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上官天祐笑笑道:「這是說,咱們的交易告吹了。」

    冷玉珠冷然地道:「不錯!」

    上官天祐又笑笑道:「沒關係,俗語說得好:『生意不成仁義在。』現在,我帶著這位大美人逍遙去也!」

    冷玉珠居然嬌笑道:「鼠輩,你要是能活著走出這片松林,我的『冷』字倒過來寫。」

    一陣和風由上宮天祐、朱家鳳二人身上掠過,朱家鳳的嬌軀忽然為之機伶伶地一陣輕顫。

    上宮天祐歉笑道:「小寶貝,夜涼如水,我忘了你會著涼。」

    說著,居然主動將朱家鳳被撕裂的衣衫抄攏。

    冷玉珠又笑道:「真難得,像你這樣的狗雜種,居然也懂得憐香惜玉起來……」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之下,冷玉珠還能笑得出來。而且,還笑得那麼自然,那麼的安詳。

    這情形,不但上官天祐被她笑得一愣一愣的,連何凌風、唐小仙、金紅玉、費明珠等四人,也被她笑得一頭迷霧。

    由於冷玉珠出身於一個謎樣的世家,既神秘,又高深莫測。

    所以,這一路行來,何凌風等人都暗中以她的馬首是瞻。

    目前,這最棘手的問題,也任由她全權處理。

    現在,這位不久之前才自詡為已經是半個老江湖的小妮子,該已升級為真正的老江湖了。

    上官天祐臉色陰晴不定,一雙精目在對方五人的臉上來回掃視著。

    在五大強敵環視中,上官天祐雖然掌握著朱家鳳這道「護身符」,但他心中明白,目前這五大強敵,任何一個他都惹不起,所以,他不得不格外提高警覺。

    但他來回掃視之下,除了冷玉珠的笑容令人莫測高深之外,並未發現其他可疑之處。

    他強定心神,冷笑一聲,道:「老子懶得跟你囉嗦,告辭。」

    「告辭」聲中,抄起朱家鳳的嬌軀,向肩頭一搭,飛身而起。

    但他身形才起,立即悶哼一聲,摔了下來。

    上官天祐不但摔了下來,而且好像是摔昏了。

    像上官天祐這樣的高手,當然不可能莫名其妙地給摔下來。

    事實上,他是被人擊昏的,出手擊昏他的人,就是被「搭」在他肩頭上的朱家鳳。

    這一意外的變化,除了冷玉珠之外,何凌風等人也為之大惑不解。

    至於上官天祐本人,人都已被擊昏,自然是什麼念頭也不會有了。

    朱家鳳臉寒似水,左足踏在上官天祐的胸膛,右手持著上官天祐的寶刀,左足微一用力,上官天祐的肋骨至少斷了兩根,被痛得甦醒過來,「哇」地一聲慘呼,並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朱家鳳厲聲叱道:「匹夫,你還有現在!」

    上官天祐慘笑道:「求求你,給我一個痛快……」

    朱家鳳切齒厲聲道:「沒這麼便宜,你那輕薄過我的爪子和狗眼,首先該斬掉,挖掉……」

    她一點也不浪費時間,冷芒閃處,上官天祐的雙手被齊腕砍掉,眼睛也成了兩個血洞。

    上官天祐一連串殺豬也似的慘嚎聲中,不遠處傳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朱施主可以成全他了。」

    「是……」

    朱家鳳嬌應聲中,冷芒再閃,上官天祐的腦袋已滾向五尺之外。

    朱家鳳丟下奪自對方手中的那把長刀,如釋重負地長吁了一聲。

    費明珠飛投到她身邊,一面幫她重新繫好被撕裂的衣衫,一面歉笑道:「大姊,都是我不好,我沒有盡到保鏢的責任。」

    朱家鳳悠悠地一歎,道:「小妹,你毋須自責,這件事,不能怪你。」

    何凌風將朱家鳳的寶劍找了回來,並雙手遞上,歉笑道:「應該怪我,如果我不饒他兩次不死,就不可能有今宵的事。」

    「你明白就好。」金紅玉含笑接道:「可是,你不能只說一句自責的話就可了事了。」

    何凌風一怔,道:「是的,今後這一路上,我都要好好保護她,絕對不能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金紅玉道:「我代你重複一遍,今後,你一定好好保護她,絕對不能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金紅玉好像有意將何凌風話中的「這一路上」四個字省掉,而特別強調「今後」二字。

    但天下男人大都粗心大意,何凌風也不例外,不加思索地點點頭,道:「是的。」

    金紅玉向朱家鳳飛快地瞟了一眼,道:「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數,到時候,可不許賴皮。」

    何凌風再度不加思索地道:「那是當然。」

    話已出口,他才領悟到金紅玉好像話中有話,不由為之一怔。

    金紅玉笑了,唐小仙也笑了。

    何凌風的這兩位賢內助,並互相投過會心的一瞥。

    金紅玉是扶桑國人,人人都說扶桑國的女人溫柔、多情、體貼,而又不嫉妒,證以目前金紅玉的表現,那些傳說,大致並非虛話。

    何凌風目前已有兩位嬌妻,冷玉珠、費明珠兩人也勢將成為他的新寵。

    此種情況之下,金紅玉還要蓄意將朱家鳳也「拖下水」來。

    試問:金紅玉這位扶桑國的大美人,算是可愛呢?還是可惱?

    費明珠卻向朱家鳳笑問道:「大姊,方纔你是自己衝開穴道的。?」

    朱家鳳苦笑道:「不是,我也想自己運氣衝開穴道,但那鼠輩點穴的手法特殊,衝不開。」

    費明珠接問道:「那麼,你的穴道是怎麼解開的?」

    朱家鳳道:「當時,有人傳音告訴我,叫我不要怕,接著,一陣和風吹過,我的穴道就解開了。」

    費明珠「哦」了一聲,道:「那一定是那位教你成全那鼠輩的高人了。」

    朱家鳳點點頭,道:「是的。」

    費明珠道:「連人都沒看到,更不知相距有多遠,一陣和風就將你的穴道解開,簡直是不可思議。」

    「是不可思議。」

    「大姊知道那是那一位高人嗎?」

    「不知道。」

    「我知道。」冷玉珠含笑接道:「那是來自大雪山的百了神尼。」

    何凌風身軀為之一震,道:「就是那位有『天下第一尼』之稱的百了神尼?」

    冷玉珠點點頭,道:「是的。」

    「你見過她老人家?」

    「不但見過,而且,還得過老人家不少好處哩!」

    何凌風笑問道:「方纔,你也一定獲得過她老人家的傳音指示,才表現得那麼鎮定?」

    冷玉珠點點頭,道:「是的,她老人家還說,要我們連夜啟程,否則,會影響我們的任務沒法完成。」

    何凌風道:「就是令堂所說的,那一宗還不知道是什麼任務的任務?」

    冷玉珠又點點頭,道:「不錯。」

    何凌風道:「那麼,咱們回客棧去,收拾一下,立即出發。」

    這是宜昌郊外約莫十多里處的一棟豪華別墅,據說是一位朝延退休大員所有。

    別墅佔地數十畝,背倚青山,面臨長江,既氣派,又華麗。

    這棟豪華別墅,平常很少有人進出,但今天好像大異於往昔,不但有進進出出的各色人等,通往別墅的路上,以及別墅的四周,可以說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別墅保護得水洩不通。

    那些擔任警戒的人,有老有少,裝束各異,所攜兵刃也各不相同,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每一個人都精神飽滿,兩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都是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別墅的外面是如此,裡面又如何呢?

    不難想像,裡面的警戒之嚴密,不知比外面更超過多少倍。

    如果說,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那是太誇張了一點,但如有強敵想要侵入,卻是非常不容易。

    因為,裡面的貴賓,是貴得不得了的當今天子永樂皇帝朱橡。

    雖然才不過是黃昏時分,別墅中卻早已燈火輝煌,如同白晝。

    一間陳設華麗的花廳內,一位身材中等,身著青衫,有著一張五嶽朝天面孔,顯得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在負手徘徊著。

    此人就是逍遙王朱倫必欲殺而安心的永樂皇帝朱棣。

    在八角宮燈照耀之下,朱棣臉色肅穆,雙眉緊鎖,徘徊復徘徊,顯示他的內心是十分不安。

    也不知他徘徊了多久,一名勁裝漢子快步走到花廳門口,屈膝恭聲說道:「臣,李立民叩見萬歲爺!」

    朱棣擺擺手道:「起來回話。」

    「謝萬歲爺!」李立民叩了一個頭才站起來。

    朱棣又接問道:「有沒有新的消息?」

    李立民躬身答道:「回陛下,有消息,好的壞的都有。」

    朱棣道:「先說壞消息。」

    「是,回陛下,派往赤城山莊的高手,無一生還,同時,朱倫所率大批高手,已到達宜昌。」

    「這就是壞消息?」

    「是的。」

    「好,現在說好消息。」

    李立民恭聲說道:「回陛下,跟朱倫勾搭的寧王朱俊、燕王朱傑,已被順利解除兵權,正候旨發落。」

    朱棣綻顏一笑道:「很好,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話鋒一頓又起道:「至於朱倫的到達宜昌,膚認為也是好消息,正好一勞永逸,永絕禍源。」

    李立民正容說道:「陛下,朱倫所網羅的江湖異人,和武林高手,實刀堅強,不容輕估,依微臣之見,從現在起,陛下請立即移駕地下行宮,以防萬一。」

    朱棣點點頭,道:「必要時,聯會去地下行宮的。」

    李立民又道:「陛下,微臣護駕有責,心所謂危,不能不……」

    朱棣不耐煩的截口說道:「有話直說。」

    「是。」李立民恭聲說道:「陛下,今宵情況特殊,微臣想快馬通知宜昌駐軍增援,以壯聲威……」

    朱棣又截口說道:「不可以,也沒這個必要。」

    李立民楞住,沒接腔。

    朱棣又道:「你不懂?」

    李立民苦笑道:「微臣至愚!」

    朱棣徐徐地道:「你雖然目前身居三品侍衛領班,以前也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像今宵這種場合,你應該明白,調駐軍增援,毫無意義,更無作用,何況,這是膚的家務事,不容許在民間傳播,這也就是膚此行行蹤,一直秘而不宣的原因,這些道理,別人不懂,你應該懂得。」

    李立民身子為之一震,道:「是,微臣懂了。」

    朱棣信心十足地道:「朕,貴為天子,八荒臣服,四海歸心,如果辦家務事還要調動駐軍,豈非笑話!」

    李立民詣笑道:「是,是……陛下聖天子百靈呵護,必能逢凶化吉,遇難成……」

    「轟轟轟……」一連串的巨響聲,打斷了李立民口中那「遇難成祥」的「祥」字。

    巨響聲來自別墅外的通道上。

    情況很明顯,朱倫已經發動攻勢,而且,是以威力無匹的「掌心雷」在強行開道了。

    朱棣、李立民二人臉色都為之一變。

    也就在這當口,一道慘綠光華,挾著一隻巨大無朋的魔掌,向別墅「抓」了下來……

    而且,巨形魔掌後面,還有著無數披頭散髮,張牙舞爪的厲鬼,哀嚎著,厲嘯著……不論形象、聲勢,都令人驚心動魄,頭皮發炸。

    尤其是那只巨大無朋的魔掌,大得好像足以將整棟別墅抓起來一樣,由數百丈的高空,以泰山壓頂之勢,一晃而下。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

    別墅內「嗤嗤」連響,百十支連環勁矢,集中向那隻大魔掌射去。

    說來真令人難以相信,那只聲勢驚人的大魔掌,一遇上那些連環勁矢,就像雪花兒落入滾水中,一下子消失無蹤。

    原來那些連環勁矢上,都沾有黑狗血。

    如所周知,對付邪術,如果沒有正宗法師去破解,那麼,黑狗血就是破解邪術的最佳「法寶」了。

    這就是做皇帝的人的好處。

    不論朱倫做得如何秘密,朱棣對他的一切都能大致瞭解,在有備無患的情況下,白蓮教徒的邪術,算是一下子冰消瓦解了。

    不過,白蓮教的邪術雖然瓦解了,但掌心雷的巨響聲卻越來越近。

    連續不斷的巨響聲,夾雜著此起彼落的哀嚎聲,慘叫聲,更令人膽戰心驚!

    朱棣怒叱一聲,道:「這狗雜種!」

    這種粗話由皇帝的「金口」中罵出來,好像是不怎麼恰當。

    但這也是人之常情,任何人,當他憤怒或倩急時,往往會口不擇言,忘記自己的身份。

    一串連珠炮似的巨響聲過後,所有令人驚心動魄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陣急促步履聲止於花圃箭道中,沉聲說道:「啟稟李大人,為了消滅對方的掌心雷,張侍衛英勇殉職,與敵同歸於盡。」

    李立民頭也不回地道:「很好,我會啟奏皇上,從優撫恤。」

    外面,砍殺聲,慘呼聲又起,但已沒有掌心雷的巨響聲。

    情況很明顯,朱倫手下那個控制掌心雷的人已被消滅,張侍衛的英勇犧牲,已收到預期的效果。

    李立民一頓話鋒,又道:「咱們已犧牲多少弟兄?」

    外面那人恭聲答道:「回李大人,通道上的弟兄全部殉職,現在,敵人距大門口不足百丈。」

    李立民道:「傳令所有弟兄,各自死守崗位,不得擅離職守,違者立斬!」

    「是……」

    李立民又向朱棣恭聲說道:「陛下,事急矣!敬請移駕地下行宮。」

    朱棣拈鬚微笑道:「不必,朕,雖然是承先帝餘蔭,繼承大統,卻也曾經親冒矢石,指揮過數十萬的大軍,豈能在叛逆面前示弱,躲入地下行宮去!」

    何況,這臨時行宮中,還有百名以上的侍衛,和十名武林中的無敵高手,更重要的是,還有你這位忠貞不二的勇將,朕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就這當口,情況有了急劇變化。

    臨時行官內,忽然傳出連續不斷的砍殺聲,慘呼聲和震耳金鐵交鳴聲。

    這是表示,朱倫所率領的大批高手,已經殺進了行宮中。

    朱棣不愧是像他自己所說,曾經帶甲數十萬,親冒矢石,見過大場面的人,此情此景之下,他依然一片安祥,卓立窗前,一點也沒有要進入地下室的意思。

    李立民無奈地大喝一聲,道:「弟兄們,請全力殺敵,皇上必有重賞!」

    朱棣適時說道:「各位愛卿聽著:能砍掉朱倫的腦袋者,封萬戶侯,賞黃金萬兩……」

    花圃中傳出砍殺聲,並傳出朱倫的語聲,道:「能砍下朱棣的腦袋者,封一字並肩王,賞黃金萬斤……」

    話到人到,凜若天神的朱倫,一馬當先,向花廳中衝過來。

    朱倫武功既高,使的又是無堅不摧的寶劍,衝刺當中,至少已有五個侍衛死在他的寶劍之下。

    但他還是在距花廳十多文處被攔截住。

    攔截朱倫的,是李立民以重金禮聘而來的十大無敵高手中的三個。

    一對三,朱倫仍然是攻多於守,勇不可當。

    跟在朱倫後面的十個勁裝大漢,蜂擁而上。

    那是朱倫手下的第三批精銳重金禮聘來的十大殺手。

    朱倫手中的三大「法寶」中,第一大「法寶」的掌心雷,發揮了最大的功用,以最少的犧牲給敵人重創攻到行宮內,並完整無損地保存十大殺手的實力,到目前才發動最後致命的一擊。

    對朱倫來說,遺憾的是第二「法寶」的白蓮教邪術,未能發生作用,就被破解了。

    十大殺手一出,朱棣手下其餘的七大無敵高手,和三個侍衛中的精英,也一齊出動攔截。

    一場慘烈的混戰,也隨之展開。

    七大無敵高手對七大殺手,倒也旗鼓相當,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但三位侍衛對三名殺手,卻立分高下,一經接觸,三名侍衛中就倒下了兩名。

    兩名殺手立即衝向朱棣,但卻被另外四名侍衛奮勇擋住。

    朱棣仍然站在花廳內的窗前觀戰。

    李立民橫劍護在畝前,凜若天神。

    花廳前的台階上,帶刀佩劍的侍衛精英,足有三十個以上,排成一列「人牆」。

    而且,屋頂上也人影憧憧,足有十名以上的大內高手。

    朱倫大發神威,一劍殺掉一個無敵高手之後,振聲大喝道:「老夫再說一遍,砍下朱棣的腦袋者,封一字並肩王,賞黃金萬斤……」

    他原先一對三時,就攻多守少,現在,殺掉一個對手之後,更是勇不可當。

    新補上去的一名侍衛,兩個照面之下,就被他一劍腰斬。

    幸虧朱棣身為皇帝,手下多的是人,殺掉一個之後,又上兩個,四對一,才算將劣勢穩住。

    另外,殺手對無敵高手的戰況,仍是膠著狀態,難分高下。

    就當行宮殺得如火如荼時,後山山區中忽然傳出一聲厲嘯。

    厲嘯聲如天鼓齊鳴,震人耳鼓,而且,快速得不可思議。

    嘯聲初起時,好像還很遙遠,但尾音將落時,卻已到了行宮後面。

    護主有責的李立民,臉色為之一變。

    但朱倫卻精神為之大振地,呵呵大笑道:「朱棣,你的末日到了……」

    一聲震天巨響由行宮後傳來,並傳出一聲清朗佛號,道:「阿彌陀佛,西門施主的『血手印』神功,越來越精湛了。」

    「彼此,彼此!」另一串蒼勁語聲冷笑道:「百了,你是存心跟我作對?」

    原來「天下第一尼」百了神尼來了。

    至於那位被稱為「西門施主」的人,老一輩的武林中人都知道,已經有三十年來未現魔蹤的「天外八魔」之首,「飛天神魔」西門獨行。

    西門獨行此行,顯然是應朱倫的禮聘而來。

    百了神尼的語聲道:「豈敢,貧尼不過是前來奉勸施主,不要趟入皇家的家務之爭,引起無邊殺劫而已。」

    西門獨行的語聲冷笑道:「好,你能接下老夫三掌,老夫掉頭就走。」

    百了神尼的語聲道:「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西門獨行的語聲怒聲道:「少廢話!接掌……」

    「砰砰砰」三聲霹雷巨響過後,又是一聲厲嘯。

    但這聲厲嘯,是由近而遠,很顯然,西門獨行是鎩羽而去。

    也許是由於西門獨行的鎩羽而去,引起失望和憤怒的朱倫,忽然一陣快攻,又有一名侍衛倒下去。

    朱倫勇不可當地,奮力衝殺,企圖破封鎖,衝向朱棣。

    他手下的十大殺手,一見主人發威,一陣衝殺,朱棣手下的十大無敵高手中,立即為之一死二傷,侍衛也倒下三個。

    看情形,朱棣手下的十大無敵高手,好像有點兒名實不符。

    砍殺越來越激烈。

    戰況也越來越對朱棣不利。

    李立民眼看情形不妙,頭也不回地向窗內的朱棣沉聲說道:「陛下,微臣必須自己出手了,請陛下立即移駕地下行宮。」

    「好,朕馬上就走……」

    朱棣也看出了情況不妙,不得不避入地下行宮去。

    但他的話沒說完,屋頂上傳來一陣慘呼聲。

    緊接著,「嘩啦」一聲,朱倫手下的一個殺手由屋頂上破頂而下。

    瓦片、灰塵紛飛中,一道冷芒,掃向朱棣的腦袋……

    就這刻不容發的當口,一聲清叱,一道冷芒,同時到達。

    那殺手刀飛丈外,人也被攔腰斬成兩段。

    及時將朱棣由鬼門關口搶救回來的是冷玉珠。

    幾乎是同一瞬間,李立民、朱倫都已破窗而入。

    李立民是聞警而回身救駕。

    朱倫卻是乘勝追擊,企圖一舉殺掉朱棣。

    李立民一見皇帝無恙,方自懸心略放,朱倫的寶劍已由他背後橫掃過來。匆促中,李立民忘了對方使的是斷金切玉的寶劍,一個電旋,揮劍相迎。

    李立民使的也是一把寶劍。

    但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相形之下,李立民的寶劍就遜色多了。

    雙劍一經接觸,李立民的寶劍立即被削斷,人也面臨腰斬的險境。

    但李立民不愧是朱棣手下的大內第一高手,不但臨危不亂,於千鈞一髮問避過要命的一劍,而且還反擊了一掌。

    朱倫避過一掌,揮劍搶攻,卻被何凌風一刀架住,並含笑說道:「請老伯手下留情!」

    這些,說來雖嫌冗長,但實際上卻都是那個破頂而下的殺手,發動奇襲的剎那之間的經過。

    這片刻之間,花廳內外,一片寂靜。

    原因是,朱棣方面的人,不論里外,全都在發愣。

    裡面的冷玉珠、何凌風二人,既救下朱棣,和李立民,卻又稱朱倫為老伯。

    外面,在金紅玉等四位女將的衝殺下,朱棣的十大無敵高手和朱倫的十大殺手中的倖存者,全都變成了慘不忍睹的死屍。

    所以,目前,朱倫方面,已只剩朱倫一個人。

    朱棣方面的人,則一個個滿腹狐疑:「這些敵友難分的年輕人,究竟有何企圖……」

    半晌過後,朱倫收劍一歎,道:「早知你們五個已被朱棣收買,老夫就不用多此一舉了。」

    一旁的李立民一見有機可乘,手中斷劍猛然刺向朱倫……

    「噹」地一聲,李立民手中的斷劍,幾乎被震得脫手飛去。

    何凌風震開李立民的斷劍之後,正容說道:「李大人,殺戮到此為止……」

    李立民截口苦笑道:「年輕人,你們究竟是幫誰?」

    何凌風道:「我們這五位,誰也不幫,只是殺的人已經夠多,不容許再殺人了。」

    不等對方接口,又向朱倫正容說道:「老伯,我們沒有被任何人收買,山野草民,更不可能為皇家賣命,所以,你我之間,不論過去,現在,和未來,都是朋友。」

    朱倫慘笑道:「好一群好朋友,你知不知道,你們這一攪和,壞了我的大事,會令我抱恨終生。」

    接著,又長歎一聲,道:「方纔,你為什麼不乾脆讓那姓李的狗腿子殺了我?」

    「老伯,請冷靜一點。」何凌風向外面沉聲說道:「大姊,請進來勸勸老伯。」

    「好的。」朱家鳳應聲而入,偎向乃父身邊,嬌聲說道:「爹。」

    朱倫苦笑著一歎,道:「你還認識我這個老爹?」

    朱家鳳撤嬌道:「爹,您別生氣嘛!請聽我說……」

    接著,她娓娓地說出,冷玉珠是奉乃母和百了神尼之命,前來化解這一場糾紛,並說明燕王、寧王二人已被解除兵權,人已經下獄,同時,也說明了她自己也是到達這兒之前,才獲知這些詳情。

    朱倫怔了一下,才向冷玉珠苦笑道:「冷丫頭,這些,在赤城山莊時,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冷玉珠也苦笑道:「老伯,我是奉命守密,因為,有些在劫難逃的人,必須應劫。」

    朱倫苦笑道:「我也是在動難逃的人?」

    冷玉珠道:「不,老伯至少還可以活五十年……」

    朱倫道:「你認為朱棣會放過我?」

    冷玉珠向朱棣笑問道:「陛下,您說呢?」

    朱棣拈鬚微笑道:「你不是做官的,這裡也不是朝廷,所以,你不必叫我陛下。」

    冷玉珠笑意盎然地道:「那該如何叫法?」

    朱棣一本正經地道:「方纔,你叫我七叔為老伯,我是七叔的侄兒,你說你該怎樣叫我呢?」

    朱棣不愧是做皇帝的人才,片刻之前的那些殺戮和仇恨,好像一下子忘得乾乾淨淨,此刻,他居然像閒話家常一樣,主動跟

    朱倫拉起關係來了。

    朱倫漠無表情。

    冷玉珠美目一轉,倩笑道:「那麼,我叫你皇帝大哥。」

    朱棣道:「那太彆扭,這樣吧!我本排行第四,從現在起,你就叫我四哥吧!」

    冷玉珠嬌笑道:「四哥,你真好。」

    朱棣道:「外面還有三位女俠,都請進來吧!」

    冷玉珠訝問道:「四哥怎麼知道外面還有三位?」

    朱棣神秘地一笑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冷玉珠若有所悟地道:「我明白了,一定是百了神尼傳音告訴四哥的。」

    朱棣笑問道:「你還知道神尼說了些什麼?」

    冷玉珠搖搖頭,道:「不知道呀……」

    朱棣又是神秘地一笑道:「待會,你就會知道的……」

    金紅玉、唐小仙、費明珠等三人魚貫而人,一齊向朱棣襝衽行禮道:「草民參見皇上。」

    朱棣的一雙精目,就在以朱家鳳為大姊的五位美嬌娃週身上下,來回掃視著,一面似笑非笑地說道:「何凌風,老天爺好像太偏愛你這小子了,真教人羨煞妒嫉。」

    頓住話鋒,向朱倫深深一躬,道:「七叔,小便這廂有禮了。」

    朱倫沒有任何反應。

    朱棣正容說道:「七叔,你我都是凡人,是凡人就都有自私心,我也不例外,我更承認,我有不少缺點。七叔,我不敢請求原諒和寬恕,只請七叔不看金面看佛面,看在百了神尼的一番苦心,以及你我同一位曾祖的情份上,將過去的一切不愉快的事,一筆勾消。」

    朱倫臉上肌肉抽搐著,長歎了一聲。

    這表情,應該是表示已經同意「一筆勾消」了。

    朱棣如釋重負地長吁一聲,正容說道:「現在,朕以皇帝身份鄭重宣佈:逍遙王朱倫恢復封號,寧王朱俊、燕王朱傑也保持封號,不究既往,冷玉珠封『英武仁慧孝慈公主』,金紅玉、唐小仙、費明珠賜郡主封號,朱家鳳原為郡主身份,不另加封。」

    話鋒一頓,又含笑接道:「朕,敬奉百了神尼法旨,做個現成媒人,朱家鳳、冷玉珠、費明珠等三人同時下嫁何凌風。金紅玉、唐小仙二人也同時補行一項婚禮,擴大婚禮以三個月之後,在京城逍遙王府隆重舉行,逍遙王朱倫為男女雙方主婚人,欽此,不必謝恩。」

    何凌風由夢似的遭遇中,捲入江湖,竟然鴻運當頭,一帆風順,不但獲得曠世刀法,也獲得五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如今,更憑空獲得駙馬兼郡馬爺的身份,真是誠如朱棣所說:

    「老天爺實在太偏愛你這小子……」

    讀者諸君,您以為呢?

《胭脂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