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一回

    兩條人影,飄風閃電般,撲出山林,岳小俠看得不由一怔!

    匆遽間,扭頭-影一瞥,見是化子、瑤姑,一先一後快若流星趕月似地,接踵疾撲被縛困的總鏢頭劉元曜射去,小俠明明知道,尚化子一身武功,絕非泛泛之輩可以望其項背,同時也知道,瑤姑一身藝業,更是由「翻雲手」葛天民一手調教而成,並且在天台國清寺前,亦曾親見瑤姑展出精湛家學,端有幾分火候。

    但他內心仍自不免忡忡不安,耽憂賊徒們心懷詭詐,心想:「劉鏢頭遞送途中,被我們無意中撞見,乃是俠義道中,不幸之大幸,倘若萬一一著失慎,被他們趁隙帶著劉鏢頭改道遠-,真的落入赤面老鬼手中,事情可就越發棘手了,所以這時千萬不可大意!況且,群賊之中,是否還有更難惹的魔頭,混跡其間,也是極為可慮的事情。」

    心念閃電般一轉,葛瑤姑和尚化子,方始聯袂擦身飛過。

    小俠急忙晃肩一彈,衝霄射起四、五丈高,一溜清煙,緊接著化子後影,亦奔瑤姑飛躍而去的方向追去。

    他身懸空中,向前飛射疾翔間,低頭一瞥,只見遭受縛困的劉元曜,忽然又挨身後大漢一頓鞭笞「啪啪」鞭聲入耳,胸中一股無名怒火,登時全都湧上了心頭。

    霎時,一股憤怒烈焰,似閃電一般竄遍週身,直氣得剛牙暗暗一-,虎目中射出炯炯兩道驚人神光,隱隱泛著騰騰殺機。

    跟著,抽腹提氣,雙袖一抖,正欲越過化子,撲奔地面急去營救,驀然,只見瑤姑嬌軀一挺,身法輕如玉燕似地,星飛丸射之間,一聲怒叱:「無恥狗賊,找死!」

    怒叱聲中,手中長劍隨勢一揮,展出精湛家學「乾坤三絕招」一式「日騰月墜」銀光陡地一閃,劍影掠過劉鏢頭的頭頂,直奔手持牛筋大漢胸前的「璇璣穴」狠狠刺去。

    左手劍訣,變掌為切,就著身形向下疾墜之勢,運勁揮掌,猛削穿在劉元曜鎖子骨上的兩條牛筋。

    尚化子緊接瑤姑身後,眼瞅著小姑娘搶先出招,那份迅快狠穩的招式,和不顧自身安危的勁兒,內心雖暗泛驚佩之念,但是身法,卻未因此稍緩。

    瑤姑劍掌齊揮之同時,化子人在空中,猛然一抖雙袖,展出「紫燕掠波」輕功身法,快如飄風迅電一般,超過瑤姑,逕自迎向另外七個大漢撲去。

    人未落地,一聲斷喝:「魔崽子,欺侮失去反抗能力之人,算甚麼東西?來來來,有種的過來,接接我老人家這個看看!」

    聲出圈臂一推,雙掌快如電光石火「唬」的一聲,右掌截住馳援夾擊葛瑤姑的三個大漢,當胸劈去。

    同時,左掌劈空一揮,攔著落在最後的四個大漢打到。

    掌影過處,一股炙膚火辣狂飆,捲出絲絲聲響,熱浪所及,五尺之內,無論人畜草木,休想逃出這股神奇「離火」的灼傷之危。

    尚化子情急之下,展出「乾元火離掌」一招「火樹銀花」右掌尚未探實,群賊之中,殿後壓陣的大漢,好像見聞極廣,化子掌影未到,逼不及待的一聲驚叫:「火離掌,不要硬接,快退!」

    七個大漢,走在先頭的六個,聞聲面色立變,個個慌忙縱退丈許,方始脫出化子的掌風之外。

    群賊抽身縱退,紛紛落地,就在彼等身形尚未立穩之際,驀地,憑空傳來一聲狼嚎般地慘叫,直衝霄漢,令人聞聲驚慄!

    尚化子一聽殿後的大漢,認出他展出的希世奇學,心中不禁暗暗一驚!

    跟著,六條人影先後脫出掌影之外,尚化子急忙一沉真氣,飄身著地剎那,身後慘號之聲突起,不由也是一怔!

    匆遽之間,定穩身形,扭頭循聲一瞥,只見葛瑤姑手持豪光閃閃的鋼劍,隨著動天慘號,探臂一推「噗嗤」一聲,劍身已由鞭笞劉元曜的大漢前胸刺入,再自後胸透出。

    大漢號聲甫落,葛瑤姑挺腕一抽長劍,但見紅光血影一閃,大漢雙手握著齊根斷折的牛筋,圓瞪著一雙梟目,獰惡的面孔痛苦的扭曲著,身形微微一聳,仰面便向血泊中倒去,兩腿略一抽動,頓時屍僵氣絕!

    小俠懸身空際,眨眼之間,目睹化子施展「乾元火離神掌」一出手便將群賊驚退,心中正自暗笑,這時,再眼見瑤姑大展家學神威,揮劍出掌一招便自得逞,立刻解了劉元曜縛困之危,不由大喜!

    但是劉鏢頭被囚日久,體質似已非常孱弱疲睏,身上牛筋一被斬斷,身形反倒失掉平衡,只見他晃了幾晃,截頭向地面倒去。

    瑤姑這時正自撤劍收招,無暇旁顧。

    小俠睹狀之下,急忙雙袖一抖,電一般射落劉元曜身邊,雙腳尚未著實,單掌輕輕一揮,已將劉元曜截跌之勢遏住。

    跟著,舉步直進,伸手接住劉元曜搖搖欲倒的身形,晃肩縱退二丈,平平穩穩的放落地面,接著連彈兩指,除掉貫穿鎖子骨上的兩根牛筋,急忙回手取出一隻玉瓶,傾出兩粒「乾元固本丹」。手托兩粒靈丹,低頭望望暈睡如死的劉元曜,見他仰面橫陳,氣若游絲,宛如真力耗盡脫力一般。那張已呈乾癟清瘦的面容,毫無一點血色,就像被人蒙上一層白蠟似的,若非呼吸有聲,胸現起伏,真會令人疑為一具屍體!

    小俠看得不由眉峰一聳,收眼再向鎖骨傷處一瞥,更加愕然!

    只見鎖骨之上,赫然現著兩個對穿的窟窿,孔內鮮血,不住地汨汨往外直流,四周則已凝成一片烏黑血塊。

    岳文驤目睹劉元曜無緣無故遭受這種非人酷刑,直氣得剛牙一咬,猛一頓足,仰天恨聲道:「小爺今生,若不把這幾個罪惡滔天的禍首誅絕,永世不再為人!」

    心中暗恨,回手先把靈丹,納入自己口中一粒,微微黏濕,用指輕輕捻碎,俯身劉元曜肩頭,順手將靈丹碎末敷在四個傷口之上,跟著撬開牙關,又把另外一粒,送入他的口內,雙手搬起劉元曜肩頭,把他脊背靠住一塊大石,盤起雙膝,以待靈丹溶解,助其真氣歸中暢快流轉。

    小俠以迅快手法,眨眼間做完這件大事,內心卻極關心化子、瑤姑的安危,然而劉元曜傷勢未復,仍然暈迷未醒,他又不敢輕離左右,惟恐群賊另有詭謀,落入他們圈套之中。

    是以不敢稍離,乃在原地守護於劉元曜身側,抬頭順著場內掃視一匝,只見血泊之內的陳屍,已被瑤姑踢出二丈多遠,地面僅剩一灘淤血,漸漸已泛黑色!

    這時,瑤姑佇立化子右側,相距大約兩、三丈遠,已被三個手橫刀劍的大漢,團團圍在中央。

    另外四個大漢,兩個手持鬼頭刀,一個手橫丈二點鋼槍,另外一個,手握一對子母雙套金環,四個大漢,氣勢凶凶,橫眉立目,把化子圈在瑤姑的左側。

    化子背向而立,小俠無法看清他面部的表情,只聽化子一聲訕笑,道:「我當是誰,竟敢這麼大膽,無故囚禁良民?原來是珊瑚嶠的查老二呀!哈哈哈…: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火刺-」久違啦,老友故舊,見面總該痛痛快快敘一敘才對,不然,豈不空負今天這場幸會?」

    小俠聞言,不由一怔!心想:「我說劉鏢頭怎會落在他們手中呢?

    原來手持子母雙套金環的,正是「天南遊煞」「火刺-」查岡呀,難怪這群-伙要恁般暴戾蠻橫了!」

    心念閃電一轉,忽又暗自忖道:「「天南遊煞」老大「千手金剛」鄒純,老二是「火刺-」查岡,這倒常聽恩師及二位師祖提及,只知二煞武功詭異,早年常在贛閩界內的武夷山區橫行竄擾,並無甚麼一定的住處,忽東忽西,到處為家,故所以闖出個「游煞」的混號,劉鏢頭怎會落在他們手中呢?化子適才所說得「珊瑚嶠」又是個甚麼去處呢?」

    眨眼工夫,小俠疑念方在心中一閃之際,忽聽查岡「哼」的一聲冷笑,陰森森地沉聲喝道:「好個名震江湖的「齊魯怪乞」真算語顏無恥已極!我們弟兄雖說號稱「天南遊俠」對你這份勇氣當真自歎弗如。」

    話微一頓,繼續嚷道:「當年大哥鄒純,一念仁慈,你雖敗在他的掌下,但他並不太為已甚,放你逃生,你就該知恥隱遁,永世龜縮不出才是道理,孰不料如今厚顏鮮恥,居然重提「故舊」二字,查某倒要看看你「乾元火離掌」修到甚麼境界?」

    尚維三能有「齊魯怪乞」之稱,就是由於他行事處處總乖戾,不大合群。他那一張油滑的利口,更是從來不曾饒過任何人,縱然手招上落敗,嘴上也-盡上風,絕不給人留絲毫餘地。

    查岡說完,化子陰陽怪氣的呵呵一笑,道:「「火刺-」!先別說我化子無恥,我看你們一對孽種弟兄,怕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咱們彼此之間,狗肉羊頭,誰也上不了桌子!」

    至此微微一頓,側臉環視另三個大漢一眼,續道:「姓查的,咱們今天算是冤家路狹,不見真章休想善了,我看你們也別呆在哪裡乾耗時間,一齊上吧,我老人家還未把你們這幾塊料,放在心上。」

    查岡聞言,臉色一沉,怒道:「化子!你也太狂妄,憑你也配我們弟兄聯手出招嗎?」說完,扭頭環瞥三個同伴一眼,道:「湛老五,你們退開!」說著,提身一個箭步,直搗化子中宮,左手金環,衝著化子面門一照,右手金環跟踵飛起,一招「三環套月」疾如飄風似地,直對化子胸前「華蓋穴」打去。

    化子真不愧為人中怪-,一見查岡金環當胸打到,仰天一陣呵呵大笑聲中,挫腰讓開凌厲狠辣的環招,右掌跟著一翻,招使「火中取栗」就勢緊扣查岡左手脈門。

    同時,側身斜踩偏鋒,左掌用上「乾元火離神掌」暗運七成真力「唬」的一聲,一招「天乾地火」反向查岡的左脅「期門穴」拍去。

    化子避招還手,招法不僅迅快俐落,而且打出勁氣之猛,也大非往日可比。

    小俠守護劉元曜身邊,眼瞅著化子出手一招便已穩穩的搶-了機先,逼得查岡陷入縛手縛腳之勢,知道化子匝月以來,乾元火離神掌的功力,已有突飛猛進的進境。

    查岡手中雖有一對三套金環,但是若非立施煞手,及合四賊之力齊手聯攻,恐怕三、四十招之內,難以搶回優勢,縱然短時不致落敗,化子卻絕不會輕易放掉,戲弄敵人於股掌之間的缺德招數。

    化子這一面,既已贏得上風,鹿死誰手?這時雖還言之過早,但他絕不會吃虧落敗之地,已可斷言。

    小俠憂忡心懷,不覺放寬不少,目光收回之間,情不自禁的低頭望了望仍未甦醒的劉元曜。

    只見他那兩根鎖骨旁邊,被洞穿的四個創口,這時已生出紅嫩的新肌,而且已然漸漸長滿,那深深地凹入肉內,令人觸目驚心的窟窿已不復存在。

    傷口長平,面色亦呈微紅潤光澤,細若游絲的呼吸,這時也顯得粗壯有力,一陣陣長吸深呼之聲,已清晰可聞。

    體質復元,雖說還須數日調養,但其渙散已久的真氣,卻由於「固本靈丹」之神效藥力之助,又徐徐聚回丹池。

    劉元曜垂簾合目,悠悠入定的神態,看在小俠眼裡,不禁更覺心寬,喜悅之容,方始升至雙頰,忽聽瑤姑陡然一聲怒喝:「無恥狗賊,看劍!」

    小俠聞聲不禁一驚!抬頭循聲一瞥,只見瑤姑手中寒光隨聲陡地一閃,順勢一招「天動地搖」進步便向左側大漢的「鳩尾穴」刺去。

    瑤姑暴怒之下,欺身搶進,招法手勁,格外顯得凌厲驚人!

    小俠眼瞅著瑤姑以迅快凌厲之招式,擰身直取左側的大漢,劍影啟動之頃,只見瑤姑右側兩個大漢,不但不立即馳援圍擊,二賊反而迫不及待的抽身退讓。

    兩個大漢,提步縱退剎那,忽然同聲一陣哄笑,道:「茅彬老弟賣相俊俏,到處都沾便宜,今天連這個帶刺的攻瑰都看中啦,這真是前生修來的艷福,哈哈哈……」

    二賊笑聲未落,瑤姑飄風如飛的劍影,已把茅彬前胸要害罩住。

    「陰私鬼」茅彬,心性最為陰險刻毒,紅粉女色,更是他畢生最大的痼疾,憑瑤姑那份滴粉搓酥,風姿綽約的模樣兒,看在茅彬的色眼裡,怎不疑似天仙臨凡?

    瑤姑出手一招,便將鞭笞劉元曜的大漢挑斃,飄身落地之際,那股美妙輕盈的姿態,無意之中,已把「陰私鬼」的色膽撩起!

    茅彬色眼——,不等瑤姑蓮足著地,便煞有其事似地,掄動手中魚鱗金背刀,厲吼一聲,首先撲奔瑤姑而去。

    諺言所謂:「貪色不顧病,鬥氣不顧命。」茅彬縱落瑤姑面前,聳肩諂笑,死皮賴臉,幾句不堪入耳的淫佚之辭,氣得姑娘花容陡變,怒吼一聲推劍分心便刺!

    這下正中茅彬下懷,瑤姑欺身探劍,劍影雖已罩住「陰私鬼」前胸要害,險象已到千鈞一髮之頃,但他依舊嘻皮笑臉,若無其事的道:「唷,我的好姑娘,怎麼說來就來?」聲出,擰身錯步,閃開瑤姑急刺如飛的劍影,跟著不退反進,金刀霍然一探,一招「慧星射月」逕向瑤姑左脅「氣海囊」挑去,左手掌影就勢一順,繞過瑤姑持劍的右腕,直衝姑娘鼓繃繃的乳根抓去。

    刀掌齊出剎那,一陣輕浮狂笑,道:「小妞,有意順從,就別躲別避,跟大爺親親!哈哈哈……」

    葛瑤姑一招迅快的「日騰月墜」走空,心中本就有些不忿,這時一見茅彬出此下流招式,不禁怒火更熾,氣得柳眉「唰」的一挑,急忙挫腰退步,閃開茅彬的刀光掌影,一聲叱喝:「無恥匹夫,找死!」雙肩隨聲一擺,手中劍勢陡然疾變,展出精湛家學,乾坤三絕招應聲遞去「海嘯浪奔」「天動地搖」最後緊接「日騰月墜」「嗖嗖嗖」三招連環急攻猛刺,一股寒芒砭肌,銀焰耀天的勁氣,排山倒海似地,飛向「陰私鬼」上盤中腰,幾處致命大穴捲去。

    茅彬作夢也未曾想到,姑娘小小年紀,會有這樣驚人的劍法展出,瑤姑兩招攻出,已把茅彬震住,一驚之下,刀掌尚未及撤回,第三式劍招,又似閃電一般,攻向前胸中部六處要穴而來。

    「陰私鬼」有利的機先一失,登時被凌厲的乾坤三招,攻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茅賊對敵經驗極豐,自己雖已陷入不利的劣勢之中,但是心情卻不敢稍呈浮躁之態,他一面全力招架,一面閃動著一雙梟目,尋找劍光的空隙,急求脫出劍影之外,而後再想還擊找場的招數。

    十個回合一過,瑤姑劍式似乎稍現緩滯之狀「陰私鬼」一見之下,精神不由大振,手中金刀溜溜捲起一溜小刀花,雙足猛一墊勁,一個箭步,想由劍光的空隙中穿出。

    豈知乾坤三絕招,乃是「翻雲手」葛天民,吸取各門劍術之長,研創而成的一套劍法,精妙之處,就是先快後慢,一反各門劍法慣例,快時,劍似萬點梨花,由四面八方結成劍幕,對手若一旦被罩入其間,就休想輕越雷池一步。

    可是劍式一到慢時,看來空隙很多,其實,威力比諸迅快之時,猶為猛烈,可說已到天衣無縫,潑水不透之境!這手絕技,瑤姑曾在國清寺前演過一次,當時「獅面天王」程奎,敗在絕招之下,一顆頭顱幾乎被姑娘一劍削掉!

    茅彬哪知其中厲害,提身縱起,想由空隙穿出的一剎那,小俠岳文驤守護於劉元曜身邊,看得不由暗中竊笑,心想:「蠢賊!你這叫做自尋死路!」

    岳小俠心念,方始暗暗一動,忽聽「叭噠」一聲巨響起處,跟著紅光一閃,一聲刺耳慘叫,茅彬那具清殘軀,又被強力劍光牆幕震迴圈內,一隻左臂,齊肩被削落地上!

    落地之間,身形連連幾晃,慌忙將金刀一丟,回手按住傷口「通」的一聲,竟然跌坐當場,痛得不住的哀號慘叫!

    另外兩個大漢作夢也想不到「陰私鬼」一身功力在一個柔弱可欺的姑娘面前,居然那麼不濟,十招之內,不僅落敗,而且眨眼之間便告斷臂成殘,二賊不禁大吃一驚!急忙一領劍訣,雙雙探劍一抖,一左一右,飛向瑤姑身後兩脅刺去。

    瑤姑一劍削掉茅彬一隻左臂,本可不必趕盡殺絕,立時收招,但是一想及茅彬出手時儘是一派下流招數,怒火不禁倏又燒上心頭,銀牙一咬,劍招不但不收,反而挺腕捲起一道寒光,飛向茅彬頸項掃去。

    驀覺身後響起一陣金刃破空之聲,心知另外二賊已由兩側襲來,這時顧不得再取茅賊之命,自保要緊,就在二賊刺向兩脅的劍影堪堪點中的剎那之間,瑤姑急忙挫腕收住劍招,接著雙足墊勁一踹,飛身斜向前方,彈起六尺多高,越過跌坐慘叫狼嚎的茅彬,方始脫出二賊突襲兩側的劍式,端的險極!

    茅彬斷臂成殘,跌地慘叫,但他神智並未錯亂,兩個邪惡同道出手相救,方始-免一死,瑤姑飛身縱起,顧不得傷口劇痛,急忙俯身倒地,連滾帶爬,鮮紅肉蛋一般,躲出圈外,蜷臥一塊大石之下,惡毒地望著瑤姑,動都不敢輕動一下!

    小俠眼瞧著小鳥般地瑤姑,眨眼工夫弄得敵方一死一傷,不由暗佩姑娘進境神速!

    這時一見另外二賊出手聯攻,姑娘飛身避開凌厲夾擊,茅彬趁著姑娘無暇旁顧之際,懶狗似地躲入大石之下,小俠看得不覺又氣又好笑,暗罵一聲:「無用的膿包,憑你這幾手玩猴戲的拳腳,也敢到處作惡?」

    小俠心中鄙夷之念,方始一轉,兩個持劍大漢,聯手攻出的劍招已然走空,只見他們不等瑤姑縱起的身形落地,彼此一遞暗語:「孟老四,順!」聲出身起,長劍一擺,二賊緊跟著瑤姑的後影-尾追去,方位依舊保持一左一右,若與瑤姑立定的身影連在一起,恰恰合成一個大三角。

    瑤姑飄身落地,二賊亦如電光石火般疾撲而至,未等瑤姑擰身折轉,二賊人在空中,各把手中長劍一擺,一個提劍展出「倒栽垂柳」順勢便向瑤姑「肩井穴」刺去。

    另外一個,抖腕使出「寒光射斗」疾刺瑤姑腦後「啞穴。」

    二賊乘人措手不及,聯合攻出兩招,聲勢勁道,格外顯得威猛迅快,眨眼之間,兩柄凌厲劍影,已把瑤姑絹秀的身軀罩住。

    別看瑤姑年輕刁頑,但其稟賦卻是玲瓏透頂,姑娘提身閃避身後偷襲,早已料定二賊必然會緊追不捨,聯手夾攻,瑤姑身未落地,忽然又聽腦後捲起一陣劃空金風,暗暗嗤然一笑,不等金風沾體,仍就撲身而落之勢,陡地俯身截頭,雙腿猛然向後一甩,身形猛然憑空拉平,堪堪躲過二賊同時攻出的兩式劍招。

    好個聰慧絕頂的姑娘,兩式劍招躲過,身形依舊懸空未落,急忙用劍微微一點地面,借力展出一式「織女倒穿梭」身法,電一般倒射五尺,恰恰脫出劍影光圈,飄然落於二賊身後。

    瑤姑一見二賊這時適將落地,身形還未來及折轉,身後幾大要穴,均已暴露無遺,這種搶制機先的良機,姑娘怎會輕易放過?左手猝然一偏長劍,疾刺右側大漢的命門要穴,左手劍訣一變,揮掌便對左側大漢的「氣海俞穴」拍去。

    姑娘右劍左掌,互相配合,手法招數,益發顯得奇詭凌厲,只要對手稍現破綻,劍、掌一經打實刺中,不死也得重傷,端的厲害!

    小俠眼見瑤姑展出幾手家學,雖說僅僅幾招,卻已顯出了精湛穩實的根基,心知姑娘獨力對付二賊,縱然不能立即得手,穩立於不敗,已是不言而喻的事。

    看清瑤姑與二賊對招情勢,心懷不禁大開,憂忡不安之慮,亦為之一掃。而盡急忙收回目光,低頭再一細看劉元曜,這時他雖仍舊盤膝趺坐地面,但他雙目已經張開,一道茫然之光,不時射向正在揮劍力戰二賊的瑤姑,又望望運掌如飛,正在四個大漢,五件兵刃之間,穿來滾去的老化子,更覺眩惑不解?不知一老一少,到此援手相救,究竟與自己有些甚麼淵源?或與「天南遊煞」又有甚麼嫌怨過節?

    劉元曜茫然不解的呆瞧了一陣,忽然覺出自己週身有異,是以撤回目光,首先伸手摸撲鎖骨上的傷痕,不由一聲驚「咦」出聲,心想:「怎會一會兒工夫,傷口竟已長平?是甚麼靈丹妙藥,會有如此神效?」

    眩惑疑念?在他腦中閃電般一轉,忽然又覺出腹內一股軟綿綿的勁氣,仍在推著自己週身血液,及丹田的真氣,像是毫無一點阻礙一般,竄遍幾大經脈和要關,不由更覺不解?心中疑慮顯然愈來愈多,也就愈多愈覺難解,愈想尋求解答!

    這時,濃眉愈皺愈緊,本能的放眼左右一掃,見身側站著一個俊逸颯爽的美少年,心中一驚!幾乎開口大叫!

    心神微微一定,情不自禁的上下打量少年一眼,正欲挺身立起,盤問就裡,小俠急忙右手一探,伸出二指,微微一點劉元曜肩頭,道:「鏢頭切勿輕動,你身上傷口雖平,體內真力傷損過度,還沒有完全康復,這時如果勉強行動,已聚回的真氣再一渙散,今生只有退出武林了,說不定還有生命之憂!」

    劉元曜挺身欲起,那股衝勁,自知絕不在小,孰料被少年兩個指頭輕輕一點,竟如一座山嶽按在肩上,身形連動都不能再動一動,不由更是暗吃一驚!心想:「面前少年,看來並沒有甚麼驚人之處,怎麼兩根指頭竟有這般勁力?莫非還是甚麼天神不成?今天又算走眼了!」

    心中雖在反覆的猜想,身形卻又趺坐原處,滿腹疑慮,抬眼又把小俠仔細端詳了一陣,不明所以的問道:「少俠!請恕劉某眼拙,尊駕大名及師承,可否賜告?」

    小俠莞爾一笑,道:「鏢頭與晚生師叔,乃是換頸莫逆之交,鏢頭盡可放心養神!」

    小俠說完,只覺自己臉上一陣火辣,心想:「我怎的恁般糊塗,我這不是答非所問嗎?劉鏢頭如若是個心胸狹窄人物,還要說我故弄玄虛呢!」心中在想,不由更覺難堪,臉上簡直已被紅雲所據!

    果然,劉元曜一聽小俠缺頭少尾的答了這麼一句,濃眉這時皺得更緊,小俠說完,未等話音落盡,就緊追不捨的問道:「令師叔名諱怎麼稱呼?」

    「姓左,單字湘。」小俠毫不遲疑的回答。

    劉元曜雙手閃電般一伸,緊緊握住小俠左手,驚訝不置的問道:「你,你,你……可是傳聞中的「神手追魂」岳文驤老弟?」神情顯然非常激動。

    「……」小俠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論起輩分,鏢頭該是小-師叔,這樣稱呼,豈不亂了輩分?」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十五分外光,哪怕人在苦難之中,一經見到親人,精神也會煥然一振,劉元曜一聽小俠果是逆友師-,怎不大喜過望?小俠說完,劉元曜呵呵一笑,大聲慨然道:「我與左矮子深厚舊交,自當另作別談,咱們各交各的,有道是「井水不犯河水」何必遇事,就把攪在一起而論呢?」

    「……」小俠沉吟不語,僅只報以漠然一笑。

    劉元曜目睹小俠這副神態,知道小俠畢生成就,完全是「神州雙奇」一手調教出來的再傳弟子,品格定是一個清高絕俗,老成持重的少年,輩分乃是武林中的倫常大事,小俠不願師儕輩的故舊知交,混淆班輩,這正是小俠尊師重道的一份赤誠。

    看清小俠心意,處在大敵當前的險境之中,劉元曜也不願再為這件無關緊要的小節,耽擱了重要大事,於是,忙把話題岔開,道:「小俠知道鏢局失鏢的事嗎?」

    岳文驤聞言,面容一正,道:「貴局所失珠寶及鏢銀,承蒙各路俠義同道之助,已起回不少了,所差僅有一小部鏢銀,還未找到著落,不過為數不多,鏢頭儘管放心!」

    劉元曜滿面愁容,均被小俠這一言驅散,登時臉色現出朗朗紅光,小俠話音未落,迫不及待的問道:「是否為了這筆紅貨,又招惹出甚麼扎手的魔頭呢?」說完,面呈眩惑不解的神色?怔忪忪望著小俠,等待回答!

    小俠眉峰微微一聳,不知怎樣回答才對,忽然靈機一動,道:「這話說起來太長,目下這場纏鬥,必須立刻作個了斷,不能再容這群毛賊,妄圖逞強!」說著,拔身縱落適才茅彬受傷的場地,順手抄起仍然橫在地面的魚鱗金背刀,晃肩翔回劉元曜身邊,笑吟吟的將刀送至他的面前,道:「這柄金背刀,比你原來的大耳金環刀,也差不到哪裡,劉鏢頭收下,暫作防身之用吧……」

    話音未落,忽聽老化子,突然一聲尖叫,道:「兔崽子,這算哪門子英雄?這簡直是狗屁不如的下三濫玩意嘛!」

    小俠聞聲,不由一驚!折身循聲一瞧,只見查岡手中一對雙套子母金環,及兩個手掄鬼頭刀,一個手橫丈二點鋼槍,像是急風暴雨一般,齊向尚維三要害招呼。

    四個賊人,兩柄鬼頭刀,專攻化子上盤,查岡總是招招不離化子中盤,點鋼槍則向化子下盤猛攻,五件兵刃,配合得極為巧妙,翻翻滾滾,幾如綿綿不絕的浪濤,一波跟著一波,擁向化子週身推卷。

    有道是:「能狼難敵眾犬,好手難擋雙拳!」

    尚化子孤身一人,陷入五件利刃,狂風驟雨般聯攻之下,別說四賊俱是威震一方的魔頭,縱然就是一般高手團團圍攻,憑化子一身功力,也難獨力支撐!

    還算化子武學基礎踏實硬扎,尤其普陀散人所授的「乾元火離掌」

    已經修至相當火候,四賊對此都還不敢輕攖其鋒,才算勉強立於不敗,雖說招數手法,不免有些彼此不能兼顧,但是化子憑藉豐富的對敵經驗,二、三十招之內,總還不致遭到群賊毒手,如果時間一久,可就難保不敗了!

    「火刺-」查岡,看清化子已露敗象,不禁得意一笑,道:「相好的,二太爺有要事在身,沒有這多工夫,再耍猴戲,識相的乖乖就逮,免得二爺費事,不然,有你吃不盡的苦頭。」嘴裡在說,手上一對三套金環「-啷」一錯,進步欺身兩臂一探,雙環左前右後,一招「子母相依」閃電一般飛向化子前胸「巨闕穴」打去。

    查岡雙環出手的同時,另外三個大漢分據化子左右後三方,兩刀一槍,亦向化子上、下兩盤攻到,五件兵刃,這一同時出手,刀風環影,配合得嚴絲合縫,簡直潑水不入、紋風不透,聲勢端的驚人!

    化子身處危境之中,還手避招,雖已力不從心,處處暴露不能隨心應手的跡象,可是身法招數,卻還能保持沉穩鎮靜,毫無一點心浮氣躁的現象,只是面色極為凝重!

    五件兵刃打到,化子仍舊選定右側持刀大漢,為欺身搶進的目標,環影刀光快要沾身剎那,化子右掌運足真力,一聲怒吼,探臂便向右側大漢前胸劈去,左掌晃動劈空一推,隨掌帶起一陣炙熱如火的狂飆,頓把查岡一對揮舞如飛的金環震得微微一歪,這時右側大漢,為了躲避威猛驚人的「火離掌」上身晃動之間,刀勢隨之不由微微一鬆,查岡與大漢之間的光幕鋼牆,便被震出一條缺口!

    化子雙掌齊揮,目的就是為了製造這條破痕,這時罅隙乍然出現,哪裡還敢怠慢?二賊緩手一怔的同時,化子雙掌仍舊不撤,急忙拔身縱起,飄風迅電般,立由裂縫空隙中,飆然脫出了刀光環影之外。

    化子身形啟動之同時,身後的刀影槍錐,堪堪沾衣擦身掠過,情勢真已險到間不容髮之境,若非化子時間拿捏得準,定要落個穿胸透背。

    小俠目睹化子施展金蟬脫殼招法,閃避群賊聯手猛烈圍攻,知道化子陷入劣勢之中,已經完全失掉主動!心想:「化子落入群魔聯手圍攻之下,已成眾寡不敵之勢,著著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的敗局!

    這種涉險吃力,不能討好的陣仗,時間一經拖久,化子就休想全身而退!」

    思路閃電般一轉,這時,化子縱出圈外,尚未著落實地,群賊攻出的刀光環影,亦未來及收回,小俠惟恐化子不敵,招來殺身奇禍,正欲挺身出援,忽聽查岡一聲震天厲吼:「湛五弟!到時候啦,快些把這老狗挑掉,免得耽誤工夫!」說完,不等化子落地轉身,手中金環招法不變「蹌踉」一錯,一個箭步,趕至化子背後,一招「三環套月」

    雙環齊向化子「靈台穴」打去。

    三個大漢,刀招槍式一齊走空,眨眼工夫,化子又以奇快身法,脫出刀光槍影之外,三魔一怔之間,忽然又聽查二哥,招呼趁機亮招,剪除這根惹人厭惡的硬刺,三魔緊跟「火刺-」欺身搶進的同時,趁著化子身未折轉,群賊各把手中刀槍一擺,展出狠毒凌厲絕招,齊向化子幾處致命要害猛攻!好像這次,再不容許化子脫出圈外,俱都抱定一舉成擒的決心,恨不得舉手一招,便把化子剁成肉泥!

    四魔各以威猛迅快的身法招數,撲奔化子背後,暴施毒手,個個俱以迅雷奔電的速度,向前疾撲激射,化子身形墜落,雙足將將沾到地面剎那,四魔手中的五件利刃,已由身後分據三面打來!

    五件兵刃「火刺-」雙環居中,金光陡然一閃「颯」的一聲,當先劈向化子背心「靈台」。兩柄鬼頭砍刀,一照頭心力劈,一柄攔腰猛掃。

    丈二點鋼槍,則由化子左側疾刺「氣海」要害,聲勢的是驚人!其中,查岡一對三套金環,功力猶為精湛威猛,眨眼之間,環影已把化子後心罩住!

    小俠眼瞧同道知友,眨眼瞬間,遭此巨變,岌岌之危,已成千鈞一髮之勢,不由大吃一驚……

    岳文驤睹狀,驟生驚恐惶遽之念,一面耽憂化子生命,瞬息不保,另一面則是憂慮,這時出手撲救,身法縱然快如電光石火,恐亦快不過幾件揮舞如飛的兵刃,距離化子週身要害已到間不容髮的差度,若以時間計算,待撲到施救,化子早已挺屍當場了!那時,即使再把在場群賊悉數誅絕除盡,也只落個出氣洩憤而已,與既成的大錯,毫無一點補益可言!

    心懷投鼠忌器之念,快若電光石火一般,竄入小俠腦中,一剎那間,另一可謀之圖,忽然又在心中一動,面上憂容盡掃,二目也隨之放出希望光芒……

    這時,四魔正以呼喝為號,個個橫眉切齒,手腕叫足真力,俱以殘酷毒辣手法齊向化子施展致命一擊,幾點耀眼刀光,正向化子飛行剎那,只見小俠電一般塌腰一晃,當他抬頭挺身之頃,手腕已把「太極無形真氣」運足,跟著,抖手猛然一揮,一溜雪白銀光,快如浩瀚流星一般,逕奔查岡等人飛射而去。

    「火刺-」查岡,率領門下三個得力助手,在這眨眼瞬間,把個黑道勁敵「齊魯怪乞」尚化子,困於股掌之中,舉手投足,即可立即毀掉化子一條生命,一陣由衷狂喜,幾乎已把身後未曾出手的小俠,忘得一乾二淨,情不自禁的一聲得意獰笑,道:「湛老五,手上緊緊,挑!」

    吼叫聲中,手上一對三套金環,金光陡地隨聲一閃,上身向前急探,首先挺腕逕奔化子後心打去。

    兩臂探直,環緣似是已經沾上化子衣襟,查岡發自內心一笑,笑聲才出,驀地,左側身邊,忽然憑空「哇」的一聲慘號,好像近在耳邊!

    查岡聞聽這聲突然慘叫,嚇得不由機伶一戰,雙環招數,不由自主的隨之微微一頓,滿懷遑懼,正欲扭臉察看,這聲-叫究竟發自何人?

    忽覺身後,一陣刺耳銳嘯,竟又夾在慘叫聲中,逕奔腰肢要害撞至。

    暗器襲來,查岡更是大吃一驚!他驚的是,僅憑暗器行空,帶動的銳利尖嘯,已知暗器之中,已經貫滿驚人內力,這下只要著上,穩死無疑!

    意念及此,保命要緊,顧不得傷人貪功,分心旁顧,急忙撤回金環,正欲拔身閃避,只聽「拍」的一聲震響,後腰「志堂穴」一陣徹骨奇痛,週身內力,頓時洩淨,手中一對金環,已感重逾千斤,身不由主雙手一張「-啷」一聲,環已墜落地面。

    同時,身形也像斷線紙鳶一般,斜剌剌的對著右側兩個持刀同夥,電射星丸似地撞去。

    這時,兩個持刀大漢,正以奇快狠毒的招數,飛向化子的六陽魁首猛劈,即將得手剎那,一聲慘號乍起,本就嚇得機伶一戰,一口涼氣,還未吸進腹內,驟不及防,查岡碩壯之軀,懸空橫陳,迅電一般撞至,二賊不禁大吃一驚!急忙收住狠辣絕毒的刀招,下一步應以甚麼手法應變,心神略一恍惚,未等拿穩主意,查岡一具電射如飛的懸空僵軀,恰恰撞中二賊胸膛,只聽「噗」的一聲悶響,震得二賊,連滾帶爬,向後飛射出及丈……

    再說化子尚維三,適才脫出群賊四面圍攻,拔身縱出重圍剎那,作夢也未想到賊徒這次急起直追,暴施煞手毒招,會有那麼迅快的身手展出!但當發覺四賊暗乘自己懸身未落無法著力之際,居然竟以閃電之勢,蜂擁而上,腦後情景,雖說無法立即看清是怎樣回事?但憑耳中所聽到颯颯風響,也知四賊,正以狠毒詭招,分由身後幾處要害襲來!而且群賊這次,彷-志在必得,憑其班班兵刃,破空帶動的颯颯風聲,已知身法招數,快猛兼備,遠遠駕乎自己騰挪輕功之上!

    幾次,聽聲辨位,陣陣風響愈來愈近,可是自己懸空身形,仍舊無法及時著落,心想卸氣斜飛躲閃,怎奈又沒有那份高絕輕功,惟一之途,只有等得雙足點落地面,才有借力竄升可能,雖說明明知道,身形向下墜射的速度,絕不可能高過幾件兵刃,向下急揮猛劈的狠勁,但是,求生的本能,卻仍促使他咬緊牙關,苦撐靜待轉機!

    是以,化子雖-存絕望之境,但他依舊不露聲色,暗把真氣一沉,正欲飛身著地,驀然身後左側,一聲震天慘號未了,緊跟著,腦後突又來一聲-慘悶哼!

    化子聞聲,先是一驚!接著,靈機隨之倏然一動,精神不覺陡振,知道慘叫悶哼,定是身後賊徒遭到小俠嚴厲懲治。

    意念及此,知道身後左側的險象已解,但是他卻不敢斷定四個賊徒會在同時喪盡功力!是以飛身下墜之勢,仍舊不敢垂直飄落,而把身形向左斜飄三尺,急如迅電般撲落當場。

    雙腳適將著地,冷不及防,身後右側,忽又傳來一聲悶哼,化子急忙提足真氣,撤步擰身,朝左一旋,掃眼循聲一瞥,只見兩條人影一晃,身形踉踉蹌蹌向後撞退,好像二賊並非甘願如此,而是被一股甚麼力量?立逼使然!

    兩條晃退人影,化子尚未看清是誰?驀然,一條懸空橫陳的身影,倏又緊跟兩條踉蹌撞退的大漢飛到,凌空射出不到一尺「噗通」一聲巨響,著著實實的跌落塵埃。

    化子不禁也是一怔!掃眼仔細一瞧,見是「火刺-」查岡,週身軟綿如絮,面呈痛苦之狀,橫陳當場,怒火不覺驟升萬丈,兩條撞退的大漢,身形尚未著落,化子虎吼一聲,飛身縱起八、九尺高,晃肩一擺,擰身直撲兩條大漢而去。

    人在空中,未等身形墜落,圈臂揚掌,衝著正在撞退的大漢,當胸狠命一揮「噗」的一聲震耳悶響,兩條撞退人影,倏又震起一丈多高,翻翻滾滾一聲不響,電也似地飛向山澗深處直瀉,霎時身影已杳。

    場內,這陣凶險驚人、風雲幻化的殊死之戰,劉元曜盤膝趺坐場外,在這霎眼瞬間,看得一清二楚。化子隻身犯險,被四個惡魔-影緊追,幾乎喪命四賊圍攻之下,他雖不知化子究竟何人?但以直覺事實猜測,知道定是小俠同道無疑。

    化子身履虎尾,生命一髮千鈞之際,劉元曜看在眼裡,不由大吃一驚!正欲挺身立起,擺刀撲去相救,驀地,只見小俠,塌腰一晃,順手抄起兩塊碎石,挺身之間,衝著四賊,抖手一揮,劉元曜不禁一怔!

    心想:「兩塊石塊何用?怎不去救援呢?」

    疑慮方始一動,慘號悶哼之聲,已接連而起,怵驚之下,急忙循聲一瞥,不覺更是機伶一戰……

    原來小俠揮手打出的兩方石塊,一塊正中持搶大漢的後心「靈台」由前胸「巨闕穴」貫穿而出,慘號未落,已翻身倒入血泊之中,氣絕了賬!

    另一塊擊入查岡「志堂」大穴,那碩壯身形,被這小小石塊,震得橫飛電射似斷線紙鳶一般,正好撞中兩個持刀大漢,這手見所未見的神功絕技,看在劉元曜眼裡,怎不把他驚得目瞪口呆!

    化子揮掌劈飛兩個匪徒,他彷-一無所知,仍舊盤膝靜坐,茫然不解的?望著兀立身邊的小俠出神!

    他這一怔之間,滿腹疑念,還未及送入腦中打轉,驀地,場內倏又掀起一聲刺耳慘號……

    叫聲初起,不僅劉元曜為之一懍,小俠也同樣大吃一驚!因為慘號聲中,還攙雜著熟稔的尖叫!

    是以,小俠驚惶之下,扭頭循著未了的叫聲,仔細一看,登時嚇得機伶伶一戰,暗道一聲不好,飛身便向場內撞去……

《斷虹金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