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劍宗之道

    風冷,露重,黎明前的黑暗並不寂寞,至少有雞鳴,有鳥啼。

    殺意漸重,在風中,在晨霧寒露之中,濃如有質之酒。還有劍意,冷殺的劍意,那股無形的氣機似乎在束緊,至少軒轅和獵豹有這種感覺,他們知道,青天真的怒了……

    青天之怒,是因為軒轅和獵豹的沉默,抑或是因為他們的無言以對,這對於「青雲劍宗」來說,是一種輕視,是一種污辱。沒有理由就隨便闖進青雲堡鬧事的人,其本身就是對「青雲劍宗」的輕視,所以青天真的怒了。

    這是可以清楚感覺到的徵兆,對於軒轅來說,有好有壞。

    好,是因為不必再做任何解釋,浪費口舌和時間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所以說青天的發怒可以說是一件好事。但同時也是壞事,壞就壞在軒轅和獵豹必須盡快去面對一個可怕的對手。

    軒轅在意的不是這些,他的心神還存於別處,就是十丈開外的那間小木屋。那個藏於小木屋中的神秘人物一直都未曾露面,但那股氣機仍若有若無地存在於虛空之中,這是一個隱患,也可能會成為軒轅兩人逸走的一塊絆腳之石。

    「那麼說來,你們是無理取鬧嘍?」青天見軒轅兩人久久不語,不禁冷肅地問道。

    軒轅笑了笑,道:「事到如今,我的解釋又有何用?」

    青天訝異地望了軒轅一眼,突然露出一絲異樣的笑意,朗聲笑道:「不錯,年輕人,你說得很對,事到如今,解釋的確沒有任何用處!」

    軒轅心頭一陣輕鬆,笑道:「所以,我們選擇不說,所有的問題,就以你所想要的形式解決不是更為乾脆利落嗎?」

    青天露出一絲欣賞之色,旋即又恢復了冷峻的神情,目光如電般罩定軒轅,沉聲道:「很好,年輕人有此豪氣和勇氣,實屬可嘉,那就以我所想的方式解決問題吧!」

    軒轅的劍尖指向右側的地面,整個身體似乎在突然之間繃緊,正視著青天的目光,淡然道:「來吧!」

    獵豹排除心中所有的情緒,靜如止水的靈台立刻一絲不漏地將周圍的形勢反應於其中,他知道,對付這樣一個可怕的對手,絕對不能有半絲慌亂和疏忽,任何疏忽都將是致命的。

    青天那鋒銳如刀的目光之中,不能掩飾地存在著一絲訝異。

    因為軒轅只是在幾句話間,就似乎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完全無法捉摸的人。包括那氣勢,那種異乎尋常的霸烈之氣,遠遠地超乎其年齡限制。也許,那種霸氣可以是天生的,但那必須依靠後天的努力去挖掘。而此刻,軒轅身上的變化似乎並不止於此,而像是籠上了一層魔焰,一層虛無漂渺的魔焰,張而不揚,狂而不野,含而不放。這是一種無法以言語來形容的感受,所以青天的目光之中多了一絲訝異和驚奇。

    風止,霧更濃,惟有那將滅的火把仍在「辟剝」地燃燒著,映亮了幾張冷漠的面孔。

    青天似乎找到了一種久違的興奮,那股塵封了多年的戰意彷彿被軒轅和獵豹的戰意所激活,又找到了年輕的感覺。

    「宗主,把他們交給我們吧!」那四名劍手似乎感應到青天的戰意狂升,可是他們怎能讓青天親自動手?

    青天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只是眸子裡迸射出狂熱的光芒,向軒轅和獵豹冷冷地道:「你們小心了,老夫出手絕對不會留有餘地,希望你們不要讓老夫失望!」

    「不讓你失望對你沒有半點好處!」軒轅稍稍挪動了一下腳尖,淡然回應道。

    「年輕人好狂!不過,老夫正是看中了你們這一點,才決定打破這五年來未與外人動手的慣例,你們應該以此感到自豪!」青天並不生氣,笑了笑道。

    「的確,我們是應該自豪,並不是因為你為我們破例,而是你不得不破例!」軒轅針鋒相對,傲意十足地道。

    青天臉色微微一變,但卻並沒有發怒,倒是感到有趣。同時,他發現軒轅借移動一下腳尖之時已將全身的氣勢凝成一團,借助身體微傾之勢強逼而至,這一點也讓青天對軒轅刮目相看。

    獵豹的戰意愈來愈強,全身的關節不斷地發出暴響,顯示出其氣勁已經凝至巔峰,成一觸即發之勢,他感覺到自己的氣勢已與軒轅聯為一體,有著無比的默契。

    青天緩緩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相並,另外三指斜挑於腰間,森寒的劍氣乍綻。

    軒轅的劍未出,已先踏前三步,每步猶如巨杵擂鼓,使地面上發出沉悶的暴響,也使其氣勢倍增。

    青天緩緩跨出一小步,目光卻始終未離軒轅的眼睛,似乎想看穿其內心所想,只不過,軒轅的目光有些空洞,毫無意義的空洞,根本就無法找到半點內心的契機。

    青天笑了,在笑的同時出手,左手的兩指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向獵豹劃去。

    軒轅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吃驚,吃驚青天的速度,吃驚青天的打法。

    獵豹暴吼一聲,毫無所懼地出拳,拳速不快,但卻隱夾風雷之聲,地上的碎木、敗葉,似乎遇到了一股強勁的風暴,全都凝於獵豹的拳前直擊青天。

    軒轅劍出,是在青天身形欲自他身邊穿過之時,他有些憤怒,憤怒青天如此不將他放在眼裡,竟無視他的存在,棄他而直取獵豹。這對他來說,似乎是一種污辱,所以他的劍暗含怒意。

    劍嘯淒厲而刺耳,鋒芒之間更迸出一團亮彩,拖著一道美麗的弧跡破開那股沉重的逼壓……軒轅也為自己揮出這樣一劍而感到得意。

    「叮……」軒轅的劍再難寸進,是因為青天的劍。

    青天的劍已易右手,但軒轅卻沒有看清它是怎麼擊來的,這的確是一柄神出鬼沒的劍!

    這樣一劍反而能取到最難以預料的效果,而這個效果卻是軒轅最不想出現的。

    「噗……」軒轅一聲悶哼,青天左手的兩指毫無阻隔地擊在他的丹田之上,軒轅居然沒有一點抗拒的能力,也許是因為青天的動作太快,但這一指卻讓軒轅五臟一陣翻江倒海的絞痛,更不由自主地飛跌而出。

    「轟……」獵豹的拳頭所擊中的卻是對方的腳,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青天也退了一小步。

    原來青天出指直取獵豹是假,出腳對付獵豹才是真,而同時以劍指為軒轅布下一個迷局,讓其自動鑽入,這的確精妙至極,以此可看出青天那豐富無比的搏擊經驗。

    軒轅的背部剛剛著地,就感到有兩柄劍橫掠而至,卻是原本立於一旁的四大劍手之二。在他們的印象中,軒轅受如此一記重擊絕對會後力難續,是以他們不容軒轅有半點喘息的餘地,只可惜他們想錯了。

    軒轅的身子如同充了氣的球體,一著地便再次蹦彈而起,絕對沒有半點停留,而在他蹦彈而起之時,含沙劍已化作一道彩虹劃出,無論角度、力度還是速度,都遠不是外人所能想像的。

    「叮叮……」劍過之處,那兩名想揀便宜的劍手並沒有如願以償,反而劍身斷裂,他們所握的普通劍刃並不能稍擋含沙劍鋒芒,應聲而斷。

    獵豹此時卻倒撞了回來,撞向那兩名斷劍漢子,他們之間的配合之默契無跡可尋。

    青天吃了一驚,令他吃驚的不僅僅是軒轅揮出之劍的鋒利,更驚於軒轅那神奇的體質。他明明以五成功力重創對方丹田要害,可對方竟似沒事人一般,這怎能不叫他吃驚?

    若是一般高手,丹田要害受擊,即使不死也將成為一個廢人,至少功力會盡廢,可是軒轅並未出現那種情形。青天還感覺到軒轅丹田處傳來一陣強大而熾熱的反震之力,使他的手指發麻,他的確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但事實終歸是事實,他還需要面對軒轅第二波並未平息的攻擊。

    軒轅的劍沒有絲毫停歇,在切斷那兩名劍手的劍後,繼續直擊青天,與獵豹一進一退配合得天衣無逢。

    「砰砰……」那兩名斷劍劍手的拳頭毫無隔閡地擊在獵豹身上,他們的斷劍根本就發揮不出作用,是以惟有出拳,但他們沒有絲毫的喜悅之色,皆因這兩拳能得以擊中對方,是因為獵豹沒有做出絲毫閃避。

    獵豹未作絲毫閃避,他覺得這是多餘的,軒轅曾講過以拳換拳的話,而此刻同樣是這個道理。

    獵豹在兩名劍手的勁拳擊在身上之時,也以兩拳相迎,毫無花巧地分擊兩人前胸。

    「呀呀……」獵豹對這兩聲慘叫很滿意,因為這是他所希望出現的情況,也是意料中事。

    以拳換拳,是獵豹的強項,也是他無往不利的戰術。

    「噹噹噹……」正當獵豹得意之時,軒轅已經與青天交換了數十劍之多,以快打快的打法軒轅並沒有佔到絲毫便宜。

    「哧……」青天的劍終於突破了對方的劍網,在軒轅的小腿上拉開了一道血槽。

    軒轅一聲慘哼,厄運並沒有就此停止,在獵豹趕來相救之前,他又重重挨了一腳。

    青天的掌、劍、腳無所不用,全身的每一部分都可充作致命的武器,而軒轅因腿上的傷痛所露出的那一點小小的空隙,他也絕不會放過。是以,他的腳突破了軒轅的防守,印在其胸膛上。

    「哇……」軒轅著地之前噴出一口鮮血,五臟欲裂。

    剛才,青天一指擊在軒轅的丹田之上,由於軒轅丹田之中所儲的是無法運用的氣勁,幾乎完全抵消了青天的指勁,根本就未曾受傷,但這一腳卻是擊在他的胸口上,丹田異氣雖有護體功能,卻非直接與外力相接,是以軒轅受了傷。

    軒轅身體的抗打能力並不比獵豹差,若非青天的功力高絕,絕難傷他。不過,此刻他的傷勢也不是很嚴重,讓軒轅擔心的卻是剩下的那兩名屹立一旁、伺機而動的劍手。

    那兩名劍手似乎早已等得不耐煩了,但他們似乎對軒轅有所畏懼。軒轅剛才的表情及與獵豹的配合,在眨眼間讓他們的兩位同伴生死未卜,這之間的驚險之處只讓他們心中驚駭莫名,也殺意狂升。

    此刻他們見軒轅噴血而倒,又怎肯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是以,兩人奮力出劍,誓要將軒轅斬殺於劍下!

    軒轅在中劍之時便知不妙,因為他與獵豹兩人聯手重創首先出手的兩名劍手後,似乎激怒了青天,這才致使青天出此重手。是以,他落地的軀體迅速向一邊翻滾,雖然顯得極為狼狽,但卻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喳喳……」剩下的兩名劍手又怎會給軒轅求生的機會?殺招一浪接著一浪,逼得軒轅在地上不停翻滾。

    「轟……」獵豹的身體也倒跌而出,他終究還是無法相抗青天的一記暗拳,幸虧其外功紮實無比,否則這一拳只怕已使他骨折髒裂了。

    青天一聲輕嘯,劍化一幕暗潮。對於這兩個年輕人,他已經沒有太多的耐心,雖然他心中極為欣賞兩人,可這兩人是他的敵人,因此青天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甚至要以一切力量毀去這兩個年輕的生命。因為他已深深地覺察到深藏於兩人體內的無窮潛力,一旦成了氣候,只怕會凌駕於自己之上,到時他絕對再難制服而成為自己的禍患。

    獵豹並沒有在意青天的劍,他卻發現軒轅已經被逼入了絕路,即將成為劍下亡魂。是以,獵豹不再在乎青天的劍,而是傾力向那兩名劍手撲去。他絕不想眼睜睜看著軒轅死去,哪怕是以自己的性命換取他的生路。

    此時軒轅面對兩大劍手的攻擊,實在避無可避,他翻滾到了一棵大樹的底下,大樹擋住了他翻滾的去路,這使得他無法再繼續那艱辛的「旅程」。而面對他的,卻是無情的殺戮,兩柄破空而至的利劍猶如死神的巨齒,急欲吞噬他脆弱的生命。

    軒轅無奈,但卻為另一件事驚呼出聲——那是獵豹的行動和安危!

    獵豹的確是不顧一切地前來搶救軒轅,而對於自己的生命他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腦中惟一想著的一件事就是——他的拳頭必須趕在那兩名劍手手中的利劍下擊之前,誅殺或重創兩人!以獵豹的速度可以做到這一點,但如此一來,他惟有死路一條,死於青天的劍下!

    青天的臉上也顯出了一絲難得的驚訝,他沒有想到天下竟有人為義而生,心底忍不住地震撼了一下,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他胸腔已經狂湧而起的殺機,也沒有影響他擊殺獵豹的決心。

    那兩名劍手自然也感覺到了來自背後的強大氣勁,他們並不想死,更沒有給軒轅陪葬的勇氣,是以他們惟有改變劍式,倒刺而回。

    軒轅的驚呼聲並沒有對獵豹起到任何阻截作用,倒是獵豹的臉上湧出了一層無可言喻的豪氣。

    死亡對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可怕的威脅,為兄弟而死,這是有邑族勇士的驕傲。

    「快走!」獵豹在青天的劍氣將之完全籠罩的剎那間,口中迸發出一聲大吼,這是他惟一的希望。

    軒轅的心抽搐了一下,他看到了獵豹的目光,依然是豪氣干雲,傲意凜然,那湧動的殺機醞釀成高昂的戰意,在這種絕境之中仍沒有絲毫的減退。軒轅在獵豹的目光中還發現了熱切的期望,他彷彿看到了獵豹那顆火熱而真摯的心。

    熱血上衝之下,軒轅的眼角竟難得的有些濕潤,但他的心卻好痛,好沉!他知道該如何做,也必須這樣做——走!

    不顧一切地逃走,這才是獵豹的心願,要想讓獵豹無怨無悔,軒轅就必須走!否則,就是兩人同死!

    同生共死的人並不能算是一種勇敢,而是一種愚昧,一種悲哀。現實絕不會同情悲哀者,更會排斥愚昧者,而軒轅絕對明白這個道理,因為他也曾是獵人。「青山長在,綠水長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才是真理。所以,軒轅沒有選擇與獵豹同死,而是逃走!就在這時,他看見了一道電光。

    電光,其實是火光映照的劍,快得不可思議的劍,那種速度以神鬼莫測來形容似乎仍顯不夠。因為,那道電光擊出的速度實在太快……

    劍,斜插橫穿而至,自黑暗中而來,又沒入了黑暗之中,無首無尾,只有一道閃爍如電火的幽光,無可比擬,無法細描其所經所過的軌跡。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一劍並非攻向軒轅!

    不是攻向軒轅,而是攻入了青天那張如潮般的劍網中!

    「葉皇!」軒轅忍不住驚喜得差點歡呼起來。

    「叮……」劍網四散,化成點點雪花飄舞,漫天揚起,使得夜空變得更為虛幻。

    論速度,放眼天下,比葉皇更快的人只怕太少太少,軒轅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這當然是一件好事,因為只有葉皇那比風更快的速度才能給獵豹點燃惟一的希望。

    青天的劍式完全受阻,他從來沒有想到世上居然有人能夠使出如此快的劍法,擁有如此快的速度,更難得的卻是來者的步伐和劍招之配合竟是那般默契無間。

    獵豹只感壓力大減,身子一輕,仰天一聲輕嘯,雙臂注滿全部力量揮舞而出,戰意高昂至無以復加的巔峰。

    一時間,風雲變色,篝火搖曳,夜空更暗更沉,但似有一場強烈的風暴旋刮而起,寒透了每一個人的心。

    便在此時,一聲歎息驟然響起,十丈外的小木屋「嘩……」然而裂,化成無數的碎片,如蝗雨一般射向鬥場中所有人,強如滔天洪潮般的氣勢,將所有人都緊緊鎖住。

    軒轅目光所至,那夾雜於如蝗碎木之中的人,竟出了一柄無柄之劍,拖起數丈長的芒尾,勢若九天崩裂,長河倒洩。

    軒轅只覺丹田熱流頓沸,便達於四肢百骸,再匯入手臂,流入那柄含沙劍中,在強大無倫的壓力之下,體內龍丹之氣竟再次復活!

    含沙劍身泛起一層濕潤的亮光,在黑暗之中猶如鑲滿明珠的光柱,劍芒暴漲三尺,這是連軒轅也未曾想到的變故,但這一刻他已經沒有任何時間去想,去思考這之中的一切,只感到整個身體都充盈著快要爆炸的力量,不戰不快,於是他發出一聲裂天地的長嘯……

    「轟……」一陣強烈的震盪,幾乎讓所有人都為之震驚,似天崩,如地陷,又如海嘯山裂!

    葉皇和青天也同時驚退,均被這驚世一擊的強烈激盪所震撼。

    軒轅的身形猶如紙鳶一般飄飛而出。鮮血如同傍晚的紅霞,濺落在塵埃之中。

    「阿軒……」獵豹和葉皇同時驚呼,而這時他們卻發現在塵埃漸落的迷霧中露出了一個人——一個黑髮青須的白眉老者。

    那老者屹立著,青衣仍然悠然飄舞,他腳下的地面之上猶如被颶風所毀,陷落三寸之多,陷落範圍約有兩丈方圓。

    殺氣猶如秋風一般散佈於無邊的虛空。

    「大哥!」青天輕聲叫了一聲,臉上似乎有些微微的慚愧之意,但他掩飾不住心頭的驚訝和震撼,其表情與那黑髮青須的白眉老者幾乎相同,而這卻是因為軒轅。

    軒轅落在距白眉老者五丈之外,竟仍輕輕地掙扎了一下,撐起上身,他的劍落在離他兩丈之處。

    「阿軒……」獵豹和葉皇不再理會這兩個隨時都可能發出致命一擊的高手,甚至連遠處聞聲自北後殿趕來的人也沒有在意。

    軒轅勉強撐坐起來,嘴角上滑出兩道血水,慘淡地笑了笑,目光卻投向五丈開外的白眉老者,有些氣促地道:「你是『青雲劍宗』的創始人……青雲?」

    白眉了老者稍吁口氣,點了點頭道:「我就是青雲!」葉皇諸人不由呆了。

    青雲和青天相視望了一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青天將手中的含沙劍拋到軒轅身邊,淡淡地道:「你們走吧,你們的朋友並不在『青雲劍宗』的手中,昨晚我們也沒有人在共工集中做過任何事。話盡於此,希望你們好自為之。」

    軒轅和獵豹呆了一呆,葉皇卻漠然道:「我相信你的話,昨晚之事不是你們幹的!我已經找到聖女的下落。」

    「葉皇?」軒轅和獵豹大為驚愕,心中更是充滿了疑問,但軒轅絕對相信葉皇的話,這是他直覺的一部分。

    「既然是如此,我願意為今日之事承擔後果!」軒轅斷然道。

    「很好!年輕人勇於承擔責任是最難得的,我可以助你救出你的朋友,只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年輕人,不知你意下如何?」青雲悠然歎了口氣,淡然笑道。

    軒轅與葉皇本欲就這樣離開,聽到這話不由呆了呆,對視了一眼,都不知青雲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他們知道,青雲根本就沒必要耍他們。

    葉皇向軒轅遞了個眼色,軒轅暗驚,以他與葉皇的默契自然知道這次敵人絕對難纏,沉吟片刻,深吸口氣道:「如果宗主真能助我們救出朋友,別說幾個問題,就是幾百個也不成問題。」

    「好,我們一言為定!」青雲旋又扭頭向葉皇道:「請把你朋友的下落告訴我。」

    青雲的爽快,即便是青雲劍宗的弟子也大感不解,宗主居然對幾個搗蛋的兇徒如此好,不過,卻沒有誰敢反對……

    軒轅傷勢極重,是以,並不能隨葉皇、青山諸人去救鳳妮,而他在青雲堡苦候到中午,葉皇諸人才帶著鳳妮等失蹤之人返回。

    青雲堡為此死傷二三十名弟子,葉皇也負傷而回,與其同回的卻還有另外一名絕美的少女,卻是軒轅不認識的。

    「聖女受驚了!」軒轅見諸人皆無事,大喜,同時也對青雲劍宗多了一份愧疚與感激。

    「這多虧了他們!」聖女擲了一下青雲堡諸戰士。

    「我們是要好好感謝宗主!」葉皇忽然道,同時對他身邊的絕美少女指了指道:「這位是共工部的柔水公主,若非她,我根本就不知道聖女的下落,更不會知道化金這個內奸!」

    軒轅望了望柔水,心中暗讚其美幾可與鳳妮相比,但仍客氣的道謝。

    柔水見葉皇如此介紹她,臉上笑嫣如花,媚了葉皇一眼,道:「共工族與高陽本是兄弟部落,自然不能袖手旁觀,此事全賴青雲堡出力才會如此順利救人。另外,我來還是要告訴你們,你們要的大木筏已經準備好了。」

    軒轅諸人更是大喜……

    共工族已經將木筏趕製好,並停靠在一個安全的渡口,軒轅讓葉七和施妙法師主持如何乘筏東下,避開敵人追襲之事。青雲堡的眾弟子也都在為眾人打理所需一切,並且照顧傷員。他們雙方都不知道軒轅與青雲間複雜的關係,但都不願結下對方這幫強敵,這種互相尊重的態度使雙方相處下來逐漸融洽。

    而聖女鳳妮的幾個丫鬟那都是美麗非常的人兒,而且都是單身,在這滿堡「綠葉」的陪襯下更是奼紫嫣紅,時刻都被簇擁著。惟有褒弱自一堆纏上來的年輕人群中有些厭煩地擠出來之後,落寞地坐在一個偏避的角落,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想,只是黯然失落地望著天空,就連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頭猶未曾回過神來。

    「在想什麼呢?居然這麼入神。」

    驚醒褒弱的,是軒轅的聲音,她震動了一下,吃驚地扭過頭來,卻發現軒轅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那有力的大手正緩緩地自她肩頭收回。

    「你……你怎麼來了?」褒弱有些意外,也有些激動,連語調都有些結巴。軒轅是什麼時候來的,她並不知道,但無法掩飾那種意外和驚訝的表情。

    「我想著想著,也就來了。」軒轅向她頑皮地眨了眨眼,狡黠地笑了笑道,說話間已很自然地坐到了褒弱的側邊,扭著頭,依然望著褒弱。

    褒弱的俏臉微微一紅,稍稍挪開了一下身子,似帶著幾分羞怯,但瞬即又避開軒轅的目光,眺望著西邊的天空中那一抹晚霞,淺淺地吁了口氣,有種說不出的惆悵和落寞。

    軒轅從側面審視著褒弱那找不出半點瑕疵的臉龐,心中湧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憐惜,更有一種要將其擁入懷中好好呵護的衝動。

    「你有心事嗎?」軒轅又向褒弱靠了靠,緊挨而坐,柔聲問道。

    褒弱這次並沒有繼續避開,只是仍不與軒轅的目光對視,落寞地反問道:「你沒有心事嗎?」

    軒轅一呆,有些訝異地望了褒弱一會兒,也深深地吸了口氣,將目光自褒弱的面容上移開,投向那遙不可及的天際,淡淡地笑了笑道:「我當然有心事,就像天地間存在著太陽一樣,無論是天晴抑或下雨,白天抑或黑夜,太陽是永遠存在的。只不過,有些時候太陽被陰雲所遮,被黑夜所噬,別人無法看清而已。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心事,只是看每個人如何去隱藏這份心事,怎麼去面對這份心事。」

    「那你是如何面對自己的心事呢?」褒弱突然扭頭望向軒轅,依然讓自己的語調保持平靜。

    軒轅並未對視褒弱的目光,只以側面相對,淡淡地笑了笑道:「有的在心底越埋越深,有的逐步實現,有的為別的事務所代,有的直言說出。總之,它最後的形式是由時間和環境所決定的。正如陰天雲暗,晴天雲淡,有風雲走,無風雲留。一切的一切,都在極為自然的環境中演變轉化淡去。然後,一切都歸於現實……」說到這裡,軒轅又扭頭望向褒弱,淡然問道:「你呢?」

    褒弱沒想到軒轅突然扭過頭來,一時四目相對,禁不住俏臉微紅,忙扭轉頭去,不敢正視軒轅的目光,半晌才幽幽地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或許你說得對,有些越埋越深,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事是什麼。總之,很亂很亂,沒有頭緒可理。對了,你怎麼沒跟他們在一起?」

    「那你呢?」軒轅不答反問道。

    「我不同!」褒弱歎了口氣道,她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心中卻又多了一份悵然。

    「為什麼你不同?你我難道不是共患難的好朋友嗎?」軒轅誠摯地道。

    「是嗎?」褒弱語調有些微微的激動,反問道。

    「當然是,你我都是離開族人的孤雁,我們的家人都在同樣的擔心我們,想念故鄉,想念親人,我們的心不是一樣的沉重嗎?」軒轅懇切地道。

    褒弱的眼圈微紅,想到那遙在千里之外的親人和那熟悉的故土,禁不住內心一酸,眼淚卻並未滑出眼眶。

    「其實,這些全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你此刻也不會順水流落在千里之外而無法與親人相見了。」軒轅歎了口氣道。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又何必再提呢?況且,如果真的沒有你,我早被作為祭品投下姬水了。」褒弱幽幽地道。

    「是啊,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既然已經成為現實,我們就必須面對!」軒轅依然帶著深深的感歎道。

    「如果不是我,我想你也定不會成為離群的孤雁,是嗎?」褒弱吁了口氣,輕輕地撩了一下散披的秀髮,淡然問道褒弱始終認為軒轅是為了她才與族人反目。

    軒轅笑了笑,稍稍注視了褒弱一眼,悠然道:「可以跟我說一說你現在心中想些什麼嗎?」

    褒弱仍是未答,只是淡淡地望著天邊的晚霞,半晌才莫名其妙地感歎道:「天邊的晚霞好美。」

    軒轅呆了一下,心中又多了一絲酸澀,他怎會不明白褒弱語調之中的意思呢?但卻又有一種愛莫能助之感,禁不住暗自歎了口氣。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的!」褒弱肯定地道。

    軒轅又苦澀地笑了笑,目光也投向天邊的晚霞,悵然道:「是啊,好美的晚霞,只可惜,在這美麗的盡頭將是無邊的黑夜!」

    「你也對明天沒有信心嗎?」褒弱的問話竟有些難測的哲意。

    「前途茫茫,不正如黑夜嗎?雖然黎明總會存在,但天亮前的日子卻是那麼漫長,難道不是嗎?」軒轅淡淡地答道。

    褒弱深深地望了軒轅一眼,竟露出了一絲極為優雅的笑容,半晌才以十分溫柔的語氣道:「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對前途沒有把握,這與我想像中的你似乎有些差別。」

    軒轅惟有苦笑以對,聳聳肩不置可否地問道:「那你想像中的我又是什麼樣子呢?」

    「我不知道!」褒弱這次沒有迴避軒轅的目光,只是淡淡地笑答道。

    軒轅一愕,似乎沒有想到褒弱竟會是這種回答,但對於這些他並不覺得很意外,只是笑了笑。

    「其實有些東西並不是語言可以表達清楚的,那或許只能稱為一種感覺,一種意念。你讓我一定要將它講出來,我除了這個回答外,也不知還有什麼可說!」褒弱似乎看出了軒轅的心思,淡淡地解釋道。

    軒轅再笑,淡淡地道:「也許是你以前不太瞭解我而已,不過,有時候是因時而異,此一時彼一時吧。」

    「也許吧!可我卻總覺得你一定有能力將這件事情完成得很好,單憑今日的這件事就可看出沒有什麼可以難得住你的!」褒弱扭頭深深地注視著軒轅的面龐,認真地道。

    「你太看得起我了!」軒轅吸了口氣道,頓了頓,又接道:「這一次的經歷只不過是一個僥倖而已。以後是否還會有這樣僥倖的機會?其可能性很小很小。如果你真正看到過這些敵人的話,就會知道我的話並非言過其實。」

    褒弱不語,只是靜靜地聽著軒轅說話,又似乎在思索一些什麼。

    軒轅又道:「我們的敵人,無論是智慧還是實力,都絕對不可以輕視。這才是剛開始,今後的路仍很長很長,會遇見怎樣可怕的敵人還是未知數。敵暗我明,在武功上,我們差人一籌;在人力之上,我們似是孤軍。如果讓我去選擇,我寧肯面對一群虎狼,也不想去面對這些暗處的敵人……」說到這裡,軒轅長長地歎了口氣,接道:「不好意思,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

    「我很高興你能跟我說這些。」褒弱認真地望著軒轅,誠懇地道。

    軒轅笑了笑,卻有些苦澀,然後再扭頭望向天邊的晚霞,有些感慨地道:「真希望我只是一片雲彩!」

    「那也不好,你不是說它的盡頭便是無邊的黑夜嗎?」褒弱反問道。

    軒轅啞然失笑,也反問道:「如果我是一陣風呢?」

    褒弱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也露出一絲甜笑,不答反問道:「你是一陣風嗎?」

    軒轅不由得與褒弱相視而笑,似乎一切的鬱悶全在這一刻飄散。

    「阿軒,你怎麼在這裡?宗主有事找你!」花猛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一下子打斷了軒轅和褒弱的思緒。

    軒轅扭頭望了望快步行來的花猛,搖頭苦笑道:「現實永遠都不容許我們將過多的目光停留在晚霞上,這也許就是世俗的一種悲哀,可誰也無法抗拒這種命運。」

    「是呀——像這樣的機會是多麼的少啊!」褒弱不無惆悵地感歎道。

    「不,現實與夢其實是同時存在的,只是夢十分短暫,而現實卻顯得那麼漫長。所以,像我們剛才那樣觀看晚霞的機會還很多,可結果卻總會留下惆悵。」說話之間,軒轅已從褒弱的身邊站了起來,向褒弱伸出大手,溫柔地道:「這裡的風大,我們一起回去吧。來,我拉你!」

    褒弱一怔,抬起頭來,有些異樣地望了軒轅一眼,猶豫了一下,終於伸出了那春蔥般的玉手,輕輕放在軒轅的掌中。

    軒轅溫柔地將她拉了起來,兩人四目相對之時,軒轅輕柔地道:「我希望你開心一些,其實你並不孤獨,別忘了,我們都在關心著你!」

    褒弱深深地望了軒轅一眼,臉上又籠上了一層落寞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地澀然問道:「你們?」

    軒轅心中湧起一絲有些痛楚的憐惜,深深地吸了口氣,認真地道:「是我!」

    「你?」褒弱迴避了軒轅的目光,反問道。

    「不錯,如果可以補償,可以從頭再來,我希望今天是開始,而我願意去分享你所有的快樂和痛苦。」軒轅雙手將褒弱的手握得更緊,目光也更為熱切。

    花猛不由得呆了一呆,望著軒轅和褒弱靜立於秋風淒草之間的身影,立刻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不僅止步不前,還向後退了幾步,半晌才搖搖頭,露出一絲苦笑。

    褒弱的頭低了下去,但軒轅可以感覺到她內心深處的震動,因為她的手也在輕輕發抖。

    「在天邊的黑夜來臨之前,讓我們共同珍惜這尚未走到盡頭的晚霞,好嗎?」軒轅移開一隻手,輕輕地抬起褒弱那圓潤的下巴,柔聲道。

    褒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與軒轅相對,眼裡卻是點點淚光。

    軒轅的心情一陣激動,忍不住在那美麗的眸子之上輕輕吻了一下,這才柔聲道:「走吧,我們回去!」

    褒弱竟出奇地溫順,點了點頭,臉上泛起一陣羞澀的紅潤,任由軒轅牽著手,身子向軒轅微微靠了靠。

    「好哇,你們倆原來躲到這裡談情說愛了,害得我都找暈了頭!」花猛打趣道。

    「你剛才看見了什麼?」軒轅不懷好意地問道。

    「哦,哦,是這樣的……」花猛煞有其事地道:「我剛才看見了那什麼霞呀雲的,還有草呀樹之類的,呶,還有那塊大石頭我也看見了!」

    「還有嗎?」軒轅悠然問道。

    「哦,沒有了,難道還有嗎?」花猛仍是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反問道。

    「去你的,兩個大活人居然沒看到。」軒轅一腳猛地踢在花猛屁股上,笑罵道。

    「你別踢得這麼重好不好?有話慢慢說嘛。」花猛怪模怪樣地道。

    褒弱不由得大感好笑,不禁抬頭向軒轅望去,卻剛好與軒轅的目光相對,臉上禁不住又泛起一陣紅潤。

    軒轅不由得豪氣上湧,「哈哈」一陣大笑,伸手將褒弱重重摟到懷中,歡快地道:「花老大,前面開路,去告訴眾兄弟,軒轅要向聖女請求讓褒弱做我的女人!」

    花猛也禁不住一怔,旋即又放聲大笑著飛速向青雲堡深處跑去,只留下一串在空中久久未散的話語:「你放心,所有兄弟都支持你……」

    軒轅扭頭深深望了望被摟在自己懷中的褒弱,停下腳步,認真地道:「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之一,你願意做我的女人嗎?」

    褒弱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雙手死命地摟住軒轅的腰,似是一個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樹枝,然後竟撲到軒轅的懷中哭了起來。

    軒轅的心裡也禁不住一陣酸澀和痛惜,褒弱是一個外表堅強,但內心實在很脆弱的女子,只會將心思隱而不露,雖然充滿了智慧和靈氣,卻無法承受太多的壓力。自從離開家鄉後,她便一直生活在這個充滿陌生氣息的世界中,那種孤獨無依和思家的情感也被她深深地壓抑在心裡,久而久之,便使得其心情抑鬱難開,卻又沒有一個傾訴的對象,這本來就是一種痛苦。

    軒轅知道,褒弱對他動了情,而且很真,但在這種心情抑鬱難開之際,人都會變得有些孤僻和自卑,又因軒轅已有燕瓊,所以褒弱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他,甚至迴避他,可這種自欺欺人的作法反而使她更為痛苦,而這一刻,軒轅卻突然打破了這個僵局……這一切雖然出乎軒轅的意料之外,但他卻深深地理解了……

    軒轅與鳳妮諸人在一處密室召開了一次小型會議——

    「我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準備,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要盡快擺脫所有敵人的追蹤。在這茫茫的原野之中,敵人想找到我們,那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我們必須由明轉暗,方可真正佔到上風!」軒轅神情肅然道。

    「可是我們如何才能夠由明轉暗呢?」聖女鳳妮有些擔心地問道。

    軒轅想了想,目光在密室中的幾人臉上掃了一遍,淡淡地吸了口氣道:「我想過了,我們要想由明轉暗,就只有一個辦法——那便是在這些敵人還未回過神來之前,我們立刻起程!」

    「立刻起程?」連施妙法師都覺得有些意外。

    「不錯,立刻起程,那些敵人肯定想不到我們會這麼快便動身離開。因此,只要我們趁他們此刻猶未回過神來監視我們的行蹤之時,便立即離開這裡,這樣將會打亂他們的全部計劃,那對我們來說是絕對大大有利的!」軒轅肯定地道。

    「可是我們的兄弟傷勢猶未曾好轉,我們怎麼能這麼快便走呢?」葉七和風大同時出聲道。

    「這才叫奇兵突出,出奇制勝方是我們由明轉暗的重要依憑。敵人肯定也不會想到我們會這麼快離開共工集,而我就是要讓敵人意料不到!」軒轅悠然道。

    「可是,這麼多人目標這麼明顯,總會讓人輕易找到的。」葉七有些微惱地望著軒轅道。

    軒轅不由得笑了笑,道:「當然不是,我們只是說暫時先行一步,兵分兩路,然後我們在敵人絕對無法預料之處再行會合,這樣並不矛盾。當然,這個會合的地點我們必須先作一步研究,然後一切就按照計劃進行。相信只有這樣才能夠化被動為主動,牽著那群人的鼻子走上幾圈!」

    聖女鳳妮禁不住感到莞爾,施妙法師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嗯,阿軒的話的確不錯,如今你們所面對的敵人是來自各個方面的,此刻敵暗我明,對行事大大的不利,只有按阿軒的計劃方是可行的!」青天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對於聖女諸人來說,青天也不是外人,皆因他與軒轅之間有著外人無法理解的關係,又不遺餘力地幫助軒轅,且他身為一代宗師,自然不會做出有違道義之事。是以,在這密室之中,青天也被邀請入列。

    「我會與葉皇留在這裡!」軒轅認真地道。

    「你留下?」密室中除青天之外,其他人全都吃了一驚。

    「不錯,我留下不只是因為要給敵人製造一些假象,讓敵人以為我們仍停留在共工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這樣你們便有足夠的時間到達目的地,並安排後路。當然,這也是因為我答應了宗主,要在『青雲劍宗』呆十日,十日之後我方可動身去與你們會合。」軒轅認真地道。

    幾人的目光不由得全都投向了青天,青天並沒有迴避眾人的目光,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道:「阿軒沒有說錯,他留在『青雲劍宗』十日,是我向他提出的條件,十日之後,他喜歡做什麼由自己決定,我並不想去管。但這十日之中,他卻必須留在青雲堡中!」

    「為什麼?」葉七的臉色微變道。

    「七叔,這是我的決定,我犯下的錯誤必須承擔責任,而宗主答應派出高手全力幫助我們,也就是要求我在堡中呆上十日,我必須遵守承諾!」軒轅打斷了葉七的話道,頓了頓,又扭頭向聖女鳳妮道:「我會盡快趕去與你們會合的,而且還擊敵人的事情也需要處理,所以我要利用這段時間處理好這些事情,希望聖女到達安全之處時,能等我半個月,如果半個月仍等不到我和葉皇趕來,那你們便可啟程了。若我們在途中有事情耽擱,也會跟在你們的後面趕上的。」

    「既然阿軒這麼決定,那我們也就不再勉強,具體的行動就聽阿軒的吧!可我們該如何撤走呢?」聖女鳳妮吸了口氣道,她心中自然知道,如果再強迫軒轅的話,那就是對軒轅的不信任了。雖然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但既已成事實,就應該去面對,因此,她的表現顯得很平靜。

    施妙法師深沉地望了軒轅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道:「我相信公子一定可以處理好一切,並前來與我們會合的。好,我們一定會等你半個月,至於行走路線,我們待會兒再商量!」

    「這一切,我早已安排好了!」軒轅笑了笑,又道:「上午之時,我們便已準備好了幾張大木筏,這幾張大木筏的質量一定可以承受得了黃河的浪濤,我已經讓『青雲劍宗』的弟子送到黃河之邊秘密收藏起來,只要我們趁黑趕到黃河邊,明日天一亮便起航東行,保證會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共工集。當那群人盯住我時,你們已經走出好遠了,即使再追也是徒勞。至於行走的路線,我們待會兒吃了晚餐再商量,然後各行其事,這一切肯定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哦。」施妙法師望了軒轅一眼,奇問道:「這大木筏不是共工氏的嗎?」

    「不是,這大木筏是屬於青雲劍宗的。如今我對於共工集之間仍有些疑竇,我相信共工並不是如此簡單。讓七叔去接收共工的筏子,只是為了不讓共工族人與暗處的敵人發現我們真正的意圖。」軒轅自信地道。

    施妙法師和聖女也聽青雲弟子講過這件事,是以,並不感驚訝,只是擔心道:「你們要小心一些!」

    「我會的!不過,我想將瓊兒留在身邊。」軒轅道。

    「那弱兒呢?」聖女又問道。

    軒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當然是一同留下了。」

    眾人不由得莞爾,但卻沒有人怪軒轅。

    送走了聖女,軒轅的心中似乎稍稍輕鬆了一些。

    回到青雲堡,天已大亮,燕瓊、褒弱二女早已倦怠不堪,也便先行休息。軒轅這幾日來也沒有真正合過眼睛,於是合衣而睡,直到中午吃飯之時,燕瓊與褒弱才來推醒他。

    此時,共工氏的族人四下亂了套,到處搜尋葉皇和軒轅的蹤跡,顯然有所圖,當然,共工氏的人並不敢明目張膽地針對「青雲劍宗」鬧事。

    軒轅用完膳後,便隨著青風去見青天了。

    一間不大的居室,但四周堅固,皆以青石所築,猶如青雲堡的建築一般,有種牢不可破之感。

    室中空氣流通,若是仔細觀察,可發現一個個斜孔與外界相通,孔洞呈內高外低之勢,外面之人絕對無法看到室內的景物,軒轅稍作觀察,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太過簡單,因為這堵牆是夾層的,外面根本就不可能發現這小孔的存在。

    青天一身裝束極為簡樸,卻不減那絲飄逸之感,白髮微束,銀鬚飄飄,頗有一副仙風道骨的氣派。

    「阿軒見過宗主!」軒轅客氣地躬了躬身道。

    青天淡淡地點了點頭,神情卻似微微有些疲憊。

    軒轅心中微訝,他發現青天看他的眼神竟似乎極為空洞,仿若不是在看他,而是注視著另外一層無法觸摸的空間。

    「宗主,你沒事吧?」軒轅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實在不明白青天為何會如此,以青天的武學修為,實不應會有如此失神的時候。

    青天似突然回過神來,收回目光,輕輕地歎了口氣,道:「我沒事!只是在想一段往事……」

    軒轅心中恍然,卻又惑然,他不知道為何青天望著他會想起一段往事,但卻恭敬地問道:「不知宗主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吩咐?」

    「青風,你先出去!」青天向青風揮了揮手,又向軒轅道:「你坐吧,我想讓你聽一個故事。」

    軒轅不由得大感訝異,忖道:「他居然有閒情給我講故事。」但卻並不違拗,望著青風走出小室,並帶上了門,也便選擇了青天右邊的一張坐椅坐了下來。

    青天的目光又一次自天窗投了出去,顯露出一片茫然的感傷,半晌過後,才吁了一口氣,緩緩地講出一個讓軒轅驚得目瞪口呆的故事。

    具體來說,這並不是一個故事,而是一個典故,一段往事……

    很多很多年以前,在這個不可揣測的世間,便存在著人類。沒有人知道人是怎麼來的,反正在大家的記憶中,人本就無可爭議地存在著。但,這個世上究竟存在多少人?卻根本沒有人能夠猜測出來。不過,在南方的沃土上,很早很早就存在著一大群比野獸更兇猛且具有一種神秘力量的人,這群人組成了一個龐大的族系,那便是神族。

    神族的始祖是盤古氏,一個擁有無上力量的人,傳說他可戰天斗地。

    盤古氏統治神族幾有數千年,具體時間卻沒有人能夠記得清楚,總之很久很久。而在這期間,人類得到了很大的發展,活動的地域也在不斷地擴大,更發現了除神族之外的一些人類,而這些人後來全被神族所征服。

    在神族之中,除了盤古神祖之外,還有數位大神和數以千計的小神。凡是能夠被稱為神的,都自盤古神祖那裡得到了一部分普通人完全無法想像的力量,而那幾位大神卻是除盤古神祖之外,擁有最強力量的人。

    這幾位大神之中,又以天帝、邪帝、太虛王母、女媧最為突出,更得神祖的寵信。但是後來神祖終於犯下了一個錯誤,就是將邪帝遣至極北,讓其征服一干弱小部落,並帶走了一批小神。天帝與邪帝本是兄弟,後來,邪帝終於收服了北方諸族,回南方報捷,誰知邪帝在北方已經變心,此次回到南方實是包藏禍心,竟將神祖暗算,而天帝更助其出手重創神祖盤古氏,後來雖然太虛王母和女媧大神趕到,卻已無法挽回局勢。

    天帝和邪帝本就各懷異心,此刻既已事發,便立刻帶領一干忠於自己的小神殺出神祖宮,一個逃往極西,一個逃往極北。

    神祖盤古氏經此重創,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也便將對付天帝和邪帝的任務交給了太虛王母和女媧,於是太虛王母領著眾神西追天帝,終於在崑崙山追及,一場大戰之後,使得神祖之人死傷無數,天帝所領兵馬也傷亡慘重,雙方卻未分勝負,於是太虛王母便領眾神西駐崑崙,建宮瑤池,看死天帝。

    女媧接命後,便立刻命令另一大神伏羲北上追殺邪帝。伏羲、女媧本為表兄妹,更是情投意合,但就因這一分別,卻使他們成為千古之恨。

    伏羲走後,女媧便被神祖盤古立為神族之祖,皆因這一代的盤古氏已經無人有資格繼承神祖的位置,盤古氏雖有一子,但資質平平又不得人心,是以盤古神祖才有這一決定,但卻又有另外一個附加條件——女媧必須嫁給盤古神祖的兒子……

    伏羲得之這一消息後,大怒之下脫離神族,另成一系,性情也大變,傷心欲絕之餘,不思對付邪帝之事,卻只閉關不出,終於超脫情感,悟透天地,自創八卦易理,超越生死輪迴而循至天道。

    伏羲仍有一弟太陽,卻因自己表姐苦苦哀求,終於答應對付邪帝,於是帶領一干神將趕赴北方,經過數十年的努力,終建有熊族,成了對抗邪帝最有力的一支力量,甚至壓得邪帝喘不過氣來。

    太陽本是一位小神,但後來得伏羲傳以太陽令,又得女媧傳以絕技,早已可與邪帝一較長短。所以,連邪帝對太陽也無可奈何,反而是節節敗退。

    在神族的內部,一切的行為都要受到一種制度的約束,絕對不能越軌,否則將會受到嚴懲,包括那些大神和神將,而這一切,全都由神祖決定。

    在神祖女媧氏的身邊,擁有十多位神將,半數為男,半數為女。

    當然,這「神將」之職都是自神族各宗派之中挑選出來的最為出色的年輕人擔任,一旦擔任了神祖的神將,便可以享受各宗派宗主的待遇,學得各宗內最上乘的武學。這些人的資質本就絕佳,又被神祖稍作指點,其武功之高直追眾小神和各宗宗主。但,這群人卻絕對不能稍動凡心,否則將會受到嚴懲。

    而在這一代神祖女媧氏的身邊卻又發生了意外,一名劍宗挑選出來的神將竟攜著另外一位女神將雙雙私奔,這下子可震驚了神族各宗,最為震驚的卻是劍宗和那女神將所在的逸電宗。

    神祖將罪責全部推給劍宗和逸電宗,並命令這兩宗派出所有高手,追殺私奔的兩大叛徒。

    神族此刻實已分裂成了三部:太虛王母部、女媧部和伏羲部。而北方的有熊族也因為一次巨大的旱災而四分五裂,散於各處。因此,可以說此刻這個世上的氏族星羅棋布,幾乎到處都有部落存在。當然,仍是以南方的神族最為神秘,但也在開始衰落之中,而後人已經不再稱他們為神族,而謂之三苗。

    伏羲大神悟透天地而循游天外之後,卻並沒有後人能夠得知大神的武學,皆因大神為情所傷後,一直閉關不見世人,直到他飛昇之前,才將平生所研的武學交給了太陽,而伏羲大神之孫太昊也得到了大神的一些真傳,卻還不到大神所學的十分之一。因此,伏羲部也已沒有了當初的風光,亦在沒落之中。當然,傳聞伏羲大神已將那通天徹地的武學典籍交給了太陽,那只是傳說,並沒有人可以證實,也沒有多少人真的相信,因為太陽並沒有如伏羲大神一般循游天外,反而病死於有熊族。

    神族之中的劍宗和逸電宗傾其所有力量追殺私奔的一對神將,但追殺者卻有去無回。因為這兩族的人幾乎死傷得差不多了,並不是這兩位神將的武功高到了一種怎樣可怕的境界,而是這兩宗的內部發生了矛盾。那名女神將之兄便是逸電宗宗主,因此他殺了所有追擊其妹之人,然後不知所蹤。

    而劍宗之中有兩人是叛逃神將的親兄弟,更掌握著宗主的權位,為了救兄弟的性命,兩人不得不殺所有反對之人滅口。

    但那男神將最終因愛人身死,又因救其兄而重傷逃走,再也沒有人知道其下落,身在劍宗的兩位兄弟四處找尋也沒有結果,後來終於放棄,更未返回神族,之後自成一派,成立「青雲劍宗」。

    這兩位未能找到兄弟的劍宗之人正是青雲和青天,而那位男神將便是含沙神劍的真正主人青玄!

    聽到這裡,軒轅怎會不驚?不僅是吃驚於青雲、青天與含沙劍的主人的關係,也吃驚於那神族的可怕力量。

    此時軒轅的腦海中猶如浪潮澎湃,也明白了聖女和伏羲部的關係,就因為聖女本是太陽的後人,自然與伏羲有著重大的關係。但他卻不明白邪帝和天帝又是什麼人物?他還是第一次聽說,而且是與太虛王母和女媧平起平坐之人,的確讓人揣測不透。

《軒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