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苦守待援

    六公主見武揚和呂大年都被迷倒,向三公主媚笑道:「今宵我們……該……該可以一償夙願了!」

    三公主目注呂大年道:「方纔這小子曾一再說過過駙馬爺的癮,看情形,你們兩人倒是早已心有靈犀一點通啦!」

    六公主掩口道:「哦!我明白了!三姊看中的是這位俠魂……」

    三公主白了六妹一眼道:「瘋丫頭,少嚷嚷行不行!難不成你胃口恁大,『魚』與『熊掌』都要一口吞?」

    六公主媚笑如故道:「三姊,現在嚷嚷一下,有啥要緊,待會兒……嘻嘻……你一『嚷嚷』起來,可教人受不了哩!」

    三公主佯嗔地道:「丫頭討打!」

    眼被欲流地盯著武揚,抿了抿櫻唇,媚笑著接道:「說真的,這小子外表實在夠迷人,只是不知他那……唔……要是也跟金老頭一樣,具有那種天賦的異稟就好了!」

    「那……那……好的一個先給你了。」

    三公主側目悠悠地道:「今宵,你怎會那麼大方?」

    六公主笑道:「你是姊姊嘛!」

    三公主沉吟地道:「只是,這荒郊曠野,咱們怎能……」

    六公主道:「咱們不能立刻趕回南部城中去麼?」

    三公主道:「那不行!城中人多眼雜,容易出紕漏,而且,金老頭也正住在那兒養傷。」

    六公主道:「那有什麼要緊,咱們早有協議在先,他還能吃醋麼!」

    三公主道:「話不是這麼說,因為帝君也還有人手留在南部城中。」

    六公主道:「帝君面前,更好說話呀!他交待我們的任務,是不計一切,擒住這兩個小子,現在,咱們任務已經完成,他高興還來不及哩!」

    三公主笑道:「傻丫頭,可是他並沒教我們先行……先行享用一番呀!明白了麼?」

    六公主媚笑道:「三姊,你胃口大得出奇,想不到膽子卻恁地……」

    三公主截口啐了一聲道:「你丫頭的胃口就小麼!」

    六公主掩口道:「彼此彼此!小妹不敢妄自菲薄!」

    妙目一轉,含笑接道:「三姊,既然你顧慮太多,那麼,目前只好暫時將就一點了!」

    三公主側笑問道:「丫頭有何高見?」

    六公主目光一掠那輛油壁香車道:「那香車雖然不夠寬敞,但事急縱權,嘻嘻……就馬虎一點!」

    三公主嬌靨微酡,牙齒緊咬著下唇,媚目中好像要噴出火來似地盯著武揚的身軀,口中卻漫應道:「那麼,你呢?」

    六公主嬌笑道:「我麼,先給你們兩人『護法』,然後,嘻嘻……」

    三公主點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三公主白了她一眼,逕自蹲下身子,探手懷中,掏出一隻小巧的玉瓶,搖了搖,目光溶溶地盯著武揚的俊臉,忍不住低下頭去溫馨地一吻。

    可是,這一吻,竟吻了足有半盞熱茶的時間,還沒有分開來。

    武揚躺著的位置,距六公主足有丈許距離,三公主此刻卻是背著六公主在與武揚纏熱著,所以,六公主對三公主的動作看得就不夠清楚了。

    此刻,一見三公主老是纏綿著不肯分開,不由媚笑著走攏來俯身拍拍三公主的香肩道:

    「三姊,你怎麼恁地『饞嘴』!」

    六公主話沒說完,驀覺「期門」穴一麻,已被制住了!

    接著,武揚和呂大年二人挺身躍起,雙雙發出一串爽朗的豪笑。

    原來呂大年確實是被迷倒了,但武揚的昏迷,卻是假裝的。

    因為武揚身上藏有專解百毒的溫香玉,區區迷神藥粉,自然莫奈他何!

    但他因對方兩人都會「九陰罡煞」夠得上稱為勁敵,為免顧此失彼,弄成兩頭落空,乃不得不事急從權。

    於是,當他於俯身探查呂大年的傷勢,聞到那奇異的香氣時,立即將計就計,假裝被迷倒,因為他是故意假裝,所以倒下時,即緊貼著呂大年的身軀。

    這樣一來,他自己可以一面利用黑夜的掩護,暗中注意兩個妖女的行動,而一面卻乘兩個妖女慾念攻心,疏於防範之際,掏出溫香玉將呂大年救醒,並以傳音功夫通知呂大年,仍照原姿靜臥,待機克敵的。

    兩妖女做夢也不曾想到,煮熟了的鴨子,居然還會飛去,此刻,時移勢易,自己反而成了待宰的羔羊,那一份懊惱,就不用提了……

    事出意外,那八個劍婢愣了一愣,居然不自量力地齊聲吆喝著,拔劍圍了上來。

    呂大年憋了一肚子悶氣,正好借八個劍婢發洩一下,當下,來不及拾起地下的長劍,大吼一聲,拳打腳踢,掌劈指點,一下子就制倒了四個,一面還大聲嚷道:「怎麼如此不中用……」

    但話聲未落,卻被另四個劍婢的綿密劍幕困住了。

    這四個劍婢的功力,顯然比男四個已被制住的要強,而且使的又是「萬流歸宗劍法」,呂大年在大意分神,又是赤手空拳的情況下,一時之間,竟無法突圍,不由急得他大嚷道:

    「二哥,你好意思袖手旁觀!」

    武揚笑道:「待會,我怕你編排我『眼紅』哩!」

    玩笑歸玩笑,手上動作卻是快速之至!寶劍一撩,兩個劍婢的長劍已變成四段,另兩個心中一凜,同時呂大年一記劈空掌,將其震退八尺之外,剎那之間,八個劍婢,躺倒了四雙。

    呂大年訕訕地一笑道:「險些陰溝裡翻船……」

    武揚笑道:「這也算是給你小小的一教訓,讓你今後將鋒芒收斂一點!」

    呂大年側目道:「這算是你做二哥的機會教育?」

    武揚微笑如故道:「是呀!不然的話,還要二哥幹啥!」

    話鋒微頓,目光一掠兩個妖女,正容接道:「這兩個嬌女,也許還有點用場,咱們一人帶一個,上路吧!」

    說著,已挾起三公主,縱上坐騎。

    呂大年也挾起六公主飛身上馬道:「這些劍婢呢?」

    武揚道:「只好暫時委屈她們一下了!待會,她們自己人就會來解救的。」

    雙雙繼續奔馳中,呂大年揚聲笑道:「二哥,想當年漢壽亭侯關雲長,單騎護嫂,千里投兄,過五關,斬六將,那一份豪氣,那一份威風,至今想來,尤令人生敬佩之憂。」

    武揚截口笑道:「三弟這言外之意,莫非有意以雲長公自許麼?」

    呂大年道:「小弟何人,豈敢以先賢自許!不過,余雖生也晚,但對雲長公為人,卻自幼即心嚮往之……」

    武揚掩鼻笑道:「哪來的一股酸氣?」

    呂大年正容道:「二哥,這可是小弟的由衷之言!」

    武揚漫應道:「二哥並沒說不是呀!」

    呂大年笑道:「二哥,咱們今宵已經連闖四關了,不知那駱陽鍾是否也有意湊滿五關之數?」

    武揚沉思著道:「那可難說哩!也許還有六關、七關也還不一定。」

    說話之間,雙騎已進入一條兩旁峭壁夾峙,形勢奇險的谷道,兩個人不由都暗中警惕著沉默下來。

    可是,一直到快要走出這谷道時,卻並未發生任何事件,童心未脫的呂大年,不禁又忍不住爽朗地笑了。

    武揚訝問道:「三弟,什麼事那麼高興?」

    呂大年笑道:「我笑那駱陽鐘,比起從前的諸葛亮武侯來,畢竟差得太遠了!」

    武揚沉思著笑問道:「你是說,如果駱陽鍾那廝,再在這兒設下一道關卡……」

    呂大年迫不及待地接道:「是呀!那可不是夠你我麻煩的麼?」

    武揚笑道:「三弟,三國演義看得太多,是否有點食古不化了哩?」

    呂大年道:「哪一點不對了?」

    武揚道:「咱們又不是敗走華容道的官阿瞞,你卻學曹阿瞞的譏笑諸葛亮不曾設伏,豈非有點不倫不類!」

    呂大年拍拍自己的額角,方自啞然失笑間,突然一個冰冷的語聲接道:「是的!這裡不是華容道,我也不是關羽,你們兩個小輩乖乖地下馬來受縛吧!」

    話聲中,「嗦」的一聲,由峭壁上像天蛛倒掛似地落下一個全身黑衫及地,頭戴黑色布套,只有一雙精圖露在外面的怪人來。

    兩匹寶馬驟然受驚之下,長嘶一聲,雙雙人立而起,武揚與呂大年二人如非騎術精湛,準會被摔下馬來。

    呂大年朗聲笑道:「本俠我都不敢以前賢自許,像你這種見不得人的東西,自然更不配……」

    黑衣怪人怒聲截口道:「小輩住口!」

    呂大年話鋒一轉道:「小爺雖不敢以前賢自許,但衷心卻竊慕關羽之為人,尤其是那過五關,斬六將的無敵威風……嘻嘻……你這見不得人的東西,剛好守的是第五關,看來你是在劫難逃呀!」

    黑衣怪人目光如炬地凝注捆在寶馬上的兩個妖女,對呂大年的話,似乎充耳未聞,僅僅冷哼了一聲。

    武揚沉聲接問道:「尊駕何人?」

    呂大年笑道:「二哥,你豈非多此一問,他連面目都不敢示人,還能告訴你真實姓名麼!」

    黑衣怪人語氣微緩地訝問道:「兩位不是駱陽鐘的手下?」

    武揚一指馬上的三公主笑道:「這才是駱陽鍾手下。」

    呂大年含笑接道:「連鼎鼎大名的俠魂武揚,你都不認識,尊駕也未免太以孤陋寡聞了!」

    黑衣怪人似乎一怔道:「很抱歉,老朽初入中原,對俠魂武揚這兩個字,才聽說不久。」

    略頓話鋒,注目接問道:「敢問兩位之中,哪一位是武少俠?」

    武揚微笑接道:「區區就是武揚,請教尊駕?」

    黑衣怪人長歎一聲道:「老朽姓名,不提也罷!」

    呂大年接問道:「看情形,尊駕也是駱陽鐘的對頭了?」

    黑衣怪人道:「不錯!」

    武揚正容道:「既然是同仇敵愾,尊駕又為何不肯以真面目和姓名見示?」

    黑衣怪人幽幽一歎,不答反問道:「武少俠知不知道駱陽鐘的行蹤?」

    武揚笑道:「在下等此行就是前往找駱陽鐘的晦氣,尊駕這一半途攔截,已經耽擱我等不少時間了呢!」

    黑衣怪人歉然一笑道:「不知者不為罪,武少俠請多多包涵!」

    略微一頓,注目接道:「老朽再耽擱少俠片刻工夫,敬請答我一問!」

    武揚點點頭道:「好!請說。」

    黑衣怪人道:「駱陽鐘的巢穴在什麼地方?武少俠知道麼?」

    武揚道:「駱陽鐘的巢穴在大金川上游之西,二凱河之北,謝楚河與大雪山之東,是一處浮沙極多之地,那地名好像叫做蠻古。」

    黑衣怪人精目中精光連問道:「多謝武少俠!老朽此行已走了不少冤枉路了。」

    武揚正容道:「駱陽鐘的巢穴,有如虎穴龍潭,尊駕功力再高,如果獨自前往,也將有孤掌難鳴之感,尊駕能否多忍耐一下,等在下糾集武林同道,共同聲討時,再行……」

    黑衣怪人悲槍地一笑道:「武少俠盛情心領,老朽等不及了!」

    武揚道:「伸張正義的日子,不會太久了!快則三兩個月,遲則半年,難道尊駕竟不能……」

    黑衣怪人再度截口道:「謝謝少俠,老朽會自知保重的。」

    話聲中,身形騰拔而起,縱登左邊峭壁,一面捷如靈猿似的向上攀登,一面震聲接道:

    「武少俠,打擾你了!兩位請便吧!」

    頃刻之間,已消失於沉沉夜色之中。

    武揚默默不語,策馬繼續前行。

    呂大年卻忍不住地道:「二哥,這人好高超的輕功,可能不在我……」

    武揚截口笑道:「不在你師弟之下,是麼?」

    呂大年點了點頭,武揚接道:「以天地之大,身懷奇技神功的異人,可說到處都是!只是有很多人不求聞達,未為江湖中人所知而已!所以,誰要是以某一項成就而自詡為獨步宇內,天下無雙,那都是自欺欺人之語!」

    呂大年笑道:「又實施機會教育了!」

    武揚道:「所謂『機會教育』,就是要隨時隨地抓住機會呀。」

    呂大年斂笑蹙眉道:「二哥,你看那人究竟與駱陽鍾有些什麼過節呢?」

    武揚輕輕一歎道:「誰能猜得著哩!人與人之間,隨時隨地,都可能於不經意之間,結上仇怨,是麼?」

    略為一頓,正容接道:「三弟,別廢話了!快點趕路吧!」

    這是嘉陵江左岸一個偏僻的小漁村。

    時正三更。

    一艘中型貨船,悄悄地駛攏碼頭,夜色沉沉中,十幾個身手矯捷的漢子,紛紛下船,迅疾地向臨江的山峰上走去,其中三人的背上並還各自背著一個人。

    原來這一行人正是以天涯樵子為首,護送天忌老人夫婦和巫山無慾叟等的一行人。

    他們因發覺江面上有快艇追躡,而快艇上並已發出信號,調集高手,為顧慮水面上不易維護三個老人的安全,乃不得不被迫而棄舟登岸,以作死裡求生之一戰。

    當他們這一行人登岸後不久,四艘梭型快艇,也破浪疾駛而來,一面向碼頭靠攏,一面卻射出一道信號火箭,「噓」的一聲,半空中出現一朵金色蓮花,歷久不散。

    業已登上半山的天涯樵子等人,此刻業已轉入一條上頂千丈峭壁,下臨湍急江流的羊腸小徑。

    走在前頭的帶路的天涯樵子,一見那奇異的金花,不由蹙眉問道:「是不是駱陽鍾親自追來了?」

    走在最後的唐光宗答道:「不錯,那金花正是駱陽鍾召集手下人的信號。」

    天涯樵子道:「唐老弟,你手中的玩藝真能管用麼?」

    唐光宗道:「吳前輩請放心!晚輩但有三寸氣在,絕不讓那魔崽仔輕越雷池一步!」

    天涯樵子道:「但願如此!唐老弟,你得酌量一下,咱們最少必須守住三天,司徒傑那孩子請的救兵才能來。」

    唐光宗道:「三天時間,我想是可以撐得住的。」

    說話之間,一行人已拐人一個寬約一畝,三面都是插雲峭壁,面臨大江的口字形谷地。

    這谷地地勢傾斜,遍佈參差不齊的石筍,谷底的峭壁之下,卻是一個外窄內寬,足能容得下四五十個人的天然石洞。

    唐光宗首先脫口讚道:「好一個險峻所在!」

    天涯樵子笑道:「這就是我這老頭子的長處,天下各山大川的險峻之處,雖不敢說全知,但總也知道個七成以上,至於目前這地方,還是三年之前所偶然發現的。」

    話鋒微頓,目注龍鳳劍冷秋華道:「冷掌門人,請先率領大夥兒去石洞中安置,這第一班的挫敵工作,且由老朽與唐老弟二人擔任。」

    冷秋華恭聲道:「晚輩安置好大夥兒之後,再來協助您。」

    說完,已率領大夥兒向石洞中走去。

    天涯樵子與唐光宗二人,就在那拐角處,羊腸小徑的末端分別就地坐下,天涯樵子並忙裡偷閒地取下他那精鋼旱煙桿,裝上煙絲,悠閒地吸將起來。

    唐光宗一面向四周打量著,一面卻微顯不安地,搭訕著道:「吳前輩,這地方固然易守難攻,可是萬一救兵遲遲不來,或來而非駱陽鍾之敵……」天涯樵子微笑地道:「你有點害怕?」

    唐光宗訕訕地笑道:「吳前輩,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目前,咱們身處絕地,各種情況都不能不事先考慮一番。」

    天涯樵子點點頭道:「不錯!這地方對敵人來說,固然不易進攻,但對我們自己而言,卻是一絕地,所謂只此一步,即無死所!」

    略頓話鋒,正容接道:「不過,有道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只要我們有必死的決心和必勝的信念,來作為苦撐待緩的基礎,我想,我們沒有理由悲觀!是麼?」

    唐光宗正容道:「前輩所言甚是!」

    天涯樵子接道:「再說,天道好還,自古邪不勝正,如果像駱陽鍾這種殺師逆倫,禽獸不如的混東西,也能無往不利地為所欲為,那真是……」

    一陣雜踏的腳步聲,打斷了天涯樵於未說完的話。

    唐光宗神色一動道:「來了!」

    天涯樵子笑道:「現在,先看你的啦……」

    話聲未落,一聲淒厲絕倫的慘嗥,直落江底,靜夜中聽來,格外令人心悸神搖。

    唐光宗慰然一笑。

    天涯樵子向他伸了伸大拇指,銜著煙桿,猛吸一口,悠悠地噴出一串煙霧。

    又兩聲慘嗥接著傳了過來。

    那雜踏的步履聲頓時靜止,接著,一個粗獷的語聲怒叱道:「鼠輩,給老子滾出來!」

    另一個陰沉的語聲道:「任敏山,你也真是夠笨的了!也不睜眼睛瞧瞧,這等所在,怎能有敵人潛伏!」

    粗獷的語聲不服地道:「不是敵人暗算,難道有鬼!」

    陰沉的語聲道:「你真是越來越聰明啦!居然會想到鬼上面去了!」

    粗獷的語聲訥訥地道:「那……那……難道是他們活膩了,自己跳下江去的不成?」

    陰沉的語聲道:「少廢話!繼續向前走!」

    粗獷的語聲變成有氣無力地道:「這……」

    陰沉的語聲怒聲道:「你敢抗命!」

    粗獷的語聲道:「屬下不敢。」

    「那就快點走!」

    「是」

    「哇」

    「是」字尾聲未落,人卻已隨著那一聲「哇」,直墜江底。

    另一個較遠而威嚴的語聲接道:「前面發生什麼事?」

    陰沉的語聲答道:「啟稟令主,前面路上,灑有劇毒。」

    威嚴的語聲道:「有這種事閃開!」

    天涯樵子向唐光宗低聲笑道:「是刁子英來了。」

    唐光宗道:「就是那百鳳幫中的獅隊隊長?」

    天涯樵子道:「不錯……」

    只聽那刁子英沉聲問道:「怎麼知道前面路上灑有劇毒?」

    語聲較為清晰,顯然刁子英已走到前頭來了。

    那陰沉的語聲道:『啟稟令主,方纔已有四個弟兄,一走到前面,就糊里糊塗地掉下江去。」

    刁子英沉默了少頃,沉聲道:「你再去試試看!」

    陰沉的語聲語不成聲地道:「稟……稟……令主,這……」

    刁子英怒聲道:「這是命令!」

    天涯樵子震聲狂笑道:「一報還一報,分毫不爽,誰說天公太昏聵哩!」

    刁子英揚聲叱道:「吳伯泉,你鬼嚷些什麼!」

    天涯樵子笑道:「方纔,那位仁兄逼著他的手下前來送死時說:『這是命令!』現成大和尚你又如法炮製,這不是一報還一報麼!」

    刁子英陰陰地一笑道:「姓吳的,別龜縮著不敢出頭,有種,就滾出來憑本事一決雌雄!」

    天涯樵子道:「我老人家沒那麼傻,不等袋煙工夫,駱陽鍾那王八羔子趕來時,照樣抓方,命令你前來送死,我又何必多費精神!大和尚,你說是麼?」

    刁子英向他的手下道:「王成,不必去了!」

    陰沉的語聲大喜過望地道:「謝令主!」

    天涯樵子笑道:「那位姓王的朋友聽著:你謝錯對象了!真正該謝的是我老人家,你想想,設非我天涯樵子半途插嘴,你這位王兄早就掉下嘉陵江底餵魚去哩!」

    刁子英冷笑一聲道:「黔驢技窮了吧!吳伯泉,你還有什麼伎倆可施?」

    天涯樵子震聲笑道:「我老人家用不著施展什麼伎倆,大大方方地穩坐釣魚台,靜待你們這些王八羔子上鉤!大和尚,你說我老人家這辦法多愜意!」

    刁子英陰惻惻一笑道:「現在,且由你愜意吧!嘿嘿嘿……」

    天涯樵子笑道:「怎麼?不過來聊一聊,嗨!大和尚,依我老人家之見,還是晚一點去報告你那主子的好,不然,他也來那麼一下『這是命令』,你大和尚可就得飛昇極樂了哩!」

    那陰沉的語聲道:「省點精神吧!咱們令主已經走了!」

    天涯樵子長歎一聲道:「像你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方纔我實在不該救你的!」

    陰沉的語聲道:「誰是忘恩負義的東西,方纔你又救過誰了?」

    龍鳳劍冷秋華已姍姍地走了過來道:「吳前輩,這裡怎樣了?」

    天涯樵子道:「這兒好戲還沒開始,冷掌門人,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冷秋華道:「讓您老人家在這兒……」

    天涯樵子正容截口道:「目前,咱們身處危境,可不是談這些俗禮的時候,冷掌門人,咱們當務之急,是如何保持體力,多守住一段時間以待援,也就是多一分生存的保證,明白了麼?」

    冷秋華訥訥地道:「是……是的……」

    天涯樵子道:「快點回去,下一班是你和百里老弟,這兒如有需人幫忙的必要時,我會招呼你的。」

    冷秋華黛眉微蹙地道:「晚輩遵命。」

    沉沉暗影中,傳來駱陽鐘的語聲道:「方纔那幾個弟兄,就是由這兒掉下去的?」

    刁子英的語聲道:「是的。」

    駱陽鍾道:「由這兒到他們藏身之處,還有多遠?」

    刁子英道:「這……屬下還沒弄清楚,不過,由方才吳{B泉答話時的語聲忖惻,距離總在百丈之上的。」

    駱陽鍾似乎是沉思了一下才沉聲道:「好!暫時停止前進,另外加派弟兄繞登山頂,察看一下是否另有通路,以防他們逃走。」

    「是!」

    對話中止了,一度緊張的局面又鬆弛下來。

    唐光宗低聲道:「這地方真是絕了!撇開那一段布有劇毒的羊腸小徑不論,單是這入口拐角之處,就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渡的險峻。」

    天涯樵子道:「不錯!由理論上說來,的確是如此,但如果對方在功力上具有壓倒性的優勢,這天險也並非絕對安全的。」

    唐光宗沉思著道:「吳前輩,您這說法,我有點不同意……」

    天涯樵子微笑地道:「願聞高論!」

    唐光宗道:「在面臨千丈懸巖,而且需要拐彎才能攻擊到敵人的情況之下,任何一個頂尖高手,只要稍遇阻力,即將無法得逞,是麼?」

    天涯樵子道:「你的話只是適用於普通高手,真正的頂尖高手,這一點天險是難不住他的!」

    唐光宗道:「前輩認為駱陽鍾有此能耐?」

    天涯樵子道:「駱陽鍾應該有此能耐,但以你我二人之力,憑此天險,足可以阻止他。」

    唐光宗道:「那麼,其他諸人呢?」

    天涯樵子沉思道:「下一班冷掌門人和百里老弟,也將可勉強應付,但其餘的人,就很難說了!」

    唐光宗輕輕歎息了一聲,沒再接腔。

    天涯樵子正容接道:「目前,你我與冷掌門人、百里老弟等四人,不但掌握著咱們這一行人的生死,也肩負著未來武林正邪消長之重貪大任,所以,目前只好多辛苦一點!」

    話峰微微一頓,輕歎著接道:「老弟,趁目前這一段難得的空閒,咱們好好地調息一下吧……」

    半個時辰在寂靜中度過,暗影中又有了雜踏的步履聲和語聲。

    首先是刁子英的語聲道:「啟稟帝君,山頂已經探查過……」

    駱陽鐘的語聲道:「怎麼樣?」

    刁子英道:「前面是一個形勢奇險的死谷!三面環山,一面臨江。」

    駱陽鍾道:「另有通路麼?」

    刁子英道:「別無通路……」

    駱陽鍾沉聲道:「只要別無通路,就不怕他們飛上天去!」

    刁子英囁嚅地道:「帝君,可是咱們也……也只有這一條通路,前面不但布有唐門的劇毒,而且,那進入谷中的拐角處,更是奇險異常。」

    駱陽鍾道:「怎麼險法?」

    刁子英道:「路寬不到一尺,下臨千丈懸巖,而且需要拐向右前方,飛縱丈遠的斷巖才能進入谷中的,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渡之險。」

    駱陽鍾低沉地道:「那環山的三面,怎麼樣?」

    刁子英道:「峭壁千仞,而且是向內傾斜。」

    駱陽鍾道:「好!這些待會再說,現在,咱們立即進行掃除路面劇毒的工作!」

    刁子英訝問道:「帝君已經想出辦法來了?」

    駱陽鍾得意地笑道:「這小小的問題都不能解決,還能闖天下麼!」

    話聲略為一頓,陰笑著接道:「任何毒物,不論它的毒性如何的烈,都耐不住水洗火焚,這兒沒有水源,今宵星稀月朗,也不會下雨,水洗的這一條路,當然走不通,但咱們卻可以用火焚!」

    刁子英連笑道:「帝君天縱英明,這辦法的確再妙不過了!」

    駱陽鍾接道:「用火,不但可以焚去路面上所佈的劇毒,而且,必要時,也可以將他們一個個的烤死在谷中,今宵我倒要看看這些釜底游魚,還有什麼咒念!」

    天涯樵子低道:「這魔崽仔真夠狠毒!」

    只聽駱陽鍾沉聲接道:「現在,立刻搜集所有引火之物,越快越多越好!」

    刁子英恭聲應道:「屬下遵命!」

    唐光宗目注天涯樵子道:「吳前輩,這小徑上所灑的毒粉,一經火焚,即失去效用,咱們可得另籌良策才是。」

    天涯樵子沉思著道:「這一條通道,目前還不到危急的時候,倒是谷中的安全,得事先安排一下。」

    略為一頓,注目接道:「老弟,你先進去與冷掌門通知一聲,要她當心由巖頂投下來的火攻毒計……」

    他的話沒說完,卻傳來駱陽鐘的得意朗笑聲道:「嗨!吳前輩,有興趣談談麼?」

    天涯樵子向唐光宗投去會心的一瞥,並揮了揮手,唐光宗匆匆進入谷中之後,才揚聲答道:「老夫在聽著哩!」

    駱陽鍾笑道:「吳前輩,前此,我在江邊所提供的諾言,仍然有效,不知吳前輩能否再考慮一下?」

    天涯樵子道:「就是那給予老夫首席供奉的諾言麼?」

    駱陽鍾道:「正是!」

    天涯樵子笑道:「不需要再考慮,老夫立刻可以答應你。」

    駱陽鍾也朗聲笑道:「是否也還要先來一個建議?」

    「不錯!」

    「該不是建議我先行跳江吧?」

    「先以身試毒也行。」

    「你老人家真夠慈悲!」

    「彼此,彼此!」

    「如果我兩個建議都不肯接受呢?」

    天涯樵子笑道:「那麼、咱們就耗著吧!」

    駱陽鍾冷笑一聲道:「方纔,我對手下人的吩咐,你該也聽清楚了?」

    天涯樵子漫應道:「橫直彼此都閒著,你再說一遍也不妨!」

    駱陽鍾陰陰地一笑道:「現在,你儘管沉住氣,待會火焚死谷時,倒要看看究竟是誰行!」

    天涯樵子笑道:「老夫行年七十,死不為夭……」

    駱陽鍾截口冷笑道:「縱然你自己活膩了,也得為那些年輕人著想呀!」

    天涯樵子道:「駱陽鐘,你真的認為老夫等人已成為釜底游魚了?」

    駱陽鍾道:「我實在找不出更好的比喻!」

    天涯樵子笑道:「你別得意得太早,咱們走著瞧吧!」

    駱陽鍾道:「我不信你還能變出什麼戲法來?」

    天涯樵子道:「老夫過的橋不會少於你走過的路,你想老夫會這麼傻,將這些年輕人帶到死路上來麼?」

    駱陽鍾道:「且看待會的事實證明吧……」

    一個尖銳的語聲接道:「啟稟帝君,方才接到牛供奉的飛鴿傳書……」

    駱陽鍾截口道:「什麼事?」

    那尖銳的語聲道:「三公主、六公主已被俠魂武揚劫持,正向這兒兼程趕來,可能即將到達。」

    這消息,對那外表鎮靜,內心焦灼萬分的天涯樵子而言,那真是一個天大的喜訊,忘形之下,幾乎忍不住要脫口歡呼幾聲。

    駱陽鍾似乎猶自不信地道:「不可能吧!三公主、六公主的一身功力,猶在幾位供奉之上,憑武揚那小子,怎能劫持她們兩人?」

    那尖銳的語聲道:「啟稟帝君,另外還有一個年輕人,一身功力似乎不在武揚之下。」

    駱陽鍾道:「縱然是兩個人,難道他們會飛,立即就趕到這兒來了?」

    那尖銳的語聲道:「帝君有所不知,他們騎的是金總護法的寶馬。」

    駱陽鍾恨聲道:「該死的東西!」

    話聲略頓,怒聲叱問道:「難道那些沿途攔截的人。都死光了!」

    那尖銳的語聲道:「差不多!連牛供奉和金總護法,也各被斷去一腕。」

    駱陽鍾似乎不勝驚訝地道:「怎麼!這小子難道脫胎換骨了?好,你下去,傳令獅虎兩令主,分兵拒敵,再發金花信號,催燕鴿兩令主速來報到!」

    那尖銳的語聲道:「是!屬下告辭!」

    駱陽鍾恨聲道:「真是一群飯桶!」

    天涯樵子揚聲笑道:「你這大飯桶首先該打屁股!」

    駱陽鍾怒聲道:「吳伯泉,有種的滾出來!」

    天涯樵子哈哈大笑道:「大幫主,沉住點氣吧!你的剋星還沒來哩!」

    駱陽鍾冷笑一聲道:「武家那孽種未能趕來救你!吳伯泉,除非你立刻交出那兩個老殘廢,否則今宵你是死定了!」

    天涯樵子漫應道:「駱陽鐘,別吹大氣了!有真本事,你就該滾過來一較短長。」

    駱陽鍾冷哼一聲道:「別急,待會我會成全你的……」

    一個沙啞的語聲道:「啟稟帝君,起人物品,業已搜集。」

    駱陽鍾沉聲道:「好!立刻清除此一通道!」

    頓了頓,接問道:「刁令主呢?」

    那沙啞的語聲道:「刁令主與苑令主守在進口處,以防武揚那小子趕來增援……」

    駱陽鍾道:「堵截武家孽種的事,由燕鴿兩令主負責,你去傳刁苑令主立刻前來!」

    「是!」

    駱陽鍾沉聲喝道:「發火清道!」

    一陣恭諾聲中,緊接著火光一閃,一捆燃著的乾草已擲向小徑之上。

    天涯樵子低聲自語道:「這些王八羔子,居然連附近民家的菜油、桐油也搜集起來了……」

    唐光宗適時走來接道:「吳前輩,裡面已經準備應變了。」

    天涯樵子道:「老弟來得正好!請再跑一趟,傳語大夥兒,武揚那小子已偕同另一年輕高手,連闖數關,兼程趕來馳援中,請大家沉著應付!」

    唐光宗大喜道:「吳前輩這消息是」

    天涯樵子道:「是由駱陽鍾和他手下人的對話中獲知,他騎的是七怒馬,一路上已重創『雪山矮叟』牛無忌和魔幫的金總護法,並劫持了兩個公主,唉!這小子,也真難為他了!」

    此時,小徑上火把一個接著一個,濃煙瀰漫,火光熊熊,「劈劈啪啪」之聲,不絕如縷。

    而駱陽鍾與他的手下人,卻已隨著火把而前進,這片刻之間,已迫近了足有三丈距離。

    唐光宗連聲應道:「晚輩傳過語後,立刻來幫您。」

    說著,已匆匆離去。

    駱陽鍾沉聲問喝道:「怎麼那山頂上還沒發動?」

    刁子英答道:「稟帝君,山頂上比較費事,但估計時間,也快要發動了。」

    駱陽鍾道:「燕鴿兩令主到了麼?」

    刁子莫道:「到了,正守進口處。」

    說話之間,一行人已隨著火把,迫近小徑盡頭,只要一拐彎,越過那丈許斷巖,就進入谷中了。

    駱陽鍾略一打量,目注天涯樵子,獰笑一聲道:「吳伯泉,你的末日快到啦!」

    天涯樵子笑道:「別說廢話,有種就滾過來!」

    駱陽鍾冷笑道:「區區天險,就能攔得住我麼?」

    天涯樵子道:「試過就知……」

    駱陽鍾陡地大喝一聲。

    「閃開!」

    一式「一鶴沖天」,拔高三丈有餘,半空中,身軀折轉,逕行射向谷中,同時,凌空一記劈空掌,向並立著的天涯樵子和唐光宗二人擊去。

    天涯樵子冷笑一聲:「下去餵王八吧!」

    與唐光宗二人雙雙揚手,凌空勁氣相接,發出「砰」的一聲巨震。

    駱陽鍾凌空的身軀借力升高一丈,甩臂拳腿,一個急旋,式變「平沙落雁」,縱回原立之處。

    以駱陽鐘的身手,本來於借力上升之後,還應該可以繼續發掌槍渡,可是他擔心那用毒的大行家唐光宗,暗中做下手腳,不得不閉住氣,因而影響他在空中停留的時間。

    天涯樵子淡然一笑道:「大幫主,輕功很不錯呀!要不要再炫耀一手?」

    駱陽鍾冷哼一聲,扭頭向刁子英和苑天鵬二人沉聲說道:「兩位令主以劈空掌力和暗器掩護我強行飛渡!」

    刁子英、苑天鵬二人同聲應是聲中,駱陽鍾已再度騰身而起。

    同時,刁子英與苑天鵬二人前移一步,左手追魂針,右手劈空掌,一齊向天涯樵子和唐光宗二人身前擊來。

    天涯樵子與唐光宗二人方自雙雙揚掌,震散對方的暗器和掌力,駱陽鐘的身形卻已如游龍矯矢似地到了他們兩人的上空。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天涯樵子事先可實在不曾考慮到對方會以此種方式搶渡。

    此刻,事出意外,等他們兩人正待仰身發掌攻敵時,那刁子英、苑天鵬二人第二次的劈空掌和追魂針,又已電疾而來。

    就當再度「砰」然大震聲中,駱陽鐘的身形已飛越兩人上空,向谷中飄降

    陡然,一聲清叱:「滾回去!」

    寒芒電閃,冷秋華的龍鳳雙劍,已迎著駱陽鐘的身形疾刺而來。

    駱陽鍾一聲朗笑,身形飄降之勢不變,竟然施展空手人白刃的手法,探腕向冷秋華的雙劍抓來。

    冷秋華一聲清叱:「匹夫找死!」

    劍式一變,寒閃電掣,似靈蛇飛舞,施展的竟是唐羽儀所傳的九式絕招中的「海納百川」。

    駱陽鍾大意之下,幾乎被削斷手腕,饒是他功力高,閱歷豐富,應變神速,左手背上。

    也給劃破了一層粗皮,不由一聲驚咦,凌空一個倒翻,斜縱丈二之外。

    冷秋華得理不饒人,清叱一聲,跟蹤而到,雙劍翻飛,將駱陽鍾圈入千重劍影之中。

    天涯樵子一見駱陽鍾搶渡成功,不由又氣又急,正待回身攔截,而刁子英、苑天鵬二人故技重施,一個掩護一個,企圖搶渡過來而不敢分身。

    此刻,一見冷秋華居然能暫時纏住駱陽鐘,才懸心略放地專門對付那企圖搶渡的刁子英等二人。

    駱陽鍾長劍揮灑,只守不攻,似乎在觀察冷秋華的劍法的來歷。

    當然!憑此人老到的經驗與渾雄的內力,儘管冷秋華劍法神奇,卻也難不倒他。

    只見他一面揮劍格拒,一面笑道:「真想不到這兒還有這麼美的妞兒!幸虧孤家還沒發動火攻,否則,真是成了焚琴煮鶴,大煞風景啦!」

    「喲!這劍法很不錯!是誰傳給你的?啊!孤家想起來了,準是唐羽儀那老太婆,是麼?」

    「嘖……嘖!……真美!孤家最愛美人,尤其愛美而功夫好的妞兒……來,美人兒,別打了,跟孤家回去享福吧!孤家封你做六皇娘……」

    百里良也趕了來,人未到,怒叱先傳:「混賬東西,封你媽做六皇娘去!」

    長劍一揮,也加入了戰圈,而且使的也是唐羽儀所傳的神奇絕招。

    敢情這短短的時間中,這些人都已獲得了唐羽儀的傳授了哩!

    加入一個百里良之後,駱陽鍾雖然還能揮灑自如,卻已不似先前那麼輕鬆了。

    天涯樵子擋回刁子英一次搶渡之後,回身加入戰圈,並向冷秋華沉聲道:「冷掌門人,請去協助唐老弟……」

    話聲中,精鋼旱煙桿連揮帶挑,將駱陽鍾逼退三步。

    冷秋華乘機躍出戰臼,奔向唐光宗的身邊而去。

    山頂上,忽然火光一閃,擲下一捆帶火的乾柴。

    接著,二捆,三捆,四捆……不斷地投了下來。

    駱陽鍾怒叱一聲道:「混賬東西!還不停止投擲!」

    剎時之間,全谷火光熊熊,照耀得如同白晝。

    羅大成率同華山弟子,手忙腳亂地將火把擲向江中,但卻是越擲越多,火勢也越來越盛。

    煙霧瀰漫中,谷中諸人的呼吸也受了嚴重的影響。

    駱陽鍾一面揮劍格拒,一面仰首怒聲叱道:「不要再丟火把了!」

    同時,小徑上的刁子英也揚聲喝道:「密獅三號停止丟火把!」

    山頂上的火把是停止了,可是,谷中的戰鬥卻反而更趨激烈了。

    天涯樵子與百里良二人雙戰駱陽鐘,在理論上至少應該保持平局才對。

    可是,問題卻出在駱陽鍾所使的朱雀寶劍上,以致使雙方的均勢失去平衡。

    天涯樵子與百里良二人,顧慮對方那能斷金切玉的寶劍,招式不敢用老,自然減去了攻敵的威力。

    而駱陽鍾為了觀察百里良的劍法,也盡量收斂自己寶劍的威力,以致形成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另一邊,刁子英和苑天鵬二人的搶渡工作,在冷秋華、唐光宗二人攔阻之下,也是徒勞無功。

    時間已近黎明,激戰中的駱陽鍾已感到不耐了,陡然一聲大喝道:「獅虎兩令主注意,立即全力搶攻!」

    刁子英、苑天鵬二人同聲恭諾道:「屬下遵命!」

    這兩人略一磋商,竟想出一個搶渡險阻的絕招來。

    當下喚過兩名獅隊武士,站在兩人的雙肩之上,由他們兩人發掌掩護,那兩名獅隊武士卻乘機由他們的肩上縱身搶渡。

    但兩名獅隊武士畢竟功力較差,在即將著陸的瞬間,分別死於冷秋華和唐光宗二人的劍掌之下。

    刁子英略一沉思道:「苑兄,看來只好用方纔的辦法,由你我二人同時搶攻了!」

    苑天鵬點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刁子英扭頭喚道:「密獅二號、四號過來!」

    密獅二號、四號以為由他們兩人先去送死,不由心中一沉,但懾於頂頭上司的淫威,又不敢不遵命,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來。

    刁子英道:「你們二人並肩站在本座的位置,本座與苑令主由你們肩上飛身搶渡,注意要全力掩護著!」

    密獅二號、四號一聽竟是這麼回事,不由大喜過望地連聲恭諾道:「是、是……」

    駱陽鍾一見刁子英、苑天鵬二人久久無功,不由怒罵一聲道:「沒用的東西!」

    怒叱聲中,手中真力暗凝,朱雀劍上,赤芒火熾,一式「分花拂柳」,將天涯樵子與百里良二人各自迫退三步,飛身向斷巖邊激射,一面大喝道:「快點搶渡。本座掩護你們。」

    剛好這時刁子英與苑天鵬二人也已縱身飛渡斷巖。

    冷秋華與唐光宗二人,在前後不能兼顧之情況下,不由鬧了個手忙腳亂。

    天涯樵子、百里良二人同時震聲大喝,雙雙奮不顧身地向駱陽鍾攔截。

    同時,甘蘭芬、羅大成二人也飛身奔向斷巖。

    一時之間,人影縱橫,吆喝震耳,形勢顯得非常緊張。

    天涯樵子、百里良二人,雖然勉強再度將駱陽鍾纏住,但駱陽鍾殺機已起,手下再不留情,一支朱雀寶劍,刺、劈、挑、砍,逼得二人連連後退。

    而刁子英與苑天鵬二人卻已乘這短暫的混亂情況之下,強行搶渡過斷巖,分別與冷秋華、唐光宗二人龍爭虎鬥地纏在了一起。

    冷秋華對刁子英,雙方有攻有守,勢均力敵。

    但唐光宗對苑天鵬,卻顯得有點相形見絀了!

    因川南唐門,以擅長用毒出名,但武功方面,卻平凡得很,而苑天鵬為武當派掌教的俗家師弟,武功造詣,自然高於唐光宗了。

    如非苑天鵬對唐門的暗器存有顧忌,而保留了部分應變的功力,此刻唐光宗的處境,可更糟哩!

    其實,天曉得!唐光宗所煉製的毒粉、已幾乎全部用在那小徑之上,化魂針也已分發給大夥兒應急了。

    此刻,他身上所帶的,僅僅還有少量的毒粉及化魂針,這是最後的法寶,不到最後關頭,他固然不敢輕易使用,而且目前這種混亂局面之下,為免誤傷自己人,也未便使用哩!

    冷秋華截敵不忘職責地大聲叫道:「羅少俠、蘭芬,守住斷巖!」

    羅大成與甘蘭芬二人,正以眼前局勢緊張而混亂,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下手之際,一聽冷秋華的話語,立即雙雙一聲恭諾,飛身撲向斷巖。

    剛好、兩個黑衣武士,也傚法他們令主的方式,飛臨斷巖上空。

    羅大成、甘蘭芬二人同時大喝一聲:「給我滾下去!」

    長劍一揮,可憐兩個黑衣武士,在身形即將著陸的瞬間,被攔腰斬成兩段,直向千尋江底落去。

    此時,天色業已大亮,淮大霧瀰漫,視線仍然模糊得很!

    駱陽鍾一見自己兩個得力手下業已搶渡成功,不由精神大振地朗聲笑道:「吳前輩,大勢已去,還想做困獸之鬥麼?」

    天涯樵子怒叱道:「賊子!老夫但有三寸氣在,你休想逞威!」

    叱聲中,精鋼旱煙桿一揮,和身飛撲,竟然是同歸於盡的拚命打法。

    駱陽鍾哈哈狂笑道:「你要是真的活膩了,我倒可以成全你……」

    話是說得狠,但人卻已向後飄縱五尺。

    天涯樵子一見自己這破釜沉舟的打法居然將駱陽鍾逼退,不禁冷笑一聲,依然放棄防守地和身飛撲起。

    同時、天涯樵子這種不惜與敵偕亡的作風,也激發了百里良的豪興,照方抓藥,一式「龍游瀚海」,以雷霆萬鈞之勢向駱陽鍾搶攻。

    這兩人的功力,本來就不弱,目前配合這種拚命的打法,居然使不可一世的駱陽鍾不能不斂笑疾退丈外。

    但他退得快,兩個拚命的人迫得也更緊。

    這一來,不由激發了他的凶性,一面揮劍格拒,一面震聲喝道:「傳令燕鴿兩隊長,立刻到這邊來參戰!」

    斷巖那邊一聲恭諾,立即一聲聲傳遞下去:「帝君有旨,傳燕鴿兩隊長,立即前來——」

    駱陽鍾沉聲道:「吳伯泉,你們兩人如此悍不畏死,是認為我的寶劍不利麼?」

    天涯樵子、百里良二人問聲不響,一味放棄防守地拚命搶攻。

    另一邊,冷秋華對刁子英,還是膠著狀態。

    但唐光宗對苑天鵬卻是左右支拙,正在連連後退之中。

    苑天鵬得意忘形之下,可能被即將到來的勝利沖昏了頭,竟忘了對方那本來來歷,連最初那一點戒心也忘去地放手節節進逼,並一面陰笑道:「唐光宗,棄劍投降,可以饒你不死。」

    唐光宗上氣不接下氣地冷笑一聲道:「寡廉鮮恥的東西……你就是……跪下向我磕頭,我……我也不會饒過你!」

    說話之間,又被迫退三步。

    這時,兩人已離其餘諸人足有丈許距離,而剛好苑天鵬的背後,又是一根巨型石筍。

    唐光宗鋼牙一挫,把握住這難得的一瞬,左掌一揚,一蓬化魂針,激射而出,針已出手,才厲聲叱道:「賊子!給老夫躺下!」

    變起倉促,苑天鵬心中一涼,「不好」的念頭尚未轉完,人已倒了下去。唐光宗身隨劍進,就當苑天鵬的身軀還未完全倒下之瞬間,寒芒一閃,已將其斬成兩段。

    就當唐光宗以化魂針殺死苑天鵬之同時,那駱陽鍾手下的燕鴿兩位令主也衝過了斷巖,羅大成與李蘭芬二人雖然拚死攔截,情況卻是岌岌可危。

    唐光宗以久戰疲憊之身,來不及喘息,又重鼓余勇,加入戰圈,另三個華山派的男弟子也紛紛趕了上來。

    可是,已經闖進來的固然銳不可當,而那些尚未進來的銀杉劍士和黑衣武士,又紛紛衝過了斷巖。此情此景,真的算是大勢去矣!

    駱陽鍾冷笑一聲道:「吳伯泉,你瞧瞧看,此時這谷中,究竟是誰的天下!」

    一聲慘嗥,一名華山男弟子,已被鴿隊令主一掌震落斷巖。

    同時,羅大成與另兩名華山男弟子也掛了彩。

    天涯樵子睹狀之下,不由心中一慘,厲實連連地道:「駱陽鐘,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老夫跟你拼了!」

    駱陽鍾獰笑道:「吳伯泉,本來我還打算利用你一下的,現在,已無此必要了,你納命來吧!」

    獰笑聲中,朱雀寶劍之上赤芒火熾,「擦」的一聲,天涯樵子的鋼精旱煙桿上的巨型煙鍋兒,已被削去半邊。

    同時,百里良的長劍劍尖,也被削去寸許長的一段。

    就當此危機一發之瞬間

    陡然,一聲震天大喝,由斷巖處傳來:「通通住手!」

    聲到人到,人影電掣中,谷中已多出一位鬚髮如銀,青衫飄拂的老人,赫然竟是那「大漠游龍」帥百川。

    此時,谷中惡鬥著人,都已在帥百川那一聲斷喝之下,不自禁地停止下來。

    火爆熱烈的打鬥雖已中止,但一個個全神戒備,虎視眈眈,其緊張的程度,卻並未稍減。

    帥百川目光環掃全谷,最後凝住駱陽鍾冷笑一聲道:「駱幫主,還認識我這槽老頭子麼?」

    駱陽鍾漠然地道:「見面才不過兩三天,再健忘的人,也不至於忘記得這麼快呀!」

    帥百川淡然一笑道:「見面兩三天的人,還沒忘記,不知兩三天以前,你大幫主自己所說的話,也還記得麼?」

    駱陽鍾道:「一個人每天都不知要說多少句話,閣下所指的是哪一句話呢?」

    帥百川道:「就是你我之間,那一次賭注的口頭協定。」

    駱陽鍾「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當然還記得。」

    帥百川道:「那麼,大幫主所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駱陽鍾笑道:「怎能不算數,那天,我不是放他們離開了麼?」

    帥百川目光向週遭一掃道:「可是,目前這情景,又如何解釋?」

    駱陽鍾道:「這好解釋得很,我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帥百川臉色一沉道:「如此說來,你大幫主是打算食言背信了?」

    駱陽鍾陰陰地一笑道:「當時,我承諾的是『暫時放過他們』,如今,已事過三天,又怎能算『食言背信』!難道閣下竟連『暫時』這兩個字都弄不明白麼!」

    帥百川仰臉悠悠地道:「大幫主能咬文嚼字,我這塞外粗人就是不懂這些,不過,我卻懂得……」

    駱陽鍾忽仰首哈哈狂笑著截口接道:「你『卻懂得』冒充『大漠游龍』帥百川,從事招搖撞騙,是麼?哈哈哈……」

    帥百川注目訝問道:「大幫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駱陽鍾不答反問道:「帥大俠,你那位寶貝徒弟呢?」

    帥百川道:「隨後就會來。」

    駱陽鍾淡笑道:「怕不已經來了吧?」

    帥百川道:「差不多了!」

    駱陽鍾笑道:「明明已經來了,怎又說『差不多』哩!」

    帥百川訝問道:「在哪兒,怎麼我沒看到?」

    駱陽鍾漫應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帥百川茫然地道:「你是說?」

    駱陽鍾冷笑一聲道:「我說的就是你!小子!方纔你不該仰首答話,由脖子上露出破綻來,現在,你乖乖地剝下狗皮,前來領死吧!」

    原來這帥百川就是司徒傑所喬裝。

    司徒傑本是攜著天涯樵子的親筆函件,前往百里處一處隱密地點敦請他一位隱居多年的老友前來助戰,不料他那位老友業已他往,司徒傑空跑了一趟,所以急急趕了回來,依樣畫葫蘆,希望像前此一樣的,能將駱陽鍾嚇走,不料他做作得過了份,於方才仰臉答話時,露出了白嫩的脖子而功敗垂成,說來實在可惜之至!

    天涯樵子等人,當然早已知道目前這「帥百川」的身份,一顆心也早就在七上八下的了,眼前這一經駱陽鍾當面揭穿,那暫時靜止的局面,又立即緊張起來。

    但就當此時,一串龍吟長嘯,由小徑上劃空傳來……-

《怒馬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