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妖婦焚慾火 童男醉心魂

    幸而三人早經化裝,故沿途雖遇不少「天南幫」的眼線,均未遭意外阻撓。

    這天來到海安,天色業已向暮,一輪紅日下沉,漸及海面,平波萬里,一望無涯,無數飛魚海鷗,穿波飛躍,遠處天水相接,隱隱有一座島嶼,浮萍般的飄浮在海上。

    三人面對浩淼海洋,柳春帆心想,去對面島嶼,一定會有往返船隻,見天色已晚,只得明早再講。

    海安自古即為對外洋交通樞紐,故市塵繁盛,街上屋舍櫛比,行人擁擠,且甚多碧眼赤髮的異國客商,尤其沿海,船舶輻輳,帆牆林立。

    柳春帆等在靠海的街口,找了家萬寶樓的客棧兼酒樓,點了些海鮮,如龍暇、海參等菜,因異味初嘗,吃起來饒有風味。

    次日,柳春帆等業從店伙嘴裡探聽了去海南之路,每日清晨,即有定期班船往返。故絕早起來,到碼頭去坐船了。

    海南早於秦漢之際即收入我國版圖,而設置郡縣多處。唐宋以來,更為我國海上門戶。

    地處我國極南海疆,終年不見霜雪,故此時雖近隆冬,除早晚涼爽外,日出以後仍炎熱如夏。

    五指山是黎母嶺的主峰,地在海南中部。五峰矗立,形如五指,為古熄火山之遺跡。

    這天晨曦初起,柳春帆與小猴子房大頭來到船碼頭,只見往來熙攘的人甚多,柳春帆遂向一個老年的水手問道:「請問老伯,那一條船是去瓊州的?」

    老水手瞅著一雙老眼反問道:「小客官不似本鄉人,不知要到瓊島去做什麼?」

    柳春帆馬上陪著笑臉,指著站在一旁的房大頭和小猴子答道:「小子乃隨我叔嬸去瓊島訪親來的,不知那條船是去瓊島,煩老伯見告。」

    老頭見他這樣禮數周到,遂很高興的說道:「小客官請在此稍待片刻,老漢去那邊取了應用物品,就帶你們一齊上船就是。老漢的船,就是去瓊島的班船。」

    說著,匆忙的走了。柳春帆見有人引路,滿心欣奮,遂同小猴子在原地等待著。

    未幾,老頭果然手提雜物來了,招呼柳春帆等上了一艘掛有三帆的海船,此船二頭尖形,船身甚大,可容人客四十多位。

    柳春帆等三人,因有老水手之幫助,很快就找到三個艙位。這時客人大多已全部絡繹上船,船老闆就吩咐起程扯起風帆開船了。

    未幾,東天一抹彩霞漸升,五光十色,鮮艷醒目,瞬時,從地平線的水天相接處,升起一輪旭日,巨大如盆,血紅似輪。四周裡以彩色雲霧,上下均是金光燦爛。

    柳春帆等未嘗看過海上日出的奇景,見此萬千氣象,難盡窮目,不禁有些應接不暇之感。

    轉瞬間,芒彩四射,耀眼難睜,日上已及竿。天際碧濤萬里,洶湧波濤,映日生輝,翻滾飛舞,恍似萬片金鱗,復加以蜃樓海市,幻景窮變,只看得柳春帆等三人,目瞪口呆,讚賞不已。

    幸一路風平浪靜,下午,船已到瓊島,在瓊山登岸。

    柳春帆謝了老水手,送了些銀子,並乘機問「天南幫」之事,那老水手慌忙搖手阻止,且神色倉皇的四顧了一遍,遂對三人說道:「此處不是講話之地,小客宮且隨我來。」

    說著,遂不等三人回答,就領著三人,找了一僻靜之處,劈頭就說道:「小客官恁大的膽子,敢問敝地『天南幫』之事,今天,幸遇老夫,否則你這條小命那還能存在?」

    原來,「天南幫」的崛起,雖系四年不到,但「南天一怪」潛隱五指山、落魂崖、祝嘏洞,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南天一怪」本名韓松東,二十年前,乃沿海之獨行巨盜,心狠心辣,殺人無數,而有「天殺星」之混號。初本無大志,也是魔道該猖,一次在海上買賣,劫得四洋富商之財寶滿船,並得到四洋奇器圖說之小冊二本。

    上冊專載西洋武功,及各式歹毒火器奇技。下冊講述構築奇門之說。

    「南天一怪」武功原已不弱,得此武技之書,如虎添翼,復加以得此巨資,雄心頓生,惟恐遭人所忌,為財喪生,故特覓僻處潛隱默修,並偷偷將整船財寶,暗運居處,一時這為害一方的惡賊,失蹤了十多年,附近居民莫不以手加額,只道此賊業遭天譴。

    誰料十年前,老怪已練成絕技,「陰風掌」乃採取各式奇毒的海怪山精之血肉所練,發出時,將全身毒氣,畢集雙掌十指,如電射出陰風掌黑氣,可傷人於無形。此掌與「長山屍魔」的「屍氣功」,並稱黑道二絕,端的是霸道無比!

    此時「南天一怪」既擁有巨資,復挾絕技之藝,雄心萬丈,公開招徒納眾,廣結綠林巨寇,以為爪牙,一時聲勢驟壯,雄踞一方,隱然有霸主之志。故自稱「南天二怪」。

    好在其有的是金銀財寶,故聲勢益盛,對外樹仇益眾,為其本身之安全,及增強其聲威起見。特延請名匠巧工,仿照奇器圖說之下冊形態,將其居所五指山、落魂崖、祝嘏洞附近之地,廣建台、亭、樓、閣,並移植世外的珍禽異獸,花木玩物,點綴其間。

    此等建築,表面上形同貴族皇宮,窮奢極欲,富麗堂皇至極,實則暗藏機巧,五行、九宮、八卦之妙,一樹二木,一亭一閣,皆機關之樞鍵。

    附近原居有無知的生熟黎人,以狩獵為生,往往誤入其中,從未得以生還。此後,人各相戒,視為禁地,非其自己之人,皆不敢迫近。

    自上次「南天一怪」助長山屍魔一派人,力挫中原六大門派於黃山「仙窟」之後,野心益熾,雄心更盛。自許為武林無敵,為擴張勢力,更益招收亡命,廣結黑道綠林人物,開山立幫,創立「天南幫」於瓊島,並遍佈爪牙於長江以南一帶。

    一時聲勢之盛,達於巔峰。「南天一怪」,志滿意足,自以為下次「仙窟」之會,必能盡殲六派,獨吞「仙窟」;斯時,非特武林至尊可望,欲得整個中原的河山,亦易如反掌折枝耳。

    方其趾高氣揚之時,孰料平空跑出個「玉面神龍」柳春帆來。屯溪分舵「喪門神」等一念之貪,遭致無窮惡果,並為文飾之故,直說柳春帆恐系「仙窟」之主,身上巨珍奇寶不可勝計,而武功之高強,亦無其匹。

    賊人如此代為吹噓,目的在飾掩自己無能,而引起總壇之注意,誰知斯時適「南天一怪」

    新從海外掠得美女數名,正逐日征歌選樂,埋身溫柔之鄉,日日作迷魂之遊,夜夜尋風流之夢。

    既戀柳春帆之寶,又過分托大,故連派出手下得力之徒,並不惜由「九尾仙子」蠱惑「海外七絕」的老三,「丑頭陀」與老六「風火雷君」。但依然一敗塗地,並萬沒想到作法自斃,柳春帆設計激怒「海外七絕」之老三、老六,由其返回東海花姑島後,鼓動其餘五絕,連袂南來,與「南天一怪」為敵。

    柳春帆等此來,正趕上「海外七絕」大鬧落魂崖之時。故「天南幫」瓊粵一帶高手,均奉令增援總舵之際,故柳春帆等沿途順利,未遇任何賊人。

    天南幫的徒眾,盤踞瓊島,除了老怪本身貪淫好色,而且最初尚以金錢購買貧苦女子,以充下陳,故尚稱本分,及後,聲勢日張,獨夫之心,日益驕橫,所謂飽暖思淫慾。地方稍有姿色之女子,幾糟蹋殆盡,加以上有所奸,下必效之,其大徒「追魂使者」、二徒「奪魄郎君」,好淫嗜色,不亞乃師。

    而其女徒「九尾仙子」亦同有所好,附近少壯男子,無一倖免。

    自開山立幫以來,幫內費用浩繁,除暗中仍行打家劫舍的勾當外,並公開勒索收費,來往船隻,皆須繳納費用。故此地民眾,受其荼毒,敢怒不敢言,復因其爪牙遍置,稍有怨言,輕則私刑傷殘,重則使之破家蕩產,故當地民眾,雖畏之如蛇蠍,恨之刺骨,有時日曷喪,與汝偕亡之怨,表面上反不敢形之如色。

    本來陌生人進入海口,均有「天南幫」人,暗中嚴格監視,此次適值總有警,故柳春帆等乘機得以混入。

    柳春帆見老者說出「天南幫」如是凶殘,俠義之心頓盛,一時豪情萬丈,誓欲掃盡魔氣,以清妖孽,而舒民困。

    然悉總壇所在,經老怪多年經營,業如龍潭虎穴,但既已來此,豈能空手回去,這虎頭蛇尾行動,傳將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才怪,好歹亦得往落魂崖祝嘏洞一探,以明真相。

    柳春帆意志決定,遂謝了老人的忠告,準備獨探魔窟。

    老者不知柳春帆是何來頭,恐其急躁輕進,枉自送命,好心的勸其勿盲動。柳春帆見其關懷備至,更感激,故特送銀錢若干而別。

    柳春帆三人離了海口,復南行,繞道北黎,五指山業已在望,沿途所見本地土人,皆身如侏儒,身矮奇黑,尤其婦女之流,皆有紋身之好,狀若妖魔。

    是晚,三人落了客店,尚未就寢,即聽外房有嘈雜之聲。未幾,店伙帶來四個一色勁裝、臉帶兇惡的彪形大漢,其中為首一人,身材較矮,精幹異常,臉帶暴戾之色,見三人皆異鄉而來,故特加盤問。

    小猴子與房大頭經此化裝後,恐露出破綻,故一路不敢開腔,由柳春帆獨自應付,好在伶牙利齒,尚不致有多大麻煩。

    這天,柳春帆見來勢兇猛,心知不好相與,說盡了好話,並暗中塞了些銀兩,賊人始含笑離去。

    剛走,小猴子就從床上跳了下來,把臉上皮套抹下,指著房門就想罵,柳春帆忙搖手止住,靜聽賊人去遠,始開口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人單勢孤,現地近賊窟,豈可任性行事,暢口舌之利,而誤我們此行目的。現我們涉山渡洋來此,萬一有意外發生,焉有生還,還是暫時忍耐為是。」

    小猴子氣憤異常的說道:「一路上裝著啞巴,又叫我裝得不男不女的,真把我憋死了。

    賊首尚未見,這些小賊的氣,可就叫我受夠了,等會進得賊窟,看我小猴子不殺他個落花流水才怪。」

    房大頭到還算好,這時他還有心開著玩笑說:「阿帆說的對,老婆子年紀這麼大,火氣倒不小,大丈夫只怕妻不賢子不孝,我老兒前生作孽,沒有留下後代,老伴又如此不賢,氣死老漢了……」

    小猴子滿腔怒氣,無法可洩,又讓房大頭佔盡便宜,弄得他啼笑皆非,也不特大頭說完,就搶著說道:「放你的狗屁,虧你活了一大把年紀,還要吃老娘的耳腐,等會不灌你一瓶酸醋,要你嘗嘗醋味才怪。」

    柳春帆見二人又辯起口舌來了,忙笑著說道:「閒話少說,言歸正經。今天我的意志業已決定,二位不可參加意見?就是今晚我要獨探落魂崖、祝嘏洞。」

    二人聽了,猛吃一驚,齊聲問道:「什麼?看你平時溫文多禮,今天怎麼如此專斷,也不想我們會反對嗎?」

    柳春帆一反常態,表情很嚴肅的說道:「我們情逾手足,此行任務之大,關係整個武林的安危,我因有約在先,勢成騎虎,二位如堅欲隨我偕往,非特無濟於事,而且平白的犧牲,實在沒有必要。」

    「今天我先去一探,如僥倖能脫險歸來,當然更好,如三天之內仍不歸來,二位兄弟可逕行回去,除通知我家人及滄浪叟老前輩外,可潛身再入『仙窟』,埋首苦練絕技,必要時,可將『仙窟』秘密,告知滄浪前輩,諒他博聞斗見,對仙窟內所藏古文字所寫的各式簡書,可能認識,待練成絕技後,再為我報仇就是。」

    「不過,自信我獨身仗此『古靈神劍』,諒不至有多大困難。話已盡此,我現在就要走了。」

    小猴子與房大頭見其意志堅決,而且所說皆系事實,故只暗中著急,不敢違背,又不敢勸他,只得點頭答應,並囑其小心速歸。

    柳春帆交代已畢,結束停當,帶著神劍,輕推開窗戶,雙足一蹬,身化龍行一式,早就停身屋簷,稍一四顧,看定方向,提氣寧神,展開上乘輕功,但見銀流飛瀉,長虹經天,一瞥即逝。

    時正三更,夜幕拉上了,沉沉的夜色,隱蔽了雄挺秀拔的五指山,山野間是一片寂靜。

    突然,斜坡上閃出一個身穿黑色勁裝,背插長劍的夜行人。

    他微一凝眸,向四下略一張望,用奇速的身法,人如輕煙,影賽飛虹,星馳電掣般,直向山巔撲去。剎那間,已停身在稀疏的樹林間。

    時雖昏黑,柳春帆目如電掣,早見前面丈餘之處,叢草間隱隱有黑影藏著。

    柳春帆因身臨賊窟,心存戒備,不敢打草驚蛇,匐伏繞道黑影身後,見黑影似仍未覺,乃疾如石火電光,猛點黑影之啞穴。誰知反將柳春帆駭了一跳。

    原來地下之人,早就腦漿進出,氣絕多時。

    這可把柳春帆駭了一跳,暗想:「怪呀!難道另有人膽敢闖來此地行兇不成?這究竟是誰呢?」

    饒是柳春帆聰明絕頂,也想不透是誰了!六大門派決無此膽量,小猴子等二人尚留在誘捨,縱然二人躡蹤趕來,也決不至跑在我前面?那麼誰呢?會不會是李霞青她們呢?這可能性很大,因為自己因九江之阻,耽誤了三天行程。

    一想到她們,不禁心急如焚,暗怪太過任性,怎可如此兒戲。

    想著更不考慮,仍用奇速身法,直向山巔撲去,沿途賊屍橫道,柳春帆更益信系三位姑娘闖山,故益加緊身形,只見他捷如電閃飆馳,霎時已到一黑色建築物面前。

    他藉著雲中黯淡的月光,向上一打量,但見乃系-座高大的玉石牌坊,石面光潔如鏡,映月泛著寒光。

    牌坊之後,一條蹬道,步步上升,約有數十來級,牌坊旁邊,七橫八豎的賊屍,怕不有十多具。

    牌坊頂頭上,似有平台廣廈,

    柳春帆也無心細看,陡拔身形,方及牌坊之下,正待穿門而過,倏然一陣厲叱:「殺不完的『七絕』羽黨,竟敢再闖『南天牌樓』,敢是活得不耐了麼?」

    叱聲未停陡自牌坊橫楣上,縱落一條黑影,見他年約三十幾歲,白淨面皮微鬚,身穿黑色夜行勁裝,手持扳門大斧,不待柳春帆回言,一招「吳剛伐桂」,一道寒光,挾著勁風,斜砍過來。

    柳春帆一見來勢頗猛,微退半步,反手拔劍,斜刺裡一聲龍吟輕嘯,神劍映月生輝,柳春帆心想身陷賊窟,不能戀戰,遂神劍一伸,迎著來勢,猛運內力一架。

    但聽嗆啷聲裡,萬點火花,在月夜暗影中飛濺,一片龍吟夾著鳴金震玉之聲交奏,那柄純鋼大斧,業已齊把削斷。

    賊人萬沒想到來人如此厲害,正怔得發呆,猛見寒光閃處,銀虹耀眼,欲避不及。

    但聽「拍」一聲脆響,紅光驟現,賊人連哼都不及,業被劈成二片。

    柳春帆更不稍留,翻身直進牌坊之內,迅捷如狡免蒼鷹,未幾已登上平台。幸好沿路未遇敵人。

    此時,他已停身在一座宏偉的梵宇前。

    樓匾上「祝嘏洞天」四個龍飛鳳舞的斗大金字,不禁使他血脈賁張,更有些慌急情態,不停地搓手搔頭,舉止不安。

    最後,咬了咬牙,縱身一躍,凌空而起,落在紅色圍牆上。

    放眼看去,但見此巨廈倚山而建,迤邐直達峰巔,金碧輝煌的瓦片,在暗淡的月色下微閃輝光。一片連綿屋脊,鱗次櫛比,既無巡更值夜之人,更不見有燈火。

    他不禁感到有些納悶。這座震攝天下武林的魔窟,在他想來,戒備之嚴,定如龍潭虎穴,誰知竟會毫無戒備,事出意外,頗使他有些躊躇起來,暗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豈能如此畏首畏尾?」

    心念一轉,豪氣勃發,即施出「三抄水」的輕功身法,一連三躍,業已橫渡十多丈寬的院子,緊跟著兩臂一抖,身子憑空拔起二丈多高,又輕飄地落在二院圍牆。

    陣陣夜風吹襲,傳來幽幽花香。雖然在蒼茫的夜色中,看不清遠處那繽紛的花景,但嗅到各式不同香味,可知院裡所植的花樹,一定是包羅甚廣了。

    柳春帆迅即從牆上躍下,驟覺眼前一亮。院子裡有條玉石甬道,兩旁儘是奇花異草,高可及人的瓊林仙樹。

    而道盡頭,有一個人工小湖,湖後是所高大殿閣,遠遠望去,霞光隱隱。真乃金庭玉柱,瓊宇瑤階,莊嚴雄偉絢麗非凡。

    柳春帆沒想到在此荒僻孤島,竟會有此建築,諒皆老怪平日魚肉平民,敲骨吸髓,而度此奢靡豪華之享受,其心其行,可知一般。

    柳春帆走了一陣,頗感奇怪,何以如此短短距離,老走不完?仔細說看,道旁的瓊樹花枝,雖然燦爛猶如春花,但了無生氣,而且有些樹幹,業經有人砍斷,枝葉遍地,用腳踩上,均堅硬逾鐵。

    柳春帆不明就裡,逕舉神劍,向瓊樹砍去,只聽嗆啷聲響,業已倒地,並無動靜。

    但未見,腳下石路,忽然自動顛簸起來,恍如地震般,柳春帆心想不好,忙竄入林木,說也奇怪,非但地面不再震盪,而且倏然眼前一亮,天清月朗。

    這一片林苑,地上盡鋪黃色細沙,五色繽紛,光怪陸離的數十座小山,星羅棋布,散置其間,懼是巖谷幽邃,洞穴玲瓏,各抱地勢,勾心鬥角。

    有的堆霞凝紫,古趣盎然,有的橫黛籠煙,山容浩渺,山角巖隙,芝蘭叢生,香草蒔荔,苔痕繡合,再襯以瑤草奇苞,竟彩爭妍,燦若雲錦,越顯瑰奇富麗,氣象萬千,目難窮盡。

    倏然,細樂天降,鈾禽和鳴,悠悠聲響,若神遊於小橋流水之鄉,一縷柔韶悠揚,宛轉柔和,悠悠如靜水游魚,晴空閒雲,跟前景色驟變。

    細草繁花,茂林似錦,地平似氈,景物綺麗,木石花草,皆翩翩起舞。身穿雲裳霞裙之美女,御空下降,巧笑倩兮,柳春帆恍如似曾相識,明眸皓齒,美慧絕世,美艷中似又帶清逸,白色,羅衣,隨風輕飄,肌膚若嫩玉生香,意態若幽花飄逸,欲語還休之情,全仗秀目擲送,蓮臉生波,春意盎然。

    看得柳春帆心神恍惚,幾乎把持不住,他雖然不知是陣勢中的幻景,但其畢竟是奇男子,故心神斂收,竟視若無睹。

    誰知此時景色驟變,立時狂風四起,沙飛石走,愁雲漠漠,慘霧霏霏,萬丈黑煙中,似簇湧著無數大小惡鬼夜叉之流,猛從四面八方圍上。

    並聞音韶淒婉,如遊子思鄉,深閨怨女婉歌,崑崙孤鳳哀鳴,椰雨蕉風,倍增淒景,有如嫠婦怨女,身穿縞素淡妝,來自雲中,意態寂落,哀怨之色溢於顏面,同時,柳春帆恍惚見雙親老人,依閭眺望,三女怨暮,不禁心中怦然而動,淒然欲淚。

    然心念一轉,此身此時,何來鄉思?莫非系敵人詭謀?一念及此,景色又變。

    但見秋風蕭瑟,林木凋零,落葉塞道,淒景神傷。倏然金鼓乍鳴,萬馬奔騰,夾著百萬金戈,浴日鐵騎,從雲空直下,恍如地裂山崩。

    天樂餘音,散入高空,鏘鏘金玉,漸來愈高,征曲高奏,熱血沸騰,荷戈壯士,慷慨捐軀,熱血橫灑,豪擲頭顱而不惜,蕭蕭之風,易水冰寒,壯士去矣,誓不生還。飲馬長城之塞,牧馬戈壁之原,隨著一波三折,九曲百轉,聲聲扣人心弦。

    柳春帆不覺奮然長嘯,振臂欲起。

    霍然一聲,景色又變,樂音頓息。

    柳春帆依然停身在剛才林苑之中。

    此時不免有些意亂心慌起來,想掉頭退出林苑,誰知,此刻身後石,已無蹤跡。柳春帆有些不信,仗劍轉身就找,放眼望去,綿綿密林,竟無盡頭,地下看來平坦,不知何故,走起來恰似有絆腳之石,一腳高、一腳低,身子重心不穩,時時有傾倒危機。

    柳春帆也不管好歹,走了盞茶時間,停身注目,原來竟是一直繞著樹林在轉,此時,始知這些樹木,竟有如此變化,莫非是進了陣圖不成。

    久聞八卦陣乃按乾、坎、艮、震、異、離、坤、兌八個方位排列,分休、生、傷、杜、死、景、驚、開八門。

    昔日東吳大將陸遜,火燒劉備之連營八百里,尚被困!於諸葛武侯之八堆亂石之中,若非有人引導,必將死於其地。

    一想及此,不禁毛骨悚然,顯然剛才幻化奇境,亦為陣法所變無疑。

    蓋聞陣式雖變化無窮,仍以太極陰陽生剋為主,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由八卦再演變成無數之變化。

    萬物開始數定於一,由一元復始而生萬物,參天象地,生剋五行,倒轉八卦,有無相循,虛實相應。更甚者,能配以音律,勾動內心之六賊,化成生、死、幻、滅、晦、明之六門,玄奧非常。

    適才因自己寡慾無動,否則後果豈可設想,蓋魔由心生,因人多欲,而起幻景,稍一不慎,陷身其中,顛倒死滅,靈明皆失,將任人宰割矣。

    柳春帆思念及此,舉目看時。見那些瓊樹,乍看似分別四行,不過略有高低大小。

    然經細看,方看出不但樹的形狀、枝丫、各自不同,連那生根之處,也有參差。

    有的三五叢生,有的挺然獨秀,此明明暗藏陰陽,數配奇正,左奇右偶,各自迥異;惟有些業被砍斷,有些地方竟殘缺不齊。

    柳春帆仔細看了一陣,休說不明其中玄妙,連門戶也分不清楚,心說慚愧,但既已身陷於此;絕不自甘束手就戮,求生之念一起,豪氣突發,心想:「既然此樹可砍,我手中神劍,無堅不摧,何不將此樹砍光,那時,陣勢就不怕能困人了……不對,剛才在玉石路上,曾砍斷一枝,而引起天搖地動,這次會不會重蹈覆轍呢?倒要小心從事為妙。」

    柳春帆想了半天,依然毫無善策,最後牙關一咬,腳一蹬忖道:「管他!與其讓山骨壓死,總比等死要強。」

    心念既定,遂拔劍挺身,推山填海之式,猛運神力前竄,凌空而起,迅若海燕掠波,劍帶寒光拂去,那樹幹信手而斷,落地作鏘鏘之聲,倏被連砍三株,並無見何動靜,雄心頓起,猛又旋步回身,後方及左右之樹,瞬闊被同樣手法,又砍斷九根,站身之處,倏已現出一片丈餘空地來。

    柳春帆心中暗喜道:「早知如此簡單,剛才何苦多受虛驚一場,照此看來敵人機關,並不多大……」

    「高明」二字尚未說出口。

    突然眼前瓊樹,倏然隱去,牆上現出無數穴洞,每個穴洞中,皆有黃霧噴出,柳春帆頓覺全身奇冷刺骨,連打幾個寒噤。

    猛又瞥見那黃色毒霧,迅散開來,恍如北國揚塵,柳春帆欲避不及,本能上業將護身神功運起,但見似有一道無形之牆,將黃霧這退丈餘之外。

    黃霧之中,隱隱微聞風雷之聲,並見金色小蛇在濃霧中亂竄。

    柳春帆此時始心知厲害,隨更不敢懈怠,靜心定慮,苦思退出之法。

    瞬間霧消雲散,柳春帆才放心收功,但是真力使用過久,真氣不繼,業已微有喘息,正欲打坐運功,猛覺所中刺骨奇寒,業已發作,全身奇癢難忍,而且山風拂來,陣陣異香襲人,中人欲醉。

    柳春帆一面身心已疲,另方面未慮及此,故業為淡爛異香籠罩。

    霎時,頓感心神昏亂,骨軟如綿,週身勁力已失,只感倦極欲眠。

    「嗆啷」一聲,手中神劍墜地,頃刻,柳春帆業已仆地,猛覺身後,香風拂處,眼前彩影一閃,陡聞一聲銀鈴嬌笑道:「冤家,想不到你的膽子真如此大,竟敢單身前來履約,諒你怎知『五行九宮迷魂陣』的厲害,現在你該乖乖的讓老娘來服侍你了吧!這次送上門來的肥肉,可不怕你逃上天去了。」

    這時從柳春帆身後,轉出一位年方二九,淫眉蕩目,滿身珠光寶氣的綵衣少女。

    她邊說邊笑著,蓮步款款,走近柳春帆,傾身迎面,在柳春帆面頰上親了一下,隨即拾起神劍,替他插入劍鞘,並順手軟玉在抱,秀目四下略一張望,始躍步縱身,但見她,婀娜肥臀輕擺,右閃左挪,恍如風擺殘荷,右三左二,瞬間即走出陣圖。

    剛到玉石所鋪大路,猛提氣凝神,展開陸地飛騰法,向大殿右後側竄去,穿過迴廊重疊的房屋。

    幸喜一路上尚未遇到有人,她在一幢獨立的小樓房停下,早就有四個像使女模樣的少女迎來,想接下「九尾仙子」懷中的柳春帆。九尾仙子正怕給搶走了她的寶貝似的,搖頭說道:

    「不必了,本宮主尚要出去看前面的戰局,這個人業已中了迷魂香,一時不能醒轉。你們暫時守護著,待本宮主回來後再處理,可別亂來哪,要是……嘿!可曉得本宮主的厲害。」

    四位使女和如奉綸音,連聲稱諾。

    九尾仙子迅將業已昏迷的柳春帆,放在自己的象牙床上,順手揭起一條錦被,給他蓋上,又自言自語的說道:「我的冤家,要不是這口寶劍,我倒幾乎讓你騙過去了,誰要你帶上這鬼套子,多難看,我替你拉下來,讓我看看。」

    邊說,邊用玉手齊柳春帆耳根一抹,迅即拉下一付皮套,露出柳春帆一副俊朗玉貌來。

    此時,他受迷藥作用,昏昏沉睡,白玉也似的臉孔,透泛微紅,饒是九尾仙子閱歷頗豐,此刻也不禁意亂如麻,心頭怦跳。春意闌珊,媚態盎然,玉臂倏張,美目輕盼,鼻中唔然輕呼一聲:「心肝……」

    早把粉頸迎將上去,輕輕吻著他的雙頰,從柳春帆身上傳出來的陣陣肉香,薰得九尾仙子似昏似醉,但見她玉臂輕舒,攬住他的頸項,將粉頭埋在柳春帆的懷裡。

    但見她雙頰如醉,星眸半閉,嬌喘吁吁,熱血鼎沸,此際,雖未真個銷魂,也算是過足了癮。

    當九尾仙子正在過癮銷魂,聊勝於無的心情,以慰自己夢索相思之際,猛聽外面警鐘亂響,顯然是大殿幫主召喚之聲,遂不敢依戀,凝眸依依的望了一眼,替他放下綠紗綿被,反身扣上繡戶,略一整理雲鬢,交代使女說道:「你們留下二人照顧,另外速去準備蘭湯浴水和酒食。並嚴守秘密,不得讓任何人知道,或讓任何人來此,如有稍違,定重責不貸。」

    吩咐已畢,嬌軀一轉,身形騰起,捷如風馳電掣,直奔前殿去了。

    剩下四位使女,不明就裡,只是奇怪,宮主平素平易可親,何以今日會如此模樣?心知其說到做到,不敢怠慢,遂逕去準備-切。

    話說:「海外七絕」老大「百毒僧」、老二「毒火道,人」、老三「丑頭陀」、老四-

    「血瘟神」、老五「百手神魔」、老六「風火雷君」、老七「啞怪」,循居東海花姑島天循洞以來,潛隱靜修各自的絕門奇功。

    在這世外桃源的天地裡,過著與世無爭,與人無忤的生活,原來逍遙自在。

    這七絕所練之技,雖旁門邪道,陰歹毒辣無比,然為人尚剛正不阿,從未作惡為非,更少行走江湖,故近二十年來,新進的武林人物,甚少知者。

    七絕雖同師異姓,情同骨肉,此次老三「丑頭陀」、與老六「風火雷君」,不合因一念之貪,受「九尾仙子」唆使,被「南天一怪」利用,原意能奪得柳春帆之寶,而助「天南幫」

    洩忿,並藉此使「海外七絕」之名,能顯揚於中原。

    此事雖系二人私意,自以為俯仰可成之功,既成事實後,諒其他五人,也不致過份反對。

    誰知貴池一會,先被辱於酒樓,當晚一戰,更鎩羽而歸,尤以柳春帆等用計,由李霞青偽裝「南天一怪」把二絕氣得死去活來,一股怨氣遂集於老怪之身。且認為生平奇恥大辱,誓以必報。

    三絕、六絕當日返回花姑島後,心有未甘,怨憤之色,溢於言表,但又不敢說出。

    其他五人,看二人歸來,氣色迥異,那副狼狽之狀,與平時不同,而且見「風火雷君」

    的神雷俱失,遂說細盤問,二人無奈,只好和盤說出經過。

    五人一致暴怒,對「南天一怪」之行徑,尤深惡痛絕,遂準備報復雪恥,駕舟由海道直駛瓊島。

    適於柳春帆到達的前夕,安然赴五指山、落魂崖、祝嘏洞叫陣挑戰。

    「南天一怪」尚不知其因,率隊恭迎七人之時,孰料七絕甫見面,即時動手,更不容有解釋之餘地,當場由老三出手,用煞手殺死「天南幫」匪徒數人。

    老怪心知七絕厲害,乃因事出倉卒,致死傷徒眾二十餘人,一狠之下,遂誘七絕,陷身於、「五行九宮。」迷魂陣之內。

    柳春帆一路所見之賊屍,及殘破之陣樹,即七絕之傑作。

    七絕陷身於陣內業經二日,好在「南天一怪」心機毒辣,只想收服七人,俾供自己驅使,實乃有力助手,故不想殺害他們,否則「海外七絕。縱然厲害,在此陣圖之內,無論如何,亦難想生還了。

    一連困了二日夜,徒然將陣中破壞了若干機關,七絕雖心疲力乏,仍無降意。

    第三日夜,老怪等正嚴守陣圖之際,猛覺「南天牌樓」有人前來,老怪及四大徒弟,正緊守五行之門,恐功虧一簣,被「七絕」脫逃,又恐來人厲害,故囑另一人代替「九尾仙子」

    之位,著其出去查看。

    九尾仙子剛出,來人已闖到花陣前,九尾仙子見系一精壯少年,身法奇速,不敢輕視,遂隱身一旁察看。

    見其雖面目甚黑,但五官端正,況見其身手不凡,早有染指之意,刻又見其拔出神劍,砍到瓊樹時,睹劍思人,始悉系柳春帆化裝而來。

    按理,此刻她該立報其師,將其搶捉後處置,然此際她的心理忽有奇特想法,異想天開,想獨佔「玉面神龍」,故雖變動陣法,仍無傷害之意,陣法累變,皆適可而止。

    九尾仙子見其定力甚強,也不免暗中心服。及後柳春帆連續砍樹時,九尾仙子不覺驚得花容失色,因為如果陣勢全發動,那些斬斷之枝椏處,皆有各式奇毒之物噴至,諒柳春帆即銅鑄鐵打之身,亦難逃此危。

    如不發動,任其砍陣,將來被人發覺,自己亦難逃老怪之責。

    故遂一面發動迷魂之霧,一面乘其不備時,以迷魂帕將柳春帆薰倒。如在平時,柳春帆如將神功運出,此物尚不能將其奈何。

    但此際柳春帆心力皆疲,況在無備之際,故讓九尾仙子手到擒來,此時其心花怒放,如獲至寶。更不稍停,即抱送至自己「春花宮」臥室深藏。

    九尾仙子正暗中偷香,聊慰相思之時,突聞前殿警鐘大響,知有急變,遂不敢稍停,匆匆交代使女數語後,即赴前殿去了。

    猛聽一陣極為熟悉的傑傑怪笑,恍如鴟鳴梟叫,那笑聲直震耳鼓。

    九尾仙子心中有鬼,不敢稍停,人如輕煙,影賽飛鳥,以快捷無比的身法,直奔「天符宮」而來。

    甫到門口,見宮內人影幢幢,正圍著地下一堆人議論紛紛。老怪高坐在上,睜著綠光閃閃的碧眼,手撫著山羊鬍子,面露得意之色,身後二排屏立八位妙齡少女,有二位正執著大鳥羽毛之扇輕拂著。

    距離約丈餘的綠色錦椅上,坐著一位穿著水綠緊身衫褲的妙齡少女,此即內堂堂主「玉面仙姑」葛婉儀。

    追魂使者與奪魄郎君二師兄,正指揮著小頭目們,在替躺在地毯上的「海外七絕」灌藥。

    九尾仙子懷著鬼胎,上前見過老怪說道:「徒兒奉命去『南天牌樓』增援,來人僅一少年業被我殺死,就地埋葬,未知師父召喚,有何差遣?」

    老怪白森森的臉上,微現一絲冷笑,將亂髮蓬頭一點,說道:「七絕業已力乏被擒,待急救過後,為師想乘其原氣來復之際,說服他們,惟恐其凶性勃發,故集全部人員蓄勢戒備,萬一不服時,爾等可以全力擊之。」

    說著,又命追魂使者,將七絕老大的百毒袋,老二的毒火包,老四的血瘟瓶,老五的暗器袋,老六的風火雷,全部搜出。放過一邊,以防後患。

    轉瞬,七絕悠悠醒來,尚未睜眼,猛聽老怪離位走近七絕身旁,面露笑容,低聲下氣的問道:「七位前輩現在暫請勿動,試且靜坐養神,看真氣是否能凝聚,老夫的『固神保元丹』,雖非絕世靈物,但也可稱稀世珍藥,剛才完全是誤會,我們等會再解釋不遲。」

    說著,又是一陣傑傑怪笑。

    七絕業已全部醒來,雖然靈藥妙用,然經三天二夜的長期困鬥,神乏力盡,勞倦至極。

    連行動均感遲緩,這時雖對「南天一怪」萬分忿恨,但已知此地厲害,人誰不惜命,此際在他簷下,怎敢不低頭。老大百毒僧遂站起身來,向老怪合十道:「多蒙施主手下留情,誤會就此了斷,敝師兄弟原居海外一隅,自知與紅塵無緣,施主大德,容再世圖報,如得生還花姑島,將誓與世絕,敝師弟前日之誤已解,焉能一誤再誤,望施主海涵,恕老衲等無狀之罪,就此一併代謝。」

    南天一怪原來想好如意算盤,故苦守了三天二夜,萬沒料到七絕的老大,竟會如此答覆,真出乎意料,一時竟怔得想不出適當的話來答覆。

    心想要是不答應吧,徒然毀了此七人,與己無利,放走七人吧!心知七人厲害,無異放虎歸山。

    百毒僧見老怪半晌不語,早洞燭其意,遂不待其回答,接著又說道:「施主請勿見疑,老衲等隱遁荒島數十年,既與武林各大派無任何瓜葛,與施主也僅一時誤會,今後能閉門思過,乃老衲等之素願。此次蒙施主不殺,業已感恩不盡,豈有恩將仇報之理,請儘管放心就是。」

    老怪心事,業被百毒僧看破,不覺面皮微臊,忙說道:「那裡話來,老師父等歸心甚急,老夫固不該強留,只是早備水酒一席,想替各位壓驚洗塵並送行,未知可否賞臉。」

    百毒僧早看到四周劍拔弩張嚴重的火藥氣氛,老怪的皮裡春秋,誰敢信任,遂忙又很和善的堅辭。

    老怪見奸計不得售,雖有些惱怒,但話已出口,無法收回,索性故作大方,待其他六絕起來後,仍送七人下山走了。

    從此,七絕果能遵守諾言,永絕武林,不再出世,此是後話。

    南天一怪見七絕已走,徒然緊張了幾日,把魔宮鬧得天翻地覆,最後尚落得場空歡喜。

    逐命仍由追魂使者與奪魄郎君,一面派人收拾殘局,掩屍及重修陣中設備。

    九尾仙子回春花宮,玉面神姑回秋月宮,自己則仍回天符宮作樂去了。

    這裡九尾仙子好容易等得把一切難事擺脫,興沖沖的趕回春花宮來,迫不及待的問使女道:「翠紅、小翠,你們準備好了嗎?小蘭、香梅,那床上的人有無醒來?」

    那被稱為小蘭、香梅、的使女上前躬身答道:「宮主,那人尚未醒。」

    翠紅與小翠也忙躬身答道:「稟宮主,早就準備妥了。」

    九尾仙子叱退眾婢,興趣盎然,並帶著緊張的滋味,走進內房去了。

    這時,柳春帆業已清醒,睜眼看時只見雲被錦賬,陣陣脂粉幽香熏鼻,自己和衣躺在一間極其華麗的閨房裡,這一駭非同小可,忙想爬起,不知怎的頭重腳輕,渾身勁力全失。忙暗一運氣,尚覺暢順。知道自己一定受毒甚久之故,正想運氣養神。

    猛覺房門呀然而開,柳春帆怕被人發覺醒來,故忙瞑目裝睡。只覺香風拂處,一陣溫香由對面吹到,鼻尖相觸,一股暖流迎向自己嘴上吻來。

    柳春帆何嘗經過如此場合,他此時人雖醒轉,功力未復,況不知身陷何處,故不敢動彈,要不是慎被來人發覺,更為不妙,故心雖厭惡,仍不敢避開,又不敢睜眼。

    只有忍著,希望來人速走,誰知,這人太不知趣了,非但將一條香膩的舌尖,像條靈蛇似的直伸進自己口腔,嬌呼籲吁的熱氣直噴,而且二隻又柔又滑的玉手,也更不安份起來。

    先是在自己全身上下摸索,繼而,乾脆在替自己脫外衣,只剩下短衫褲。

    把個柳春帆窘得心頭怦怦而跳,因功力來復,故不敢抗拒,但這份洋罪,也夠他受了,素手柔如溫玉,在自己身上遊行,觸手之處,驟覺血管膨脹,一股暖流直衝丹田,胸中氣悶壅塞。口燥舌干,呼吸短促,柳春帆幾乎把持不住。

    幸好,此時門口忽來人聲,使女小翠報道:「稟宮主,秋月宮主來到……」

    此一聲,無異是睛天霹靂,把九尾仙從慾火沸騰中,驚醒過來,柳春帆猛聽耳邊似甚熟悉的口音嬌聲說道:「討厭!偏在這時候來,冤家,我的小弟弟,小親親,等會姊姊再來陪你啊!」

    邊說,不老實的手,又在柳春帆紅脹的臉頰上輕擰了一把,始匆匆出房去了。

    這時,柳春帆好似從鬼門關被釋放回來般,吁了口大氣,說聲:「好險。」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呢?」柳春帆聽房外的嬌笑聲遠了,身子雖不能動,但好奇的眼光睜開,向全室略一打量。

    房中雖燦如白晝,但似非日光之亮,更不知是何時辰。除了上面有二個天窗小洞外,三面牆皆細滑如玉石嵌成,渾成一體,天衣無縫。上吊數盞宮花綵燈。

    地下鋪上大紅絨毯,那邊靠著凶張軟椅,中置小茶几,上擺各式茶具,皆精緻玲瓏。床邊一張梳莊桌上,擺各式梳具。

    那邊有一面高可及人的水磨大銅鏡,正斜對著床側的一角。柳春帆的外衣及神劍,正扔在銅鏡前。

    這時的柳春帆驚魂方定,心潮起伏,一顆心再也不能平靜起來,心知此地定是賊窟。而且剛才那少女的口音,分明是淫女「九尾仙子」。自己如今落入虎口,若在平時,不難脫身,可是現在全身軟麻,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及前情後事,以及家中一切人來,不禁悲從中來,瑩瑩之淚,含在眼角欲滴。

    柳春帆內心正千回百轉之際,猛聽九尾仙子倉促的恨聲嬌怒道:「真倒霉,急驚風碰到慢郎中,人家有事,還偏來打岔,累得我一身臭汗,小翠、翠紅、快替我打水,讓我洗澡。」

    說著,推門進來,懶洋洋的往軟椅上斜躺。

    未幾,進來二個身穿淡紅的妙齡少女,抬著一大桶水進來,只見她們朝左面壁處走去,微-觸壁,玉石牆壁即出現一扇門,原來裡面正是浴室,二少女將水倒入白玉缸後,即替九尾仙子取出洗具及浴衣之物擺好,迅即離去。

    此時九尾仙子業已全部卸裝完畢。

    像只拔光了毛的雞一樣,全身僅斜披著一條絨織的浴巾,雪白細嫩而健美的胴體,竟完全露在自己眼前,四溢的肉香,如醉的雙頰,移步時,肥臀輕擺,那副嬌慵之態,看得柳春帆俊面霞飛,心頭狂跳,立時羞得他兩眼緊閉,不敢再看。

    卻聽得九尾仙子蓮步珊珊,關上房門後步入浴室,水聲漉漉輕響,半晌,似聽她嬌聲輕笑之聲。

    柳春帆不知所以,好奇的側目一望,只羞得他臉紅耳赤,心頭小鹿狂跳。

    原來,此時的九尾仙子,在香霧蘊藉中,故作嬌慵之狀,懶懶地斜倚在浴盆旁,騷艷萬狀,那輕軟明紗薄絨,半掩著挺持椒乳,宛如新剝雞頭,膚賽白玉器出一點紅,雪股粉頸之間,妙相畢呈,反成了欲蔽還彰之狀,益增無限媚惑。

    柳春帆一瞥之間,適由水磨銅鏡中,把這幅出浴妙態看過正著,雖然立時移目緊閉,但業已感到渾身發熱,再也不敢睜開。

    她這妖淫之狀,雖然看得滿腹怒火,在這情形下,他更不能開口叱罵出聲來,更料到即將來到的遭遇,自己業如待宰的羔羊,一身清白將斷送於此,不禁心頭一陣寒意,不自覺的發抖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對於他來講似乎感到特別長。九尾仙子業已出浴,步入房來,柳春帆雖萬分厭惡,但又不禁好奇的隔著綠紗錦帳,偷偷微睜半眼一看。

    見她一對水汪汪曲媚眼,直向自己這邊乜邪瞟來,烏黑的長髮,散披在裸露的肩背上,粉色輕紗裹體,渾身肌膚,白裡透紅,水濕未退,顯出玉潤之色。

    尤其乳峰高翹,肥臀如浪推波搖,看得俏男子中心頭火燒,手足無措,再也不敢再看。

    猛覺有人掀開錦帳,帶著輕拂香風,柳春帆心頭驟然緊張起來,隨著錦被動處,一條靈蛇也似的溫玉軟軀,業投在柳春帆的懷裡。

    這種短兵相接的場合下,柳春帆像業被判決死刑,而已經赴法場時的心情一樣,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幾乎要從口腔裡跳出來。

    只聽九尾仙子玉體一面緊接柳春帆,一面用玉手輕點他的前額,幽幽的說道:「狠心的冤家,怎樣還不醒呢?誰叫你長得這麼俊美,可害得我好慘哪?」

    說著,玉臂輕伸,緊攪柳春帆的雙肩,滾燙的雙頰,帶著濃香嬌喘,依賴在柳春帆的懷裡,直把他熏得似昏欲醉心飛魂散。

    心裡好似有說不出的厭惡,但身不由主,此刻並頭同衾,呼吸相接,薌澤微聞,尤其她一雙玉手,頗不安靜,在柳春帆的全身摸索。

    僅隔著柳春帆的一層內衣,她的玉山雙峰,在自己胸間輕揉,挽頭吻唇。

    此時,柳春帆已是血脈賁張,身體上立生變化,醜態畢露。尤其初嘗溫柔,幾乎側身相就之際。

    猛然腦中顯現出霞青、青娥、素月三人的倩影,都一致怒容相向,不覺心頭驟震,一股冷水猛澆,剛起的慾火,業被熄滅,這也是一點靈台未滅,不該遭遇此劫之故。

    九尾仙子很有把握的摸索了一會,已感覺他生理上漸起變化,正竊竊睹喜之際,猛覺他身子一動,反應俱消,這出乎意外的轉變,竟把她怔呆了,暗忖:「世間有石女,難道還真有魯男子柳下惠這樣的人不成?」

    這時,她知道柳春帆業已醒來而在裝睡,逐用力推著柳春帆嬌聲說道:「還在裝蒜虧你裝得好像寧你這冤家,要不是遇到我,昨天陷在迷魂陣裡,這條命焉能存在?還不好好謝謝我?」

    柳春帆知道醜媳婦免不了要見公婆,倒不如直率了當的,叫她死了那顆心;如果她天良未泯,說不定能感化她,而脫此脂粉陷阱,也未可知。逐睜開鳳眼,注視九尾仙子的粉臉說道:「姑娘大德,在下終身感謝,但欲挾恩求報,我柳春帆寧死不從。」

    說著,那股正義凜然的神色,恍如晴天巨雷,敲在她心靈的深處,慾念盡消。幽幽的歎道:「不怕弟弟見笑,自屯溪一見,我心靈上就深印著你的影子,明知敗花殘柳之驅,不合鸞風,但私心愛慕,迄已數月。此次冒險相救於你,業已觸犯幫規,我師父心狠手辣,如知我違叛他,將來下場,自難想像,況且我二師兄『奪魄郎君』,為人更陰險無比,也是奪我童身之賊,他是我生命中的魔星,以前我的放浪,完全是他一手造成,只道世間男子,均皆如此,放不亦視男人如玩物,不想遇到……你……」

    談到這裡,不禁涔涔淚下。柳春帆見她面露聖潔之光,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逐抽出手來替她抹去盈盈珠淚,輕聲安慰著她說道:「……姊姊不必傷心,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能改,誠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非木石,承你厚恩,實無輕嫌之心,實我已有未婚妻室,而且……」

    說到這裡,俊臉微紅,再也說不下去。

    九尾仙子本亦善良人家之女,幼因貧困,為老怪所買,並授以技藝,及長,頗有收房之意,礙於名分未果,後遭「奪魄郎君」破瓜之後,加以耳濡目染魔宮之淫狀,逐使其日趨下流而不知羞。並四出勾結精壯男子以供洩慾,從未想到情感為何物。

    現受柳春帆感動,一點靈台復明,情感之堤,如江河決口,頓悟今是昨非及自身淒苦之境,像受了無窮委曲似的,埋首柳春帆的手彎裡,嚶嚶哭泣起來。

    尤其柳春帆溫柔多情的細語,一字一針的直刺她的心深處。一方面感到委曲,一方面又似感到無限安慰,無窮溫暖似的。

    女人是弱者嗎?那只是當其情感破碎而得到片言溫慰之際,她確實脆弱得像只迷途的羔羊。

    這可把柳春帆弄得手足無措起來。

    女人的眼淚,比什麼都厲害,她能使百煉鋼化為繞指柔,使男人的心軟化。此際的柳春帆,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是無語的輕撫她那如雲秀髮,和起伏的雙肩。

    正在尷尬之際,猛覺九尾仙子嬌軀一轉,粉臉飛起紅雲,下床輕說道:「我這樣子太……

    讓我穿起衣裳再跟你說吧!喔!我真該死,忘了你業中了我最厲害的『鎮陽迷魂散』,饒你功力再強,不過二晝夜,功力不能復原,讓我取解藥來給你。」

    隨即迅速穿起衣裙,倒了杯茶,拿了顆綠色清香撲鼻的丸藥,玉手親持,替柳春帆放在嘴裡。柳春帆看她前後已判若二人,不忍拂其好意,逐仰口接過,只覺一股香甜之液,直灌肚,隨著又喝了幾口水,只覺全身毛孔齊開,好不舒服,又聽九尾仙子嬌笑道:「弟弟,決運氣將藥力化開,想你一定餓了,待姊姊給你準備些東西吃。」

    及待九尾仙子命使女將酒菜送來,柳春帆業已功力恢復,並自動將衣衫穿好。

    柳春帆心感九尾仙子懸崖勒馬,革面洗心,保全了自己童貞,故感激萬分,而且見其一片真心,感激中並帶有憐惜成分,故忙起身迎接道:「多勞姊姊照顧,實在感激萬分……」

    九尾仙子聽在心裡,如飲甘露似的感到無限溫馨,嬌笑道:「看你不出倒很會灌迷湯呢?

    不要現在嘴巴怪甜,等會恐怕剛離瓊島,就會把我這苦命人忘得一乾二淨了。」

    說著,又不知不覺的落下淚來,柳春帆慌得忙說道:「姊姊何必多心,所謂不是流浪兒不知孤兒淚,我幼年也飽義孤苦,何嘗不知姊姊此刻心境。關於姊姊未來出路,我們不妨從長計議。」

    九尾仙子被他誠摯的真情感動,幽幽的歎了口氣,說道:「薄命人無何奢望,倘蒙不棄,願終身為婢,伺候你這

    一輩子,也就心意滿足了,如果不允,反正自知難逃師父之手,不如自刎君前,以明此志。」

    柳春帆忙搖手道:「不行!姊姊年紀尚輕,未來正大有可為,何苦如此呢?至於決心脫離此地,我也有同感,我們不妨商量善策。」

    這時酒菜業已備齊,九尾仙子田湘妹,平素對人尚平易可親,尤視使女如親妹,故一切皆不避人。二人坐定後,再也不用客氣,除留小翠一人在春花宮外巡視以防有人闖入外,五個人圍坐-起暢飲起來。

    柳春帆因二夜一日未嘗進食,故分外有昧,尤其今天能感化了九尾仙子悔悟,故心境特別舒服。

    半晌,翠紅開口道:「宮主,要不去請葛姑娘來此商量。」

    九尾仙子與玉面神姑私交最好,內心正感困惑之際,能有人來分憂也好,逐點頭說:

    「好!只是路上小心些,別讓人注意到……」

    話沒有說完,就聽窗口一聲嬌叱道:「哼!吃裡扒外的傢伙,還想把我拖進混水,看我等會不去告訴師父才怪。」

    正說著,窗門開處,綠影一閃,玉面神姑早就飄身在筵席之旁,俏生生的瞟了柳春帆一眼,嬌笑道:「怪不得師妹竟敢背叛師門,原來是為了玉面神龍!好啊,現在人賊俱獲,看你尚有何話說。」

    柳春帆與九尾仙子等,早就起身把她接進坐下,翠紅忙添了副杯筷,玉面神姑又笑著道:

    「就憑這些剩酒殘餚,就想塞住我的嘴哪?那可不成。」

    九尾仙子也嬌笑道:「真是說著曹操,曹操就到。師姊你怎會想到來些偷聽人家說話?

    看你平日莊重得像深閨千金,誰知你也會鬼頭鬼腦啊!」

    玉面神姑不禁粉面微紅笑道:「白天我來找你,見你心神恍惚,神情不定,就知道你一定有事,問你,你不說實話,其實我早就來了。師妹,不是我說你粗心,這樣大事,也不謹情些,要是另有別人偷聽下去怎辦?」

    這「玉面神姑」葛婉儀,原奉是被人遺棄的孤兒,因其懷有遺書,略述她的身世,並取好名字,適為老怪撿得,即庸一乳母將其扶大,視同己出,故其年雖較九尾仙子小,而入門較早,仍為其師姊。

    老怪生平無惡不作,但這次確做了一件好事,從小即延聘飽學之士,為葛婉儀啟蒙,稍大,又授以全部絕藝,只是「陰風掌」過於歹毒,姑娘堅不肯學,亦就算了。好在她聰慧過人,故文武二道,均有造詣,益得老怪歡心。

    她因為讀了許多書,故知順逆之道,心感「南天一怪」倒行逆施,將來決無好結果,故一再忠言勸告,老怪只感忠言逆耳,因此之故,漸漸疏遠起來。

    玉面神姑處此虎穴,所見皆粗野之人,所聞皆淫蕩之言,幸她知書識禮,而且自視甚高,故雖有不少江湖之士,自負不凡,聞名而來求親者,皆乘興而來,敗興而返,尤其二位寶貝的師兄,早想染指,嘗這塊天鵝肉,但心懼老怪,故尚不敢十分放肆,因而使其得保清白。

    在此寂寞之境,幸有九尾仙子作伴,秋月宮與春花宮,又相毗鄰,故二人私交甚篤。

    自上次隨九尾仙子與海外七絕之老三、老六,赴中原見過柳春帆一面後,內心亦無限愛慕,但自卑感作祟,一方面看到他身旁的二個少女,才貌皆比她強得多,故死了這顆心。

    今日見九尾仙子神不守舍,心知有異,故特來探看,萬沒想見到柳春帆在她房中。這時,她內心不知如何是好,後聽二人談及欲遠離「天南幫」,心中也不覺怦然欲動。及至談到她時,芳心不禁一甜,暗想:「總算師妹沒有辜負我與她相交一場,在這個時候,還總算沒把我忘記。」

    想著,隨即推窗進房,與人見面。並說了些笑話。

    酒後,三人講到如何離開「天南幫」之計,因為此事關係甚大,而且「天南幫」耳目靈通,稍一不慎,走露消息,危險可就大了。

    最後決定,柳春帆目標太大,而且「天南幫」志在必得,若落其手,後果堪慮,故仍須化裝。然後,三人從後山下去。

    到旅舍與小猴子房大頭二人會齊後名時趕到海口,再由九尾仙子與玉面神姑出面,混過耳目,如能到達彼岸,以五人之力,諒天南幫亦不至能把我們怎樣了。

    商量已定,好在柳春帆隨身即帶有各式面套,當時就化裝成中年黃臉漢子。

    玉面神姑因來時未料及此,故迅即回房收拾東西。

    同時,九尾仙子也由小翠,翠紅等人幫著收拾些簡單行裝。

    玉面神姑回來時,業已收拾妥當,並將貼身使女小紅、小蓮、也同時帶來。

    王面神姑與九尾仙子一方面取出部份金銀之物,分送與六人,並告訴她們道:「待我們走後,暫勿聲張,萬一有人問起,只說我們追趕敵人去了就是。三天以後,你們再自己設法,脫離此地,自謀生路去吧!」

    這六位使女,因二人平素相待甚厚,一旦驟離,頗感依戀不捨,但知道二人在旅途,多有不便,故只得灑著離別之淚,各自回房去了。

    玉面神姑與九尾仙子領著柳春帆,一路翻山越嶺,走落魂崖後山羊腸小徑,直奔北黎去了——

《仙窟丐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