眼中突然露出迫人的精芒,店小二嚇得趕緊住下口來,老人家見狀轉顏笑遭:「後來怎樣?你繼續說下去!」店小二續道:「後來偌大一座潛龍堡,全叫狐狸精給霸佔,啦!常年看不到-個人影,有時候夜半三更,卻又鬼哭神嚎,就像……」冷浩中猜想,這一定是江湖中人所玩的把戲,看來要想追緝仇蹤,還得要從這班裝神弄鬼的傢伙身上著手才行。他想到此處,面上不禁罩滿煞氣,鼻中發出一聲沉濁的冷笑。

    那老者聽到之後,頓時抬起頭來,兩眼灼妁,向他臉上不住打量,那情形,似乎對眼前之文弱書生,必豐收疑。幸好店小二適時插言道:「說來也許公子爺列加不信,潛龍堡不不但狐仙作祟,而且還鬧鬼呢!隔壁劉老二就曾看見一名滿身血跡的大頭鬼,天剛一黑,就從潛龍堡溜了出來!」老者聽得徽微一笑道:「男不跟女鬥,人不跟鬼鬥,既然龍堡被鬼狐盤據,我老頭ㄦ不去也罷,不過既到此地,就煩你指明道路,讓我老頭兒站在遠處看看也就算啦!?

    店小二笑道:「老人家說得是,出鎮之後東行不到五里,山腳下一片茂林那就是啦!不過,可千萬不能進去,聽說半月之前,少林寺什麼大風-師進去之後,至今還沒有下落呢!」大風禪師,乃少林有道高僧,一身內外輕三功,在江湖中頗負盛譽,而今居然失陷在潛龍堡內,可見那班裝神弄鬼之人,並非江湖泛泛之流。是以那老者聽完之後,頓時神色一變。冷浩雖然出道示久,但大風禪師之名,卻也久聞師父說過,此時也覺事不尋常。

    入夜之後,銀槐鎮上撲出一條人影,恰似脫弦之箭般,真向潛龍堡馳去。那黑影奔出不久,鎮上又像山風送落花一般,飄出一黃雲,月色下恍如一縷輕煙;緊隨在先前那條黑影身後,電遙星射向東而去。就在兩條人影,到達潛龍堡外不遠之時,突聞左邊密林之中,傳出聲聲令人膽寒的鬼叫,每當鬼叫中斷之際,便猝然爆出一聲慘嗥。冷月淒迷,寒星播晃,風弄影,如同群魔亂舞,益增恐怖之感。

    兩條人影,突然之間俱都停下身來。

    前面一個,蒼須飄灑神色愕然,正是那銀槐鎮車的老叟。隨在他身後的,可不正是冷浩。

    他雖然身懷曠代絕學,畢竟年歲尚輕,猝聞這聲淒厲鬼叫,由不得渾身直打寒然,及至他會過意來,前面那老人已輕走得無影無蹤。頓時心中暗忖遭:「這老頭兒行跡可疑,不要他就是……」

    思量中平地拔起,星躍丸奔,猛向那片密林中射去。點點流螢,星星鬼火,慘綠的光芒,愈覺陰森可怕。幽暗月色下,立著一條人影,在他腳下躺著三具屍身。

    瞧衣著俱是武林人物,而且屍身額上,俱有五隻圓孔,排列形狀給似一朵梅花,灰暗腦漿與鮮紅血跡流在滲白的面頰上,蕨狀慘不忍睹。冷浩天生俠骨,一見這幾個慘死形狀,頓時殺機上升,雙手一揚,就待把那條人影,正是銀槐鎮上所見的老人,暗忖:「瞧那屍身額上傷痕,分明是一種惡毒的指上功夫,那老人五指俱殘,怎會……」思量未已茂林中陡然傳出一陣桀桀怪笑,聲調陰森,如同極地寒風。只聽那老人暴喝一聲;「老夫就不信牛鬼蛇神這一套,看掌!」

    雙肩來動,身形陡然欺出六尺,手掌微揚,就在立足未穩之際,飆然劈出。這老者功力確實不凡強勁掌風,居然帶起耳銳嘯。

    就在他一掌劈出之際,樹林中又是一聲淒厲的鬼嘯,蝕骨陰我,捲起流星般一蓬磷火,嗤嗤暴湧而來。雙方一觸,只聽轟然一聲.頓時磷火粉飛,劈劈啪啪,敗葉殘枝俱都起火日,深煙中一聲鬼曝,黑影倏晃,剎時消失不見。冷浩一見火起,急切間連續劈出三掌,強烈的內家真力,硬把火苗壓下,可是就這轉眼之間,林中又已人跡沓然。要知這老人也是武林有數怪傑,一擊之下,巳知暗中之人,功力不在已下,心頭一涼,倏然欺身而上。誰知那人狡如鬼魁,在幽暗的樹林中一閃而逝,不時發出陰惻冷笑,引誘老者緊迫不捨。轉瞬之間,已至潛龍堡莊後,只見山風浩蕩,冷月淒迷,卿卿蟲嗚,點綴著荒山亂石!一切都顯得平靜。怪!難道人世間真有鬼狐?

    不然,憑自己數十年江湖,怎會輕易把人道掉?

    遠望潛龍堡,突見一座危樓上升起兩團綠螢螢地光華,在夜風中緩緩稱動。那是什麼?

    劈啪!劈啪!夜風中送一來陣單調而奇特的腳步,兩團綠慘慘地光芒,迅速地飄下樓來。

    咦!那是人的…….『啊!不!那是惡鬼的眼睛!

    淒涼的月色下,信佛看到惡鬼的身形甚矮,一顆腦袋大得出奇,長長地頭髮,像一堆亂草般披在背後吱吱!大頭矮鬼發出一聲冷笑。笑聲寒意澈骨,白森森的撩開,像是倒插的短劍。

    突然鬼影一晃,風馳電掣般向身前飄來。

    老人由背疹上升起一股奇寒,身形一轉,大步向來路面去。

    可是他腳步一動,突然,b中感到一陣愧意,睛罵遭:「憑自己在江湖中聲望,豈可不戰而退,不盲鬼狐之事無憑,縱然真是一隻惡鬼,自己又何懼之有?」

    念頭一轉,豪氣勃發。冷哼了一聲,陡地掉過頭來,晃肩邁步,直向那飛奔而來的惡鬼迎去。

    一人一鬼俱都快如颶風,轉瞬已至個丈之內。

    那矮鬼身表一剎,茲茲慘笑遭:「奉銅牌令主法論,接引赤焰殘掌邊志遠前往『血海別府』侯番!」

    這幾句人言,此時聽來,位黨寒意澈骨。

    老人果是赤焰殘掌邊志遠,他平生嘯傲江湖,刀山劍樹這前,從不知道「怕」字,可是此時此境,卻不由全身汗毛倒豎,一絲寒氣,由足心直透頂門。

    矮鬼聲音一落,陡地滋牙吱吱而笑,倏急間身飛快而去。赤焰殘掌邊志遠,不但功力高絕,而且閱歷淵博,此時略一定神,已看清矮鬼身形,雖然快如風幽靈,但卻衣袂凌風颯颯作響,分明是武林人物無疑。

    當下轉驚為怒,邁步緊迫,並且不斷冷笑遭:「邊志遠闖蕩江湖已四十年,還真是第一次看到你這種裝神弄鬼的人物,是好朋友,你就不用走啦!」

    夜梟悲鳴,野鼠亂竄,潛龍堡那座殘樓之上,射出一線怪綠的光芒,就像是幽冥地府一般。

    赤焰殘掌邊志遠,立在樓下,,b中感到一陣躊躇。

    他知道此時潛龍堡內,正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視著自己,假如稍有不慎,不但辜負了冷前輩的厚望,說不定……

    不過,假若就此一走,則「赤焰殘掌」之名,豈不就被一筆勾消?

    他微微冷哼一聲,邁動身形,急向殘樓而去。

    這殘樓座落在潛龍堡後園之中,樓前籐蔓沒徑,衰尊叢生,綠楊掩映下露出斑-朱欄。樓左一方右池,更是蒼蒼滋長,濁水無波,滿是芒涼頹廢之狀。突然,廢園中傳來一聲梟鳴,令人毛骨悚然。

    赤焰殘掌微一怔神,猛見光線一閃,殘樓上那暗綠光芒。

    轉瞬間轉成為赤紅顏色,不過光線理暗,厲無比。

    邊志遠冷笑一聲:「好朋友,再要裝神弄鬼,不嫌有點小家氣麼?」語音中。雙掌平胸,身形一長已經落人殘樓之中。

    耳聞鬼聲啾啾,怪聲怪調地叫道:「啟稟令主,邊志遠拘到,恭請發落!」赤焰殘掌進樓之時,已把四周中情景看清。

    只見樓上門窗凋破,蛛網塵封,正中掛著一方巨匾,上書「血海別府」四個大宇,就在那巨匾之下有座斷腿缺腳的香案。案後坐著個面容慘白,臉形瘦削之人,左有分立著前見的矮鬼與一名形如竹竿之老賊。赤焰殘掌聽清那說話之人,正是前見的大頭鬼當下虎目圓睜,發出一聲振欲聾的狂笑。這一笑,只震得窗門吱吱作響,陣陣塵灰籟籟而卞。

    神案後尋那面容慘白之人,陡地一拍桌面,陰陽怪氣地說道:「赤焰殘掌邊志遠,妄闖血海別府,復又兄咆哮神堂,銅牌一號,快查查該當何罪?」左側那形如立竿之人,手捧一頁黃卷,裝模作樣地查了半,向,這才冷冷地說道:「妄闖血海別府,罪應削去雙足,咆哮神堂,按律當受拔舌之刑!」

    赤焰殘掌邊志遠怒極狂笑道:「數十年來,還沒有人敢向老夫發此狂言,今天倒看看爾等這班魅魑魍魎,雙足如何削法,舌頭如何拔法?」案後那面容慘白之人,寓言微哼,陰惻惻地喝道:「銅牌二號,還不行刑等待何時?」那狀如大頭鬼之人,聞言身形一晃,一隻大如蒲扇般的毛手,已向赤焰殘掌心頭遙遙印下。

    此人排名銅牌二號,想必在血海別府之中,並非一流人物,可是他揚掌出招之際,功力卻頗不平凡。

《辣情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