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劃分生死

    紫電無可遏制地刺中了日冥神,但鏡裂卻發現自己所刺是的虛空,所有的力量彷彿是擊在虛無飄渺的天際,蓄勢而發的勁氣向外狂逸而去,而另一股若有若無的熱力以疾電般的高速襲入他的心頭。

    剎那間,鏡裂只感到腦海中一片空白,彷彿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思想全被這火熱的洪流衝擊得七零八落,四散飄蕩。

    而這時的鏡裂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和難受,他只覺得自己體內的功力無休無止地向外逸散,似乎要與他所在的世界融為一體,取得某種平衡,而不再是作為擁有強大力量的能量體而存在,彷彿那一抹紫電刺中的不是日冥神,而是他自己!他的攻勢再一次被瓦解,而這一次的代價是他體內所有的力量耗之怠盡。

    朝陽在一旁看得真切,日冥神自始至終都沒有作任何的反攻,日冥神的存在彷彿是整個日冥城,也是整個日之神殿所控制的大地,他的力量已完全與這片世界融為一體,所有的力量在他的世界裡根本無法將之擊殺。剛才鏡裂的那一抹紫電雖然刺中了他,卻與刺中一片虛空沒有任何差別,更甚的是,所有的力量都可以被他瞬間顛覆。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殺死日冥神,除非讓日冥神脫離這片空間,抑或,所施以的攻擊不帶任何力量,但又有什麼樣的攻擊會不帶任何力量呢?這根本是不……

    思忖之間,朝陽心間突然一跳,立即中斷了原有的思維,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鏡裂乾瘦的軀體趴在了日冥神的腳下,功力散盡的身體使他無法再站起來,這樣的結果與任何企圖與日冥神作對的人一樣。

    日冥神輕蔑地道:「這就是你等待一百年,用以殺我的力量麼?簡直太讓我失望了!」而在這時,廣場邊緣的兩個小孩卻動了,他們平行站在廣場的東西兩邊,開始繞著廣場跑動起來。

    先是慢慢的,漸漸地越來越快,眨眼之間,便快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只見廣場邊緣,一黃一紅兩道疾電在流轉,那顏色正是兩個小孩身上所穿衣服的顏色,兩種顏色在極速流轉中交融一起,不分彼此。

    突然的變化,讓一直牢牢看住兩個小孩的鏡塵、玄帝、風剎、弋游措手不及,他們立即感到了兩個小孩在這極速奔跑中所帶來的威脅。四人身形如電,分別自四個方向衝向廣場四面。

    而這時的廣場,突然瀰漫著漫天的塵埃,一層一層地從地面往上浮起,像不斷生成的泡沫一般,鏡塵四人在向四面疾掠而去的途中,竟不知何時已被厚厚的粉塵所包裹住,無法視見,也無法行動,而這浮起的泡沫般的粉塵還在不斷往上漲,四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形成,廣場中沒有任何力的作用所形成的氣場。

    而此時,功力已耗盡的鏡裂卻突然間又站了起來。

    日冥神眼中閃過一絲驚芒,他的四周方圓十丈內因受其功力保護而保持著一片完整的、沒有絲毫粉塵的空間,兩個小孩那無形的殺伐顯然沒有對他構成任何威脅,在這一片完整的沒有受到無形殺伐影響的空間內,朝陽、日冥神、鏡裂三人站立著。

    日冥神望著鏡裂道:「你體內所有的力量散盡,沒想到還可以站起來。」鏡裂道:「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死!」日冥神道:「那就不好意思了,你永遠都等不到這一天,因為我是這片世界的主宰者!」話音落下,日冥神第一次對鏡裂發起了主動進攻,他的手輕輕揮出,僅僅是輕輕一揮,力量自天而下,熾烈的光芒像一道閃電在眼前一閃而過。

    朝陽的眼睛壓縮成了一條直線,而鏡裂站在那裡卻是一動不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根本無法動,他在瞬間想到了一千種閃避方法,卻似乎無論怎麼閃避都躲不了對方的這輕輕一揮。

    而日冥神的這一揮,卻又彷彿將人帶入了一個夢境,心不斷下沉……永遠都不願醒來!那是一種溫柔得讓人不忍心反抗的絕望,是真正的絕望,是安詳地承受無法面對的死亡。

    ——只是一揮,便劃出了生與死兩種境界!

    朝陽站在一旁,感覺自己已在死亡的邊緣走了一遭,但他最終卻依然沒有出手。

    光芒熄滅,鏡裂的胸膛之上印著一道斜斜的口子,自左肩向右胯,正好劃過心臟,那黑紅色的血從上而下沿著傷口一顆一顆滴落,瞬間死亡,之中沒有任何的反抗。

    這就是日冥神令人恐懼的修為!

    他轉過頭望向朝陽,道:「現在該輪到你了。」朝陽道:「你以為你真的殺了鏡裂麼?你只是成全了他!」日冥神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朝陽道:「你馬上就會明白的。」陡然之間,日冥神感到無形的殺伐之氣將他籠罩,扭頭一看,只見那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已經站在了他的左右,而先前已死去的鏡裂突然間又活了過來,與一男一女兩個小孩成為三角形的犄角。三人的腳同步在移動,三人的嘴角同現詭異的、不可捉摸的笑意,而日冥神感到,三人都是全無聲息,也就是說,三人全都是死人!

    「合!」日冥神的口中有些沉重地吐出了一個字。

    朝陽道:「不錯,正是-合-,是比-鏡-和-裂-更為可怕的-合-,三人一體的無形殺伐之術。更重要的是他們之間完全依憑心靈感應產生殺伐,無跡可尋,你顛覆一切的力量無法對他們產生作用,而且,你無法用壓制兩個小孩無形殺伐的方法來壓制他們三人,三人一體,沒有任何殺伐的漏洞。在三人組成的空間內,你無法借助這片大地的任何力量,換句話說,在三人無形的攻擊中,你是孤立的,你的力量不到平時的十分之一!」日冥神望去,三人的腳步移動已經越來越快,將他團團圍於中間,漸漸地,連一絲空氣都無法滲入,最後連光也無法透入,空氣與外隔絕,而他處於其核心,卻又靜若止水,沒有產生任何力的波動。但就在這時,有著無形的力量一絲一絲地浸入他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分解著他體內所擁有的力量,隨著三人速度的越來越快,分解的速度也隨之加劇。

    日冥神冷哼一聲,道:「憑這點小伎倆也想殺我麼?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做日冥神真正的力量!」說完暴喝一聲,體內突然爆出若太陽一般熾烈的光芒,整個身軀亮成了一團紫火,而在他周圍被困的空間內,電光閃耀,澎湃無匹的力量似決堤之江水,向外狂撞,而他的人也似乎變成了一個太陽。

    鏡裂與兩個小孩所形成的三角形的空間內,勁氣膨脹,幾欲突破,卻彷彿有三堵透明的氣牆將之束縛,使其欲破不能。

    但日冥神體內所爆發出的力量則不斷增強,道道閃耀的電光不斷地劈在氣牆上,而氣牆這時卻在不斷收縮,使日冥神力量可發揮的空間越來越小。

    無形的「合」殺之術,是傀儡操縱術的最高境界。他們的殺雖然無形,卻是無孔不入,它所依靠的並不是任何常見的力量,也不是精神力,而是改變分解原有物質的破壞之力。以三人對相互存在的感應,完全可以破壞之間的一切阻隔和有形物質。從他們之間建立連繫之日起,在有效距離內,根本沒有任何東西能阻隔他們相互之間的感應,他們之間雖然不產生力,卻可以分解物質的分子結構,如同化學反應,這就是「合」殺之術的厲害所在,也就是讓人防不勝防的原因。可三人此時仍是不斷地收縮空間距離,以為進一步加強感應的強度。

    但日冥神絕不是普通人,他被譽為與命運之神力量最近者,四大神殿主神中最厲害的一個,所擁有的力量絕不是普通人可以想像的,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揣測的。他的可怕不僅僅表現在其擁有瞬間顛覆天地的力量,更在於他的心能包容整個天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天地間的一切置於己心。所以,在三人的不斷收縮中,日冥神的身形突然拔地而起,直衝虛空,右手高舉過頂,一道電芒直衝蒼穹,將塵埃遮蔽的虛空撕開一道裂縫,太陽光傾瀉直下,浩然的力量將太陽與日冥神相接。

    「你們安息吧!」暴喝聲中,日冥神的右手疾劈而下,拖起長約數十丈的蘊含太陽真氣的驚芒疾劈而下。

    驚芒劃落,氣碎、空破、風裂,彷彿天空一分為二。

    朝陽收縮的眼神驚芒乍現,這時,他看到了日冥神真正力量的體現,也感到鏡裂及兩個小孩末日的來臨。但他同時也等到了自己出手的機會——等到了鏡裂讓他等待的機會!

    驚芒落下,一聲巨爆,山河震裂,天地搖顫,而鏡裂、兩個小孩所組成的無形殺伐之陣也宣告破滅。同時,三道破禁而出的驚電刺入了他們的身體,爆響聲中,三人灰飛煙滅。

    而此時,一道赤紅電光逼向日冥神,日冥神尚未來得及看清楚,腦袋身不由己地向後一晃,一柄利刃刺中了他的眉心!

    ——那正是朝陽的聖魔劍!

    朝陽等待的就是日冥神出手之後、空門大露的機會,他終於等到了,而那一點,正是毀滅日冥神的死穴——日之死穴,劍從後腦穿出。

    一切對於日冥神來說,似乎變得太簡單!他曾讓朝陽一招落敗,而此刻,卻是朝陽讓他一招落敗,日冥神不禁發出對自己的一聲嘲笑,然後道:「你竟然知道我的-日之死穴-!你知道嗎?除了這一點,你的劍無論刺入我身體的任何部位,都不會有事,整個幻魔空間,四大神殿,除了我自己,沒有人知道-日之死穴-的存在,而你卻知道了,是誰告訴你的?!」朝陽如實道:「鏡裂。」他也沒有想到這一劍刺中的是日冥神的「日之死穴」。

    日冥神道:「鏡裂?」忽而笑了:「也許是那個人告訴他的。」說完,日冥神便倒了下去,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角含笑。

    朝陽沒想到日冥神如此輕易便死了,一時間竟有些不敢相信。他走近日冥神,踢出一腳,日冥神的屍體翻動了一下,他拔出刺中其眉心的聖魔劍,鮮血便像噴泉一般噴了出來。

    日冥神是真的死了!

    但此時的朝陽,心中卻並沒有殺死日冥神後的痛快,這張有著和落日一樣的臉,總讓他想起落日,彷彿落日是他殺死的。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朝陽在心中問著自己。

    此時,那瀰漫於空中的塵埃已全部落了下來,困在塵埃中的鏡塵、玄帝、風剎、弋游已經不見,似乎已被兩個小孩的無形殺術化成了塵埃,與那眾多的塵埃一起落了下來。

    朝陽望向天空,天空中那碩大的太陽依然耀眼,此刻偌大的廣場只剩下他一個人,空空落落,整個日冥城在巨盤般太陽的照射下,也顯得空空落落,彷彿全世界只剩下朝陽一人。

    但這個世界所存在的靈力並沒有隨著日冥神的死而潰散,朝陽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以前曾突破的三大神殿,只要每個神殿的主神一死,匯聚一起的靈力也就會潰散,但日之神殿卻沒有,而如此一來,他就無法突破日之神殿的空間束縛,直面冥天。

    「總有些什麼是自己忽略了的。」朝陽心裡想著,但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日冥神已死,這是事實。

    他向日冥城外走去,在日冥城裡,他已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城外,灼熱的空氣有著夏天的煩燥。

    他站在一片草地覆蓋的山坡上,前面是向天際無限伸展的青草,長得極為茂盛。而這時,他看到這鋪滿天際的草原在快速之間枯了又長,長了又枯,天上的太陽從西至東,落了又升,升了又落……光陰,就像流水一樣在眼前倒逆而行。

    當一切停下來時,他回轉了身。在他前面,地平線升起的地方,那裡的空氣出現了透明的漩渦,有一種力量在其中貫徹天地,朝陽知道,那是靈力卓越的象徵。

    當靈力平定、漩渦慢慢散去之時,他看到了一座氣勢恢宏、直矗蒼穹的殿宇出現在了地麵線上,巨盤般的太陽自背後升起,神殿發出令人目眩的光芒,而日冥城此時卻已不見。

    「日之神殿。」朝陽的口中輕輕念著。是的,日之神殿,他看到了日之神殿矗立於日冥城的那一片廢墟上。

    「想突破日之神殿的人,歡迎你的到來。」宏亮的聲音自神殿內傳出,落滿朝陽的整個耳腔,他的耳朵有著針一樣的刺痛。

    朝陽道:「你是誰?」那聲音道:「我是日之神殿的主宰者——日冥神!」「日冥神?」朝陽的目光倏地一跳:「那日冥城中死去的人又是誰?」那聲音道:「他和我一樣,也是日之神殿的主宰者——日冥神。」朝陽冷笑一聲,道:「原來日之神殿有兩位日冥神,怪不得我殺了他,並沒有突破日之神殿。」那聲音道:「你錯了,日之神殿只會有一位主宰者,雖然我們同位日冥神,但他是一百年後的日冥神,剛才你所殺的是一百年後日之神殿的主宰者,你走到了未來,而你現在所面對的日之神殿,才是你想要突破的日之神殿,我——才是你所要殺死的日冥神!」「一百年後?!」朝陽心中一陣劇震,臉色瞬間變得極為蒼白難看,沒有一絲血色。他隱約感到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是處於謎一般的局中,被此刻他所面對的日冥神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他剛才殺死的日冥神或許正是落日!一百年後的落日!!是眼前的日冥神讓他去了一百年後——他沒想到日冥神擁有的力量竟然可以讓他去一百年後!

    朝陽厲聲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日冥神宏亮的聲音道:「我喜歡看人們玩自殺的遊戲。而你們之間,要麼是你殺死一百年後的日冥神,要麼是一百年後的日冥神殺了你——你不覺得這樣的遊戲很有趣嗎?」朝陽道:「僅僅是有趣?」「是的,僅僅是有趣,我喜歡別人在我的智慧面前無所適從的樣子。一個人孤獨的時間太久了,總是想找些娛樂自己的遊戲的,特別是一個極富智慧之人。」日冥神的聲音自遠處的日之神殿悠然傳出。

    朝陽道:「那鏡裂到底是誰?」日冥神道:「他只是我手下的一名侍從,是我讓他去一百年後幫你的,我怕你的力量不夠強大!」朝陽道:「那落日到底是怎麼死的?」日冥神輕蔑地一笑,道:「難道你現在還不知道麼?」朝陽的心中一跳,腦海中倏地閃現出那一男一女在廣場中玩耍的小孩。是的,只有他們才能在別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將人殺死,而他直到現在才想起這一點。

    日冥神道:「我說過,會讓他死在我的手中。」朝陽道:「你說過?」他不明白日冥神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日冥神與落日早就相識?

    日冥神道:「你現在是不會明白的,不過,你很快就會明白。現在,你不是想突破日之神殿麼?我在這裡等著你!」朝陽發現日冥神的話中蘊藏著許多欲說不說的玄機,他無法揣度。

    當朝陽走進日之神殿之時,他看到了端坐上方、身形至少有兩個自己高大的日冥神,日冥神的神態和相貌讓他想起了日冥城那高逾百丈的雕像。

    原來日冥城中的雕像是一百年前之日冥神的,難怪朝陽當時無法將之與那時見到的日冥神相提並論。

    日冥神看著朝陽孕育體內的戰意,笑了笑道:「年輕真好,可以無畏地與命運相抗掙,只是可惜,很多事情一去就不會再回來了,當回想起年輕時戰鬥過的姿態,實在是一種安慰。」朝陽聽出日冥神這話更多的是在對自己說的,他不屑地道:「日冥神也有這些凡俗之人的感慨麼?」日冥神並不以之為忤,道:「當一個人成千上萬年面對一層不變的自己時,他也會有著和我一樣的感慨。」朝陽冷笑道:「因為你們早就該死了。」「死?」日冥神輕輕一笑,道:「如果可以,我也願意和-他-一樣重新經歷一次年輕時的戰鬥,那樣,我也會感到自己的存在。」朝陽道:「-他-?」他不明白日冥神口中所說的「他」到底是指誰,難道是冥天?

    日冥神道:「你不要問我,等你戰勝了我,你就什麼都知道了,命運的輪迴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向世人展示真相的。」朝陽道:「你知道自己會死?」日冥神道:「你沒聽說,日冥神是和命運之神走得最近的人嗎?他的力量和智慧是可以讓他探悉一些未來的事情的,也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朝陽道:「看來你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日冥神道:「這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了,沒有人願意死在一個不如自己的人手上,歷史也不是一層不變的,當出現偏差時就會駛入另一個方向。而你所到的一百年後,也是日之神殿在歷史的發展中,多種可能中的一種,這就是命運,永遠不可把握,別以為命運總是掌握在別人的手中!」朝陽再一次打量著端坐於上面的日冥神,那揚起的劍眉,寬闊的臉龐,高挺的鼻樑,大大的眼睛,他彷彿看到了這個人曾經的桀驁不馴和充滿戰鬥的心。但此時,他的眼神卻是遲暮的,雖然充滿了睿智,卻已失去朝氣,這樣的人說出這樣的話,朝陽為他感到悲哀,雖然春語氣揭示了命運的奧秘,但他的心卻已經死了,已經向命運屈服。

    這是智慧的代價,是他的智慧和力量洞悉了命運,看清楚了那個「未來」,從而讓他的心死了。而這樣的人,無論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到最後一刻,必然會走向死亡。

    朝陽不屑於這樣的人!

    但是,這就是傳說中最富智慧的日冥神麼?他突然感到自己又一次被騙了!此刻表現出的日冥神並不是真正的日冥神,日冥神絕對不會對他說這些,絕對不會暗示屬於他的「未來」——日冥神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朝陽想不明白,感到自己陷入了想分析日冥神的矛盾中,他的思想和行為已經變得不夠直接,心已經接收了某些不該接收的信息。從一百年後的經歷,從日冥神話語的折射中,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但那真的是自己的未來麼?

    朝陽卻又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自己還擁有未來,在多少個日日夜夜面對自己時,他想到自己最後的結局應該是死,在與冥天的戰鬥中死去。這是一直存在於他心底最深處的歸宿,被認為已是事實的歸宿。而日冥神卻給自己暗示了一個「未來」,從來沒想過有的「未來。他無法接受自己還有未來,還有明天,一個戰鬥著的人是不該有明天的,戰鬥者最好的歸宿是死,在最輝煌中死去!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朝陽在拚命地搖著頭,他在反抗著,可笑的是,他在反抗著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出現的勝利,害怕著自己的未來,一個早已定下的未來。

    日冥神這時卻笑了,很詭異的笑,他道:「既然你不願意接受,那我就幫你解脫。我說過,歷史不是一層不變的!」說話間突然攻向了朝陽,他端坐於王座上,手卻無限伸長,似破空而出的疾電,又似遮天蔽日的黑雲。

    而朝陽對這一切卻渾然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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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有一個夢,是有關於未來的夢。

    在一個人的時候,總是這樣想著,那是當自己成為一隻老鼠的時候,躺在一片綠茸茸的草地上曬太陽,旁邊就是自己的窩,永遠向著太陽。在草地的前面,有一條穿越而過的小河,身後是一片楓樹林,秋天來臨時,滿林都是紅葉,在樹林的後面是一座高聳入雲的高山,山頭是皚皚白雪,終年不化,天氣晴朗的時候,閃著鑽石般璀璨的光。在自己的身旁還有另一隻老鼠,每天與自己享受著這樣的生活。

    但這只是一個夢,醒來就沒有了,因為自己是沒有未來的,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上,惟有每天堅持著走下去,不敢停下來,因為停下來就是死。這是一條狹小的路,在黑暗中向前延伸著,只有自己一個人,不敢奢望會有明天,只是知道自己會死去,在不是終點的某一段,在腳邁出的最後一步,倒了下去。旁邊有一株野草,在黑暗中挺立著,它沒有伴,只有它長在自己倒下的路邊,彷彿早已在等待,於是可以笑了,可以好好地睡去,讓自己成為一株小草,等待下一世其他人的倒下,這樣已足知。但是突然有一天,天卻亮了,驚醒了自己的夢,那刺眼的陽光讓自己的眼睛睜不開,久已習慣的黑暗讓自己不能接受。早對自己說過,這不是屬於自己的,於是自己就真的死了,再也等不到那倒下去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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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朝陽在日冥神的攻擊下即將被毀之時,眼中突然射出精芒,聖魔劍靈發出一聲龍嘯,窮凶極惡地撲了出去。瞬間,狂暴的力量就像火山爆發,吞噬一切,天地因突然爆發超越自然的力急劇震顫,日之神殿轟然爆碎,天際烏雲自四面向中間狂湧,密雲彼此相互撞擊,產生高壓電流,閃電自天際直劃而下,千萬道同時耀亮……

    日冥神驚駭,他沒想到朝陽突然之間可以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感到自己的力場在瞬間完全被壓制,聖魔劍靈邪惡的氣息讓他感到了千萬年積壓的怨氣,他陡然想起了戰神破天,這正是他所熟悉的戰神破天的力量,也只有戰神破天才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是的,這正是戰神破天的力量,朝陽一直沒有完全掌握的力量,在面臨死亡的一瞬間,終於在朝陽體內徹底爆發了。朝陽一直認為「不過如此」的戰神破天的力量,終於展現出了它的摧毀一切!

    日冥神無法逃避,此刻,他惟有與戰神破天的力量全力一擊。他的身體突然似火般燃燒起來,丹田處一個小小的光團升起,爆發出奇光,奇光散出,天地間無窮的力量和生機不斷地向他體內奔湧,使他的身體無限補充,身形也隨著力量的補充變得越來越高大,就像那一尊高逾百丈的雕像矗立於天地間,整個人成為一個吸納天下力量的容器,彷彿欲將整個日之神殿主宰的一切力量盡納於身體之中。

    當日冥神體內所擁有的力量達到極限之時,巨掌轟出,一個如天上太陽般強悍霸道的光團迎向朝他狂撲而至的聖魔劍靈!

    兩者就在相交的一剎那,聖魔劍靈卻巨嘴張開,將那碩大的如太陽般的光團一口吞入肚中,劍身頓時又暴長一倍,更為凶狂地撲向日冥神。

    日冥神一震,沒想到聖魔劍靈竟然可以將他發出的能量光團化為己用,大喝一聲道:「看你到底能承受多少!」言罷,雙掌同時轟出,兩個比先前還要強大一倍的能量光團呼嘯著衝向聖魔劍靈。

    聖魔劍靈毫不猶豫地又將之吞入肚中。

    但在這時,聖魔劍靈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萬道強光自腹中透出,接著便是一聲巨響。

    「轟……」地動山搖,狂暴的氣浪如同海嘯,將黑雲疾走的天空衝破一道巨大的裂縫。

    朝陽被四散的氣浪高高拋起,隨即又重重地墜落。

    以戰神破天的力量竟然不敵日冥神!聖魔劍靈形神俱毀——日冥神借用整個天地的力量實在太過恐怖!

    但是此刻的日冥神卻沒有絲毫戰勝破天力量的喜悅,就在他雙手同時推出兩道能量光團之時,一道紫電自天而下劈中了他,正中眉心,無比避讓的一擊!

    氣浪散盡,他看到了一個人正在向自己走來,在他高逾百丈的身形面前,就像是一隻爬動的螞蟻。

    來者是一百年後的日冥神,那個長得像落日之人,抑或他就是落日。

    「你沒死?」高逾百丈的日冥神驚詫地道。

    「是的,死去的是落日,我的前生,你想利用一百年前的朝陽來殺我,抑或讓我殺死他。借此來改變命運,但你卻低估了我——沒有人可以改變未來!」「原來你早已知道他就是未來的神主!?」「是的,因為有了他,才有我,才有未來的日冥神。我注定了要相助王突破日之神殿,前生已死,只有我來幫他。」「我終究阻止不了,但你真的以為未來的神主就是他麼?」「我來自未來,比你更清楚這一點!」高逾百丈的日冥神苦笑一聲,道:「不!對於未來我比你看得更清楚,我極力想改變的並不是未來的歷史,而是我對未來的預見。我知道自己會死在落日手中,但我必須守住日之神殿,日之神殿突破,就是我的死亡,所以我讓他們去往一百年後,只有在一百年後,我才能夠殺死落日,而這樣我就可輕鬆應對朝陽,但我沒有想到,我會死在未來的落日手中,未來的日冥神也即是落日——事情總是出人意表!」「這就是命運,永遠不可能全部被預知,你能夠做的就是做好你自己。」「是的,每個人所能做的都是做好他自己,無論是人,還是神,我殺了你之後,你又殺了我,這真是有趣,或許這也是命運。」說完,日冥神的表情就變得僵硬了,高逾百丈的身形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尊雕像。

    未來的日冥神看著死去的日冥神片刻,然後回過頭。

    朝陽這時從地上站了起來。

    未來的日冥神單膝跪地道:「王,日之神殿已突破,落日的使命也完成,王保重!」說完,整個人化作一道流星,縱往天際,瞬間消逝不見,彷彿是去追溯百年後的時光。

    朝陽望著那流星消逝的方向,口中喃喃道:「未來……自己真的擁有未來麼……?」

《聖魔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