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刀猛創奇

    武學之道,無論你的功夫再怪,其目的仍只是在於擊倒對方。

    蔡新元的劍招本就只是把握著劍意,而並無固定的劍招,隨機而動的招式才是最可怕的招式,因為它根本就沒有破綻,但達摩的招式並非只是怪,而且其威力的可怕程度讓人難以想像!

    蔡新元的劍竟刺入了達摩交纏的手臂之間,那便像是一個無底的涵洞,交纏的氣旋,使得劍身根本不受蔡新元控制。

    三子此時出刀了,大開大豁,簡單而利落根本沒有任何花巧因為他知道那對於達摩來說是已全無用處。

    刀風拖起一聲銳嘯,似乎將空氣盡數撕裂,直切入達摩那交纏的氣旋之中。

    「呼!」達摩的雙臂驟分,交纏的氣勁倒湧而出,同時錯步而上,雙臂自劍身和刀身滑過,準確無比地鉗住三子和蔡新元的手腕,但達摩也在同時變了臉色,他緊接著面對的不是勝利的喜悅,而是難以置信的驚駭。

    在達摩正準備用力奪取對方兵刃之時,他竟駭然發現又有一刀一劍出現於虛空之中!

    刀是蔡新元的刀;劍是三子的劍。不錯,三子和蔡新元握住兵器的右手的確被達摩扣住無法動彈,但他們還有另一隻手!

    那是左手,三子的左手與蔡新元的左手。

    三子的劍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是從哪裡躍出的就像是自異度空間破空而至,快、刁、狠正是這一劍的主要特徵,而蔡新元的刀也同樣像是變戲法般切出,霸、猛、准也便是這一刀的意境。

    這的確出乎達摩的意料之外,而且兩人刀與劍的配合無比默契似乎他們手中的刀與劍天生就是一對。

    當然,三子和蔡新元也同樣可算是一起長大的玩伴,只不過蔡新元自小就不太喜歡說話因此與三子的感情,不如三子和蔡鳳、長生那般深厚而已,但兩人一同跟隨黃海習劍跟隨蔡傷練刀也就使得兩人的功夫幾乎如出一轍雙手都能靈活無比地使用劍招刀式,這也往往成為他們的殺手鑭。

    「嘶嘶……」達摩的僧袍劃破兩道口子,輕敵之下,險些吃了大虧,只讓達摩驚出了一身冷汗,不過,他撤退的速度的確夠快,並未被這一刀一劍奪去老命。

    三子和蔡新元同樣也是震驚無比這怪和尚的武功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之外,但他們並不會因此而收手,絕不給達摩任何喘氣的機會,一擊不中,四件兵刃再至,猶如四名高手同時出擊,四件兵刃,四種不同的招式,只讓人眼花繚亂,歎為觀止。

    達摩被逼得連連後退,竟達七步之多。

    疾退七步他才總算緩過了一口氣,但一時之間竟也察覺不出三子和蔡新元聯手的破綻所在,只得再次使出那式「萬僧朝聖」。

    三子和蔡新元吃了一驚,在剎那之間,他們只感到無與倫比的壓力自達摩膨脹的袈裟中傳出,而達摩在剎那間也化成了一片飛旋的雲彩向他們罩來。

    三子與蔡新元同時一聲暴吼,兩人也將各自罩於一幕強烈的光影中,無數的刀光劍影似乎充塞了每一寸虛空。

    「轟……」暴響十分密集,四射的氣旋激得滿樹梅花繽紛飄落如竄舞於林問的彩蛾蔚為壯觀。

    三子和蔡新元各自發出一聲悶哼,踉蹌連退數步,直至撞到一棵梅樹上才停住腳步卻險些撞折了樹身。

    達摩也倒撞在院牆之上臉色有些發白,但卻極為頑強地閃身向林內撲去。

    一直守在旁邊的無名十四諸人立刻躍起,一張強大無比的刀網截向達摩他們並不經常用兵刃但是今日的達摩太過可怕,連三子和蔡新元兩人的聯手一擊都不能勝他,反而落於下風,這樣可怕的人,的確值得他們聯手出刀。

    達摩因在大門口連破兩陣虛耗功力不少,此時又遇上三子和蔡新元兩個年輕高手奮力阻擋再一次耗去不少功力,甚至有些氣血浮躁,他知道再不能和這些人纏鬥下去了,幸虧院外的護衛不敢進入香梅園,否則只怕此刻他再怎麼厲害也只有死路一條,達摩當然不知道,香梅園絕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入的,未經園內之人的允許,除少數人外其餘任何人都不得入內,擅自入內者格殺勿論!這是葛榮的命今,但無論怎麼說單憑園內的幾名高手,便有足夠的能力對付達摩。

    無名十四諸人剛剛出手,達摩就已經知道了其可怕之處,因此他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避而不戰。

    達摩只想見識一下那始終不肯露面的蔡傷,這些人卻極力相阻,使他更加確信蔡傷就在這香梅園中.他所感覺到的那位絕頂高手的氣息,如不是蔡傷所發,還會有誰?

    因此,他錯步避開無名十四諸人的刀。

    達摩不想戰,無名十四諸人雖然厲害,但對達摩那怪異的身法也是無可奈何,因為他們在速度上較之對方仍差一籌。

    無名十四、無名三十二諸人的刀全部落空,所斬的,只是達摩的虛影,真正的達摩,已踏著繽紛下落的梅花向林子深處逸去。

    三子和蔡新元對望了一眼,忙向達摩追去。

    達摩行了二十餘丈,方到香梅園的內院大門,這片梅林也的確夠大。

    「和尚,止步吧!」一聲渾重的低喝響在達摩的耳畔。

    達摩一驚自這聲音中,他可以感覺到來人的功力還在那兩個年輕人之上,禁不住停下步來暗驚葛家莊中高手如雲一波比一波厲害,忖道:「難怪葛家莊能夠名震中土,單憑這些層出不窮的高手就足以讓任何人無法抗拒。」達摩初入中土所聞最多的就是葛家莊,更有人傳言葛家莊是江湖上勢力最大的也是最為高深莫測的地萬、今日一見,他才知道果然名不虛傳。

    「鐵叔蔡叔,讓他進來吧。」內院傳出一聲淡然而優雅的聲音,自語音中可以很清晰地體會到那分恬靜、自信的心境。

    達摩心頭再動,因為他聽出說話者只是一個年輕人,雖然未與這年輕人謀過面但他卻清楚地感覺到這個年輕人會是他今日所遇到的最可怕的對手。

    「他是誰?蔡傷難道會有這麼年輕的聲音?抑或蔡傷本就是個年輕人?」達摩想著,不經意間緩步踏入內院。

    內院,依然梅香隱隱,幾朵臘梅怒放於枝頭如在枝頭上灑了一層雪絨,與院外的紅梅形成另一種鮮明的對比,更增添了無盡的恬靜之意。

    最先映入達摩眼中的是兩個年齡與他相仿的中年人,二人就像是兩棵古樹。那種飽經滄桑之感展露無遺。

    達摩的目光掃過兩人,對方的回應只是冷冷一瞥,但那兩人的一瞥猶如劍芒掃過,展示出他們無比深厚的功力。

    達摩暗自叫苦不迭,他此刻的確己經深陷入虎穴之中,即使目前他的功力並未損耗多少,若想勝過眼前兩位中年人的聯手一擊也非易事,看來中土的門派比他想像之中要可怕得多,他似乎更沒有想到葛家莊竟會如此大,庭院如此多,連天竺爛陀寺與其相比也猶有不及之處。

    「大師遠來是客,何不靜坐稍觀幾局呢?」那極為年輕的聲音再次響起。

    達摩的目光穿過那兩個立在門口的中年人,落在兩株梅樹之間的幾個人身上。

    一個雕工極為精細,也極為光滑的木台之上,黑白棋子分明,一位雍容華貴且美如仙子的婦人正和一弱冠少年對弈,在一旁尚立著兩位絕世麗人,那種溫馨和甜蜜的感覺表露無遺。

    「定芳,去為大師搬張椅子來;貴琴。你去為大師倒杯茶。」那少年一邊下子一邊輕柔地吩咐道。

    達摩竟有些摸不著頭腦。

    「阿風,這和尚……」三子和蔡新元也追了進來,正要開口,卻被那少年揮手制止。

    三子和蔡新元面上微有不忿,但卻似乎極聽那少年的話,並不出聲。

    「大師請坐!」那被喚作定芳的美人極其溫和地道,放下一張紅木大椅,然後立在華貴婦人身後。

    「哈……風兒媳想到破解的萬法了!」那華貴婦人似乎一下子從悶局中走了出來,以一種慈祥而優雅無倫的調子輕笑道,語氣之中自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儀。

    那少年露出一個極為瀟灑的笑容,扭頭向達摩不經意地望了一眼。

    達摩心頭一震,那少年的眼神似乎是空洞一片,抑或是深邃到了一種虛無的境界,更似乎裝著整個天空,整個宇宙,讓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種博大而虛無的情懷,甚至是一種禪機的明悟。

    達摩不由自主地坐在那張紅木椅子上,眼前的一男一女似乎有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儀。

    「大師不是中土人?」少年淡然問道。

    「施主所猜甚是,貧僧自遙遠的西方天竺而來。」達摩並沒有隱瞞來歷。

    「哦,大師來自天竺,豈不是和當年佛陀大師出自同一地方?」那位華貴婦人訝然問道。

    達摩一震驚喜地問道:「女施主也知道我佛陀師伯的事?」

    「哦,原來佛陀大師是你師伯不知大師如何稱呼?」少年訝然問道。

    「貧僧法號達摩。」達摩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道。

    「哈哈我看大師與佛陀相比,佛心只怕相差有十萬八千里之多了。」少年笑了笑,再悠然地落下一顆白子,接著道:「娘,小心了,我再斷。」

    「大師,請用茶。」那被稱作貴琴的女子正是顏禮敬的女兒顏貴琴,而這少年就是蔡風,與之弈棋的華貴婦人乃當今太后胡秀玲,胡秀玲身後的年輕美少婦便是蔡風的妻子元定芳。

    「多謝女施主!」達摩謝道。

    胡秀玲並不關心達摩之事,三子和蔡新元如一桿標槍般立在蔡風身後,而那兩個中年漢子則挺立於胡秀玲之後,足以應付任何變故。

    那兩名守門的中年人正是鐵異游和蔡艷龍。

    達摩更知道他周圍的數人的確有足夠的能力讓他永不得超生,只要稍有異動,就會立刻遭到對方無情的攻擊這一點是絕對不容任何人置疑的。

    「風兒的棋技越來越高明了,娘這一局又輸了。」胡秀玲優雅地笑了笑,慈祥而欣然地道。

    「娘是無心在棋局之上而已。」蔡風似乎看出了胡秀玲的心思笑道。

    「你就是天下第一刀蔡傷?」達摩有些驚疑不定地望著蔡風,疑問道。

    蔡風大感好笑,望了達摩一眼,悠然道:「不,我是他的兒子。」

    達摩也吃了一驚,訝然驚問道:「你是他的兒子?」

    「難道這很奇怪嗎?」蔡風反問道。

    達摩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半晌,才突然問道:「蔡傷呢?」

    蔡風眼中突地厲芒一閃,向元定芳輕聲吩咐道:「送娘回房休息。」

    元定芳乖巧地扶起胡秀玲,與顏貴琴三人向那裝飾極為華麗的屋子走去。

    達摩深深吸了口氣,淡然喧了聲佛號,道:「和尚今次前來葛家莊並無惡意只是想向中原最厲害的刀客討教幾招武學而已蔡公子還請別誤會。」

    蔡風笑了笑,道:「如果我誤會了,你根本就進不了這座內院。只不過,我爹此刻並不在莊中。」

    「哦那他去了哪裡?」達摩急切地問道。

    「大師不覺得自己與佛心已經偏離了很遠嗎?」蔡鳳悠然反問道。

    達摩一愣,蔡風又接著道:「大師不僅與佛心偏離太遠,而且也偏離了武道的正軌,習武之人,重在修心與練神,與佛家所說的禪定同出一轍,高手之心,天塌不驚此刻大師卻心浮氣躁,如何能戰?」

    達摩心中泛起一絲奇異的感覺,更覺得奇怪,他也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一刻竟如此心浮氣躁根本無法平息內氣。而蔡風的每一句話都似乎切中他的要害。

    達摩禁不住回想起自己入莊這一路的情節,在入莊前他仍是能夠保持心若止水的境界,可是突破七十二天罡陣之後,便似乎再也無法保持那種平衡的心境彷彿體內總有一股湧動的氣潮,擾得他心浮氣躁。想到這裡,他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心頭也禁不住感到駭然。

    「大師似乎明白了什麼,是嗎?」蔡風端起一杯快涼了的香茗淺飲了一口,淡然道。

    「七十二天罡陣?」達摩有些吃驚地問道。

    「不錯,大師是明白人一點就通沒有人能在闖出七十二天罡陣後七十二個時辰內平復心境,七十二天罡陣聚天地純陽罡氣於一陣之中,任你功力再高,也無法阻止正氣入侵,幸虧大師心術端正,善意存於胸腔,否則此刻你不只是氣脈混亂,心意浮躁了,而是罡氣蝕脈,痛不欲生,眼下至少需要三個時辰平息罡氣,再以七十二個時辰將天地間天罡正氣調順抑或排出體外,才能夠得以恢復本元。因此,在六天之內,大師根本就不宜挑戰任何高手!」蔡風極為淡然地道。

    達摩不由得呆了一呆,七十二天罡陣的可怕竟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其厲害之處居然不在於當時對敵時的攻擊,更可怕的卻是它能擾亂一個高手的心境。

    「我不信!」達摩神情一變,緊盯著蔡風,沉聲道。

    蔡風淡然一笑,道:「你如想戰我爹就先勝了我再說,我會讓大師輸得心服口服!」

    達摩並不答話,手掌在木台上一按,那黑白棋子若注入了生命般,疾飛而起直撲蔡風面門。

    蔡風洒然一笑,悠然出掌,一股凌厲無比的氣刀自掌緣而出,奔騰激湧的氣旋,似使虛空塌出一個黑

    洞,樹上的梅花紛紛而落,更著群蜂亂舞,應氣而動向蔡風的掌勁之中旋舞聚集。

    黑白棋子更似被一隻無形的手所纏,紛紛凝於蔡風的掌緣。

    花香撲鼻,淡淡而清幽的香氣,素潔而嬌弱的梅花,在這一刻卻成了利器,似乎是無堅不摧的利器

    一柄刀,殺人的刀,凝於蔡風的掌緣,有形有色。

    達摩面現訝然,但卻不得不變招,那凌厲無匹的氣刀是那麼實在,那般可怕,更產生出一種無堅不摧的氣勢,雖然這只是一柄以花凝成的刀,但同樣具備招魂奪命的力量!

    「小心了!」蔡風的聲音是那般優雅而生動,他似乎完全可以捕捉到達摩的那絲破綻,心靈的破綻,這是因為他體內的罡氣在作怪。

    達摩以最快的速度交叉兩手成拳,十指朝外,呈現佛家武學的外縛印,再連續變幻拳勢,直到變幻為轉天佛印,方挾雷霆勁力朝那柄花刀擊撞而去!

    「轟!」花刀碎成一片迷茫的霧,兩股真氣激盪之下,竟使中間的木台碎裂成殘片。

    達摩身軀搖晃之餘卻見一柄怪異的劍已經逼臨咽喉,鋒銳的劍氣透過肌膚直入。

    其實,那並不是一柄劍,只是一隻無名小指,蔡風的無名小指!

    達摩大驚,手中立刻解散,化成「多羅伽葉指」千絲萬縷的指勁交纏於虛空,似乎是想將蔡風的劍指阻住。

    劍指突然頓在空中,一顫之下,化作千萬朵蘭花綻放,其動作有種說不出的瀟灑和利落,更隱泛出一層淡淡的霧氣。

    「哧……」「彭!」達摩一聲悶哼,身後的紅木大椅居然裂成碎片,倉惶而退。

    蔡風的殺招並不是手,而是腳!這也正是達摩心靈空隙的所在之處。

    達摩的氣機沒有一絲能逃過蔡風那敏銳的觸覺,其實,兩人的氣機早在達摩踏入院子的那一刻便緊緊相聯,同是絕頂高手,但一個無心,一個有心,勝負自然立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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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