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與假

    軒轅發現帝恨走出房間時,臉色很難看,更有些疑神疑鬼的感覺。心中不由得大感好笑,也大感痛快。不過,他卻並沒有立刻離去的意思,他倒要看看那個聖女究竟是何許人物。

    帝恨並沒有化裝,看樣子他是根本就不害怕君子國之中有人能識破他的身份,也可看出他對自己身份的自信。軒轅卻不得不摸了摸蒙面的黑巾,此刻他卻成了一個不能夠曝光的陰影人物,除非他想死。在君子國中,大概比在神谷更凶險,因為這裡像帝恨這般的高手不知有多少,而且在君子國內,他們完全可以全民皆兵,對於軒轅來說,的確是死路一條。

    軒轅自然不想死,他已經作好了一個不行便溜之大吉的打算,這當然是萬不得已的打算。

    「聖女怎麼樣了?」帝恨發現那一群劍士又走了回來,不由得開口問道。

    「啊,是駱長老,沒事,一切都很正常!」一名劍士見到帝恨立刻恭敬地道。顯然帝恨的身份在這裡受到了極大的尊重。

    軒轅卻弄不明白帝恨憑什麼能夠在君子國中受到如此禮遇,不過,卻知道帝恨很可能也是為了那薰華草而來的。

    「聖女讓屬下叫長老過去一趟。」那名劍士又道。

    軒轅心頭一動,暗忖道:「看來帝恨真的與聖女之間有什麼關係,那聖女本身就有些古怪,如果與帝恨扯在一起,只怕真如跂燕所說,是個假貨,而且這必定是一個陰謀了。」

    「好了,你們辛苦了。」帝恨淡淡地說了一聲,便向西廂行去。

    那群劍士便像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一樣,又繼續舉著火把巡邏。

    軒轅並不敢輕視這些劍士,只自這群人的步伐來看,比之守城和自城門口進出的劍手們更沉穩多了,至少功底很扎實,這些人都不可否認地是一群難纏的對手。

    等軒轅繞過這群劍士的巡邏時,帝恨已經消失不見。不過,軒轅並不擔心,至少他知道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帝恨不可能會走得很遠,那麼肯定會在附近的幾間房中。

    軒轅選中一間燈火明亮的屋子,小心地潛靠過去。他估計,如果聖女與帝恨是一路的話,那麼帝恨肯定會向聖女匯報今晚所發生的事情,那麼自然不能不亮燈。這裡畢竟是君子國之中,男女身份有別,雖然帝恨身為長老,但也不能不注意平時的言行舉止。因此,聖女的住房之中肯定亮著燈。

    「我看事情有些蹊蹺!」軒轅可以清楚地辨認出這是帝恨的聲音,不過帝恨將聲音壓得很低很低,若非他伏在屋頂之上,附耳傾聽,只怕還真難聽到。

    「長老是懷疑有人已經懷疑我們的身份了?」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顯然是那個所謂的聖女。軒轅的目光斜斜掃了一下,發現那些守護在聖女房子周圍暗處的幾個人猶如黑暗之中的石頭,顯然是聖女的心腹正在為之把風。軒轅不由暗自得意自己的精明和利落,竟能在這一群高手的環護之下爬上房頂,這大概也是帝恨所意料不及的。不過這也多虧了這間廂房的另一頭靠牆所生的那棵大樹,否則的話任軒轅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也只能暗自叫苦,除非能如花蟆凶人那般遁地而行。

    帝恨沉默了良久,才有些無奈地道:「我想,他們並不敢懷疑你,只不過,我的身份可能會引起某些人的懷疑,更可慮的卻是,在暗處似乎有許多我們的敵人,這些人很可能會破壞我們此行的目的。」

    「哼,誰敢懷疑我這聖女的身份?!」

    「這是自然,這並不是說有人懷疑我們的身份,這之中很可能關係到王位的問題。」帝恨懷疑道。

    「你是說柳洪在搞鬼?」聖女的聲音充滿殺機地道。

    「這很有可能,在君子國向來都是女子繼承王位,如果沒有你這突然冒出來的聖女的話,這個王位順理成章便成了他的,他乃是女王柳靜和跂通的親子,而柳靜讓柳洪姓柳本就有讓之繼位的打算。可是現在你突然出現,打亂了柳洪的計劃,他自然要找我們的麻煩,甚至恨不能除掉我們這兩顆眼中之釘。所以,他才會在我的房中設下這些陷阱……」

    「我看他沒有那麼大膽,就算他要對付我們,也絕不敢明目張膽地幹!」聖女分析道。

    「嗯,那這會是誰幹的呢?不過,我今晚去山頂試探了一下,那裡果然存在著極為厲害的高手,只怕我也不能說可以穩勝,而且山頭之上的虛實我們仍然未能探清,這個問題可能也會很棘手。」帝恨擔心地道。

    頓了一頓,帝恨又接著道:「其實,我們早就應該想到,昔日劍宗的高手豈是易與之輩?若是在這裡與他們硬拚,我們只可能是死路一條。若非這裡存在著許多當年劍宗的高手,只怕少昊大神早就已經將此地掃平。不過,我們現在的目標並不是那些薰華草,而是即將到來的軒轅!」

    「按飛鴿傳書所示,這小子近幾日應該到了君子城,很可能還有另一個女子,我懷疑這隨之而來的女子就是跂踵族的跂燕,絕不能讓這個女人活在世上,否則的話,很可能會破壞我們的好事!」君子國聖女冷殺地道,只聽得軒轅心頭發毛。

    「我絕不會讓軒轅這小子逍遙地活著,如果落在我的手中,定要煎他的皮拆他的骨!」帝恨對軒轅的恨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聽說師妹的失蹤是跟這小子一起走了,我倒想看看這小子有什麼魅力,居然連桃紅也無法控制自己……」

    「聖女千萬要以大局為重,否則聖姬會……」

    「嘻嘻……」那聖女有些狐媚地笑了笑,道:「我只不過是說著玩的,你以為我真的如此不知輕重,師父要怪肯定是先怪我,還敢拿長老怎麼樣嗎?」

    「聖女知道就好,不過軒轅這小子極度狡猾,還是交給我去對付好了。」帝恨鬆了口氣道。

    「長老是怕我會敗在他的手下?」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聖姬的媚功天下無敵,而聖女又得到聖姬的真傳,自然不懼這小子。」帝恨悻悻地笑了笑道。

    屋頂之上的軒轅越聽越心驚,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所謂的聖女竟會是桃紅的師姐,此刻他幾乎可以肯定帝恨是為了薰華草而來,只是他卻無法明白帝恨是通過怎樣的手段使跂通相信這個所謂的「聖女」便是他的親生女兒,而帝恨又怎會知道聖女這個秘密呢?這便像是一個謎。

    軒轅倒很想看看這神秘的聖女究竟是什麼樣子,這自是出於人類的好奇,軒轅也不例外。是以,他忍不住伸手掀開一片土瓦。

    這是軒轅往日從未見過的遮房子的東西,硬硬的呈一種弧狀,泛著淡淡的青灰色,顯然是經過火的燒烤才成形的。這不僅使軒轅感到新奇,也讓軒轅感到驚訝。

    君子宮給他的感覺很是不同,無論是氣派,還是這種莊嚴古樸的氛圍,都讓他意外。不過,軒轅仍是掀開了那片土瓦。

    「嘩……」軒轅掀開了一片,卻帶動了另一片瓦,這些瓦本就是片片相連,大有環環相扣之勢。

    「誰……」「什麼人……」

    軒轅吃了一驚,在瓦片一響之時,他便已知道可能不妙,匆匆地只是向屋內瞥了一眼,便立刻向那棵大樹上飛彈而起,這次腳下用力未曾刻意收斂,使得瓦面大響。

    「嘩……」帝恨如大鳥一般自窗口飛射而出,而另一道身影則自屋後的窗子射出,守在屋子四角的高手極速地翻上屋頂。但軒轅早就有備,等他們飛掠上屋頂之時,他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投入了那棵大樹的密葉之中。

    「呼……」軒轅正欲潛去,但在密葉之中忽地多出一隻手掌來,掌勁極雄。

    軒轅吃了一驚,倉促之間只得揮掌相迎。

    「轟……」軒轅和那偷襲者同時一震,分別向兩個方向跌去。

    帝恨一聲低吼,長矛破空而至,他絕不允許有人竊聽到他的談話,否則只可能是死路一條。在這君子國中,他絕不能有失!

    軒轅暗暗叫苦,剛才與之對擊一掌之人的功力也極高,此刻幾乎是四面環敵,他哪敢與帝恨正面交手?只得反手甩出一箭,身子盡力向黑暗之中掠去。

    那聖女也一聲嬌叱,但卻並非撲向軒轅,而是向與軒轅交手的那偷襲者攻去。

    軒轅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顯然那偷襲者並不是與帝恨一路的,這當然是一件好事。

    帝恨不能不對軒轅甩出的那支凶利勁箭作出回應。

    這一箭的速度太快,而且更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道,且幾乎正是迎著帝恨所追路線而發,使得帝恨不得不作出反應。

    「啪……」帝恨只能以矛頭將勁箭擊碎,但他也為這一箭所蘊之力感到驚訝,他想不擊碎這支勁箭都是不可能的,只因這支箭太具攻擊力。

    軒轅再不猶豫,迅速向黑暗之中掠去,而此時已有劍士自遠處迅速掠來。

    帝恨望著軒轅猶如鬼魅般消失在夜幕之中時,心中湧起了一絲古怪的念頭,而此時那偷襲軒轅的神秘人根本就不曾與聖女交手,只是迅速地融入黑暗之中。

    帝恨和聖女本來就要遲到一步,那幾名守在屋子四周的高手速度似乎要慢了半拍,也無法追襲。

    君子宮內的地形似乎極為複雜,而那神秘的偷襲者更似乎是極熟悉宮內的地形,是以,在帝恨和聖女追至之時,軒轅和那神秘人已經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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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跂燕聽了軒轅的敘說,不由得為之目瞪口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所謂的聖女竟是九黎族的陰謀,但是她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跂燕六神無主地問道。

    「目前肯定不止帝恨他們這一群人來到君子國,但是眼下我們人單勢孤,根本就沒辦法與之硬拚,而且他們早有先入為主之利,就算我們貿然踏入君子宮,其結果只能以暴露身份而告終,反而要引來九黎殺手的瘋狂追殺。因此,我們不能莽撞。」軒轅提醒道。

    跂燕幾乎有些絕望,九黎人如此強的力量,連軒轅都敵不過帝恨,何況還有其他許多九黎族高手,甚至別的勢力……如此一來,只怕她想去認父母都不可能有機會了,這叫她如何會不急?

    「你也別灰心,雖然我們不能力敵,但可以智取,說不定會讓帝恨和那妖女飲恨收場。」軒轅自信地道,旋又道:「不過,我們現在不能暴露身份,否則的話,我們只會成為他們的靶子!如果我所猜沒錯的話,今天帝恨便會有所行動,此刻的形勢對我們非常有利。」

    「我一切都聽你的。」跂燕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做,只得服從地道。

    「這才是乖孩子。」軒轅不由得笑了笑道,然後伸了個懶腰道:「我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等我睡醒了再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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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城之中的氣氛似乎有了些改變,或許是因為昨夜君子宮中的確發生了一些變故。

    最讓軒轅和跂燕驚訝的,卻是帝恨領著一干手下高手離開君子城,這種場景讓軒轅感到有些意外,不過卻並不吃驚,如果昨晚不是帝恨,而換了軒轅的話,今天或許也會作出同樣的決定。

    不過,跂燕有些不解。

    「他不會真的離開君子城的!」軒轅肯定地道。

    「難道他還會返回來?」跂燕問道。

    「他會由明轉暗,暗中來對付我們或是幫那妖女完成任務,也是為了給那妖女佈置後路。」軒轅淡淡地道。

    「帝恨走了,我們豈不是更好去揭發那妖女的身份?」跂燕喜道。

    「你錯了,他走了,我們更難揭發那妖女的身份,反而有人會說你誣陷。我在想,那妖女是如何能夠讓你爹和你娘相信她的身份的!」軒轅微微皺眉道。

    跂燕愣了半晌,突然道:「我知道了,幾年前我族所遺失的聖器,肯定是被九黎人給拾去了,惟有這妖女持有聖器才會不讓人懷疑。但是我族的聖器是在范林丟失的,又怎會落到九黎人的手中呢?他們又怎會知道這聖器的用途呢?」一時之間跂燕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便是跂雲為之而被逐出族門的聖器?」軒轅也吃了一驚,問道。

    「我想應該是吧,除了聖器之外,便只有我身上所帶的這件信物了。但這些秘密只有我族中的有限幾個人才知道的呀,九黎人又怎會知道呢?」

    「會不會是你們族中出了奸細……」說到這裡,軒轅又道:「我看先別談這個問題,你先在房間裡等我,我倒要看看帝恨想耍什麼花樣。」

    「你要去追蹤他?」跂燕嚇了一跳,拉住軒轅急問道。

    「不錯,我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佈置,只有知己知彼,方能有更多的勝算。」軒轅肯定地道。他自然知道,此刻不僅僅是要奪薰華草,更要與帝恨這個凶人交手。否則,就算奪得薰華草也會是死路一條。

    「那你小心一些!」跂燕知道軒轅所說的是事實,只得叮囑道,此刻軒轅可謂是她惟一的寄托,但她又有些無能為力,似乎根本就幫不了心愛之人的忙。

    軒轅轉過身,輕摟著跂燕的肩,自信地笑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跂燕只得沉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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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追出君子城不久,軒轅便感到有些不對頭,但究竟是哪裡出了毛病,他卻說不清楚。

    帝恨出城後的行蹤似乎突然銷聲匿跡,無從找起,這一點的確讓軒轅心中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帝恨的速度自然沒有如此之快,軒轅追出君子城只是在帝恨走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而在這一盞茶時間之中,帝恨又能夠行出多遠呢?以軒轅的腳程來計算,此刻絕不應該追丟了帝恨,但事實卻讓軒轅無法解釋。

    惟一的解釋,那便是帝恨根本就未曾走遠,一出城便潛伏在城郊的某處,而這是軒轅無法預知的。

    君子城外,有一片曠野,這裡或許是曾經經歷過一場大火,使得這方圓百里之內,沒有幾棵古老滄桑的樹,而這片曠野之中也無甚大樹,樹林更是稀稀落落,無法將視線遮擋得很嚴密。

    軒轅不得不駐足,他根本就無法得知帝恨究竟是自哪條路走的,而此刻再前行便是一片濕地,濕地之上似乎並沒有腳印存在。因此,他可以肯定帝恨未自這個方向行走。

    軒轅只得轉身向來路行去,但是,在他轉身之時,卻感覺到一股濃烈的殺機,已經瀰漫了這片荒野。

    也許並不是瀰漫了整個荒野,而只是瀰漫在軒轅存身的這片空間,當然,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殺氣本身的存在。

    軒轅駐足,但他卻無法找到這股氣息的來源,抑或可以說,在剎那之間,殺氣又全部收斂,像是這個世間從來都未曾存在著這股氣息。但這短暫的一切根本就無法瞞過軒轅的觸覺。

    雖然軒轅並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但那種充滿敵意和仇恨的氣息卻無法抹去軒轅心中的戒備之意。

    林間有風,枝葉輕搖,沙沙的枝葉擺動之聲使得林間顯得異常靜謐。

    這是一個春末,野花倒也燦爛,在這鳥語花香的靜謐林間,居然潛伏著致命的殺機,或許有些大煞風景。

    其實,軒轅並無意觀賞風景的雅致,所謂的風景,只是人的一種心態,何為美景?何為丑景?當靈台一片空明之時,所有的景物全都變成虛幻,實實在在存在的只有體內奔湧的生機,只有大自然之中湧動的生機。

    每一株草所代表的不是一片景色,而是一種生命,一點生機,景色只是一種視覺上產生的主觀概念,真正讓人感動的並非景物,而是生機。正如有人為戈壁之中一株獨生的小草而感動得哭泣一般,讓他們震撼的並非外在的景象,而是這頑強不息的生命力,是這種可歌可泣的精神……

    軒轅便是在大自然懷抱之中成長的生命,在這原始的世界之中,美景已經麻木了人的視覺,他們也真正能夠深切地體會到生命的力量,生機的震撼。

    軒轅依然無法發現敵人身在何方,那暴露出殺機的敵人,似乎在陡然之間化成了這片林子的一部分,已經將生機融入了這片花草樹木之間,使人根本就無從分別。

    軒轅露出一絲冷笑,大步向來路上行去,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危機的存在,更在不經意間折下一根狗尾草,輕鬆地把玩著。

    他只走了五步,剛好五步,似乎經過精確的計算,然後彈出指間把玩的狗尾草。

    其實,隨在狗尾草之後彈出的並不只是狗尾草,更有一根細小的鐵刺。

    目標,只是一棵極不起眼的大樹樹幹。

    那棵樹並不是特別古老,灰褐色的皮質上長著一個個木疙瘩,密密的樹葉,如蓬頭垢面的瘋女。但軒轅並不在意那密密的枝葉,而是只注視了那根粗壯的樹幹。

    「轟……轟……轟……」

    那根樹幹爆裂而開,之間竟似是空心,空心之中卻藏匿著人。

    不僅如此,軒轅立身周圍的地面也在突然間爆裂而開。

    弧光閃爍,寒風大作,雪一般銀亮的刀光在虛空中交織成無結可解的羅網……

    軒轅立足之處竟然開出了一條美麗的大蓮花,在陽光的輝映下,閃爍著燦爛而讓人心悸的寒芒。

    其實,那並非真的蓮花,而是數十柄圓弧狀的彎刀所拼成的楔角。刀鋒半入土中,半在土外,每一柄刀上揚的角度都是那麼精緻,那般優雅,那麼有規則,便使得這一組合猶如破土而出的白蓮。

    花開之時,軒轅隱而不見,自然不是被這數十柄彎刀剖削成碎片,否則地面之上至少會出現一堆碎肉,但地面之上並沒有這些。因此,可以肯定軒轅沒有死。

    軒轅的消失讓所有自泥土或樹幹之中蹦出的殺手們一陣錯愕。

    便在這一陣錯愕之時,軒轅出現了,出現在這群殺手們最不希望對方出現的地方。

    軒轅的刀鋒如雪,在陽光之下,並不比那彎刀拼成的蓮花遜色,但在軒轅的刀氣中,更多了一股無法抗拒的霸殺之氣,猶如怒潮洶湧的海嘯。

    軒轅認出了其中兩個花蟆人,那兩人臉上的七彩花蟆便是最好的標誌。其實,他早就知道這之中有花蟆人,惟有花蟆人才能夠潛匿得如此深沉,使人根本就無法覺察到他們的存在。當然,軒轅是一個例外。

    其實,這群殺手並非只有花蟆人,還有一群黑衣人,那種黑色讓人聯想到黑夜的死神,那絕對不是一種舒服的感受。

    當然,死亡並不用去感受,但當一個人面對這群黑衣人之時定會心有所感,原來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軒轅也聯想到了死亡,是自這群黑衣人的身上,這群黑衣人所代表的,似乎便是這個世界的陰暗一面,沒有任何陽光感,這與他們的兵刃存在著極不相稱的矛盾。

    讓軒轅吃驚的是這群黑衣人的目光,與之相視的那種感覺便像是陷入了一個無法自拔的黑洞中。那種邪異的感覺使得軒轅也無法不為之鬆弛了心神。

    軒轅失神之際,刀光再閃,虛空之中似乎又瀰漫出一片蒼茫的雪花,那些插於地面之上的彎刀竟然反射而回,再次鎖定軒轅。

    黑衣人只有八個,但卻能夠同時驅動數十柄彎刀,這一點便足以讓人心驚。其實,軒轅根本就沒有心驚的機會,也沒有任何時間去吃驚和思索,彎刀已自四面八方向他包抄過來。對手似乎想在虛空之中,以彎刀為他做一個封閉的囚籠。

    軒轅低嘯,這是勉力而為的低嘯,他的思緒已經陷入了那群黑衣殺手的目光之中。是以,他必須以最強大的意志將自己自噩夢之中解脫出來,然後再揮刀。

    軒轅的速度雖然極快,但在他回過神來之時,仍然遲了一些,這不是他的錯,但這確確實實是一種無奈。

    「叮叮……」軒轅借彎刀的反擊之力,猶如飛鳥般向另一棵樹上躍去,但卻並不能完全擋開這些以弧形軌跡飛行的利器,是以衣衫盡裂,鮮血四濺,猶如鎩羽之鳥踉蹌地斜掠上一旁的樹身。

    「嘯……嘯……」那些彎刀竟然全都似富有靈性般盤旋追至,似乎不殺軒轅勢不罷休。

    數十柄飛旋的彎刀,便像是數十張極速滑動的銀盤,顯得格外絢爛,而且每柄彎刀所取的角度和方位都不相同,使一切變得更詭異,更讓人心悸。讓人心悸的,是那交相輝映的銀芒,使得天地之間一片蒼茫,根本無法辨清在銀芒之中潛藏著什麼樣的凶險。

    軒轅的眼睛也被迫瞇得很小,在這種強光的刺激之下,的確會讓人產生許多錯覺,但任何錯覺都是足以致命的,這一點軒轅心中十分清楚。

    血,仍在流。第一個回合,軒轅便受了傷,這對於軒轅來說,不能不算是一個意外,一個讓他憤怒而又無奈的意外,他甚至不知道這群黑衣人是什麼來歷。不過,這群黑衣人與花蟆人有關係,那是可以肯定的。也就是說,這群黑衣人更有可能便是帝恨伏於城外的殺手。這對軒轅而言,的確是一件倒霉的事情。

    倒霉,但未曾倒下,只要未曾倒下,軒轅便必須出手,必須戰鬥,為生存而戰!其實,沒有誰會願意死。

    軒轅再次彈身而起,他所棲身的樹已經枝飛葉散,滿天滿眼竟是氾濫的綠影,還有銀色的光潤。

    軒轅終於發現,這數十柄彎刀全是被一些細繩所操控,因此才能夠隔空而動。其實,這之中有些像是魔術,這群黑衣人竟然能夠憑借一根根絲繩以一雙手操控如此多的彎刀,更將這些彎刀使得出神入化,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這當然是不能不信的事實,軒轅在空中倒翻數個觔斗,雙足落於另一棵巨樹之上,那兩名花蟆殺手也自底下飛撲而至。

    軒轅並沒有駐足,而是將身子迅速彈起,在升上半空之時,還刀拔劍,更蓄氣一聲暴吼。

    劍出,在如雷鳴般的暴吼聲中,化成滿天絲雨。

    不,並非滿天絲雨,而是在剎那間抽乾了虛空中的空氣,凝成了神魔結界般的巨網,讓人窒息的殺氣在劍氣的銳嘯之中張狂地衝撞、喧囂、沸騰、擾動、打旋、撕扭、交纏……

    整個虛空似乎在剎那之間扭曲、變形,軒轅的身子也消失,像是被風吹散的霧氣,像是被烈日融化的冰。其實,什麼也不是,消失便是消失,或許正是因為虛空的扭曲。

    虛空真的扭曲了嗎?

    不,那只是一種錯覺,致命的錯覺。其實,天地間本不存在任何實物的陡然消失,只是由一種形式變成了另外一種形式,但它依然存在。

    的確,軒轅依然存在,包括他的劍,他仍存於虛空中的每一寸,存在於每一個應該存在的空間裡。其實,那群黑夜殺手聽到了軒轅的聲音。

    軒轅的聲音似乎來自於遙遠的九天之外,又像發自深遠的地府之中,抑或可以說那是一種被割碎的聲音,碎得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辨出是「天變」兩個字。

    天變,的確,天地已變。虛無空洞,了無生機,像沉睡了千萬年的死神倏然甦醒,在呻吟中毀滅一切!

    八名黑衣殺手與那兩名花蟆凶人幾乎為這突然而起的變化給驚得呆住了,這是什麼劍法?這是夢還是現實?或許,這正是那縹緲之聲所陳述的兩個字——天變!

    除了天變,實無其他解釋。

    十名殺手退,他們幾無半點戰意,在這滅天毀地的氣勢之下,他們的神經幾乎已經麻痺,他們能夠做的便是掙扎,拚死掙扎!雖然每一寸肌膚都在忍受著猶如罡風刮削的痛苦,可求生的本能讓他們作出了最後一擊。

    「轟……」一聲巨爆,劍氣猶如怒潮般四散射湧而出,方圓十丈的花草樹木猶如摧枯拉朽般地翻倒。

    天空之中,揚滿無法揮去的塵土木屑,每一寸空間都變得囂亂混沌,所有的生命似乎也在一剎那之間瓦解崩潰……

    塵落已是那聲巨爆的半盞茶之後,灰暗中,僅有數根禿了枝葉、去了皮毛的木柱孤立在這毀滅的範圍之中,這裡便像是被泥石流衝擊了的廢墟。

    軒轅跪立於廢墟之中,像殘喘的病人。這是一個連他也未曾想像到的結局,他居然能夠使出驚煞三擊之中最具威力的「天變」,更沒想到的卻是「天變」竟有著如此狂野而又無法控制的殺傷力。

    軒轅輕輕地嘔出一口鮮血,與這灰色的塵土和絞碎的綠葉、紅花夾雜在一起,更有著一種異樣的淒慘。

    傷人傷己,看來他並不能完全驅駕這驚世駭俗的一招,所幸此刻他的功力比之當初與帝十三那一戰時已有不可同日而語之別,否則,只怕今天最先死去的人會是他。至少,那股回衝的勁氣會將他自己炸得粉碎。

    軒轅深深懂得,驚煞三擊之所以威力驚人,便在於它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凝聚體內和身體周圍所有的力量,然後在最巔峰之時突然爆發而出,在出擊之前絕不會外洩半點勁力。因此,施招之人能將自身的力道和借來的力道得到最有效的利用,而不會有任何的損耗和洩露。但這也必須要求發招之人自身的承受能力,如果自身的承受能力不行的話,只會讓自己先一步爆裂成碎片。

    當然,驚煞三擊最厲害之處,是可以借任何外力,甚至是虛空之中的陰陽兩極之氣。施招之人在擊出此招時,其身體便像是一個不知滿足的容器,無休止地吸納外力,從而擊出最狂最野的一擊。只有像青雲那般功力已達到巔峰的高手,方能夠收發由心,操控自如。

    軒轅與青雲之間存在著極大的距離,這是不可否認的,但軒轅並沒有死,只是受了傷,內傷。其實這一切也有吸血鬼的功勞,日前軒轅在與吸血鬼一戰之後,其功力幾乎激增了一倍,這才能夠擊出「天變」而不死。

    其實,使出「天變」,這是一個很冒險的舉措,但軒轅實已被十名殺手逼得急了,不得不使出這最為可怕的殺招。

    這十名殺手,實是他所遇殺手之中最可怕的,尤其是那八名黑衣殺手,武功詭異得讓他心悸,比之神谷的殺手和花蟆殺手幾乎是不可同日而語。最為可怕的並不是他們各自的武功,而是他們整體的配合,完全是一個天衣無縫的組合,要勝過他們,便必須以硬碰硬,絕對沒有半點餘地。是以,軒轅不得不冒險擊出驚天地、泣鬼神的絕殺之招「天變」!

    「咳咳……」軒轅輕輕地咳了幾聲,這被絞碎的塵末的確有些嗆人,但軒轅不想動,只是想以劍拄地靜靜地休息片刻。

    他的確有些累,那或許可以叫是一種虛脫的感覺。人都會有一個疲勞極限,軒轅也不例外。所以,他只想靜立,根本就不想去多管其他的閒事。

    塵土漸落,陽光依然明媚柔和,這片廢墟的土地似乎更為光亮,因為再也沒有密葉相遮,那靜立的幾根光禿禿的樹杈,看上去極為怪異,也有些滑稽。

    地面之上,斷樹、斷枝,一片狼藉,但軒轅身子周圍方圓三丈之內沒有半根雜草,連泥土都被劍氣給震得細碎而柔軟。

    那數十柄彎刀似乎也變成了一塊塊晶亮的廢鐵,在陽光的輝映下,依然閃爍著銀色的光澤,依然讓人有種心悸的感覺。

    斷肢、殘臂被漸落的塵末給掩蓋,那噴灑於泥土之上的血跡依然斑駁蒼涼。

    之中的過程,並沒有幾人能夠明白清楚地說出來,亦不會有人能感受其細節的內涵,死亡便是死亡,毀滅便是毀滅,根本就沒有任何異議,有的,也許只是個人的情緒,只是一種蒼涼的氛圍。

    軒轅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跡,眼裡也有些茫然——這是自己一手製造的殺戮。當然,他絕不會後悔,也不會手軟,即使是歷史重演一次,他依然會選擇使出這最具殺傷力的殺招。

    「嘩……」一隻手突地破土而出,倒嚇了軒轅一跳。

    這是一隻血淋淋的手,依然有鮮血流淌而出,但這卻是一隻活生生能夠動的手。

    軒轅給呆住了,他看到了那幾乎已經沒有皮肉的五指在地面上吃力地伸縮了幾下,然後地面那兒已有些蓬鬆的泥土動了動。

    軒轅從來不相信鬼神,但這一刻他禁不住想起了鬼,自地獄之中竄出的惡鬼,他甚至懷疑自己剛才的那一劍是不是已打破了陰陽兩世的界限,而使陰世的厲鬼得以逃出。

    「嘩……」又是一隻流血的手破土而出,但與剛才不同的,這是一隻左手,而剛才是一隻右手。然後兩隻手間的泥土鬆動了一下,那兩隻手便在泥土鬆動之處吃力地抓動著,猶如兩隻破繭而出的蛾蟲,虛弱地動著。

    泥土再次鬆動了些,自泥土之中竟緩緩探出了一顆腦袋。

    這是一顆已經禿了頂,而且頭頂仍有交錯數道劍痕的腦袋,便像是一個雕了花的蛋殼,又是泥,又是血,倒讓人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自心頭升起。

    軒轅心神一緊,手中更緊地握住劍柄,他並未見到這顆腦袋的臉,他甚至在猜想這會是怎樣的一張臉。

    這顆腦袋只距軒轅四丈而已,並且緩緩地扭頭四顧。

    「呀……」那顆腦袋在看到軒轅之時,突然發出一聲淒長的驚呼。

    軒轅一時未想到這顆腦袋叫聲如此淒長,竟嚇得連退三四步,而此時,他也看清了這顆腦袋的面目,那竟是花蟆凶人的頭顱。但此刻,這顆頭顱已經變得更難看,更噁心,讓人看了幾乎想吐。

    那花蟆凶人的雙手在地上一撐,如受驚的蛤蟆一般躍出土面,似乎有些瘋狂地背向軒轅狂奔而去。

    軒轅不由得呆住了,怔怔地望著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花蟆凶人,他竟不知道追,只是緩步來到那花蟆凶人破土而出的地方,那是一個像曾經埋下一個巨大的蘿蔔,但蘿蔔又被拔走之後所留下的坑,而在坑邊的土壤裡,還滲入了縷縷血絲。

    這是一個倖存者,這人居然在那充滿了毀滅氣息的一劍之下活著,這完全是一個意外。當然,這也不能不說明這的確是一個極為機警的人,竟能在危險逼臨之前借遁地之法潛入泥土之中,而躲開了軒轅絕殺的一劍,但他的手卻因護著頭頂而被割入泥土之中的劍氣削得皮肉盡裂,甚至連頭皮也被割開了數道劍痕。由此可見那一劍的殺傷力是如何的強大,連泥土之下的生命都無法免受傷害,不過,這人的頭髮一定是在潛入泥土之前被劍氣絞削乾淨。

    軒轅不由得笑了,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也許,連他自己也讀不懂這笑容之中的涵義,只是在頓首蒼穹之時,驀地多出了無數的感慨,而這種感慨正是他笑的原因。

    笑,更因為他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解脫的輕鬆。畢竟,他這一劍殺死了九名敵人,更嚇退了剩下的一名敵人。那倖存的花蟆殺手驚叫時的表情,便像是見到了噩夢之中見過千百次的魔鬼,充滿絕望和瘋狂,顯然是軒轅那一劍已在他心目中種下了無法抹去的噩夢。

    軒轅笑了之後,緩緩地轉過身來,竟輕輕地歎息一聲,臉上的表情也在剎那之間變得深沉冷漠,或許可以說是一種無奈,深沉的無奈。

    但他又能如何?也許,這就是命,不可逆轉的命,這一切,只是因為帝恨的出現。

    帝恨悄然出現在軒轅身後的七丈之遙,腳下正在輕撥著那雜亂的枝葉,每一步都是那麼沉緩,像是在敲擊喪鐘,將一切的基調置之於一種哀婉而鬱悶的情緒之中。

    帝恨出現於軒轅最不想他出現的時候,這也許正是帝恨的戰略,正是帝恨所想要的——殺人者,從來都是會把握機會的人。

    帝恨是一個殺人的高手,所以他比別人更會把握機會。因此,他此刻的出現,不是個意外,而是在意料之中,只是在這之前,軒轅著實讓帝恨吃了一驚,這一驚絕對不小!

    帝恨吃驚軒轅那驚天動地的一劍,驚訝軒轅居然能夠擊殺那九名一流殺手。其實,他在神谷的那片迷陣之中,便知道軒轅有一手極為可怕的劍招,正因為這可怕劍招的存在,所以帝恨才會受了那般折辱,也因此而恨透了軒轅,但那個時候,他知道軒轅根本就沒有力量使出這可怕的劍招。不過,軒轅此刻卻是毫無阻隔,而且將這可怕的一招發揮得超乎了他想像的可怕。如果剛才換了不是那十名一流殺手,而是他,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避開這無與倫比的一擊。

    帝恨只是輕輕地踢開那些倒地亂七八糟的斷枝碎木,似乎只是計算軒轅剛才那一擊的可怕力量,而並未注意到軒轅的存在。但軒轅卻知道,接之而來的便是他所面臨最為嚴峻的考驗,而他此刻的狀態,根本就沒有可能再使出驚煞三擊。不僅如此,此刻的功力大概還不到正常狀態下的五成,而帝恨卻是生力之軍,他又如何能夠勝過對方?抑或是在帝恨的手下離去?

    軒轅迅速盤算,他該如何去面對這場戰鬥,更以最快的速度恢復功力。他絕不能死,但帝恨肯定不願讓他活。軒轅甚至明白,自他追出君子城之時,便一直墜入了帝恨的算計之中,這也是他為何一出君子城便有一種極為不祥之感的原因。只不過帝恨怎會知道他一定會跟著追出君子城?不過,他已經沒有心情再去考慮這些問題。當一個人面對生死之時,週遭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保命!惟擁有生命,才會思索更多的問題。

    「好霸烈的一劍,了不起,真是後生可畏呀……」帝恨不知道是在讚賞抑或是揶揄。

    當然,軒轅並不想計較這些廢話,不管帝恨此刻說什麼,下一刻照樣會有另外一個結局。

    「也許這只是一個意外!」軒轅輕輕地笑了笑,望著緩步逼近,立定於三丈之外的帝恨,滿不在乎地道。

    「也許,不過,你能夠殺死渠瘦八煞,已經是了不起的表現,你可以為之感到驕傲了。」帝恨意味深長地望了軒轅一眼,又掃視了那滿地狼藉的殘肢碎刃,淡淡地道。

    「渠瘦八煞?」軒轅也有些意外地問道。他這是第二次聽說渠瘦這個名稱,第一次是在沼澤之中聽跂燕談到這個神秘的部落,當時他並沒怎麼在意,這一刻方知那八名黑衣殺手竟是最為神秘的渠瘦族人,這的確有些意外。

    「不錯,他們可以算得上是渠瘦殺手中的二流人物,你居然能夠將之一舉擊斃,的確有值得驕傲的本錢!」帝恨淡淡地道。

    軒轅再驚,剛才那八名殺手的聯擊猶讓他有些心有餘悸,卻沒想到這群人只是二流角色,那渠瘦的一流殺手該是怎樣的可怕呢?當然,這不是他此刻所要考慮的問題,他此刻所考慮的問題是,該如何應付眼前的帝恨。

    「其實我真的有些不忍心殺你,只可惜,你太惹人嫌了,更是我九黎人不可饒恕的罪人!」帝恨不無遺憾地道。

    軒轅笑了笑,不免有些得意,能夠讓九黎人受到那麼慘慘的損失,他的確有資格驕傲,他也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很是滿意。雖然這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但作為一個生存這弱肉強食的年代的一分子,這一切又是必不可免的,也是自然的法則。為了生存,便必須鬥爭,也許不僅僅只是為了生存,在軒轅的心中,或許還有其他別人無法明瞭的情緒。

    「笑吧,此刻不笑,以後就不會再有機會了!」帝恨無情且冷漠地道,在他的心中充滿了恨意,雖然軒轅是一個不可否認的人才,可惜也是一個可怕的對手,但正是因為軒轅使得他失去了神谷總管之職,更顏面大失,而且花了幾個月時間才將自身的傷勢養好,功力恢復。是以,他對軒轅可謂是恨之入骨。

    「你未免也太自信了。」軒轅不置可否淡漠地反問道。

    「這不是自信,而是事實,我想不出今日你還有什麼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和能力!」帝恨自信地道。

    軒轅又是一笑,但眉宇之間透出一股強大的自信和鬥志。

    帝恨也感到了來自軒轅身上的氣勢,但他只是不屑地笑了笑,他根本就不相信軒轅還會有什麼戰鬥力,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包括軒轅嘔血的場面,他都一絲不漏地捕捉到了眼內。

    軒轅絕對不會向任何人屈服,對於帝恨則更不會。戰,是無條件的。

    廢墟上空再次起風,席捲著殺機的風,軒轅的破衣無風自動,像是一塊長滿水藻的石頭,在激流中存身。

    帝恨沒有動,軒轅在蓄勢而擊,竟使帝恨找不到半點可以攻擊的契機,雖然軒轅可能有傷在身,但卻令對手找不到半點可以攻擊的破綻,使得帝恨一時之間也無從下手。他感到,自己無論自哪個方位攻擊,都只會引來對方最為無情的反擊,是以,帝恨沒有動。

    對峙,軒轅的目光和帝恨的目光似乎可在虛空之中擦出火花,雙方都沒有半絲迴避的念頭。

    軒轅無畏,早已置生死於腦後,在他的心中、眼裡,便只有敵人,只有帝恨。於是,帝恨的每一點細微表情、動作,都深深地鎖在軒轅那空靈的靈台之中。

    帝恨立如古松,意態輕鬆地望著軒轅,這曾經的大仇人此刻似乎真的有很多改變,無論是在氣質和儀表上,都已經趨近成熟,趨近完美。那當然是一種感覺,帝恨的感覺,這也讓帝恨誅殺軒轅的決心更大。他絕不能讓軒轅繼續活下去,這樣一個頑強的對手實在太可怕了,而且在軒轅身上似乎有著無窮的潛力,其武功似乎每天都在飛躍式的進步,這樣一個對手對他來說,「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極大且不可改變的威脅。是以,帝恨絕不能讓軒轅再繼續逍遙而活。

    帝恨的腳步緩緩向軒轅逼去,他要打破這個對峙的僵局,首先,他便想打破距離的僵局。

    軒轅沒有動,只是十指不自覺地收緊,或許只是因為帝恨那緊束的氣機在收緊,但不可否認,軒轅已經準備了全力一擊。只是,此刻他仍需要機會,一個全力出手的機會。他知道帝恨的可怕,因此他絕不能貿然地將先機讓給帝恨,那幾乎是等於將自己推上死亡之路。軒轅不想死,所以他必須待機而出。

    帝恨終於出手了,軒轅也在同時發動進攻。但軒轅的速度似乎比帝恨更快、更絕。

    軒轅出招的速度讓帝恨有些吃驚,這種速度幾可與葉帝出劍的速度相提並論,快得讓人無法以肉眼去細察。

    軒轅並不與帝恨硬拚,反而只是一味地游鬥,以快打快,甚至不與帝恨的長矛接觸,他自然明白,此刻他的功力根本就不能與帝恨硬拚,只好採取游鬥方式。但這樣一來,他的體能消耗將比帝恨快多了,此刻的表現只不過是在飲鴆止渴。當軒轅力竭之時,也即是他的死期。

    帝恨自然明白軒轅這種打法的意圖和結果,是以,他並不急,只是穩守方寸之地,與對方乾耗。

    軒轅心中有苦難言,帝恨的防守幾乎是滴水不透,他一口氣攻出七百多劍,竟沒有一招可破入對方的矛影之中。他本想借「快」在短時間內取勝,但眼下看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而且此刻軒轅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只要他的速度一慢,帝恨的攻勢將會如同洩洪的潮水般破入他的劍網,那種結果不想可知。是以,軒轅此刻幾乎只能不停地攻擊,直到力竭。

    帝恨心中的得意之情卻漸冷,並不是因為軒轅的表現,而是因為他感到又有一股冷肅的殺意自身後傳來。

    不,並不只是一股,而是數股!帝恨的心神一直都保持著異常的警覺,是以,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掩至的殺機。

    絕望中的軒轅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亮彩,有興奮,有欣慰,本來漸弱的鬥志竟在剎那間高昂起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極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人,不!不只是一個,應該是四人。

    這的確是個意外,但正因為這個意外才讓軒轅揀回了一條命。

    救下軒轅的竟是青丘國的兩大長老和另外兩名高手。

    在五人的圍攻之下,帝恨只好含憤而去,他並不明白這是哪裡鑽出來的高手,雖然這些人單打獨鬥沒有一個是他之敵,但是五人聯手,那力量卻又強橫得讓他吃不消。

    死裡逃生的軒轅卻有些不解,為何竟能在這裡見到青丘國的長老們?不過,只要能先保住命就是萬幸。

    「謝謝幾位的救命之恩,若非幾位趕到,只怕軒轅惟有客死荒野了。」軒轅誠懇地道,他其實並不知道這幾人的姓名,但卻可以肯定是青丘國中的重要人物,尤其那兩位老者,正是青丘國三大長老中兩位。

    「如果你還感激我們的話,便將聖器金鈴交還給我們。」一名年長的長老冷冷地望了軒轅一眼,沉聲道。

    軒轅大愕,訝異地向那老者望了一眼,奇問道:「什麼聖器金鈴?」

    「你別裝傻了,盜走了我們青丘國的聖器,居然……」

    「丘武!」一名長老低喝了一聲,打斷那正在說話的中年漢子。

    那漢子有些不服氣地道:「事實本就是這樣,定是他們所盜。」

    「我不知道你們所說的聖器金鈴是什麼東西,是不是你們弄錯了?」軒轅有些莫名其妙地望著這四名青丘國的高手,惑然道。

    「你……」那被喚作丘武的中年漢子似乎極為暴躁,見軒轅否認,便又要發作,但卻被他身邊的人給拉住了。

    「我的確沒有聽說過什麼聖器金鈴,也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你的另一位同伴呢?」那年長的老者突然打斷軒轅的話,淡然冷問道。

    軒轅心頭微動,忖道:「又是一件聖器,難道真的跟跂燕有關?」但他卻不得不道:「這裡不是說話之地,帝恨可能很快便會帶高手前來,因此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吧。」

    「你逃不掉的!」

    「我為什麼要逃?」軒轅有些氣惱地反問道。

    「我們今次之來,主要是追查聖器金鈴的下落,只要你能夠交出聖器金鈴,我們依然是朋友,我們的首領還讓我謝謝你所送的禮物呢。」那最年長的老者淡淡地道。

    「敢問長老如何稱呼?」軒轅誠懇地問道。

    「老夫柳相生。」那年長的老者自我介紹後,又指著他身邊的老者道:「這是柳楊。」當他將手指指向一旁那個一直未曾開口、神情冷峻的漢子之時,那漢子冷硬地迸出兩個字:「斗鵬!」

    「這位便是丘武兄了。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沒有見過聖器金鈴這是事實,如果我真的知道的話,絕對不會隱瞞各位,人生在世,敢作敢為,頂天立地方能無愧七尺之身。是我做的,我絕不會否認!作為同進退的朋友,如果你們相信我,我很願意為你們找回聖器金鈴。」軒轅激昂地道。

    「多好聽的話,誰……」

    「丘武!」柳相生出言阻止丘武繼續說下去,目光定定地望著軒轅,半晌才「哈哈」一笑,道:「但願斗老大沒有看錯你,有你今日這番話,我相信你是一個守諾的君子,我希望你記住今日所說的話,回去問一下你的那位朋友。因為她可能是知情者,據我們的分析,那晚只有她才能夠輕易地自首領房中拿走聖器金鈴。」

    軒轅一怔,對柳相生的信任他倒有些感激,但他真的不知道聖器金鈴為何物,不過,看柳相生的表情,應該不會是在說謊,不由問道:「你們的聖器金鈴便是那晚失蹤的嗎?」

    「不錯,每天我們首領都會在黃昏之時檢查聖器,在你們入我青丘國那日的黃昏,金鈴依然在,但在第二天黃昏取出寶盒時,卻失去了金鈴的蹤跡。而在這段時間內,只有你的那位朋友深入了首領房中,所以我們都懷疑是你們拿走了聖器金鈴。」柳楊也道。

    「聖器金鈴對於我們青丘國有著神聖不取代的地位,因此,我們絕不能有失,希望軒轅公子能夠認真以對,因為我們已經將你當作了朋友!」柳相生說這話的同時坦誠地伸出手來。

    軒轅心頭一陣激動,這兩個青丘國的長老的確有著讓人感動的魅力,竟然在這種時候仍能夠保持著如此溫和而坦誠的態度,這讓任何虛偽之人臉紅。軒轅不自覺地伸出手與之相握在一起,沉重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們是朋友!」

    柳相生和柳楊都露出了一個坦然而真誠的笑容,他們自然知道軒轅這番話中的份量,也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其實,他們絕不想多軒轅這樣一個敵人,因為他們自花蟆人的口中,也隱隱聽到了軒轅在黃河之畔與九黎人相鬥的故事。是以,他們自然希望能有一個這樣的朋友,而非敵人。而且他們前來君子國之時,三大長老之首斗天鶴便一再叮囑要小心處理,更斷言軒轅會是一個很守信之人,只因為軒轅冒死殺入花蟆人的營中,為青丘國送上禮物這一點,便可看出其存於骨子之中的豪氣和傲氣,而一個自傲的人絕對不會做出不要臉的事。在青丘國中,斗天鶴不僅武功是三大長老之首,更有著一雙別人所不能比擬的眼睛,看人看物都極準,是以,青丘國之人對聽他的話向來言聽計從。

    柳相生之所以相信軒轅,還是因為軒轅剛才那充滿豪氣的話,更感受到了那來自內心的坦誠,這才使他不得不賭上一把。並且此刻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跂燕在何方,就算對付軒轅也是無濟於事。是以,他們倒不如做個好人。

    「我的那位朋友已經到了城中,那我們便一起入城吧。」軒轅誠懇地道。

    「哦,你怎會一個人來到這城外的荒野?」丘武似乎仍有些不領情地懷疑道。

    軒轅也不生氣,只是很平和地笑了笑道:「我只是追蹤帝恨而來,想看看他究竟要玩什麼花樣,誰知卻反被帝恨給算計了。若非你們及時趕到,只怕我今日還真是在劫難逃。不過,其中的細節一時也說不清楚。」

    「剛才那人便是帝恨?」柳楊問道。

    「不錯,他曾經是神谷的總管,現在似乎又是九黎族的長老了。」軒轅點頭道。

    「難怪武功如此可怕!」柳相生也不由得恍然,剛才雖然他們逼退了帝恨,但卻費了五人很大的力氣,之間的凶險也非三言兩語所能解釋。他知道,如果是單打獨鬥的話,在青丘國中大概只有那麼一人或是兩人可以與之抗衡。是以,他又怎能不吃驚?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入城再說吧。」柳楊出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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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實不敢在城外過多地逗留,誰也不知道帝恨在城外伏下了多少殺手,此刻的他,的確已經經不起對方的第二輪攻襲,他必須找一個安全的安身之所休養,以應付即將到來的威脅。

    他之所以與柳相生握手言和,也是出於一種戰術上的考慮。在君子國,軒轅可以說已經孤立無援,但如果能爭取青丘國的支持,至少便多了一分力量,也就會多一些機會。至於什麼聖器金鈴對他來說,卻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何況他本就知道有這勞什子的存在。因此,他並不介意去為其追查這件聖器,不過,他卻希望能夠在奪薰華草時,得到這些人的相助。

    柳相生和柳楊很識趣,竟不與軒轅一起去見跂燕。當然,這是表現出對軒轅的一種信任,但也是出於其他各方面的考慮。也許,讓軒轅獨自去詢問跂燕效果會更好一些。

    其實,柳相生也不知道自己憑什麼要相信軒轅,但他總感覺到這是一個可以相信的人,也許,只是因為軒轅本身所存在的氣質使他們生出一種連他們自己也無法明白的感情。

    在軒轅的身上,似乎有一股自骨子裡透出的霸氣,正如軒轅所說,那也許便是頂天立地的男人氣,讓人不得不信服。是以,柳相生並不想將軒轅逼得太緊,不過,他不相信軒轅能夠逃過他們的追蹤。這當然是他們的神秘技能之一,外人根本無法明瞭。

    △△△△△△△△△

    跂燕並不在客房中,這讓軒轅大感意外,不!說實在一些,其實應該是跂燕失蹤了。

    是的,房中顯得有些零亂,卻並非是經過劇烈爭鬥的跡象。

    軒轅找到了跂燕落於地上的一隻髮髻,跂燕本有兩個,很精緻,這只能說明一個結果——跂燕被人擄走了。以跂燕的武功,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抗拒力,是以,這裡並沒有很明顯的打鬥痕跡,但卻呈現出一片零亂。

    軒轅感到從未有過的心亂,這個結果實在讓他感到意外,也有些沮喪,此刻方感到人單力薄的痛苦,可是事已成如此之局,他又能夠說些什麼呢?

    跂燕究竟是死是活?究竟誰是兇手?

    軒轅有些茫然地抓起地上的髮髻,竟半天未曾回過神來。當他回過神來時,卻又在盤算,究竟誰是兇手?

    「難道這一切也全是帝恨所安排的?」軒轅猜想,但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帝恨則太可怕了,那也就是說,自己的任何舉動都未曾逃過帝恨的監控。可是帝恨也沒有必要再將我引出君子城呀,以他們的實力,如果能夠知道自己的準確位置,便足以將兩人置於死地,根本就沒有任何必要去做一些太麻煩太無聊的事情。

    當然,帝恨也可能是怕自己借這君子城之中複雜的地形和並不規範的房子逃生,而在城外完全可借花蟆人和渠瘦殺手幹掉他,更可以減少君子國之中的嫌疑,這樣做亦無不可。

    難道真的是帝恨所為?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蹤呢?這根本就不可能,如果說對方在他前往追蹤帝恨等人時才發現他的住處,這還說的過去,可事實上全不是這樣。

    也可能並不是帝恨所為,而是柳相生諸人帶來的青丘國高手所為,軒轅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雖然柳相生表現得那般大度,那般友善,但那或許只是為了掩蓋他們擄走跂燕的事實,而讓軒轅不會懷疑到他們的頭上,否則為何柳相生不願與他一起到這裡來一觀?

    「可是,柳相生為何要救自己呢?他大可待帝恨殺死自己,然後一了百了,根本不用承擔擄走跂燕的風險,又何樂而不為呢?」軒轅不由得頭腦有些發熱,他無法理清這之間的頭緒,或許是因為他本身受了傷,心中已亂的緣故。

    「或許,柳相生覺得自己還有可以利用的價值,這才救下自己,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他們有擄走跂燕的理由,就因為丘犍喜歡跂燕。也可能正如他們所說,還有關於那聖器金鈴的事,是以,他們便擄走了跂燕,如果就只是因為這些,他們便沒有必要救自己。」想到這裡,軒轅腦中靈光一閃:「是的,他們並沒有在跂燕身上發現聖器金鈴,所以認為金鈴被我藏起來了,這才不想我死得太快!」

    「但是,這之間的時間也不夠呀,柳相生他們怎麼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得知跂燕身上並無聖器金鈴?並且能夠如此迅速地追上自己,以解自己的生命之危呢?」軒轅不禁浮想聯翩。

    「抑或他們只是想雙管齊下,是以在自己遇到危險之時,他們不得不出手。而此刻他們之所以不前來見跂燕,是因為他們早就知道跂燕的失蹤。想必這時他們定是去與另一夥人匯合了,詢問聖器金鈴的下落,然後再定下計劃來對付自己,一定是這樣!」軒轅越想越怒,越想越心驚,但以此刻的狀態,根本就不可能勝得了青丘國的高手。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便是,不是帝恨干的,也不是柳相生干的,而是居住在附近的某些人發現了跂燕的美麗,這才將之劫走。他們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目的和意圖,只是垂涎跂燕的美色。如果是這樣的話,跂燕的情況將會更加可慮,也更難以入手去查。軒轅心中很清楚,如果真是第三種可能的話,他所要調查的範圍也太大了,幾乎是在大海撈針,不僅如此,他還必須去面對柳相生,甚至不知道如何向柳相生解釋。一個不好,他可能還會與青丘國翻臉成仇,那時他在君子國可真是處處是敵,寸步難行了。但軒轅必須去面對一切!他也無法逃避自己的責任,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跂燕,他都沒有任何理由逃避。當然,這之中會涉及到方式和手段的問題,怎樣去處理好這件事的確是一個頭大的問題。

    軒轅不怕死,到了這一刻,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身處險境,他已經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

    正當軒轅思忖之際,窗門突地無風自開,軒轅扭頭之時,卻發現一纖瘦的男子自窗口鑽了進來。

    軒轅想也不想,迅速出劍,這莫名其妙的來敵,讓他立刻聯想到擄走跂燕之人。是以,他不想讓這人好活。

    「請住手!」那漢子面對軒轅的怒劍卻沒有半絲慌亂的表情,只是有些急促地呼道。

    軒轅的劍硬生生地頓在距這漢子咽喉的五寸處,只要他稍用力,便足以將對方置於死地。

    那漢子似乎也沒有到軒轅的劍竟如此之快,使得他竟沒有絲毫的反抗餘地,甚至連準備都沒有,不過,當軒轅的劍頓在他咽喉之外時,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你是什麼人?」軒轅殺意不減地冷問道。

    「你就是軒轅?」那漢子不答反問道,神情極為平靜自若,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軒轅只要稍一動手,便足以置他於死命一般。

    軒轅也對這漢子的鎮定感到微微驚訝,但他卻並沒有順其意而行,只是將劍尖斜斜一挑。

    「哧……呀……」那漢子一聲痛呼,軒轅竟然毫無徵兆地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劍痕。

    「這是對你居然膽敢不先回答我問題的懲罰!」軒轅冷酷地道,此刻他心中本就蘊有極大的怒火,而這漢子如此輕忽的樣子更激怒了他,所以一開始他就給了對方一個下馬威。

    那漢子的臉色果然變了,他感到胸前有血在流,而且軒轅劍上透過的那抹森寒劍氣似乎已經侵入了他的骨髓,也更為軒轅與生俱來的霸烈氣勢所懾,不由微微惶恐地道:「你敢傷我,一定會後悔的!」

    軒轅冷冷一笑,劍尖再挑,他眸子裡閃過比狼還凶狠的神采。

    「呀……」那漢子又發出一聲慘叫,軒轅比他想像中還要狠辣和無情,竟然又在他的胸膛上交叉地劃了一道劍痕。

    「我最恨人威脅我,如果你會讓我後悔的話,我也樂意奉陪,這是給你的教訓!」軒轅冷殺地道。

    那漢子臉色都青了,但仍咬緊牙關不敢稍動,眼裡閃過一絲恐懼。

    「你會後悔的!」

    「哦,是嗎?」

    「除非你不要你同伴的命!」那漢子一聽軒轅這種語氣和那變得更為凶狠的目光,不由急呼道,他知道若再不說話,軒轅的劍又會有所動作。

    「你是什麼人?」軒轅其實早就明白跂燕的失蹤一定與這人有關,但他卻不想讓對方看出他對跂燕的關心。

    「我叫尤響。即使你殺了我也沒用,因為我只是代人傳訊而已。」那漢子終於無法再逞強,在軒轅那冷酷的眼神和強大的氣勢壓迫下,幾近崩潰。

    「現在你可以說了,我的同伴在哪裡?」軒轅冷冷地問道。

    「你只要跟我走,就會知道的!」尤響有些懼意地望著軒轅,小心翼翼地道。他不知道如果惹惱了這個煞星那將會是怎樣一個後果,但他必須盡量不去惹惱軒轅。本來,他還以為自己一直掌握著先機,可是當與軒轅相見時,他卻發現自己一下子先機盡失,變得極為被動。

    「我憑什麼相信你?」軒轅冷漠地道。

    「你看了這個就知道了。」尤響小心翼翼地自袖中滑出一隻精緻的髮髻,似生怕軒轅懷疑他有不軌圖謀而狠下殺手一般。

    軒轅一震,這的確是跂燕之物,與剛才他自地上拾起的那只髮髻一模一樣。

    軒轅不再懷疑尤響所說的事實,跂燕真的落在了他們的手中,但是這些人又是什麼來頭呢?為什麼要抓走跂燕?而將自己也誘去,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呢?但跂燕在對方的手中,就算有什麼陰謀,軒轅也不得不去。

    「是帝恨讓你來的?」軒轅突然問道。

    尤響一怔,一臉惑然地反問道:「帝恨?」

    軒轅仔細審查對方的表情,尤響倒像是真的從沒聽說過這個人,是以,在他問出這句話之時,尤響便顯得一片茫然。

    「你的主人是誰?」軒轅又問道。他總不能稀里糊塗地跟著尤響走,雖然此刻先機已全都捏在對方的手裡,但若能夠多瞭解對方一些,自然便會多一絲勝算。

    「你去了就知道。」尤響並不想太早地回答。

    「哼,你當我是傻瓜嗎?如果我數三聲你仍未答出來,別怪我劍不留情!」軒轅冷酷而不屑地道。

    尤響咬咬牙,軒轅卻已開始數數:「三……二……」

    「好,我說!」尤響的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終於屈服了。他根本就無法捉摸軒轅的心態,更不敢拿自己的身體去做賭注。

    軒轅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其意似有些殘酷,但也無法否認其中的得意成分。

    「是我們長老派我來的,其他的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長老只是讓我將你帶到東宮塔,其餘的事情就不關我的事了。」尤響驚惶地道。

    「東宮塔?在什麼地方?」軒轅不由得微愕,冷聲問道。

    「在城東七里外。」

    「你敢騙我?!那裡根本就沒有塔!」軒轅對別的地方或許不是很清楚,但是城東七里外卻是他曾去過的幾個地方之一,因此,他才有此一說。

    「我沒有騙你,沒……」尤響只覺軒轅劍尖一緊,似欲刺透他的咽喉,不由急得大叫道。

    「是,那裡是沒有塔,但在我們君子國,都將那高高的土丘叫做東宮塔,我真的沒有騙你。」尤響急忙分辯道。

    「就是那形狀極為奇怪的土丘?」軒轅又問道。

    「不錯,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長老只是吩咐我將你帶去,自然會有人接應的。」尤響道。

    「就是那與聖女一起來的駱長老嗎?」軒轅冷問道,心中卻在盤算著,如果真的是帝恨和那妖女所布下的圈套,那該怎麼辦?

    「不,不是他,是我們君子國中的尤長老。」尤響一怔,解釋道。

    「哦,到了那裡,你們怎麼聯繫?」軒轅又逼問道。

    「根本就不用聯繫,那裡本來就有人在……嗚……」尤響的話剛說到這裡,便被軒轅一拳砸暈過去。

    軒轅望了一眼軟倒在地的尤響,又掃了室內一眼,立刻將該準備的東西全都備齊。然後向遠處柳相生諸人存身之處望了一眼,卻不知道該不該向他們打個招呼。

《軒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