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重踏江湖誘仇蹤 殘厲一戰揚凶名

    彭蠡之口,有石鍾焉。

    下臨深潭,微風鼓浪,

    水石相搏,聲若洪鐘。

    在「潯陽」下游百餘里地,乃是「鄙陽湖」湖口與大江貫通的交匯處,因為可經由湖口水道進入「郡陽湖」,然後再經由匯注入湖的贛江、盱水、昌水、信水、鄱水、樂水、修水等數條大河,可通達南方上千里地的大小縣城。

    因此由長江進入「鄱陽湖」,以及出湖入江的往來船舶眾多,使江、湖交匯的水道中,舟船往來頻繁,並且在湖口東岸有一處大碼頭,供往來江船停泊上下行旅或裝卸貨物。

    因為行旅眾多以及百貨集散,客棧、酒樓、貨棧、車馬貨行也隨之應生,使得大碼頭附近,已然形成了一個甚為繁華的「湖口鎮」。

    在「湖口鎮」右方臨江的湖畔有一座石山,因為山巖凸伸入湖口的水道中,因此往來長江及「鄙陽湖」皆須沿著山巖而過。

    凸入水道中的巖山,因為久經江水及湖水潮夕起降的往來沖激,因此已被沖激出千百個大大小小的孔洞,另外在水面下的山巖正中,則是早已被沖激出一個貫穿山巖的巨大水洞,並且每每漲潮時便往上方沖激,終於形成中空之狀,並且與一些小孔洞相通。

    因此每每水勢沖激或勁風灌吹孔洞時,皆會在內裡激盪出回聲,使得經過巖山舟船上的人,皆可聽見有如鐘鳴回聲,故而便將此座水道中的巖山稱之為「石鍾山」。

    突然!由「石鍾山」巖壁的水面下迅疾衝升出一個身影,接而攀住巖壁上的凸巖喘息不止,並且喃喃說道:「好險……好險……總算浮出水面了:這條水底巖洞,曲折婉蜒,至少也有兩三里長吧?險些一口氣換不上來,便要溺死水洞中了。」

    由水底冒出的人影,正是由「潯陽」跳江脫身的小飛。

    原來小飛縱身入江脫身後,立即潛入水底順流而下,只要順著江水流出數里,便無慮遭眾人追及了。

    雖然小飛水性高超,且內功深厚可屏息甚久,但是他卻不熟悉長江水道的凶險,也不知湍急的江水兩岸有甚多的沼澤地,以及少有人知的漩渦、暗洞。

    小飛潛至水底,任由湍急流水帶著身軀順流而下,正默默估算已流出多遠之時,倏覺身軀流速加驟,而且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將江水及自己的身軀吸入一個漩渦中。

    心中一驚!立即提功欲沖,然而任憑小飛的功力已達任,督貫通之境,但是江水流速迅疾且吸力巨大,手足划動毫無著力前衝之狀,身軀依然被巨大吸力吸入水底暗流之中,流向不知凶險的何處?尚幸小飛身歷險境數度,已有了臨危不亂的歷練,心知已然無能脫出漩渦,便立即停止手腳划動,以減少氣息的損耗,任憑江水吸力帶著身軀沖流。

    (註:一般不會游泳而溺水的人,十之八九俱是在驚慌心駭中狂亂划動手腳,因此反而使身軀下沉,並且使肺部空氣損耗甚速急須換氣,但是在水中如何換氣?因此便會遭水嗆入肺內,以致嗆昏窒息。

    習練游泳的人,依序,首先須練習如何潛水屏息,如何使頭部浮出水面,如何換氣,爾後才能習練各種不同的泳技,因此縱然不會游泳的人,只要能鎮靜不慌的保持清醒,放鬆身軀,減少空氣的損耗,若是也知曉如何才能利用水的浮力以及手腳的划動,使頭部浮出水面,如何屏息換氣,如果能偶或的換一口氣,不被水嗆入肺、腹,便不會被水嗆得窒息昏迷,以致沉入水中溺斃。

    也許有人認為說來簡單,若是身處危境之時,豈會不驚慌?豈會想到如何自救?可是事實便是如此,不論身在何等危險之中,能鎮定思考的人,生機必然比驚慌的人多出一些時間,或許只差這一點點的時間,便能自救脫險,或是被人救出危境。)

    小飛隨著流水迅疾衝入一個黝黑無光之處,雖然看不見四周景況,可是由水勢以及偶或碰撞到平滑的岩石,心知可能是被吸入一個洞穴內。

    既然水勢如此湍急,且吸力如此巨大,另一方必然有更大的出口,因此只要氣息足夠,或許便可被沖流出洞穴,或是又回流至江中了。

    可是被洶湧湍急的水勢不知沖流了有多遠?小飛已然覺得體內氣息逐漸不足,若是尚未能浮出水面換氣,可能即將氣盡遭溺了。

    正當小飛心中開始惶恐之時,水勢突然減緩,並且朝四方擴散,似乎已進入一個突然寬闊之處。

    接而水勢疾洩而下,小飛的身軀也已被湍急衝流之勢衝出水面,並且凌空疾墜而下。

    至此,小飛雖是心中一驚!但是也狂喜無比的立即凌空吐氣、吸氣,並且提聚十成功力連連振臂上衝減緩墜勢,雖然身軀依然下墜,但是墜勢已減緩甚多,終於又墜入水中了。

    此時的水勢雖然依然甚為迅速,但是已平穩得並無吸力了,因此小飛立即由腰囊內取出野宿時常用以為光的明珠,霎時使周圍景況入目。

    只見身處一個甚為高闊的大山洞中,前方是一片有如一片巨大水簾般的瀑布,另一方則是黝黑得看不見底端。

    「啊?好大的一個山洞!」

    驚呼出聲時,只見身軀已然順著流水,又將沖流入另一個更大的水洞中,因此立即暴衝出水面,並且斜掠向看不見景況的另一方。

    凌空斜掠中,藉著珠光由上而下觀望,已然發現前方有一片白色的地面,頓時欣喜的往前下落。

    但是尚未落地,才發現白色的地面竟然是遍佈著枯木、舟船的殘片,以及無數的枯骨鋪成,因此心驚中急忙頓止掠勢,落在一片小舟殘板上。

    有明珠為光,迅速觀望立身之地的四周景況,才知曉密佈著無數人、獸枯骨,以及枯木舟船殘片的地面,竟然是被波湧流水圍繞,凸出水面僅有三、四丈寬闊的一塊凸巖而已。

    左前方五丈之外,由七、八丈高處頃洩而下,如同一片巨大水簾般的十餘丈寬闊水瀑,自己大概就是由水瀑上方,湍急的流水中衝墜而下。

    而右方離凸巖三、四丈外便是巖壁,便是方才見到的那個水勢流洩而去的大山洞。

    再環望一圈,已無流水洩流的洞道了,因此除了沖流至此的水洞外,僅有那個大水洞可能是唯一的出路了。

    續又緩緩環望四周巖壁上方,突然發現左側約莫十三、四丈高處的巖壁間,也就是靠近水瀑頂端水面,約有五、六丈高之處,似乎尚有一個巖洞?於是仔細的注視一會兒後,發覺巖洞約有一人多高,巖洞下方約一丈左右的巖壁較為光滑,似乎是經過流水沖激。

    再仔細望向別處,果然也是相同,終於恍悟不知多少年代之前,此山洞中的水勢比現在還高有十一、二丈左右。

    巖壁經年累月的遭水勢沖激,於是逐漸平滑,但是水面之上依然是凸巖零亂。

    觀望一會兒,再也看不到其他巖洞,於是縱身入水,游至巖洞下方的巖壁前,再順壁縱身而上掠至洞口。

    藉珠光內望,只見洞內稜石甚多,與一般的巖洞相似,但是突然發現一塊略平的岩石上有一堆異物?因此好奇的行近觀望,竟然是一些衣物?伸手欲提起觀望,但是手指剛觸及衣物,竟然已化為腐灰。

    再仔細觀望,才知曉不知歷經了多少年代?衣物早已腐朽,但是因無風且無物碰觸,因此依然保持著初時放置的狀況。

    既然有衣物放置於此,便表示曾有人大難未死,進入此洞,因此心中已湧升出一絲希望,可能洞內另有出路?但是深入不到四丈,巖洞突然折轉,而且前方竟然是一個僅有丈餘深的一個死洞,並且在洞底有一堆烏黑之物,仔細觀望,竟然並放著一柄約有雙拳大小的八角烏錘,以及一片兩尺左右的圓盾,還有一件怪異甲衣。

    好奇的取起八角烏錘觀看,只見錘面的每一角皆有突出兩寸左右的三角菱尖,兩指粗一尺鄉長的錘柄上皆有指溝,甚易緊握牢固且趁手,而錘柄尾端則是一個似虎的張牙咆哮獸首,並且錘身甚重,不知是何等上好精鐵製成?竟然毫無一絲銹斑!隨手揮砸向巖壁,倏然火星四濺,碎石紛飛,巖壁上竟然被砸出一個凹洞!「噫?竟然如此堅硬……喔……錘角上皆有三角菱尖,甚易砸碎硬物,若是砸在人身上必然骨斷碎裂,好霸道的兵器!看來使用此錘的人必然是一名力大勇猛之人。」

    再取起那片寬有兩尺左右,厚有近寸的圓盾觀看,只見整個盾面竟然是雕成雙目怒睜,張口咆哮的虎首,但是在虎面盾緣左右及下方,尚有一簇簇彎卷如同銅錢般的虎毛,而銅錢般的半圓鋒緣,竟然薄削鋒利如刀,一看便知可當刀鋒削砍。

    另外在盾背則有一隻三寸寬的鐵環及一隻握柄,可供手臂穿過鐵環,然後可牢固的握著握柄,另外在鐵環及握柄間還有一片寬厚皮環,盾背下方尚有一個小鉤環,可將八角錘身用皮環緊束,再用小鉤環緊緊扣住錘柄尾端張口咆哮的虎首齒溝內,使八角錘與盾牌緊緊相連。

    除此之外,還有兩片約有半尺鄉長的半圓形虎頭鐵片,半圓形的鐵片上尚有三條皮帶及鐵環,原來是可套扣在手腕至手肘的護手。

    尚有一件以一片片烏黑長形鐵片串成,連衣帶裙的甲衣,竟然全是與八角烏錘及圓盾相同材質製成的,因此甚為笨重。

    「咦?如此上好的兵器及甲衣為何會留在……哦……我明白了!可能是往昔也曾陷身於此的人,因為錘、盾及甲衣甚為沉重,會妨礙在水中脫險,所以才留於此處輕身脫困,看來應是如此了。」

    小飛逐一細觀之後,便又放回原地,再觀望洞內,再無所見後,心中有些失望的行至洞口,望著下方的水中凸巖以及江水流逝的大水洞,準備大膽進入那個水洞,欲順流脫困了。

    但是……突然又回望洞內,並且怔怔的自語著:「對了!我雖然練成獨門暗器的手法,除了有『七步斷魂針』之外,並且已打造了三百片『鬼影梭』但是『七步斷魂針』的劇毒難煉製,而『鬼影梭』打造不易,且數量有限,今日一戰便已用了七十餘片,雖然已拾回六十餘片,可是也已損耗了十餘片,因此以後定要節省使用,可是……雖然習有一些拳掌及兵器的招式,卻對一般的刀、劍並無興趣,因此至今尚無趁手的兵器,方纔那錘、盾還有護手、甲衣似乎皆不錯,而且也蠻趁手的,如果用來當兵器……若是塵埋於此,也太可惜了。」

    於是再度步入洞底,先將兩隻護手套扣在雙腕臂上,然後將錘、盾皆塞入甲衣內,提著出洞。

    默默望著流水迅疾灌入大洞內,內心中雖然也有些惶然,但是心知除此之外已無處可脫困,於是行功調息片刻,並且深吸一口氣後,便毅然縱身入水,順著湍急江水流入巖洞內。

    身軀隨著流水沖流,因為手中緊握著甚為沉重的錘、盾及甲衣,因此身軀穩重得不會在流水中翻滾,可是流速卻因此受到妨礙減弱甚多。

    然而前方水道不知有多長有多遠?當然是流速愈快愈能及早脫困,否則萬一真氣不繼,豈不是將要溺斃水道中了?無奈中,於是保留了錘、盾,將甲衣拋棄,果然使身軀流速加快不少。

    在湍急的流水中沖流刻余之後,終於望見前方水中有亮光閃動,因此欣喜無比的全神貫注,準備衝出水面換氣。

    當小飛由水底沖升出水面時,沒想到竟然是由「石鍾山」的山底巖穴內冒出水面!在「石鍾山」的斜山頂端,西方是一片面水的陡險斷崖,並且在陡險斷崖邊緣有一座「江聲閣」,在閣內可遙望西方「盧山」,隱現於雲霧之上的「五老峰」皆能隱隱可見。

    在「江聲閣」下方斜坡的一片樹林內,一株大樹的枝葉上披掛著數件黑緞勁裝衣褲,正隨風飄抖著。

    樹根處則放著一條寬厚腰帶及兩隻腰囊,還有一面烏黑的虎面圓盾,兩隻手臂護套以及一柄八角怪錘。

    而赤裸著上身的小飛,正盤膝趺坐行功療傷中,也不知他行功多久了?終於緩緩睜目挺身站起,隨手扯下一件衣衫披穿,並且握起八角錘,才朝另一方沉聲說道:「閣下並未趁在下行功之時出手傷害在下,因此使在下……咦?閣下……」

    話聲突然一頓!身形迅疾的掠往相隔數丈的一株樹下,只見一名年有六旬之上的老丐,口角血水已乾,灰白補衲衣的胸襟上也已被血水染紅,並且已昏迷不醒了。

    「啊?老丈……老丈,你醒醒……」

    已然昏迷的老丐,被小飛連連推搖得終於睜開無神的雙目,望見小飛時,已露出些許笑意的喘息說道:「小……哥兒……你……你終於行……行功已畢……想必傷勢已好……好轉了?老丐我也……也想療傷,奈何……內腑重創之後,為了逃避敵人……未曾歇停,以致傷勢更加惡化……已然無能提功療傷了……」

    「哦?既然如此,且容在下助您一臂之力,提聚功力,便可緩緩療傷了。」

    然而老丐卻強笑說道:「謝謝小哥兒的好意了……然而……咳……咳……」

    一陣急驟的粗喘咳聲中,只見血水連連噴出,而且血水中竟然尚夾帶著一些小碎塊,小飛眼見之下,終於知曉這位老丐已然心脈碎裂,回天乏術了,因此神色憐憫的望著老丐,並且脫口問道:「老丈!你有何事須在下代勞?如果老丈信得過在下……」

    老丐聞言,頓時精神一振且欣喜的睜目說道:「真的?小哥兒……咳……咳……老丐如此之狀……若是心術不正之人,早已不屑的一……一走了之了,甚而有可能趁機搜刮……但是小哥兒卻……卻心善的欲助老丐療傷……待見老丐已難有生機,卻肯代勞……咳……咳……」

    小飛眼見老丐連咳之後,突然面浮光彩且精神轉好,心知已是迴光返照之時了,因此立即掌貼他後背「命門穴」,運行「五行神功」緩緩灌輸真氣。

    老丐獲得小飛的真氣助力,頓時精神一振!但是倏又面浮驚異之色的望著小飛,才閉目不動。

    刻余後,老丐突然開口說道:「夠了……小哥兒!老丐心脈已碎,僅能支撐刻余了,真氣多輸無益,老丐想請教小哥兒,方才小哥兒所施展的內功何名?因為……其中有部分似乎與老丐所學相似?」

    「哦?老丈!在下運行的乃是『五行神功』是在下將五種心法融合為一而成的。」

    「噫?五種心法融合成的『五行神功』?小哥兒!你可否說明是哪五種心法?說不定……」

    小飛聞言甚為好奇,不知他為何突然會詢問自己的所學?但是想起他方才提及「五行神功」的其中有部分,似乎與老丐所學有些相似?想及此處,突然靈光一現的想起自己在關外「徒太山」的冰谷中,五位異人中的其中一位「邪丐」,因此已脫口說道:「啊?莫非……老丈,在下曾由一位身軀魁梧,濃眉大眼,滿腮短髭如刺的『邪丐』習得一種『赤焰神罡』,難道您……」

    「啊?『邪丐』?天哪!是師弟……小哥兒,你快告訴老丐,老丐的師弟在何處?他現今如何了?」

    小飛萬萬沒料到,眼前這位老丐竟然會是「邪丐」的師兄?因此心中欣喜但又哀傷的將冰谷之事概略說出。

    老丐耳聞之後,已是老淚縱橫的哽咽說道:「唉……與師弟已然分別十餘年,毫無訊息,想不到臨死之前才知曉師弟的消息及惡耗……唉……難道就此使師門……」

    話聲突頓,神色怪異的盯望著小飛,半晌才說道:「小哥兒,既然你已獲得師弟傳授『赤焰神罡』,因此也不算外人了,事因家師仇家甚多,十九年前,其中一個仇家請來了一個功力絕頂的隱世高手,出手不到百招便重創師父,以致身亡,老丐師門僅有我師兄弟兩人,但是仇人功力絕頂,無能報仇,因此我師兄弟便分頭四處尋找增功聖品,並且約定每兩年返回師門相會一次,可是,師弟自此便一去未返,如今才由你口中知曉師弟的惡耗。」

    說及此處,老丐已由貼身之處取出一隻油布包,以及一隻玉盒,然後續又說道:「既然師弟已然命喪關外,而老丐也即將命喪,因此老丐師門的薄技恐將從此失傳,尚幸小哥兒已獲師弟傳授『赤焰神罡』,因此老丐便將師門秘笈贈予小哥兒,至於此玉盒……咳……咳……咳……」

    老丐話未說完,突然急咳且粗喘,口角又溢出一些血水。

    「啊……老丈,你別急!慢慢說便可。」

    然而老丐咳聲方止,又急聲說道:「老丐想托小哥兒將……將玉盒送往『武夷山』東方……『仙霞嶺』百草谷,交給……咳……咳……交給谷內的『魔醫』,並且告訴他『神行丐』不負所托,至於……咳……他所應允的條件,老丐已……已無福消受了,如果他……咳……咳……咳……咳……」

    話未說完,突然連連喘息急咳,因此急得小飛急忙再行功渡氣,然而「神行丐」突然將手中油布包及玉盒塞入小飛手中,雙目大睜且嘴唇抖動欲言,但是身軀驟然一挺,且顫抖一會兒,終於身軀一軟,回天乏術了。

    一個多時辰後,小飛已然在樹林內葬妥了「神行丐」。

    但是心中卻又甚感為難,因為自己雖然已答應了「神行丐」托付之事,可是竟然要遠行至偏遠「武夷山」東方的「仙霞嶺」百草谷,那麼自己在江湖中尋找仇蹤之事,豈不是要耽誤了?心中正感到為難之時,突然神色略微寬鬆的喃喃說著:「噫……對了!玉珮上秘地所在的『括蒼山』乃是在『雁蕩山』附近,似乎也在『武夷山』的東方?嗯……不如在途中放出消息,我已悟出玉珮上的隱密,因此欲往南方山區尋寶,雖然可能又引來一些貪婪的人,但是或許也能引來幾個仇人逐一誅除,而且在途中也可將錘、盾習練趁手,嗯……便是如此了!」

    於是數日後!沿著「信江」江畔往「貴溪」的途中,在官道旁的一片樹林前,身穿黑緞勁裝,一雙小臂至腕之處,各多了一片烏亮虎頭護套的小飛,盤坐在一株大樹下,用油布細心擦磨著已然浮現烏光的「虎面盾」及「八角錘」,並且因為細心擦拭時,已在盾背發現「虎盾」兩個刻字,也在錘身及錘柄的連接處,看到兩個刻字「霸錘」,才知曉盾、錘之名。

    突然!小飛面浮殘狠之色的喃喃低語著:「來了……江湖傳言果然迅速,僅三日不到,已然有人尾隨追至了!哼……哼……如今有了『虎盾』已可用以護身出掌,或是用『霸錘』近身搏鬥,甚而可伺機射出暗器,若是再不濟……那也只有走為上策了。」

    未幾!果然見官道兩側以及身後遠處的樹影間,已然有些人影匆隱忽現的逐漸接近,因此小飛緩緩站起身軀,略微整理腰際兩側鼓鼓的革囊,然後左手套握妥「虎盾」,右手緊握「霸錘」,緩緩行至官道中,才陰森冷酷的說道:「哼……哼……哼……既然爾等皆想搶奪玉珮,何不大方的現身出來,容在下看看爾等是何方高人?」

    隨聲,果然已有數人先後由官道兩頭現身站立,後面樹林中也有人逐一出現,並且緩緩迂迴,將小飛圍困住。

    小飛環目四望,突然心中欣喜的目注其中一人,且暗自思忖著:「太好了!果然又誘來一個仇人了,待會兒先全力誅除他,至於其餘的……不如利用他們傳出消息,再誘來仇人。」

    心中有了心計之後,故作緊張的緩緩的旋身,盯望著四周逐漸增多的人群,忽然又是一陣驚喜!只見道旁的樹林內尚有隱身未出的人,其中一人,也是深刻腦海中的仇人之一。

    記住兩個仇人的位置之後,故作不見的望向人數最多的一方,並且緩緩退向另一方的仇人之處。

    「嘿……嘿……小子!你既然喚出我們,那就別想走了,若是乖乖交出玉珮或許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喋……喋……喋……劉老兒,你們白道之人不是皆自我標榜仁義道德嗎?為何也與我道之人一樣前來奪寶?」

    「哼!焦老鬼,不必譏諷老夫,老夫與數位同道前來,只是想避免玉珮落在爾等之手,老夫如能獲得玉珮,或許會將它砸碎……」

    「哈……哈……哈……劉老兒,本山主敢作敢當。不像你們這些滿口仁義道德,卻一肚子壞水的偽善之人,因此你也不必說些冠冕堂皇的廢話了。」

    「嘿……嘿……何山主說得好,他們……呔!小子,大膽……」

    正當黑白兩道群雄相互譏諷之時,小飛竟然吭也不吭一聲的暴然退身,撞向身後的一名壯漢。

    小飛一動,立即引起群雄注意,霎時便有不少人不約而同的由四方迅疾撲向小飛!當那名壯漢眼見小飛暴退撞至時,整個後背全暴露在自己的攻勢之中,因此心中大喜,且毫不猶豫的迅疾揮揚手中大刀,狂猛凌厲的劈向小飛後背。

    而兩側的人似乎也認為機不可失,因此也相繼出手夾攻。

    小飛的目的乃是放在仇人身上,暴然退身撞向仇人身側的壯漢,便是為了要誘引仇人攻擊,因此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中,已然察覺壯漢兩側之人皆也出手了!因此身形倏然暴轉,左手「虎盾」迅疾上揚,迎向當頭劈至的厚背大刀,而右手「霸錘」則疾狠的斜砸向右方一名魁梧老者,如此一來卻使左脅空門大開了!左方那名三角眼的陰森老者,眼見之下,心中大喜!立即斜竄探爪,迅疾抓向小飛左脅「京門穴」。

    小飛雖然分別迎攻正前壯漢及右方老者,但是注意力全放在左方三角眼的仇人身上,眼見三角眼的仇人,已被故意露出的空門誘至攻擊,頓時正中下懷!「當……」

    三方攻勢乃是在眨眼間,且相差無幾的同時發生,一聲金鐵交鳴聲乍響,小飛手中「虎盾」驟然一震!並且在大刀反震上揚時,手中「虎盾」也已藉著反震之力朝左下方勁疾斜削而下,如刀鋒緣已勁狠的削向斜竄而至,迅疾抓向自己左脅的手臂。

    同時!右手「霸錘」以攻止攻,疾狠斜砸向魁梧老者時,魁梧老者已暴然側身避開斜砸而至的錘勢。

    但是落空的錘勢並未停頓,卻是順勢加勁,使「霸錘」更勁疾的橫砸向,右手大刀震揚而起尚未及退身的壯漢左腰,而右方老者已然再度縱身前撲,掌勢勁疾拍向身軀側轉的小飛右肩。

    由遠處同時撲至的數人中,左右兩側最近的三人已就近撲至,但是其中兩人被三角眼老者及魁梧老者的身形所阻,而其中一人則是縱身而起凌空下撲,雙掌勁疾拍向小飛頭頸。

    小飛手中盾、錘同時反擊三角眼的仇人以及壯漢時,竟然又遭其他兩人由右後方及上空攻擊,情況甚為危急了。

    在此同時!三角眼的老者驟遭虎面盾牌狠砸而下時,心中大吃一驚!想不到這小子反擊之勢如此迅速勁疾?為了保住手臂,哪還敢貪功?因此立即右臂急收,左掌則拍出一股掌勁擊向盾面。

    壯漢自恃身練外門硬功且力大勢猛,手中大刀的刀勢甚為狂猛凌厲,但是沒料到刀勢劈在對方盾牌上,卻被一股強勁反震之力震得虎口發麻,險些握不住震揚而起的刀柄,心中震驚中,刀勢尚未及回收再劈,左腰倏然傳至一股椎心劇痛,霎時痛得雙目暴睜,咬牙悶「哼」一聲!下身未動,但是上身已被砸得往左斜倒。

    此時!小飛身軀驟然仰身斜縱而上,不但避開了右方魁梧老者的掌勢,並且利用三角眼老者疾勁掌勢擊中盾牌的震力,身軀後仰上衝,左腳勁疾踢向凌空下撲的老者小腹,右手錘勢上揚,砸向對方頭顱。

    右方魁梧老者掌勢落空,但是身形前掠中掌勢再度拍出,擊向身軀仰衝背部朝下的小飛右胯。

    在此同時,原本被三角眼仇人以及魁梧老者所阻的兩人,也已尋隙搶攻而至,一左一右,一拳一掌,同時擊向小飛頭部及左腰。

    「呃……」

    「啊……」

    倏然!一聲悶哼聲及慘叫聲同時響起……

    只見小飛已被凌空下撲的老者雙掌,分別擊中胸腹,但是在此同時,小飛的左腳及右手錘勢,也已相繼擊中對方。

    霎時便聽一聲慘叫乍響乍止!一片紅白之物凌空四濺,老者的身軀也已被踢勢踢震飛出。

    尚幸小飛「五行神功」的護身真氣,已然逐漸邁入護身罡氣之境,而且虛空上仰的身軀,被震得迅速下墜時,也消減不少震入體內的勁力,因此擊中胸腹的掌勢,僅將小飛震得內腑劇震,腹肚生痛而已,並未造成傷勢。

    「嗯……」

    並且在小飛的身軀驟然下墜時,右胯又被魁梧老者勁疾的掌勢擊實,雖然有「五行神功」護身,但是渾猛的掌勁,也已將小飛擊得椎心刺痛,不由自主的痛哼出聲。

    可是也因為小飛的身軀驟然下墜,使得擊向頭部及左腰的一拳一掌也相繼落空,使得小飛在萬幸中逃過一劫了。

    小飛右胯劇痛中,背部驟然墜地,但是也已望見由頭部上方及左側同時落空的拳掌,不由暗呼僥倖!「啊?萬幸……多虧那老兒的當胸一掌!否則……咦……」

    心中暗呼中,雙目也已迅速望向四周欲隨機應變,突然眼角望見左側有物閃動,轉首望去,竟然是被「虎盾」震得摔墜地面的三角眼仇人,正迅疾的朝左方貼地翻滾遠離……

    隨後圍攻小飛的兩人,驚聞一聲慘叫響起,並且眼見原本凌空撲擊的身影在飛灑出一片紅白之物時,已然凌空震飛而去,而醜小子的身軀驟然下墜,使得拳掌同時落空。

    左方的老者距離較遠,因此,只得立即收拳退身,以免遭醜少年反擊,並且拳勢也再度蓄勁待攻。

    右方出掌拍擊小飛頭頂的老者,雖然眼見對方身軀驟然下墜而使掌勢落空,但是左腳毫不怠慢的立即踢出,勁疾踢向剛墜落地面的小飛頭部。

    魁梧老者掌勢得功,擊中小飛右胯,頓時心中大喜且得意的再度揚掌追擊,掌勢勁疾的又拍向小飛右腰腹。

    背部已然著地且側首觀望的小飛,倏見右方掌勢又至,而且頭頂後方也有勁風迅疾接近,心知對手又續攻而至了!身遭三人同時圍攻的危急情況中,哪還能顧及身軀的傷勢?而且已無思忖的時光,因此雙腳跟及背部同時貼地一挺,身軀朝左方暴然翻旋兩匝,避開了頭頂之方的腳勢及右腰之方的掌勢。

    在此時,由左方疾掠而至,蓄勢待攻的老者,眼見醜少年的身軀竟然朝自己之方翻旋而至,頓時心中大喜的將拳勢猛然擊向對方胸脅。

    但是拳勢剛出,勁氣未吐之時,倏見對方手中烏錘暴然脫手飛砸而至,頓時心中一驚!拳勢已急轉擊向烏錘。

    小飛右手中的「霸錘」猛然脫手,朝左方老者飛砸之後,迅疾伸入腰囊中,猛然振抖,射出一片尖嘯的「鬼影梭」,射向貼地翻滾之後剛彈縱而起尚未站定身軀的仇人。

    而且片狀「鬼影梭」剛出手,迅又抖射出一粒丸狀「鬼影梭」。

    從小飛暴然倒退且出手攻擊壯漢,爾後被數人同時圍攻,再到抖手射出暗器之時,也不過是片刻時光。

    其間,小飛雖然身處數人同時圍攻的險境,但是靠著已然任、督貫通的功力,運行「五行神功」護身,以及靈敏的反應,還有以小換大的狠拚之心,拚著連遭眾人擊中,但是已相繼將壯漢及一名老者擊斃。

    此時,雖然尚未擺脫三名老者的攻勢,但是仗著功力高深,身形及出手皆比三人迅疾,因此可及時閃避以攻代守,並且以攻止攻,搶得先機反擊。

    「啊……小子,你……」

    當頭頂之方及右方老者的攻勢再度落空,左方老者狂急拍震「霸錘」之時,倏聽一聲淒厲慘叫聲響起……

    眾老者聞聲一驚!不由自主的同時循聲望去,只見貼地翻滾的三角眼老者,一手撫胸,扯出一片烏黑扁薄尖梭,一手撫腹彎腰哀號,血水則由指縫中不停溢出。

    「哈……哈……哈……又除掉一個了!還有十三個……」

    就在兩名老者循聲驚望的剎那問,小飛也在狂笑聲中又抖手射出兩道烏光,射向出掌震擊「霸錘」的老者。

    那名老者剛施出拳勁,震飛迎面而至的烏錘之時,倏聽暗器破空尖嘯之聲響起,接而又聽右後方的淒厲慘叫聲傳至,心中一驚!暴然斜轉身軀之時,續又聽暗器破空尖嘯之聲疾響,兩道烏光已疾勁射至。

    內心雖然驚急駭然,但是相距僅有不到兩丈之距,已然閃避不及,因此剛回縮的拳勢,再度倉猝擊出不到六成的拳勁擊向暗器。

    然而小飛雖是在危急中射出暗器,但是皆已貫注了八成功力,再加上扁薄暗器破風之勢較強,因此雖被拳勁相對迎擊,僅是略微遲緩,依然勁疾尖嘯的穿透拳勁,疾射向老者胸口。

    老者見狀心中狂駭,已然來不及閃避了,頓時不由自主的張手急抓,右手迅疾抓住一道暗器,但是手掌心及三個指肉,皆已被強勁且銳利的梭鋒割傷,並且透出大半才消止射勁,然而左手卻慢了一步,烏芒已在眼前一閃而沒,霎時胸口一震,接而劇痛……」呃……嗯……」

    小飛在險中求勝,暗器連連出手之時,心知尚有兩人在旁,因此暗器出手後,已無暇顧及是否傷敵,立即朝「霸錘」飛墜之貼地疾竄,並且在疾竄之時,也已聽見慘叫及悶哼聲相繼響起,心知果然再度連創兩敵了。

    雖然在片刻間已然連創四敵,但是隨後趕至圍在四周的人數已多達四十餘人,並且相繼圍困在三丈之距觀戰,並且有隨時伺機出手之意。

    因此當小飛身形疾竄出困,追抓脫手阻敵的「霸錘」之時,圍觀群雄眼見小飛已陷入危急情況中,唯恐被人先搶得玉珮,因此已有十餘人在暴喝聲中,相繼掠身圍攻向小飛。

    小飛貼地疾竄追向「霸錘」時,突然眼見又有不少人同時圍攻而至,因此殘狠之心已起,腳尖疾點地面身形暴縱上衝,再度凌空射出一片藍光,且毫無破空之聲的針形暗器,漫天罩向下方的十餘人。

    群雄中除了少數幾人外,大多數人僅由傳聞中知曉這個貌醜如鬼的青年,有一種往昔從未曾聽過也未曾見過,會發出有如淒厲鬼嘯的怪異暗器,而且方才也已親眼目睹過。

    因此眼見他暴縱上衝,凌空射出一片毫無破空之聲的暗器,並非那種凌厲無比的鬼嘯暗器,因此有的人心中一鬆,且大膽的相繼拍出掌勁欲震飛暗器。

    但是也有些人,眼見漫天飛射而下的細小暗器,竟然閃爍出一片藍光,因此心知不妙的立即掠身閃避。

    話說回頭!「八臂修羅」黃天豪昔年的功力,雖然已在一流左右,但是拳腳、兵器之技平平,因此全仗著高明的暗器手法,以及淬有毒性的暗器,在武林中享有名聲。

    當身受不治重傷,在小飛的維護中遁入深山之後,知曉小飛的功力高出自己甚多,即將高達任、督貫通之境,因此欣喜無比的日日督促小飛勤修內功,並且將暗器手法盡心教導。

    而小飛在義父傳授及指正暗器之技時,也深記義父之言,任何武技皆須有高深內功為根基,才能將武技施展出凌盛威勢,便是施展暗器時,貫注的真力愈高,威力也愈凌厲,因此便聽從義父之言勤修內功。

    小飛昔年困在冰谷地底洞穴內時,日日以數百年老參為裹腹之物,爾後又緣食一株即將形成芝人的芝精,但是因為內功真氣甚弱,且不懂得服食之後須立即行功煉化增功,因此雖然也使功力大增,但是大部分的精氣皆散佈於全身經絡血脈中。

    爾後脫困下山,雖也未曾間斷習練內功,但是經年累月的浪跡關外尋找仇蹤,與莊秀雲隱跡「大行山」時,大多時光皆用於習字及習練秘笈中的武技,踏入江湖時又多耗費在遊歷山河之間,因此內功進境甚緩。

    直到與義父避禍遁跡山林,在義父的嚴格督促中,日日心無旁貸的勤練不懈,不到一年時光,終於將散佈全身經絡血脈中的芝精及野蓼精氣,逐一煉化為真氣歸為己用,原本便已功達一流之境,爾後真氣進境甚速,已達任、督即將貫通之境了。

    隨著時光日月消逝,「八臂修羅」黃天豪的內傷更為嚴重,性命已達油盡燈枯之時了。

    有一日,眼見小飛行功修練時,神色上似乎甚為痛楚?可能是旺盛的真氣已然在「天地雙橋」之處受阻,默思一會兒後,立即提聚支撐性命的殘餘真氣,全然灌入小飛體內,終於助小飛貫通了任、督雙脈的「天地雙橋」。

    任、督雙脈的「天地雙橋」一通,全身真氣便毫無阻礙的迅疾循行了。

    因此小飛立即全身一舒,旺盛的真氣恍如洪流一般在全身經絡中迅疾循行,不到一刻已然循行十二大周天了。

    可是當小飛行功已畢時,卻見義父氣息已止的倒臥地面……

    因此,小飛如今的功力,已然成為武林中少有的頂尖之境了。

    功力高達任、督貫通之境時,真氣已能自行循行迅疾且源源不止,施展拳掌時威力甚為勁疾凌厲,且無慮真氣不繼,更何況是施展暗器?所以小飛貫注真氣施展的暗器威力,已然比「八臂修羅」黃天豪施展的威力高出一倍。

    而當今在武林中,除了一些頂尖高手外,一般的一流高手皆甚為忌憚「八臂修羅」黃天豪施展的暗器,尤其是只有獨門解藥可解的「七步斷魂針」。

    如今小飛的功力已然高達任、督貫通,且暗器手法更高過義父「八臂修羅」黃天豪,那麼,當今在武林中尚有多少人能避開小飛的暗器?因此小飛在先後的兩次拚鬥中,除了在混戰中隨手射出的「鬼影梭」,尚有人能幸運的躲過:但是每每專注射向某人時,何人曾倖存?而現在!小飛改施毫無淒厲尖嘯聲的「七步斷魂針」時,有人心中大寬的出掌拍擊,欲以掌勁震落暗器,可是卻不知小飛的功力已然高達任、督貫通,也未曾料到他此時施展的暗器,竟然是「八臂修羅」黃天豪的獨門暗器「七步斷魂針」。

    但是成名的暗器自是有甚多人知道,因此突聽有人驚駭大喝著:「啊?『七步斷魂針』?不好!快躲……」

    「七步斷魂針」……喝叫聲驟然傳人眾人的耳內,霎時使出掌遙擊的人大吃一驚!且不約而同的狂急收掌暴退。

    但是不收掌暴退,多少尚可藉著掌勁阻擋部分「七步斷魂針」,可是驚駭惶恐的一一收掌閃避之後,「七步斷魂針」已毫無阻礙的暴然擴散,漫天罩向五丈方圓之地,將場中之人全都罩在針雨之下!並且因為人數多,相互阻擋了閃避的空間,於是便聽驚駭尖叫聲連連響起!「啊……我……我被毒針射中了…」

    「有毒……快……小子,快拿出解藥……」

    「呃……快圍殺他,找出解藥……」

    「嗯……老夫……吳老匹夫!方纔若不是你故意阻擋住老夫退勢,老夫怎會遭『七步斷魂針』射中?老夫劈了你……」

    「快追那小子,討解藥……」

    不幸被「七步斷魂針」射中的人,只覺傷口之處已然開始有了麻痺之感,因此俱是駭然大叫著!圍立鬥場外的群雄,乍聞「七步斷魂針」之名,竟然也都驚畏得不敢大膽追逐那個醜少年,因此眼睜睜的看著他,已抓握到下墜的烏錘落向樹林前。

    小飛落地之前早已注意四周景況,眼見並無人趁機圍攻,頓時鬆了口氣的安然落地,但是突然又發現另一名仇人,正神色震驚的躲在一株樹後,自始便隱身在樹後未曾步出樹林,似乎想利用他人先出手爭鬥,爾後才趁機撿便宜。

    兩度放出風聲誘來眾多的貪婪之人,實則目的僅在這些仇人身上,雖然深記仇人的面貌,也知曉一些仇人的名號,可是卻無法將人及名號連貫一起。

    依此人奸狡的心性,萬一未能趁此誅除他,而遭他駭然脫身之後,以後若想再找他,恐怕便不易了!因此身軀落地之後,立即故意踉蹌數步,但是迅又轉身目注著官道中的眾人,以喘息的慌急聲音說道:「你……你們應知曉本少……本少爺的厲害了?你們若膽敢再……再追……莫怪本少爺的暗器無情……咳……咳……」

    說至此處,突然躬身連咳,因此立即聽見有人驚喜大叫著:「啊?這小子已受創了……」

    「對……對!方纔他曾遭老夫擊中右胯,憑老夫的掌勁,縱然未震斷他胯骨,至少也使他行動受阻了……」

    「沒錯!他先前已被吳老兒及黃兄兩人分別擊中腹部及腿胯,因此方才落地之時已踉蹌不穩……」

    「快……大家快圍上!莫要被他狂言嚇阻,使他有調息療傷的機會……」

    「對了!將他逼入樹林內,只要一入林,他的暗器威力便喪失大半了……」

    只要略有閱歷的人,便知曉在樹林內受樹幹及枝葉所阻,甚不易施展暗器及兵器,而且也甚易利用樹幹閃避暗器,因此使毫髮無傷的二十餘人心中大喜,立即群集,緩緩逼向小飛。

    小飛的目的是在樹林內的仇人,因此正中下懷的故作緊張之色緩緩退身,並且大叫著:「你們……你們皆是成名數十年的前輩,豈可不顧武林規矩,也不顧羞恥的圍攻……在下一人?你們若再逼迫在下……在下就跟你們拚了……」

    此時眾人皆已知曉,醜少年乃是「八臂修羅」黃天豪的義子,也知曉他的暗器甚為凌厲,已然高於「八臂修羅」黃天豪,可是也知曉「八臂修羅」黃天豪只擅於暗器,拳腳兵器的武技則僅有二流身手,想必這醜少年也相同。

    而此時眼見小飛一手執盾,一手執錘,已無法施展暗器,而且樹林內尚有人隱伏伺機欲動,因此俱是心中暗喜的加速進逼,只要群力將醜少年逼入樹林內,便有十成把握能制住他了。

    雙方各懷鬼胎,也各有準備,當小飛故作驚急的緩緩後退時,突然被一根凸出地面的樹根絆得踉蹌倒退,身軀後仰欲倒。

    也就在此時,隱身樹林內的人影暴然衝出,掌勢勁疾狂猛的拍向小飛頭頂!在官道步步進逼的群雄,當然已望見隱身樹林內的同道舉動,因此俱是心中狂喜得喜形於色,並且故意喝叫,誘引醜少年的注意。

    「小子,你別想逃!快交出玉珮……」

    「呔!醜小子,快交出玉珮及『七步斷魂針』的解藥……」

    「娃兒!你可敢與老夫一搏……」

    然而小飛暗施誘敵之計時,早已提聚了十成功力隨時應變,突然聽到身後衣衫飄風之聲,也已察覺勁氣當頭而至,因此身軀暴然左旋,左手「虎盾」順勢勁疾上揚,迎向當頭而至的掌勢,而右手中的「霸錘」也順勢疾砸而出!由樹林內暴竄偷襲的老者,掌勢已臨對方頭頂不足兩尺之距,心中狂喜得掌勁驟吐之時,倏見對方身軀暴轉,一片烏影已迅疾擋在掌勢之前,心中大吃一驚!但是衝勢過猛,已來不及頓止身形收掌了。

    「啊?梁兄,快閃……」

    「小子,住手……」

    「梁老兒,快退……」

    「小子,接老夫一拳……」

    「娃兒,接招……」

    在官道上的群雄驚見異變,頓時驚急喝叫出聲,而偷襲的梁姓老者掌勢剛拍在烏黑的虎面盾牌上,已聽見眾人的暴喝聲連響,這才望見有一道烏影由左方勁疾砸至,但是已然無暇出掌迎擋,也已來不及頓止身形閃避了,心中狂駭無比中,僅能藉著前掠之勢暴縱而起。

    「啊……」

    但是縱勢剛起,原本砸向他左脅的勁猛「霸錘」已然砸至他腰際左胯!霎時一陣骨斷裂碎聲傳出,梁姓老者已然在轟然劇痛中,痛得慘叫一聲!立時雙眼發黑,昏迷不醒了,而身軀也已被強勁巨力砸得斜飛撞向一株樹幹。

    「哈……哈……還有十二個……」

    一擊得手,又除掉了一個仇人,小飛心中振奮得面浮喜色,但是倏覺身後有數股勁氣湧至,心知又是那些不到黃河心不死的貪婪之人,因此身軀暴然衝入樹林內避開攻勢。

    但是群雄又豈會放過他?而且果然如同群雄所料,一進入樹林中,小飛已不易施展暗器,只能靠著手中盾、錘與群雄在樹林中拚鬥。

    因此小飛只得提聚十成功力的「五行神功」護身,雙手中的「霸錘」及「虎盾」皆也貫注了十成功力。

    右手「霸錘」連連施展出砸、掃、撞的威猛攻勢,而左手「虎盾」

    則是頻頻架、掰、遮、擋、壓、劈,有攻有守的化解群雄攻勢。

    只要被「霸錘」擊中,必然被錘面尖角及勁猛的錘勢,砸得骨碎筋斷,重創而亡。

    若被貫注真氣的「虎盾」劈撞,或是被盾緣刀鋒削中,也將被劈撞得筋骨遭創,內腑震傷,或是皮開肉綻、血濺林中。

    並且為了避免遭到圍攻,因此身形迅疾的在雜亂林木中迅疾四竄遊走,只要遇到人影,手中錘、盾便狂猛凌厲的狠砸狠劈,於是與群雄展開了一場凶厲殘酷的激烈追逐拚鬥……

    但是也確實被群雄料中了!小飛不但已無暇且無法再施展暗器了,甚而連施展錘、盾時,時時遭閱歷甚豐的群雄利用雜亂且濃密的樹木閃避隱躲,連連將樹木擊得枝斷樹倒,卻未傷到幾人,不但無法順利自衛傷敵,甚而連連遭四面八方圍攻的拳掌擊中,因此不到一刻,小飛已然內腑受創了。

    為了保命,小飛當然已不願強撐硬拚,於是全力突圍且戰且逃。

    凡事有利必有弊,樹林也成為小飛脫身的掩護,況且功力比群雄中任何一人皆高,飛掠身形自是比群雄快速,因此在全力突圍中,攔路的人必會遭他形如拚命的全力狂攻狠擊。

    於是在群雄逐一傷亡後,終於也被小飛逃出了群雄的圍困,並且在群雄的尾隨追逐中,迅速隱遁入荒山之中,只留下樹林內狼藉不堪的景況及具具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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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的時光迅疾消逝!小飛在荒蕪人煙的山區中隱密行跡,行功調息數日,已然將內腑震傷療妥,僅餘一些外傷尚未完全復合,才下山步入官道,搭乘渡船渡過「信江」,進入一個「鷹潭鎮」!已然半月餘未曾好好的飽餐一頓,因此食指大動的進入一家小飯館內,因為尚未至晌午用膳之時,飯館內尚無食客,因此便在內裡牆角較暗的一桌面牆落座,並且點妥了一些喜食菜餚緩緩享受著。

    食已過半,店內食客漸增,大多是靠苦力討生活的粗漢。

    突然聽見一桌似是車伕、腳卒的三名粗壯大漢,正粗聲笑談著:「……真的!我還騙你們不成?『山口村』的地保,帶著我們運送三十多具棺木前往收屍,在官道中的五具屍身,其中兩具中了暗器的屍身尚完整,但是在樹林內的屍身……可慘著哪!一各個皆是遭……遭凶殘的重兵器,砸得骨碎筋斷,屍身不全,有的連整個頭顱皆被砸碎了……」

    此時隔桌的兩名車伕,其中一人也插口說道:「嘿……你們說的那些屍身,其實在『貴溪』早已人盡皆知了!據一名右肩骨碎裂,神智已有些狂亂的老者驚恐說出,是『鬼面修羅』用『殘骨錘』殺的。」

    但是突聽另一桌也有人插口說道:「瞎!其實你們要想知曉得更清楚,那就聽我說。」

    原先兩桌的人聞聲,立即轉首望去,只見隔兩桌有四個水夫打扮的壯漢,因此皆好奇的問道:「哦?老哥你……」

    「老兄,你知曉甚麼消息?可否說來聽聽……」

    四名水夫中的一人,已然面顯消息靈通的得意神色,並且立即誇口接續說道:「你們行陸路的車馬行程較遲緩,不比我們水道舟船,順風順流時,一日可遠出數百里地,因此一日之間便能探得數百里外的消息,告訴你們吧,那個『鬼面修羅』一個多月前在『潯陽』江畔的『庾公樓』前,曾被……大概有三百多個武林高手圍困住,據說是要搶奪一片玉珮。

    但是那個『鬼面修羅』真兇狠殘厲哪!連連殺了十多個人還不罷休,竟然連連衝入數百個高手之中,有如『常山趙子龍』一般,三進三出殺得屍橫遍地,血水流入大江,將江水也染紅了里餘,好慘哪……

    可是你們知道嗎?所謂天下一物降一物,後面發生之事更令人驚異呢……」

    水夫話聲及此,突然一頓,神色得意的環望著店內二十多個雙目大睜,神色期待,等候昤聽下文的食客及店伙,才又得意的續說道:「再凶厲的凶獸皆有畏懼之物,而那個『鬼面修羅』將三百多個武林人殺得屍橫遍地時……你們猜,發生了何事?」

    「我知道,一定是官府之人到了,因此驚走了『鬼面修羅』,救了其他的人。」

    有人開口後,水夫聞言僅是笑了笑的搖搖頭……

    因此又有人說道:「莫非是『鬼面修羅』也受傷了?所以他便走了。」

    又見水夫搖頭時,又有人央聲說道:「嘻!老哥,你別吊我們胃口了,我們怎麼猜得出來?你快說吧!」

    「是呀……是呀……快說吧!」

    水夫吊足了眾人的胃口,舉起一碗酒一乾而盡,伸手一抹嘴,這才笑說道:「哈……哈……正當『鬼面修羅』殺得數百武林人哭爹喊娘之際,突然由遠處飛來一位俊公子,二話不說,伸手便打,竟然打得『鬼面修羅』毫無招架之力,而且嚇得跳江水遁脫身,你們猜,那位俊公子是甚麼人?」

    「嘻!又來了?快說吧……」

    水夫一挺胸,立即傲色說道:「告訴你們吧,那位俊秀公子的來頭可大著呢,他乃是女扮男裝的一位巾幗俠女,也是四十多年前便在我們水道中享有盛名,地位可與現今水道中各寨各幫之首平起平坐,『雲夢雙星』洪老英雄夫婦的外孫女,也是昔年白道武林高手『逍遙書生』吳啟明的女兒。」

    「啊?『雲夢雙星』洪老英雄夫婦的外孫女……」

    「噫?原來是『雲夢雙星』洪老英雄?哈……哈……若提起『雲夢雙星』洪老英雄夫婦,那我可熟著呢,洪老英雄可是我們漢陽人呢。」

    「哦?原來是位巾幗俠女現身,才救了那些人……」

    面牆吃食的小飛,耳聞眾人添油加醋的誇張之言,頓時又好氣又好笑,但是心知江湖中的車船走卒,所聞所見原本便較常人多,而且僅是誇大張揚而已,並無怨仇及喜怒異心。

    而且自己也曾因此之故,利用他們放出風聲誘引仇人,因此僅是搖頭苦笑並不以為意,但是突然又靈光一現的心生一計,於是故意用微弱的喘息聲喚道:「小二……小二哥……」

    「來了!客官您有何吩咐?」

    「小二哥!在下想請教貴鎮是否有……」

    「啊?有……有!南街『白家藥堂』的白老爺子,便是附近數百里地中醫術最高明的一位大夫。」

    店伙雖然對那張猙獰如鬼的面貌心有駭意,但是依然笑顏回應所問,低語片刻之後,小飛才神色萎頓的佝淒著身軀,在店內食客的驚駭目光中,提著包袱及烏黑錘盾,吃力的步出店外,前往鎮南大街上唯一的一家藥房。

    於是有一則消息突然由「鷹潭鎮」迅速傳出,不到兩日已遠傳出兩百餘里地之外。

    據說,近來江湖中盛傳,那個貌醜如鬼凶狠殘厲的「鬼面修羅」,兩日前,身懷不輕的內傷及一些外傷,進入「鷹潭鎮」求醫,經「白家藥堂」白老爺子把脈之後,希望「鬼面修羅」在鎮內調養一段時日,或許才能康復,否則將有性命之危。

    但是那個「鬼面修羅」不知畏懼甚麼?並不願久留鎮內,竟然要前往山區中自行療傷,白老爺子無奈之下,只得調配一帖療傷益氣的藥方,並且配妥了一個月分的一大包藥材後,「鬼面修羅」便踉蹌出鎮南行,不知去向了?

    □□□□□□□□

    數日後!原本每日僅有一些固定的熟面孔,以及一些稀少行旅往來的「鷹潭鎮」,突然連連不斷的到達了不少人,而且皆是在鎮中至多停留不到半個時辰,便又匆匆南行出鎮了,並且俱是前往同一個方向「武夷山」。

    因此鎮內百姓皆知,爾後「武夷山」的山區中必然將有大事發生了,因為那些人全是身攜兵器的武林人。

《飛雲幻雪江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