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查到賊蹤又斷絕

    這老者,正是劉子雲。

    兩人頓感詫異,區冉暗忖道:「咦,奇怪,我劉子雲跑到這地方來做什麼?」

    他左右望了望,不見劉子雲帶有隨從,心中更是疑惑。

    正在此時,遠遠地跑來一個人。這個人約莫三十歲上下,滿臉胳腮鬍子。

    那人跑到劉子雲近前,道:「稟幫主,一切就緒了。」

    劉子雲道:「侯爺怎麼說?」

    胳腮鬍子道:「侯爺說,將那小子再軟禁個三五天,等那邊一切都安排周詳,再殺了那小子。」

    劉子雲道:「媽的,老子恨不得現在就宰了這兩人,侯爺也真是的,一路追殺到這,好不容易套住他,卻又這麼拖拖拉拉的,真急人!」

    胳腮鬍子道:「幫主,侯爺說,這幾日千萬殺不得這小子,因為現在已有不少門派的高手者聚集到了京城附近,若現在殺他,恐怕連我們自己也保不住,不如多等幾日,待侯爺他將這些全都支走了,那時再下手不遲。」

    劉子雲道:「侯爺也耽心太多了,我們即使殺他,又有誰知道是我們幹的?」胳腮鬍子道:「幫主,你可別小看這些人,他們若不是得到正確信息,絕不會輕易雲集到此的,而且你知道這小子的師父是誰?」

    劉子雲道:「誰?」

    胳腮鬍子道:「是一位人人都敬仰的世外高人,是個和尚。」

    劉子雲驚道:「都喻!」

    胳腮鬍子道:「不錯,是都喻,幫主想必知道江湖上有兩塊牌子,一塊是都喻的雨雪令,另一塊便是醉施老者的風雲令。」

    劉子雲點點頭,道:「我聽說過,而且我知道這小子身上有塊風雲令。」

    胳腮鬍子道:「這事誰都知道,可是知道都喻和尚是他師父的卻沒有幾個。」

    沉默,對視。

    片刻之後,胳腮鬍子道:「這小子很可能再次成為醉施老道的徒弟,所以不能急著殺他。」

    劉子雲點點道:「醉施一定也在找他,因為醉施不會不知道風雲令在他手上,哼,這小子讓人嫉妒!」

    胳腮鬍子道:「幫主是個聰明人,到時候,侯爺會讓這小子自然消失,風雲令自然歸你。」

    劉雲笑道:「不錯,風雲令本來就該歸我,哈哈哈,侯爺總算還記得!」

    胳腮鬍子看看天,道:「幫主,天色不早,我該走了,記住,沒有侯爺的帖子,千萬不可動手!」

    劉子雲道:「請轉告侯爺,我劉子雲一切聽他的!」

    這番話,全被石壁後面的區冉和蕭道吟聽見。

    區冉一伸舌頭,呶呶嘴。

    兩人如同青蟲一般,悄然地爬出這片怪石堆,疾速往回奔。

    區冉笑道:「哈,想不到我區冉命真大,這麼機密的事情居然也能讓我聽到!」

    蕭道吟道:「少爺,這時候你還能高興,要知道危險就在眼前!」

    區冉道:「危險?難道說我們一走了之也有危險?」

    蕭道吟道:「走?走到哪?到處都有人在找我們!」

    區冉道:「這才好啊,既然來了那麼多人,一定有我們的朋友的。」

    蕭道吟道:「不錯,的確有朋友,可是你別忘了,還有不少人是仇家,萬一我們遇上仇家了呢?」

    區冉笑道:「蕭捕頭,這就別耽心了,古書上說,吉人自有天相,你看我的臉,標準的一副天相!.」

    突然,有人道:「我看你沒有天相,倒有一副倒楣相!」

    兩人聞言,嚇得從頭冷到腳。

    前面的路被人堵死。

    領頭的,是苗四俊。

    苗四俊冷冷地道:「叫你們看門,你們卻藉口溜了,按幫規,你們該怎麼處置?」聽問話,好像沒有暴露。

    區冉心中一喜,急忙跪下連連叩頭道:「護法饒命,護法饒命,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苗四俊冷冷地打斷他的話,道:「饒?饒過你我還怎管其他人,來人,將他們給我架回去!」

    過來幾個人,就要架他們。

    蕭道吟見勢不妙,急忙往前一鑽,揮掌拍向苗四俊。

    苗M俊沒想到自己的手下敢打自己,所以不會防範,被蕭道吟一掌打得跌出老遠。

    苗四俊瞪眼看了看了蕭道吟,一口鮮血,如泉水般從他口中湧出。

    苗四俊仰面倒下。

    這下就亂了,所有的人大聲喊道:「反了反了,你們兩個叛徒,竟敢打傷護法!」

    蕭道吟大聲吼道:「閃開!不然我打死你們,少爺,快往山上跑!」

    其實,區冉在他喊出這句話前,已然先打倒了四五個人,拔腿便跑了。

    蕭道吟見區冉脫身,虛拍兩掌,迫退這些鳥合之眾,轉身去追區冉。

    頃刻間,兩人消失在蒼茫茫的林梅之中。

    金粲粲的陽光,郁蔥蔥的山林。

    這本是個美麗的地方,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

    然而現在,這塊地方卻充滿了無限的殺機。

    區冉與蕭道吟一陣狂奔,已然聽不到身後的追殺聲了。

    咕咕……

    一陣布鳥的叫聲。

    這叫聲原本該非常動聽的,然而在此刻,卻讓人聽了煩心。

    蕭道吟歎氣道:「唉,真想不到,劉子雲竟然想殺我們。」

    區冉道:「幸好他沒得逞,蕭捕頭,依你看劉子雲是不是也參與了劫寶?」

    蕭道吟道:「這我看不透,聽劉子雲的口氣,他好像只是和侯爺之間有著一種聯盟的關係。

    區冉道:「一定是為了風雲令,媽的,這風雲令對這些人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對了蕭捕頭,你對江湖的各大門派都比我熟悉你說這次來的大概都是些什麼人?」

    蕭道吟微微搖搖頭,道:「江湖上門派,新的舊的,交替不疊,老的敗的,沒落的,新的卻又冒了出來,我說不准哪些人會來。」

    區冉仰望著天空,道:「我想,何無心一定會來,還有孫無忍和金岳,他們肯定也在找我們。」他幽然長歎一聲,道:「我們,現在就像是二雙又肥又大的兔子,什麼野獸對我們都垂涎欲滴。」

    蕭道吟道:「少爺,別想那多了,我們就在這兒等天黑,天一黑,路就好走了!」

    突有人道:「是嗎?別忘了,你們可是兔子,猛獸們最喜歡在夜間出來抓兔子。」

    另一個聲音道:「不過,猛獸在餓極時,白天也會逮兔子的。」

    說話的,是兩名三十來歲的陌生漢子。

    區冉微微張著嘴,上下打量了他們一遍,道:「喂,你們兩個是誰?」

    其中一人道:「說出來會嚇著你的。」

    另一人道:「隴西怪魔你聽說過沒有?」

    區冉眨了眨眼,驚道:「隴西怪魔?隴西怪魔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他側過頭問蕭道吟道:「蕭捕頭,你聽說過嗎?」

    蕭道吟直勾勾地望著這兩人,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心中異常恐懼。

    半晌,蕭道吟道:「不愧是四眼金雕,果然好眼力,哈哈哈……

    其中一人掏出粒耳屎,彈向蕭道吟,朗聲道:「我叫柳有根!江湖上人稱無腸人!」

    另一人道:「我,鐵心肺蘇由文!」

    蕭道吟摸著被那粒耳屎打得生疼的臉,呆呵呵地站在那。

    小小的一粒耳屎,竟然也被用作打人的武器,而且打得那麼準,那麼狠,可見柳有根功力之深。

    區冉看了看蕭道吟,心道:「蕭捕頭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誰,今天遇到這兩人,居然嚇得不敢出聲,可見這兩人不一般。」

    他揉了揉鼻子,笑道:「哦,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柳大哥,蘇二哥,哈哈,想不到今天在這兒碰上了!」

    柳有根冷冷地道:「你不是不認識我們嗎?怎地又突然稱我們為大哥二哥?」

    蘇由文道:「是那小子想討好我們。」

    柳有根道:「討好我們,哈哈,他可真會挑地方,不過我們兄弟好像不喜歡別人討好我們。」

    蘇由文道:「不錯,不但不喜歡,而且還非常討厭,我知道,一旦這人想討好我們,那他就一定得死!」

    區冉見兩人一答一對,心下有些慌,大聲道:「好啦,別他媽的自吹自擂了,我區冉是那種討好別人的人嗎?」

    一句話,竟將二人說楞了。

    區冉掃視了他們一眼,背著手,歪著頭,道:「若不是我區冉常常聽到你們的威名,今天在這我絕不會與你們打招呼的!」

    蘇由文硬梆梆地道:「是不?你連我師父的大名都沒聽過,難道會聽過我們的名頭?」

    區冉道:「是的,世上的事,有很多都是讓人無法揣摩的,就像你們一樣,在某些人的心中,你們的名號勝過你們的師父!」

    柳有根道:「滿口胡言,天下間沒有這種事!」

    區冉站定身形,道:「錯了!你們全錯了,師父有什麼事,不是都交給你們辦的?」

    說到這,他停了下來,兩眼直盯著二人。

    兩人站在那,望著區冉,沒有出聲。

    區冉心中一喜,暗道:「有門,他們不出聲,等於默認,我再將他們多穩一會兒,一有機會,老子便溜之大吉。」

    想到這,他乾咳了一聲,道:「你的師父吩咐你們辦的事,你們每一樣都要好好的完成。」

    他又掃了一眼二人,道:「久而久之,你師父便不常在江湖上走動,而你們卻不同,不但經常行走在江湖間,而且每到一處,你們總得幹些讓人們永遠記住的事,所以,我說你們的名號勝過你們的師父!」

    柳有根看了看蘇由文,道:「師弟,這小子說得總有道理的。」

    蘇由文道:「聽上去是這樣,可是我覺得他是在胡言亂語。」

    柳有根道:「師弟說得不錯,世上像他這樣自以為聰明的人很多!」

    蘇由文道:「所以我們要引以為戒,不能讓這些人給騙了。」

    柳有根點點頭,道:「師弟說得不錯,你看這兩人怎麼處理?」

    蘇由文道:「我們先打這小子的嘴巴,每人打五十下,然後,再將他們送回去!」

    柳有根道:「是送到他祖爺爺的身邊去嗎?」

    蘇由文道:「那是當然,否則將他送到什麼地主?總不能帶他回去做兒子吧!」

    柳有根道:「師弟,這小子身上有塊人人想得到的風雲令!」

    蘇由文道:「那些人都是庸人,怎能比得上你我兄弟!」

    柳有根道:「師弟說得對極,可是有一樣,我若用手送他走吧,怕髒了手,用劍呢,又怕髒了劍,真不知道如何送他走。」

    蘇由文道:「我也正為此事發愁,我看不如這樣,我們隨便折根樹枝送他走算了。」

    柳有根道:「得先用樹枝抽他的嘴,讓他知道胡說八道的代價是什麼!」

    說罷,兩人發出了陰淒淒的笑聲。

    區冉整個人已是冰涼,如同赤身裸體站在雪地上。

    蕭道吟,心裡明白,今天遇上這兩人;肯定是跑不掉的。

    他見兩人有說有笑,似乎並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便暗運功力,準備突襲。

    在兩人得意忘形的之際,蕭道吟怒吼一聲,雙掌運足十成功力,拍向兩人。

    柳有根的反應似乎要比蘇由文快些。

    沒等蕭道吟雙掌拍到,柳有根手中的樹枝便如閃電般地刺了出去。

    只見柳有根手中的樹枝抖了幾下,蕭道吟便連哼都未哼,頹然倒地。

    區冉在一旁看得真切,心道:「完了,今天算是死定了,唉,這樣死得太不值,不如拚了!」

    心念一動,區冉大喝道:「畜牲,竟敢傷我隨徒,我若不教育教育你們,你們真不知天高地厚!」

    隨著話音,區冉抬手便要出掌。

    可是手還未抬起,區冉便覺得腰間一麻,「噗通」,趴在地上,動彈不得。柳有根用樹枝點了點區冉的鼻子,道:「小子,想和我們動手,再學上三十年,你也不如我們!」

    蘇由文用樹枝拍了拍區冉的臉,道:「哎呀,這麼漂亮的臉蛋,抽上一百下,豈不變成了爛茄子,可惜可惜。」

    柳有根道:「聽說這小子泡妞倒挺有本事的,將他臉打成爛茄子,看他日後拿什麼泡妞。」

    蘇由文道:「師兄,我看我們也該吃點東西了,等吃飽了,再處置他不遲。

    柳有根道:「這荒山野嶺,有什麼吃的?」

    蘇由文道:「山中野味很多,隨便抓些來充飢便是了!」柳有根點點頭,縱身一躍,騰上半空。

    等他落地時,手上已然多了兩雙布鳥。

    蘇由文道:「好身手,看我我!」

    話音未落,連竄三竄,奔出老遠。

    片刻之後,蘇由文回到原地,手上提著雙野兔。

    柳有根鼓掌笑道:「好身手!」

    蘇由文道:「是好,好的簡直沒得挑,我這人,最拿手的便是抓兔子!」

    兩人動手,宰兔殺鳥,架起個架子,生上火,將野兔與布鳥吊在架子上烤。

    柳有根問蘇由文道:「師弟,好菜是有了,你身上有酒嗎?」

    蘇由文道:「忘帶了,不過沒關係,我去買。」

    柳有根點點頭道:「好,你去買,不過得快去快回!」

    蘇由文應了聲,身形一竄,已無蹤影。

    只半個時辰,蘇由文便拎著兩壺酒,笑呵呵地走到柳有根近前。

    柳有根道:「師弟來得正好,這野味剛烤好,來,我倆在這開懷暢飲!」

    「噹」,酒壺相撞,兩人仰起脖子便灌。

    柳有根抹了下嘴唇,道:「師弟,近一段時間,江湖上傳說什麼侯爺盜了價值連城的珠身金面馬!」

    蘇由文道:「不錯,但據我所知,這些都是一派胡言,盜寶的不是侯爺,倒是一個江湖間最有名的一個飛賊。」

    柳有根道:「哦,是嗎?你從誰那兒聽來的?」

    蘇由文道:「一個朋友,十分要好的朋友。」

    柳有根道:「楊天保?哇,他可真大膽,居然還敢蹲在京城,也不怕皇帝老子要他的命!」

    蘇由文道:「皇帝老子要他的命,不會的,這事是個秘密,至今江湖上不無幾人知曉。」

    蘇由文陰笑道:「師兄,別忘了,死人是永遠不會把自己知道的事說與別人聽的!」

    柳有根哈哈笑道:「對對,我倒忘了,來,咱不談這個,來喝!喝個痛快!」

    直到壺空肉盡,兩人方才停下。

    柳有根睜著醉眼,將酒壺打開,往裡看了看,嘟嚷道:「沒了,酒……酒沒了,嗝,媽的,老……老子還要……喝!」

    蘇由文拍了拍柳有根,舌頭僵硬地道:「師,師兄,菜也……沒了,我們該……該動手了!」

    柳有根道:「對,動……動手!」

    說罷,兩人站了起來。

    沒走出兩步,柳有根身子一仰,倒在蘇由文身上。

    蘇由文本身就已站不穩,再被柳有根這一撞,「噗」的一下仰面跌倒。

    蘇由文倒在地上,對著已然打鼾的柳有根道:「師,師兄,你在……壓著我干,幹嘛,起來!」

    他推了幾推,沒推動。

    片刻之後,蘇由文的鼻子中也響起了鼾聲。

    區冉趴在地上,將這一切聽得清清楚楚,心道:「噢,原來是這麼回事,盜寶的原來是楊天保,可是一個布店的老闆,為什麼敢盜寶!」

    轉念又一想:「嘿,江湖大盜,什麼事不敢做?別說是一個珠身金面馬,便是十個,他也敢盜!」

    他試著動了動,可是動彈不得。

    他心裡歎道:「唉,這下完了,該死的混蛋,點了老子的穴道,叫我跑都跑不了,該死,該活活餓死!」

    他心裡詛咒著,可是人卻只有靜靜地躺著。

    「砰」,一顆熟了的果子,砸在區冉身上。

    區冉覺得渾身一震,手一抖,去摸被砸疼的地方。」

    摸了半晌,也沒摸到什麼。

    他輕歎口氣,道:唉,人倒楣真受欺,連這果子都不例外。

    他翻了個身,仰面朝天。

    忽然,區冉心中一陣狂喜,心道:「咦,我能動了,哈,能動了,果子啊果子多謝你救命之恩。」

    他一骨碌爬起來,快步奔到蕭道吟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

    蕭道吟沒死,只是被制住了穴道。

    區冉不敢耽擱,背起蕭道吟便走。

    青青的山,碧碧的草,高高的樹木,啾啾的鳥鳴,彷彿無一不在催著區冉,趕緊離開這可怕的地方,可怕的師兄弟倆。

    夜,黑沉沉的夜。

    天上沒有一顆星星,風,也沒有,整個空氣像是被凝固。

    昏暗的燈,微弱的光,孤苦伶仃地在鳳順客棧門前搖晃。

    這是一個小客棧,一個很不起眼的客棧。

    區冉望著床上躺著的蕭道吟,不住地吸氣。

    看情形,蕭道吟的穴道似乎未解開。

    一陣輕微的聲音,似從屋頂上發出。

    區冉嚇得心中一顫,低聲喝道:「什麼人?意敢夜闖客棧?」

    來人未出聲,解下蒙面布。

    區冉驚喜道:「啊,原來是劉姑娘。」

    來的正是孤女幫主劉鳳玲。

    劉鳳玲淺然一笑,道:「區少爺,你果然在這,找得我好苦。」

    這時掌櫃的在門外道:「屋裡的客官,要宵夜嗎?」

    劉鳳玲不耐煩地道:「不要不要。」

    掌櫃的唯唯退去。

    區冉嘿嘿傻笑道:「劉姑娘,真是辛苦你了,我這麼個人,其實不值得你親自來找我的。」

    劉鳳玲慄聲道:「笨蛋,你不知道人家多耽心你。」區冉聽了,一種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激情立刻在胸中搖蕩,白俊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他瞟了眼劉鳳玲,低著頭,瞧著鞋子道:「多謝劉姑娘關心!」

    劉鳳玲嫣然一笑,輕聲道:「誰要你謝的!」

    區冉,此刻已然醉了,兩眼癡癡地望著劉鳳玲,一個勁地傻笑。

    劉鳳玲看了看床上的蕭道吟,道:「哎呀,這不是蕭捕頭嗎,怎麼,他好像被人點了穴道?」

    區冉點點頭。

    劉鳳玲上前看了看,道:「蕭捕頭的穴道是被人用重手法封住的,看樣子,這人的武功一定不弱。」

    區冉道:「他們自稱是西域怪魔的兩大弟子,一個叫柳有根,一個叫蘇由文。」

    劉鳳玲道:「原來是他們,難怪手法如此重,天下點穴手法如此重的人,我還是頭一次見認到。」

    區冉探著腦袋問道:「劉姑娘,你能解得開嗎?」

    劉鳳玲道:「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試一試。」

    說罷,劉鳳玲扶起蕭道吟,右手並指如戟,在蕭道吟身上連點幾下。」

    劉鳳玲道:「看樣子,我得用內力勁功助他衝開穴道了。」

    說完,她一翻手腕,雙掌抵住了蕭道吟的肩井穴。

    不覺間,已過半個時辰。

    只聽蕭道輕哼一聲,猛的放出個響屁,睜開了雙眼。

    劉鳳玲見蕭道吟轉醒,便收住內力,微微喘息地道:「行了行了,穴道總算解開了。」

    蕭道吟四下看看,見劉鳳玲額頭沁出香汗,知道是她救了自己,滿心感激地道:「多謝劉幫主出手相救!」

    劉鳳玲道:「人好了就行了,不用謝我,應當謝的是區冉。」

    蕭道吟感激地望著區冉。

    劉風吟道:「若不是區冉被我看見,就算我再有本事,也斷然救不了你。」

    區冉吃驚地道:「什麼?我進客棧時你看見?」

    劉鳳玲點點頭。

    蕭道吟問區冉道:「少爺,我們怎麼會到這裡的?」

    區冉道:「因為那兩人太貪杯,喝得爛醉如呢,我便得此機會,背著你逃到了這兒。」

    蕭道吟道:「少爺救命之恩,屬下永世不忘,日後屬下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區冉道:「蕭捕頭,你言重了,對了那兩人在喝酒時,我從他們那兒聽到一個重要的消息。」

    蕭道吟道:「什麼重要消息?」

    區冉道:「他們在談話時,我聽他們說,盜取珠身金面馬的人不是什麼侯爺,而是京城裡端祥布莊的掌櫃,叫楊天保,人稱五邪神!」

    劉鳳玲道:「什麼?竟是五邪神干的?呵,他的膽子不小!」

    蕭道吟道:「的確膽子太大了!」

    劉鳳玲問道:「他們說出楊天保的下落了嗎?」

    區冉點點道:「據他們說,楊天保還在京城,他沒有逃。」

    劉鳳玲道:「這傢伙倒挺聰明,居然懂得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最安全這個道理。」

    蕭道吟道:「可是他所幹的一切,卻還是讓我們知道了!」

    區冉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這道理他卻沒弄懂,我看,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蠢才!」

    劉鳳玲道:「可是像他這樣的蠢才卻不好對付!」

    區冉睜大眼睛,笑道:「是嗎?蠢才還有不好對付的?我區冉若對付不了他,下輩子一定投胎做個豬!」

    蕭道吟道:「劉姑娘,少爺,我看我們不如趁他還不知道他的秘密已然淺露時,去突襲他!」

    區冉點點頭道:「有理,我們現在便去,即使找不回寶物,也要讓他損失幾匹布!」

    窗戶內,躍出了三條人影。

    天,黑得更加深沉。

    天不但黑,而且冷,冷得讓人發抖。

    三個人,穿著和天一般黑的夜行衣,悄然地奔向京城。

    幾十里路,只一個時辰便已走完。

    區冉從蕭道吟背上跳下來,看了看高大的城牆。

    他不會輕功,完全是蕭道吟背著他跑來的。

    蕭道吟擦了擦額頭的汗,看看緊閉的城門,低聲道:「少爺,城門是關著的,若要等城門打開,得等到天明。」

    區冉看了眼劉鳳玲,抬起頭,默默地看著城牆上守城的兵卒。

    片刻之後,區冉道:「蕭捕頭,劉姑娘,我有辦法進城。」他揉了揉鼻子,道:「城上巡邏的士兵,得隔一盞茶的工夫才有一隊通過這。」

    劉鳳玲和蕭道吟默默地看著區冉。

    區冉道:「你們上這城牆,一定不費手的,只是我不會輕功,你們若能有把握在一盞茶的工夫將我帶過去,就萬事大吉了。」

    劉鳳玲和蕭道吟抬頭看看城牆,點頭道:「帶你過去沒問題,只不過你可別嚇得叫出聲來。」

    區冉道:「這點你們儘管放心,我不叫便是!」

    劉鳳玲看了眼蕭道吟,點點頭,道:「好,就照區少爺的方法,蕭捕頭,你準備好,我先上。」

    雙腳一點,劉鳳玲已然縱身躍起,蕭道吟一抓區冉的腰帶,用力一提,將區冉拋起,緊接著,一展身形,縱身躍起。

    劉鳳玲在半空中,一把抓住被拋起的區冉,單臂一用力,將他又拋向蕭道吟,同時一翻身,腳點城牆,人再次騰起,躍上城牆。

    區冉緊閉著雙眼,左手捂著嘴,生怕自己不由自主地叫出聲。

    他只覺得腰間一緊,一雙有力的大手,旋即又將他拋出。

    劉鳳玲立在城牆上,探手抓住被蕭道吟拋上來的區冉,用力往回一帶,把區冉拉上城頭。

    蕭道吟,也同劉鳳玲一樣,雙腳在城牆上一蹬,騰身躍上城頭。

    三人上得城來,也不敢耽擱,急縱向雁城間躍下。

    進了城,三人回頭看看城頭,兩隊士卒提著長矛,交替而過。

    區冉輕聲道:「劉鳳玲道:「快走,不然天一亮,幹什麼都不方便。

    說罷,轉身便欲走。

    驀地,區冉卻「砰」的一聲趴在地上,道:「二位,我,我站不起來了!」

    蕭道吟道:「少爺,你振作點,眼看就要成功了,少爺快起來吧!」

    區冉搖搖道:「蕭捕頭,不是我不想站起來,實在是我的腳不聽使喚!」

    劉鳳玲急道:「哎呀,我說區少爺,你怎麼就偏在這節骨眼上站不起來了?這離官兵非常近,萬一被他們發現,豈不麻煩!」

    區冉苦笑一下,道:「劉姑娘,你和蕭捕頭剛才拿我像皮球一樣拋來拋去,我沒嚇得叫起來已很不錯了!」

    劉鳳玲搖搖頭,歎道:「唉,想不到你的膽子如此小得可憐!」

    區冉道:「劉姑娘,不是我膽小,我……我實在沒辦法,你就讓我在地上趴一會,就一會兒!」

    蕭道吟道:「不行,我們隨時都會被官兵發現,少爺,我來背你!」

    說罷,將區冉提起,往肩上一扛,轉身飛奔。

    跑出沒幾步,區冉便道:「蕭……蕭捕頭,你太瘦了,你肩上的骨頭將我的肚皮都快扎破了,還不如讓我下來自己跑啦!」

    蕭捕頭道:「少爺,你忍耐一下,一會兒我們便到了。」

    一代煙工夫,三人便到了端神布莊門前。

    門虛掩著。

    門口,四盞燈籠也只有一盞發著昏暗的弱光。

    區冉揉著肚皮,道:「哎唷,我的肚子。」

    他看了看端祥布莊門上的燈籠,道:「嘿,我看這楊天保也真夠懶的,像他這般做生意,不賠也算他有本事了?」

    突然,區冉覺得腳底下似乎踩著一樣軟乎乎的東西。

    他心中一楞,心道:「壞了,我區冉今天可真夠倒楣的,一進門便踩上這五穀輪迴之物。」

    他將腳挪下來,用力地在地上搓著。

    驀地,他感到似乎有點不大對頭,暗,忖道:「不對,這有點不像那玩意,那玩意踩上去會有一股子氣味的。」

    他彎腰嗅了嗅。

    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區冉心頭一驚,急忙到門口,摘下那盞唯一還有點亮火的燈籠,提了過來。

    蕭道吟急忙道:「少爺,不能拿著燈籠,否則我們會暴露的!」

    區冉道:「蕭捕頭,這兒好像有點不對勁,地上似乎躺著一個人!」

    劉鳳玲和蕭道吟聞言,忙一齊走了過來。

    燈光下,駭然躺著一具無頭屍。

    這屍體,胸前有個園孔,看上去不淺。

    屍體的左手,緊緊地握著一把長把五爪。

    蕭道吟看了看屍體,道:「少爺,這人好像是被人用鏢殺了之後,再割去腦袋的!」

    劉鳳玲道:「這有點像是楊天保!」

    區冉和蕭道吟吃驚地望著她。

    劉鳳玲道:「江湖上,用這種兵器的,也只有楊天保,而且還是個左撇子!」

    蕭道吟道:「劉姑娘,我們快到屋裡看看!」

    三人急奔屋內。

    屋內,一片狼藉。

    布莊的三名夥計,已然死去,胸前,同樣留著一個園洞。

    劉鳳玲二話沒說,直奔楊天保的臥室而去。

    片刻之後,劉鳳玲折回來,道:「區少爺,蕭捕頭,楊天保的妻子也叫人殺了,傷口,同這些人的一樣。」

    蕭道吟道:「這些人是同一個人殺的!」

    區冉道:「就因為他們的傷口一樣?」

    蕭道吟微微搖搖頭,道:「不光是這個,還有一樣,從這幾具屍體的傷口遭傷程度來看,肯定是同一人所殺的!」

    劉鳳玲道:「那會是什麼人幹的?」

    蕭道吟搖頭道:「不知道,從傷口上看,好像是被一種錐形兵器所傷,可是我未聽過當今江湖上誰用這種兵器!」

    區冉道:「我估計,兇手為了不讓別人猜出他是誰,一定是特意找來的這種奇怪的兵器!」

    蕭道吟道:「這不像是臨時做的,倒像是早已用慣的相當熟練兵器!」

    區冉笑道:「早已用熟,我看不見得,一個武功高的人,只需練上兩個月,再生的兵器也變熟丁!」

    蕭道吟道:「少爺說得有道理,不過,這會是誰幹的呢!」

    區冉道:「好啦,別想它啦,再想下去,腦袋都,會想破的!」

    他微歎口氣,再道:「唉,早知道這樣,我也不來了,剛才翻躍城牆,差點沒將我嚇死!」

    劉鳳玲苦笑道:「是啊,要是我們能會算多好,唉,腳都跑疼了,倒楣!」

    三人灰心喪氣地,從布莊走出來。

    區冉道:「寶物,寶物真有那麼好,呵呵,竟他媽的有這麼多人要,要了幹嘛,餓了能吃?」

    劉鳳玲道:「那你要它幹嘛?」

    區冉苦笑道:「我要,我要它,若不是為朋友辦事,我連問都不問,我自己的事還沒辦完呢!」

    劉鳳玲道:「朋友?什麼朋友?值得你如此賣命?」

    區冉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酒肉朋友,也可能是一般朋友,還可能是知已,反正他曾救我一命,難道說,一個人臨死前,將你當作至交,把一生想辦而未辦成的事托付與你,你能說不管?」

    劉鳳玲道:「好一個區少爺,倒挺講義氣的!」

    區冉笑道:「若不是講義氣,在江湖上能混得下去嗎?」

    想怎麼混?哈哈……」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人區冉耳中。

    區冉聽出來者是什麼人,心中陡生寒意。

    從屋角轉處出來一個人,駭然是金岳。

    可是這金岳卻不是那天百足門大堂上見到的那個。

    他背著手,踱到區冉近前,手中齊眉棍往地上一撐,道:「小子,你想怎麼混?」

    區冉看了看他身後,並無一人相隨,放下心來,向著金岳咧嘴一笑,道:「怎麼,閣下連我該怎麼混都想管?難道說就憑你一個人?」

    金岳道:「哈哈哈,我一個人當然管不了,不過……」

    「不過不止他一個人!」

    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區冉心中嚇得一抖,暗忖道:「壞了,有兩個就會有三個,若都是像金岳一樣武功高強的人,那我們今天可死定了!」

    劉鳳玲和蕭道吟不免一驚,心道:「這人輕功竟如此之高,就連何時站到身後的都不知道。」

    蕭道吟回過頭,道:「朋友,好本事,不如報個名讓大家聽聽,好嗎?」

    那人依舊是陰森森地道:「問我?哼哼,蕭道吟,胡光雨這個名字你不知道嗎?」

    蕭道吟驚道:「啊!車騎將軍胡光雨!」

    胡光雨兩眼冒著寒光,沒吭聲。

    區冉左右看看,笑道:「哦,原來是車騎將軍,難怪說話這麼有威,胡將軍,你深夜伴同這位黑道名家來找我們幹嘛?」

    胡光雨道:「殺你們!」

    聲音不大,可是在三人聽來,卻如同一聲響雷。

    區冉嘻笑道:殺我們?我們犯了王法了嗎?」

    胡光雨道:「十惡不赦,你們非但殺了無妄侯,還到此再次行兇,這等兇徒不除,我還做得將軍嗎?」

    區冉道:「胡將軍真是一心為國家著想,不愧為一朝名將,不過胡將軍,你這麼做是不是越職了?」

    胡光雨冷笑道:「依你等這些惡徒,人人得而誅之,何以說我越職?」

    區冉道:「哇!我們就這麼該殺?胡將軍,你說我們殺了無妄侯,請問你有證據嗎?」

    胡光雨冷笑一聲,從懷中摸出一張紙,拋向區冉。

    別看是一張不起眼的紙,可是從胡光雨手中拋出,卻如同一塊鐵板一般直射區冉。

    蕭道吟心道不妙,藉著一道微弱的燈光,將上面的字看了一遍。

    紙上駭然寫著:「殺無妄侯者,洛州區冉也!」

    區冉頓時渾身冷得如同掉進冰窟一般。

    他不由地打個寒顫,呆呆地望著胡光雨。

    胡光雨淡淡地道:「看清了嗎?」

    區冉似大夢初醒一般,愕然道:「什麼?我殺了無妄侯,沒有的事啊。我連無妄侯長得什麼樣都不知道!」

    金岳冷笑一聲,譏諷道:「殺了人的人,一般都不會承認的,不但不承認,反而還在自己臉上抹上一副正人君子的苦樣!」

    蕭道吟怒道:「金岳,你也是江湖中人,你應該懂得,真相未大白以前,斷然不可信口胡說的!」

    劉鳳玲冷然道:「哼,你們這兩個狗賊,栽髒也不看看人,光會血口噴人,小心狗命!」

    金岳縱聲大笑道:「哈哈,劉幫主,你也未免太過份的誇口了吧,憑你,也想要我們命?」

    世上就有這種狂妄自大的人,而且這種人還為數不少!」

    金岳道:「可惜這些人死得都非常的快!」

    胡光雨盯著三人,眼中閃著幽幽寒光,令人不寒而慄。

    區冉輕聲對蕭道吟及劉鳳玲道:「二位,我們現在在他們眼中已是朝廷欽犯,別在這和他們纏鬥,先走再說。」

    蕭道吟點點頭,長嘯一聲,一長身形,抓住區冉的腰袋,縱身向金岳躍去。

    劉鳳玲則轉移邁步,雙劍一彈,悄然刺向金岳前胸。

    金岳已欲揮掌去勢蕭道吟,猛見一道冷光直奔向自己前胸,急側身錯步,右掌雙爪,去扣劉鳳玲手腕。

    殊不知,劉鳳玲這一招乃是虛招。

    不等金岳爪到,兩柄短劍一攪,攪成一道劍牆,嚇得金岳急撤回右手,雙指一駢,去點劉鳳玲的三星大穴。

    劉鳳玲彈身而起,兩柄短劍一前一後,直劈向金岳腦門。

    這一來,金岳便讓開了一條路。

    三人見路已讓開,急連竄帶蹦,直朝小巷內鑽。

    胡光雨起初認為金岳一定能攔住他們,不想卻讓他們跑了,急一層身形,縱身迎上。

    看看就要追上三人。

    可是這三人卻突然向右一轉,鑽進了一條小胡同。

    胡光雨和金岳隨即也鑽進小胡同。

    除了沉沉的夜,小胡同內連一片樹葉都沒有。

    胡光雨知道這一帶的胡同小巷如同蜘蛛一樣,再想抓他們已不可能,懊惱地一跺腳,從牙縫內恨恨地擠出個字,道:「跑,跑到天上老子也要抓住他們!」

    金岳望著黑沉沉的胡同,歎道:「唉,跑得可真快!」

    夜,依舊是黑沉沉的夜,沒有風,更沒有光。

《風雲雨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