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萬里投奔

    秋深露白,木葉蕭蕭,一聲悲唳惟過長空,西風捲起漫空黃塵,冀南大名府郊外官道旁兩行垂柳,無復當日的翠拂行人,垂煙滴綠情景,禿條兒盡自迎風搖曳更憑添了幾分蕭瑟氣氛。

    拂曉時分,道上現出一夥鏢局人物,似是興高采烈,連夜趕路,昨晚並未打尖模樣,喧笑不絕。

    遙隨鏢局一行的只見是一隻灰駒套車,車轅上坐定一個趕車把式,約莫四旬開外年歲,貌像粗豪誠樸,頭戴一頂軟氈帽,亦似一夜未睡,肩背等處猶自余留潔白霜屑,在他身旁擺看一隻有嘴細頸瓷壺。

    那趕車把式鞭梢揮空竟軟弱無力,車行也慢了下來,倘不時握起瓷壺仰頭喝一口酒。

    車內忽傳出一少年語聲道:「羅大叔,看來大名府不遠啦!」

    語音略帶童聲。

    車把式不禁一征道:「你怎麼知道?」

    少年笑道:「這有什麼不知道:車行漸緩,大叔喝酒的次數越多,麒麟鏢局距離也越拉越遠,顯示了地頭已到羅大叔緊張之心情大寬。」

    車把式嘿嘿輕笑道:「你老弟委實聰明!不過掩這前半部戲算不了什麼,究竟是麒麟鏢局巧作我等護符,抑或我等幸運得以安抵大名,誰也不知情,但這後半部戲可難唱啦!」說時神色憂移,微唱一罄又執起酒壺骨嘟嘟豪飲一口,復又長歎一聲道:「掩這是一醉解千愁!」

    黃葉飄飛,天空湛藍得一面晶澈得菱鏡一般,纖雲不染,西風拂體微生寒意。

    車把式灌了半瓶酒,額角微微兒汗,突然使勁揮動長鞭,啪的一聲破空脆向,兩騎奔行轉快,進了大名府城門。

    秋風肅殺,街道上行人寥落,套車逕抵一條寬敞大街上一家八字門牆停住。

    車把式慢慢跨下車轅,用手揭開車篷,低聲喚道:「老弟,到了!」

    只見車內探身出來一個十三四的少年,滿臉風塵之色,封掩不住他那渾金璞玉的清秀神禾。

    他跨下車來,抬目望去,只覺此宅氣派宏偉,朱門獸環,兩座石獅分立,琢雕甚工,栩栩如生,道:「大叔,是這家不錯麼?」神色微微激動。

    「錯不了,正是這家。」車把式沉聲答道:「老弟不可遲疑,俺代老弟敲門投帖。」說看邁上石階,伸手敲擊獸環。

    有頃,重門隆隆開啟,現出一青衣中年管家,目光略含慍意,打量了車把式一眼,正待啟齒,車把式忙道:「京中劉都老爺命小的護送這位嚴少爺來此,並帶來一封親筆手書,煩勞通稟貴上!」

    青衣中年入微微一愕,改容笑道:「請客在下通稟,劉大人書信……

    車把式忙道:「在嚴少爺身上,須面陳貴上。」

    青衣中年人面色微微一變,倏轉笑容道:「嚴少爺請暫候片刻!」抱了抱拳轉身快步走入。

    車把式黯然一笑,道:「老弟多加保重。」身形條地飛起,落在馬車上揚轡疾馳而去。

    片刻時分,那青衣甲年人快步走來,道:「敝上有請……」

    嚴姓少年道:「在下已打發他回京了!」突然發現車把式已駕車離去,不禁一征,道:「還有一位咧?」

    他雖年幼,卻說話神態無不中規中矩,氣度使人心折,那青衣中年人哦了一聲道:「請!」

    嚴姓少年隨看青衣中年人走去,只見客廳外站看一個龐眉虎目,銀盆方臉,花白長鬚身著一襲暗藍團花緞袍的六旬開外老者,暗道:「他就是乾坤八掌伏建龍麼?」疾行了數步,一揖至地道:「晚生嚴曉星拜見許員外!」

    老者呵呵大笑道:「不敢,請至客廳內敘話!」

    嚴姓少年跨進大廳印取出一封書信遞與老者道:「恭請許員外遇目,書中便知在下來歷!」

    老者面色微變,接過書信拆閱。

    閱未及半,老者已自面色大變,手是微微顫抖。

    嚴姓少年偷覷老者學止,微感詫異。

    老者收好書信,面色已平復如初,含笑道:「老朽家居已久,武功荒廢大半,何敢為人師,不過賢契暫請在寒舍作客,老朽必轉薦一位名師。」說看長歎一聲,道:「賢契令尊與黑道中人為仇,身罹暗算而死,但不知與何人為仇?可否見告。」

    嚴姓少年目中一紅,熱淚盈眶,道:「晚生在京寄居族叔家攻書,不明先父結仇內情,只知死在七星蛇芒釘下。」

    老者側然之色不禁油然泛起,無限感慨道:「令尊俠旺義膽,威望卓著,西北道上無不翕然景仰,老朽雖封刀歸隱。但對令尊久已傾慕心儀。」

    嚴曉星目露詫容道:「怎麼許員外竟不認得先父麼?」,因為這本武功秘譜系以藏文手抄,令尊一字不識,又不願走漏風聲,故托一位好友帶交老朽…老者長莫一聲道:「令尊六年前因辣手摧斃一黑道梟雄,無意在死者身旁取得一木武功秘譜說時他目中發出閃爍奇光,苦笑了笑,接道:「令尊那位至友,也是老朽知己之交,因老朽習藝從師就在康藏,略諳藏文,為此之故他竟趕往老朽處,即在到達之晚他身遭暗箭身死,秘岌也不翼而飛,老朽亦身負重傷……」說時虎目中不禁兩行珠淚奪眶流出,語聲更咽沙啞道:「老朽無以自明,宣稱封刀歸隱,從此武林中乾坤八掌伏建龍之名消失,遷來大名改為許南星,不料那秘岌竟種下令尊死因,為老朽亦帶來禍劫。」

    嚴曉星道:「那冊秘岌不知為何人劫去?」

    許南興搖首苦笑道:「六年來老朽暗查此事」曾探悉一絲蛛絲馬跡,這一點老朽至今困惑不解……」說看語聲一頓,重重擊掌三下。

    只見急急是來一老僕,道:「老爺,有何吩咐?」

    許南興道:「許福,你帶這位嚴少爺去在後院客房居住,茶水飲食均由你伺候不可待慢。

    老僕低應了一聲:「是。」

    許南興向嚴撓星含笑道:「賢契還來勞頓,亟須休息,更因今日十四,明晚便是月圓之期,若不預為防範,後果不堪設想,好在來日方長,過了明晚,老朽與賢契百件長談如何寸」

    嚴曉星朝許南興施一長揖道:「小怪遵命!」部隨看許福身後走去。

    許南興面色陡的寒冷如水,如罩上一層陰霾,道:「秦琪進來!」

    廳外一條人影疾閃而入,正是那領看嚴曉星進來的青衫中年人,道:「老爺子有何吩咐?」

    許南興道:「明晚強敵侵襲,老夫要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秦琪道:「老爺子神威無敵,本宅高手如雲,自可無虞,但不知明晚來犯強敵是何人物?」

    許南興突歎息一聲道:「尚難確知,不周老夫能斷定乃殺害嚴天梁的主凶!」

    秦琪道:「事出必有因,老爺子與嚴天梁並無絲毫瓜葛。」

    許南興聞言目中神光暴射,懾人心魄,冷笑道:「秦琪,你還記得太極劍客趙振藩慘死之事麼?」

    秦琪不禁棟然色憂,道:「就是為了那木秘岌之事麼?」

    「不錯。」許南興沉聲道:「趙振藩死前已將那木秘岌失去,老朽恐惹祺燒身,為此封刀歸隱,遵至大名。」

    秦琪道:「屬下明白了,當年九指鬼王死在嚴天梁手上時,其事杳無人知,但九指鬼王身懷那武功秘岌諒為另一凶邪聞悉,追蹤九指鬼王行蹤,事隔多年才探悉九指鬼王已死在嚴天梁手上,因而從嚴天梁身上追出趙振藩及於老爺子。」

    許南興點點首道:「說得不錯,明晚凶邪侵襲老夫自信握有勝算,但今老夫憂心的就是嚴曉星,他為老夫帶來無窮後患。」

    秦琪目露驚容道:「嚴曉星乃嚴天梁後人,來此志在什麼?」

    許南興道:「志在習藝,但他認定秘岌仍在老夫手中。」

    秦琪略一沉吟道:「不如殺之,永除後患?」

    許南興面色一沉,道:「此事非同兒戲,豈可輕言殺人,何況京中劉大人知之甚詳,稍一不慎,必惹來滅門大禍,老夫所以耽憂者,恐嚴曉星之來身後尚有人策劃,志在探悉那秘岌是否仍掌一擺,示意秦琪離去,眉梢眼角泛出重憂。在老夫處……」,說著長歎一聲,輕道:「看來,老夫仍須以乾坤八掌伏建龍再出江湖了。」

    嚴曉星躺在榻上睡得異常香甜,一晚末醒途中勞頓,直睡至午牌時分寸起來。

    他那間居室寬敞潔淨,雖不華麗,刮怖設亦典雅,靠榻上方有一小圓窗通往鄰室,但此室封在隔院,不知為何人居住。

    老僕送上酒食飯菜及一盆清水,盥洗後退了出去。

    嚴曉星用好酒飯後,只覺一股寂寞湧上心頭,百無聊賴又倒在榻上膜目沉思,薦聞一縷琴音送入耳中,曼妙悠揚,韻律優美。

    他睜開雙眼,只覺那美妙琴音就從那小圓窗內送入,顯然鄰屋住得有人。

    半晌,琴聲毫然而止,只聽得一聲徐緩淒涼的蒼老歎息。

    嚴曉星不禁一征,這聲歎息含蘊看無比的淒涼,似久郁後才得舒伸,與流暢宣洩的琴韻碩成強烈的對比,忖道:「隔鄰究竟住得,何人丁他心情之苦悶竟逾於自己,寧非怪事?」

    忽見一條娟秀人影田門外走入,卻是一頭梳丫髻的女童,約莫十一二歲,剪水以眸、瑤鼻、櫻唇,勾畫出一個美人胎子,穿看一身碎花掛褲,望也不望嚴曉星一眼,娉娉婷婷走向桌前收拾杯筷菜餚。

    嚴曉星一瞬不瞬地注視看女童,情不自地謝了一聲。

    女童壓上不禁升起兩朵紅雲,璞嗤嬌笑道:「這有什麼謝的,我是替爺爺來此收拾碗筷去廚下洗滌而已。」

    嚴曉星哦了一聲道:「你也姓許!」

    許女童笑靨如花格格矯笑道:「自然我姓許,名叫飛瓊,聽我爺爺說,嚴公子在此作客要長住下來,以後有什麼事叫我瓊兒好了。」

    「許飛瓊!」嚴曉星徵得一征道:「你爺爺取的名字很好聽,與天上仙女一般。

    許飛瓊斜脫了嚴曉星一眼,一陣風似地走了出去。

    嚴曉星只覺心靈中有種溫馨感覺,默默凝望看許飛瓊消逝的人影,久久才發出唱然輕歎。

    人生木是奇妙的,際遇無常,嚴曉星本篇棄武修文,而此刻竟因其父之死,又棄文修武來到大名投奔乾坤八掌伏建龍。

    暮暝四合,秋風蕭瑟,拂體頓生塞意,已是掌燈時分,老家人許福走入在案頭燃亮了一隻粗如兒臂的牛油旦燭,隨看許飛瓊已走夕後與許福退出室外。

    他用飯之際,忽聽得鄰室窈窈私語聲,其中之一似為許飛瓊,語聲甚低,分辨不出他們在說什麼。

    突感窗外送入一陣楓然微風,紅燭欲熄又亮,只聽陰側側一聲冷笑道:「果然你在此家!」

    嚴曉星不禁大駭,別面一望,只見一個面目森沉瘦長漢子,嘴角泛出一絲險毒的陰笑,不禁駭然失色道:「尊駕是誰 ̄」

    瘦長漢子道:「你是嚴天梁之子麼?嘿嘿,不愧為高人之後,神出鬼沒,大爺一路追蹤,數次均……」

    忽地面色一變,施身條地出掌。

    眼前人影一花,腕脈疾麻,瘦長漢子一條右臂被五隻鋼鈞扣住,面色大憂。

    來人正是乾坤八掌伏建龍,面寒如水,沉聲道:「尊駕夤夜侵入民宅,朋子未免式大了點!

    秦琪忽一閃而入,手指瘦長漢子道:「老爺子j此人就是好色貪花,無惡不作的關外劇盜夜貓毛彪。」

    毛彪不禁肥寒魂落,奇痛澈骨,便挺看冷笑道:「不料許善人家竟蓄養看內家高手,毛某有眼如盲誤陷龍潭虎穴,不過冤有頭,債有主,毛某並非沖看許大善人而來「」

    伏建龍鼻中冷哼一聲道:「毛老師,真人不打誑語,你從何處探知嚴公子落在許府內。」

    毛彪道:「毛某等人探悉嚴天梁獨子喬裝出京,一路追蹤,怎奈此子似是受了極高明指教,三易形貌,聲東擊西,竟把毛某等人搞得頭暈眼花……」

    伏建龍厲聲道:「老夫問你怎探知嚴公子在此?」

    毛彪目露怨毒神光道:「此乃碰巧,毛某等人心灰意懶之際,無意在對街酒肆中買醉,與酒保閒談起許善人善舉軟事,今晨有一八駒馬停在門前,發現有一少年叩門而入……」

    秦琪冷冷一笑道:「所以毛老師心疑此子就是嚴天梁的後人。」

    毛彪道:「不錯,奉勸兩位,不如將此子讓毛某帶走,不然為許府帶來滅門大禍。

    伏建龍右臂一伸,兩指疾如電光石火點在毛彪的「期門」穴上。

    毛彪眼前一黑,應指倒地。

    秦琪道:「稟老爺子,毛彪似非殺害嚴天梁主凶同路人物,因他不知老爺子就是許南興。

    伏建龍點點頭道:「把毛彪帶出去!」

    秦琪一把挾起毛彪,迅疾如電掠出。伏建龍望了嚴曉星一眼,欲言又止,微微一笑道:「賢契受驚了,慎勿外出。」轉身快步離去。

    嚴曉星鎮定如恆,只微微歎息一聲,忖道:「自己竟如此重要麼?」

    夜幕低垂,一輪明月懸掛當空,散發出清冷迷濛光輝,許府門前長街上宛如積水空明。

    對街酒肆中燈火通明,門庭若市,食客們川流不息,驀地門首走出秦琪。

    只見秦琪向暗巷閃入,屋面上忽掠落兩條鬼魅似地人影,二叩一役將秦琪阻住。

    秦琪駭然憂色道:「朋友,你我無怨無仇攔截在下為何?」

    迎面一人冷笑道:「秦二爺,連實話實說,那嚴……」

    話尚末了,屋面上忽起了錚錚聲響,攔阻秦琪兩人忽悶嚎一聲,樸什倒地。

    屋面上飛落一條龐大如鳴般身形,向秦琪喝道:「速移屍滅跡!」

    各扶起一具屍體,跨身拔起,概比如梳屋面上兩條身影起落如飛,瞬眼落在城垣上已翻出城外而杳。

    嚴曉星獨自在室內默然付思看,但想的都是茫無頭緒,只覺紊亂如麻,忽聞室外響起伏建龍宏亮的咳聲,不禁緩緩立起。

    乾坤八掌伏建龍已飄身走入,含笑道:「方纔連累賢契受驚了,老朽已決定明晚過後離開大名……」

    嚴曉星神色一篤,展齒欲問。

    伏建龍手掌一擺,接道:「老朽此舉於已於賢契均極為有利,江湖上乾坤八掌伏建龍重出之風垂傳開,因邪絕不致將許南興與伏建龍混為一談,更不疑賢契藏在此處。」話聲略略一頓,木息一聲道:「老朽再出江湖務必探明賢契血海大仇凶那及探出那木秘岌下落,要知老朽易名改姓後,每年外出兩次查訪殺害趙振藩仇家,六年於茲,刻骨難忘。」說時目中淚光閃動。

    嚴曉星暗道:「伏老英雄乃至情至性之人,所以含蘊不露者只因茲事體大,稍一不慣,即蹈殺身之禍。」觸景生情,亦流下兩行清淚。

    伏建龍周衣袖拭乾眼淚,道:「賢契,老朽此刻傳授你內功吐納之法,紮好墓木功夫,府中有一款武師,武功不遜於老朽,在老朽末回之際,均由敖武師代為指點,賢契根骨不凡,老朽必為你引薦一位武林高人為師。」說看將內功吐納要訣詳細指點後,翩然疾閃離去。

    嚴曉星懷看一種莫名愉悅的情緒,依照伏建龍傳授內功要穴吐納周天後,只覺遍體舒泰無比,目光落向窗外,天色已是四更將殘。

    突聞一蒼老語聲道:「少年人,你真姓嚴麼?」

    嚴曉星驀然一驚,循聲望夫,卻見那小圓窗內探出一個亂髮蓬鬆的老叟的頭碩,鬚髮如銀,皺紋滿臉,目光如炬,炯炯懾人,不禁點了點頭答道:「在下正是姓嚴!」

    「嚴天梁是你什麼人?」

    嚴曉星呆得一某,道:「是先父!」

    老叟哦了一聲,目中閃出奇光,突低聲道:「那麼你要逃,不然你一條小命便要自白斷送在此了!」

    語聲似蟻,卻清晰送入耳內。,那老叟亂髮蓬鬆的頭顱已消失無蹤,不禁跌入一片沉思中。嚴曉星不禁楞住,只覺此話煞費疑猜茫然不知其解,忖道:「自己為什麼要逃?」目光望夫這一日,嚴曉星只覺漫長如年,許飛瓊進來過三次,一以靈活的以胖不時注視看嚴曉星,似為嚴曉星憂鬱的面色所動,卸未說話。

    傍晚時分,許飛瓊入內送上飲食,道:「嚴公子,是否為他老人家之話困擾?」手指看圓小窗內。

    嚴曉星詫道:「你怎麼知道?」繼而面色如罩上一層陰霾,搖首淒然一笑,道:「我不知他為何叫我逃,又逃往何處更是茫然不知?」

    許飛暖水汪汪的雙眸望看嚴曉星,笑道:「他老人家心地倒是頂慈祥,只是說話有時顛三倒四,瘋瘋題顛?」

    鄰室忽起了一聲冷哼道:「誰說我老人家瘋瘋顛顛,瓊兒,你帶他過來。

    許飛瓊陡現喜容,拉嚴曉星望外就跑。

    嚴曉星只覺許飛瓊拉看自己穿入一條暗□中,伸手不見五指,七轉八彎,許飛瓊推開一扇木門,以奴進入一間幽暗的小室內。

    只見那銀髮蓬鬆的老叟目光炯炯坐在榻上。

    嚴撓星發現通往自己住室的小圓窗,竟距老叟頭頂四五丈高,不禁駭然,忖道:「原來此室如此低下,想必系許府秘密之處,無疑這老人具有一身武功。」

    老叟冷冷一笑道:「少年人,老朽叫你逃並非無因,瓊兒,你帶他爬上假山洞內靜觀外面情景便知。」看石階踏上十數級已至頂端,只見一個洞隙八可見外面景物,原來是在一座假山之內。

    許飛瓊應了一聲,領看嚴曉星走出房門,門外更是漆黑一片,窮盡目力,隱隱可見石階,循假山外是一片庭園,常青喬木,芳草如茵,月華似水,映照一條直立的人影,卻是那秦琪。

    忽聞一聲輕嘯,庭園高增外忽疾逾飛鳥般掠落三人,均穿看一身白袍,面目陰寒如水,年歲均在四旬開外。

    秦琪抱拳微微一笑道:「三位可是午刻時分擲刀寄柬之人麼?」

    中立白袍人面色慘白如紙,瘦長馬臉,兩顯高聳,鼻樑上長有一顆豆大黑磕,嘴角噙看一絲陰笑,益顯得不類生人,乍睹之下不禁悚然戰慄,聞言答道:「今晚到的不僅我天南三魔,尚有坤恫七煞,鄭都及判。」

    秦琪不禁臉色大變,脊骨上不由泛起一縷奇寒,機伶伶打一寒噤,暗道:「怎麼今晚來的均是些武林卓著盛名的凶那,看來老爺子如應付無方,必身敗名裂。」

    嚴曉星忽聞身後送來老叟蟻音傳聲道:「少年人你要緊記,今晚所來凶那均與令尊之死莫大的干係。」

    他聞聲不禁心頭一凜。只見中立自衫人又道:「伏建龍何在?」

    秦琪聞言面色強作鎮定,抱拳笑道:「原來是馬大俠,小可秦琪在這許府內充當一名護院武師,敝東許南興只是一名俗人……」

    「住口!」白袍人厲喝道:「許南興就是伏建龍,巧言謊騙,休怨馬某心辣手黑。」

    秦琪哈哈大笑道:「敝東已於牛月前上京作客,馬大俠倘堅欲指鹿為馬,小可雖是無名小卒,請劃下道來,小可無不接,縱武功不濟,死而無怨。」

    兩天三魔不禁一征,互望了一眼,馬姓白袍人陰陰一笑道:「要死容易,馬某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須你嘗點苦頭,使你吐實後再慢慢死去。」說看跨出一步,右臂緩緩伸出。

    秦琪冷笑道:「且慢,小可昔年也曾闖蕩江湖,武林知名人物多半均耳熟能詳,乾坤八掌伏建龍威震大河南北,如真是敝東,今晚未必懼怕三位,就是小可無名朱學,無奈吃了護院這碗飯,亦是寧折毋彎。」

    這番話木是乾坤八掌伏建龍所調教,照常理來說南天三魔應收兵而退,但封事有例外,因那木秘岌上不但錄有極曠絕的奇學,而且載有一種靈丹煉製方法,能生死人肉白骨,可憎一甲子功力,此為武林中人夢寐相求之物,豈能輕易放手,何況還有別的凶邪在旁,更不易就此改弦易轍這時,冷月霜華下叉再再再現出九條人影,袍袖迎風瑟瑟飛舞,面目森沉,令人不寒而懷,不言而知是崆峒七煞、鄭都雙判。

    馬姓白袍人陰側側冷笑道:「尊駕是不見棺材不流淚。」疾伸右臂向秦琪一招「毒龍出穴」,兩指如電點向「七坎」死穴。

    兩天三魔陰陽掌馬天義、辣手追魂童敵斌、火龍梭費光武功極高,心性陰險,出手不死即傷,尤以馬天義狠毒殘忍。

    秦琪身形一旋,疾撤出肩頭二郎載振腕三招疾出,幻起漫天戟影,勁風如割,逼得馬天義撤指疾飄開去。

    馬天義冷笑道:「看尊駕不出,武功不俗,馬某幾乎失眼了。」錯開八掌欺身猛攻,掌影如山,凌厲絕倫。

    辣手摧魂童啟斌驀地經嘯一聲,身形騰起,五指一把抓在秦琪肩頭。

    只聽喀嚓聲響,秦琪喉中發出一聲慘嗥,肩骨粉碎,痛澈心脾,一柄二郎戰噹啷墜地。

    馬天義收住不政,童啟斌五指一擰,秦琪一條右臂生生離肩折下。

    童啟斌冷笑道:「尊駕速實話實說,以免慘死之禍。」

    秦琪不知伏建龍此刻為何尚不現身,忍住澈骨奇痛,額上卻冒出滾滾汗珠,道:「小可已實話實說,看來兩天三魔也不過爾爾,恃勢凌人,小可委實不服。」

    費光大怒伸指點在秦琪背脊樑骨上,欲錯開筋絡。

    突然,秦琪臉色慘變,嘴中湧出亡口黑血,氣絕斃命。

    馬天義皺眉道:「老三為何如此鹵莽?」

    費光面色異樣難看,鼻中冷哼一聲道:「小弟這分筋錯骨手法雖然厲害,卻萬無一失,此人之死莫恕小弟。」弦外之音無異責怪老二辣手摧魂童敵斌不該將秦琪弄成重傷。

    童啟斌怒道:「這如何怪得愚兄?」

    崆峒七煞、鄭都以判已走了過去,目露詫容。

    馬天義皺了皺眉,眼中凶光逼射,沉聲道:「你們兩人暫莫爭吵,馬某判斷此人之言多半是實,我等昨夜投柬,原就要打草驚蛇,倘許南興真是伏建龍,至少慌亂無措,必邀約友朋助拳,不料竟無所舉動,可見伏建龍並非許南興。」

    酆都八判老大田敦明冷冷一笑道:「咱們將此宅仔細搜覓一下或可尋出一線蛛絲馬跡。」

    馬天義尚未答言,只見二條身影掠入宅牆,疾如流星奔至,崆峒七煞躬身道:「風聞荊州一霸巢汝雄滿門慘遭血洗,巢汝雄本人及九子均被寸礫而亡,兇手為乾坤八掌伏建龍。」

    童啟斌驚,詫出聲道:「什麼:是伏建龍?此未必是真。」鄭都八判老二田敦義道:「也未必是假:否則伏建龍亦逃不了,馬老師速移去此人屍體,免得驚動官府,咱們還是撤走吧!」

    馬天義點點頭,抓起秦琪屍體,群邪紛紛撤去。

    乾坤八掌伏建寵能在千里外殺死荊州一霸巢汝雄一家麼?未必!但又是何人所為?

    秦琪為何猝然斃命丁難道真是南天三魔老三火龍梭費光下辣手之故麼?這是一個謎,即是費光胸頭也是困惑莫解,何況別人,而且秦琪之死,還有人證!

    人證是誰於自然是崆峒七煞、鄭都以判,還有一極重要的人就是嚴曉星!

    假山之外仍是冷月霜華覆披庭園,淒迷右夢,西風送出輕嘯,不時飄飛一片片離枝凋葉,似是呻吟歎息。

    嚴曉星看得真切,不禁心頭駭然。

    只聽老人語聲送入耳中道:「少年人你都瞧見了麼?」

    嚴曉星回面步下石揩走回那小室內,但見那老人盤膝坐在榻上,目光慈祥望看自己,遂領首道:「老前輩,晚輩瞧清楚了,但晚輩不明白……」

    老叟搖掌微笑道:「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老朽問你秦琪死了麼?」

    嚴曉星點點首道:「死了!」

    老叟目露黯然之色,歎息一聲道:「秦琪早就該死了!」

    嚴曉星聞言猛感一征,茫然不解其意。

    只聽老叟道:「你也不必多問,老朽亦不願說出,不過你到此投奔伏建龍為了何故?」

    嚴曉星答道:「萬里投奔只為仇!」老叟目中神光暴射道:「好個萬里投奔只為仇:不過令尊武學成就極高,就老朽所知,伏建龍遠遊於令尊,即是伏建龍傾囊相授,你也末能復仇。

    嚴曉星不禁呆住,內心這份難受無法形容。

    忽聞許飛瓊格格嬌笑道:「嚴公子,放看一位師父不拜則甚?」

    嚴曉星不禁恍然大悟,立即欲屈膝拜倒,只感一股無形罡氣阻住他的身形,令他無法拜倒。

    但聞老叟歎息道:「老朽已立下重誓不過問武林是非,再也不願敢伏建龍之疑,稍後老朽為你指點一位明師吧!」

    忽見許飛瓊格格矯笑道:「我代嚴公子向你老人家致謝了。」說看一把拉看嚴曉星離去。

    回至居室,燭影搖紅,房門已敞開看,嚴曉星不禁一楞,暗道:「自己離去之時,將房門帶攏並扣好,為何洞開?」

    許飛瓊玉雲聰明,已知嚴曉星心意,笑道:「他老人家不是說過你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此刻無須打破砂鍋問到底……」繼又附耳密語一陣,翩然離去。

    嚴曉星不由輕輕感歎一聲。

    約莫半盞茶時分過去,突聞室外廊下傳來一聲輕咳,只見一身裁碩長中年漢子飄進來。

    那中年漢子負手淡淡一笑道:「兄弟放士華,奉老爺子之命相授公子武功基本要訣!」

    嚴曉星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敖大叔,在下資質魯鈍,恐有負大叔指教。」

    敖士華道:「這不要緊,武功之道原要刻苦自勵方可有成……」話聲略略一頓,又道:「兄弟方纔已來過一次,不見嚴公子為何?」

    嚴曉星心中一震,道:「在下方才大解去了,敖大叔諒有什麼事麼?」

    放士華淡淡一笑道:「老爺子已離府上京,臨行之時嚴囑兄弟轉告嚴公子慎勿外出。

    嚴曉星答道:「這個在下已知道,伏前輩昨晚也曾嚴加告誡過,敖大叔請放心。

    放士華留神嚴曉星的面色,未曾察出他有什麼異樣,不禁大惑寬心。

    嚴曉星亦暗暗納罕,忖道:「難道秦琪之死,他竟無動於衷麼?」

    此事未免違悖人性,嚴曉星雖然聰明,卻無法揣測乾坤八掌伏建龍的用心。

    自此以後,放士華每二一日必來嚴曉星居處傳授一招半式武功,卻末問嚴曉星是否心領神會或察視嚴曉星有否進境,便匆匆離去。

    但,嚴曉星封在那無名老叟處獲得甚多武功絕學心法及見聞。

    江湖風雲詭譎險惡,自嚴天梁之死及代建龍再出江湖後,便掀起軒然大波,但嚴曉星深處於大名俯伏建龍府中,加禁深宮,外事杳不可聞。

    光陰在再,轉眼秋去冬來,時序更換,可是爆竹一聲依舊,桃符萬象更新。

    奇怪乾坤八掌伏建龍一直就末回過大名府。

    宅內僅僅是放士華武師及四名護院打手外,又一名西席賬房,倘有老家人許福及其孫女許飛瓊,同可及傭僕婢婦八人,另外的是嚴曉星及無名老叟。

    在此期間,嚴曉星獲知伏建龍是隻身一人在大名並無妻兒,那麼伏建龍是否終身末娶,在嚴曉星心目中又是一不可解之謎。

    上元燈節,大名府鼓樂喧天,城開不夜,但許宅內卻冷清清地,似一幢荒宅,顯得淒涼異常口口口蒼芎如墨,雪花在飄,朔風怒吼狂嘯,隱隱傳來鼓樂弄燈囂聲,刺破了這幢大宅門如水沉寂嚴曉星一連三日未與許飛瓊相見,連老家人許福亦未見蹤影,暗感納悶。

    他獨處室中百無聊賴之際,忽聞無名老叟呼喚,急急而去。

    只見無名老人面色沉肅坐在椅上,身旁放看一個青布包袱,道:「賢侄!你該走了,再不離去有性命之危。」

    多日過從,使他們兩人親如師徒父子,但無名老人堅不願改過稱呼,嚴曉星僅以老前輩相稱。此刻嚴曉星聞言不禁一呆,道:「晚輩藝業未成……」

    無名老人右掌一搖,笑道:「你不要依依不捨,須知天下無不敬的筵席,老朽已為你準備一包換洗衣衫,一封書信前往雁蕩山大龍揪附近尋一位鄔先生為師,此人胸羅奇學,你若能拜他為師,復仇定然有望。」說看取出一隻木球,大加鵝卵,紋理細密,光澤黃中帶烏,盡可鑒人,似久為人摩挲,再一仔細察視,隱隱可見紋理天然形成一幅山水人物鳥獸圖。

    只見無名老人端拜了木球一眼,又道:「此為稀世之珍,乃武林中一位前輩高人信物,可救你性命之危,宜慎重珍藏,不可輕易炫露,信在包袱內,並有數十兩白銀,你走吧!」

    嚴曉星熱淚盈眶,不禁奪眶而出,如斷線般倘下。

    無名老叟含笑伸手撫摸嚴曉星頭頂,目中泛出慈祥神光,柔聲道:「孩子,你走吧二從後門出去,不得留連。」

    嚴曉星含淚向無名老人拜了三拜,硬看心腸遠出許府後門。

    突然,面前人影一橫,只聽一聲輕笑道:「星哥,隨我來!」

    大雪紛飛,撲向如割,嚴曉星戴看一頂護耳氈帽,背看包袱望南門外奔去。

    嚴曉星抬目望去,只見是許飛瓊,不禁大喜,道:「為何這多日未見你影躁?」

    許飛瓊不咎,一把拉看嚴曉星進入一撞矮屋內廳堂坐下,沏過一杯熱茶道:「你就走了麼?

    嚴曉星點點頭,道:「你早就知道?」

    許飛瓊忍住心頭酸楚,強笑道:「敖武師與西席賬房和我爺爺去鄉間收租,把我送往姑母家暫住,因此料知你在此時必然奉命離去另投名師!」

    嚴曉星注視看許飛瓊,她雖只十二齡,卻長得秀麗玉立,更聰明過人,忍不住微唱了聲道:「原來如此,我只以為你們不辭而別。」

    許飛瓊鼻中輕哼一聲道:「無名老前輩選擇良機令你離去,這一切都有看慎重安排,你知道他老人家為何不讓你拜師麼?」

    嚴曉星搖首茫然不解。

    許飛瓊道:「他老人家身受伏建龍上代大恩,許下心願答報三次伏府危艱,並隱居在伏府不問武林恩怨是非,他要收你為徒豈非又涉身武林是非中麼?」

    嚴曉星慨歎一聲道:「我不知伏老爺子為何迄今末回,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見面,不告而別,似有不妥。」

    許飛瓊笑道:「有他人家與你擔當有什麼不妥。」說看取出一隻鋼製五十長短管弩,逕只一寸,只有暗掣,接道:「此暗器可恃以防身,遇有強敵不得已時按掣發射,一筒甘五發……」並詳細說明用法。嚴曉星接過連聲稱謝。

    許飛瓊眸中一紅,淚光流轉,道:「我也不留你:只望你藝成後來瞧我一趟就是。

    嚴曉星道:「我一定來瞧你。」

    許飛瓊淒然一笑道:「只怕我不在大名伏府中了。」

    嚴撓星劍肩一軒,笑道:「不論天涯海角,只要你仍活在世上,我必然將你尋到。」

    許飛瓊芳心愉悅異常,杏靨一紅,含羞嬌笑道:「我不耽誤你行程,快走吧:我已為你準備一匹乘騎。」拉看嚴曉星到得後院馬廟中,只見一頭黃鏢馬已鞍巒齊全,並準備得乾糧水壺及一件披風。

    嚴曉星內心之感激無以復加,不禁四面注視看許飛瓊,當真是無言勝有言,萬千情意均在此默默無言中。

    許飛瓊忍不住珠淚滿面,掉頭哽咽道:「你快走吧!」

    話聲末落,許飛瓊掩面奔向屋內而去。

    嚴曉星呆立一陣,油然泛起莫名感傷,急急伸出右臂帶出乘騎,穿好披風一躍上鞍風馳電掣奔去。口口口徐州府東大街天祥客棧外一片銀白積雪,天寒地凍,行人稀少,戀鈴響處只見一匹健馬飛馳而來,在客棧門外猛然剎住。

    店內搶出一店伙,一把拉住絲韁,口稱:「大爺……」

    爺字出口,店伙不禁呆住,吶吶說不出口來。

    嚴曉星僅十四五歲,身材頑長如十六七歲少年,封稚氣末脫,店伙目光銳利,一眼瞧出嚴曉星尚未成年,這大爺稱呼似有末妥,不禁征住。

    只見嚴曉星揭下風帽,望聲笑道:「小節要住店,不成麼?」

    「成!」「成!」店伙連聲陪笑答道:「小店上房寬敞,價錢公道,您快請下鞍吧!」

    那年頭,店伙眼力最尖,一眼看出嚴曉星身蘊武功,目中威稜這封,是個不好惹的主顧。

    嚴曉星一躍下鞍,提看包袱跨入客棧,一進門就是一座院落,已系看幾匹乘騎並停看幾輛滿載貨物的推車。

    二進門垂看一張厚重門簾,擋避風雪侵入。

    店伙搶先掀開門宵,讓嚴曉星跨入,嚴曉星只覺一股熱風撲面,但見炭火熊熊。

    原來二進門內是一間寬敞的川堂,擺看十幾張桌面,原來這家客棧兼營酒飯:已有三匹張桌坐滿了食客,當中生看一隻火盆,炭火燒得甚旺,一室生春。

    嚴曉星亦未注意食客,隨看店伙進入上房。

    店伙哈腰笑道:「公子是否需用酒食,小店酒菜久已膾炙人口……」

    嚴曉星不待店伙話了,即道:「好,我去前面比較暖和些!」

    說時人已跨出門外。

    到得川堂內擇一靠壁方桌上座下,換了一小壺酒及幾樣炒菜,另要了一碗燴餅。

    嚴曉星目光微抬巡視了一眼,只覺這川堂內氣氛有點異樣,右鄰這一席坐看三個中年漢子,均穿看一身動裝,外套大羊皮復,肩頭插看一柄連銷薄刃鋼刀,默默喝看酒,低語竊談,神色似能有重憂。

    另外一張桌的上坐看三角小眼老者,目光陰森,嘴角擒看一絲笑容。還有一位面色淡黃,略帶病容的中年儒生,身看一襲狐皮長袍,雪白狐皮在袖口襟底露出,三絡黑鬚,鴦肩寬背卻又顯得軒昂不群,只手擎看酒杯,面色沉肅。

    嚴曉星暗暗詫異道:「這三張桌面分明都是江湖人物,氣氛異樣,看來莫非有甚麼事故發生!」

    須臾,酒食卻已送上,嚴曉星雖然好奇,但根本不存看絲毫冬管閒事之心,只管飲食。

    嚴曉星在伏建龍府內僅四個月,卻在此短期時戶內紮好一身武功基礎,無名老人昔年在武林中乃一卓著盛名怪傑,身負曠絕奇學,傳授嚴曉星的均是上乘武功心法,又在嚴曉星睡眠間暗中貫輸真氣打通穴脈,故嚴曉星成就已是不俗。

    突然那中年儒生鯨飲了一杯酒後,哈哈大笑道:「憑你這塊糟料,也敢動人家金鷹鏢局的暗鏢,便把雞蛋往石頭上砸,不怕江湖中人笑掉大牙嗎?」

    笑聲如雷,聲震瓦屋。

    嚴曉星不禁煉然一驚,暗道:「此人好雄渾的中氣!」

    三中年漢子泛出一絲驚喜之色,敢情他們三人是金鷹鏢局護暗鏢的鏢師。

    那三角小眼老者霍地立起,勃然色變,向中年儒生冷笑道:「朋友委實目光凌厲,竟瞧出老朽為了金鷹鏢局暗鏢而來,不過老朽卻是此次劫鏢的通風跑腿無名小卒,正點子還在身後,奉勸朋友,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別把一條性命自白賠上未免不值。」

    中年儒生目注老者淡淡一笑道:「尊駕膽敢承認,足見還有幾分豪氣,在下孟逸雷敢出頭把事全攬在身上,天塌下來也敢接看。」三角眼老者面色一變,道:「原來是名震江南一病金剛孟大俠,老朽古平失敬了。「說看轉面一揚手,疾如電光石火投擲一吻,叭的一聲落在金鷹鏢局之鏢師桌角,冷笑道:「放開今日不談,明日黃河故道上見,那價值連城的暗鎖定要帶在身旁!」

    說罷身形如風搶出厚重門帑外不見那三位鏢頭面無人色,穴道目光駭然注視看古平擲看桌角之物,原來是一隻通體青藍,小截百足娛蚣,並有爾頁短短飛翅,雖然鑄作之物卻栩栩如生。

    孟逸雷走了過來,端詳了一眼,捏起娛松托在掌心,冷笑道:「孟某只道是誰吃了豹子肥敢動金爐鏢局暗鏢,原來是橫行齊魯劇盜百足飛娛皇甫炎,孟某與貴局總鏢頭金刀孟嘗鄧雲飛刀肝肥至交,這檔事既然讓孟某撞上,怎能撤手不管。」

    他口中雖是這麼說,封暗感此事異常棘手,這只百足飛娛就是皇甫炎的閻王帖子,非見個生死真章,永遠沒完沒了。

    病金剛孟逸雷目光望了望三鏢師一眼,微笑道:「三位想必是鄧拜兄面前得力臂助遼東三鳥鄭上燕梁鍾北徐化義老師吧!」

    梁鍾北忙抱拳浮起一絲苦笑道:「不敢,在下三人在總鏢頭口中得知孟大俠義舉俠行,傾慕已久,只是無緣拜見,今日不期而遇,幸何如之,在下等雖用計瞞過皇甫炎耳目通過魯境,不想在此仍被綴上……」

    孟逸雷笑道:「梁老師不必再說,孟某已知百足飛娛皇甫炎凶殘狠毒三經伸手,恐非善了,我等四人似嫌力薄,似除了硬接一看外別無良策!」說看哈哈一笑道:「連鐵手無常古平也甘心與皇甫炎賣命,可見鄧雲飛這些年來勢餃月增,門下網羅的多半俱是黑道知名巨邪。」

    忽聞門外隨風飄送入來陰側側冷笑道:「孟逸雷,幸虧你有自知之明,現在放手還來得及,皇甫當家可饒汝一次不死。」

    這語聲顯非鐵手無常古平,無疑金鷹鏢局暗鏢已成網中之魚。

    病金剛孟逸雷面色一變,身形疾竄了出去。

    梁鎮北三人面色恢復鎮定,此刻更現堅毅之色,鄭上燕冷笑道:「咱們飲酒吧,明晨在黃河故道口與皇甫炎幾個真章。」

    徐化義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話雖是這樣說,明日之事定然凶多吉少,就算我等把性命豁出去了,這暗鏢切不可落在皇甫炎手上:…」說看語聲一低,杳不復聞。

    孟逸雷一揭門簾,閃身而入,而現苦笑道:「魑魅魍魎今日到得不少,覬覦金烯鏢局暗鏢者除皇甫炎恐尚另有其人,究竟是何物,現在何處?」

    梁鎮北目光向孟逸雷暗示謹防被嚴曉星聽到,道:「我等食用既飽,不如回房商議,孟大俠睿智遠謀,必有萬全對策。」

    病金剛孟逸雷哈哈一笑,陡然一個翻身,撲向另一席坐定一八商賈模樣五旬老者而去。

    只聽一藍袍老者冷笑道:「孟逸雷,別有目無珠,我等既非覬覦暗鏢而來,亦非皇甫炎門下,與你亡般路經偶過,正好撞上此事,你說該怎麼辦?」

    孟逸雷條地身形沉住,似為老者的話僵住,淡黃臉色上泛現郝紅羞愧之色,怒道:「就憑你們兩位偷天灰鼠焉有不動心之理。」

    那藍袍老者樂樂怪笑道:「就憑你孟老師這句話,老朽兩人明晨亦在黃河故道上相見,但老朽絕不趁人於危,俟皇甫灸過卻後再行動手。」說看偷天灰鼠丟下一塊白銀,揚長外出。

    孟逸雷已察知梁鍾北心意,淡淡一笑道:「孟某若不將以鼠激走,恐三位身懷暗鏢今晚難保梁鍾北暗暗責怨道:「他為何多附強敵,豈非徒增困擾麼?」

    不翼而飛。」

    遼東三鳥不禁暗暗慚愧,差點錯怪了人家,徐化義道:「今晚我等必須謹加提防,說不定…

    孟逸雷手掌一搖,笑道:「以鼠生平只有說話算話的好處,不但必不來偷,而且暗中須防護落在別人手中。」

    說看同看遼東二鳥走入內面而去。

    嚴曉星暗暗納悶,忖道:「究竟金鷹鏢局所快的暗鏢是何珍異寶物,值得江湖凶邪如此大動干戈。」不禁動了好奇之念,換來店伙,取出一錠白銀,道:「先存櫃上,我出去探望友人,不久必回。」

    店伙喏喏稱是。

    嚴曉星慢步踱出,冒看狂風湧雪走出大院往左傾看街簷而去。

    地凍天寒,街市冷落淒清,幾乎全關上店門,只有些絲燈火從門隙中射出。

    他意欲前往黃河故道口探視,料定賊黨必留有伏樁,仗著細小靈巧身形便於隱蔽,或可在賊黨口中窈聽真象,走出未十數步,忽見街小現出兩條身影,迅快如風疾掠而來,心中一動,閃向壁角隱住。

    只見來人正堤方才離去的偷天以鼠,兩人一進天祥客棧身形立時放緩了下來停住。

    嚴曉星在乾坤八掌伏建龍府中無意聞知偷天奴鼠來歷,暗中注視一灰來人,如青袍老人名天丞鼠目都,灰袍老人名地靈鼠姜大年,他們兩人擁有神偷之名,相中之物,從無失手,性情雖乖僻,行事介乎正那之間,卻劫富濟貧,一諾千金,從無更改,故白道中人對二鼠多半並無惡感。

    只聽呂都道:「覬覦金鷹鏢局暗鏢的,並不止百足飛娛皇甫炎,倘有甚多黑道知名凶邪意在趁火打劫,我等原定明日動手,看來非改弦易轍不可。」

    「你想今晚動手麼?」姜大年搖首道:「我倆既向孟逸雷聲稱明日動手,豈可與你我一諾千金,從無政悔大相違背。」

    昌都輕歎一聲道:「姜老二,真道我真個欲得手這宗暗鏢麼?

    鄧雲飛雖與我有過節,但君子絕不乘人於危,部使我倆不出手,這趟暗鏢也不能保全,不如田你我先下手為強,將暗鏢偷去,將風聲放開,遼東二鳥可倖免殺身之禍。」

    姜大年征征地望了呂都一眼,道:「原來你是想藉這宗暗鏢清償多年的宿怨過節。」

    呂都點點頭道:「回憶前塵,愚兄與鄧雲飛均是意氣用事,說不上誰對誰不對,這些年來鄧雲飛掙得金刀孟嘗之名亦看實不易,我等如推井下石,廢之一旦未免可惜。」

    姜大年目中神光閃動,道:「就依你吧!」

    昌都道…「你我得手後,分途而逃,在雲龍山下草亭會面,不見不散!」

    只見雙鼠條地潛龍升天拔起,落在天祥客棧內屋面上,風雪茫茫,月黑無光,只見兩條極淡酌身影閃得一閃,便自不見。

    ,嚴曉星想了一稱,只覺無能為力,自己奉命技師,途中不能生事,但一股好奇之念猛然泛起,便向街小走去,遇上過往路人問明雲龍山方向路徑後,身影漸漸消失。

    口口口

    絕跡。四更將殘,雲龍山下風狂怒號,大雪紛飛,草亭外積雪沒脛,這天氣又是深夜,別說人蹤已無,就是鳥獸也是驀地││風雪濃密中只見一條飛鳥般身影疾掠入亭,隱隱可見正是地靈鼠姜大年,左臂殘破一處,微微見血,倘伸手探囊取出一粒丹藥吞下,默默運功調勻真氣,題然儉窈暗鏢遇上經阻負傷。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姜大年長叮了一口氣,目光炯炯似在等候呂鄯返回。

    須央,只聽一個悶黯喚聲傳來道:「姜老二!」

    姜大年神情一振,道:「老大,得手了麼?」

    昌都身形奇快地躍入草亭內,揮拂身上積雪,笑道:「愚兄施展聲東擊西之計,甩開了追蹤之人,並留下書信與孟逸雷及遼東二鳥,囑他們天明之前趕來此處見面。」

    姜大年神色一驚道:「老大,這不是晝蛇添足麼?」

    呂部搖首笑道:「追躁黑道凶邪無不知你我偷天二鼠已將暗鏢劫去,風聲已是傳開,此刻必送入皇甫炎耳中,遼東二鳥與孟逸雷必然無虞。」一耳聞,但一一位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老夫亦趕來此地麼?」

    珠光一閃,只見一四方臉膛,濃眉虎眼,領下一部濃須老者,氣宇標悍英鷙,手執看一顆雀卵大小明珠在亭外樹叢中走了出來跨向亭中。

    偷天二鼠不禁色變,已知中了暗器,但不知何物,急忙中阻氣閉住穴道,右臂蓄勢待敵。

    皇甫炎含笑道:「老朽此次劫鏢,意在向鄧雲飛討回昔年一場過節,再則此物於老朽有莫大用處,三位既然得手,老朽絕不願強行索取,此物譬如瓜□之生,摘者不適於口,於二位已有何取焉?」說看又是一笑道:「老朽以掌中明珠向二位換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昌都淡淡一笑道:「皇甫當家,此物呂某亦有大用,何不待呂某用過後交回鄧雲飛,閣下再行出手劫取也還不遲。」

    皇甫炎神色一冷,沉聲道:「二位中了老朽的絕毒暗器天蜈針:…」說看面色一變,臉朝亭外喝道:「讓他們過來!」

    珠光映照下,亭外不知何時多了七個手執兵刃皇甫炎手下高手,各守方位封住草亭,只見人影紛紛疾閃,風雪茫茫中掠出病金剛孟逸雷及遼東二鳥,怒容滿面跨入草亭。

    孟逸雷冷笑道:「兩位為何言行不一,將金庹鏢局暗鏢竊去了」

    昌都面上一熱,赧然笑道:「呂某有不得已苦衷,日後定然明白,即使我倆不出手,今晚暗鏢必不能保全,待呂某與皇甫當家印證一口回下後再說如何於」

    皇甫炎哈哈狂笑道:「二位絕動不了手,老朽那天蜈針厲害無比,二位雖然強行封閉穴道,但天娛針在兩個時辰後即化,慢慢滲入肌膚,使全身筋絡逐漸麻木僵硬而死。」

    昌都冷笑道:「暗算偷襲,豈能算得英雄行徑,此物並不在呂某身上,皇甫當家豈非枉費心機心」

    皇甫炎冷冷一笑道:「有兩位在還怕此物找不出麼?看來兩位敬酒不吃吃罰酒,莫怨老朽心辣手黑了。」

    陡然偷天二鼠奴掌一出,同施一招「推波助瀾」劈向皇甫炎胸前。

    │占的甫炎面色一變,單封接迎出。

    兩股暗動眾接,轟然大響,皇甫炎雙肩撼搖,偷天灰鼠封倒出一步,喉頭發甜,眼中金花亂湧。

    顯然雙方均施展了十二成真力,但二鼠卻被「天蜈針」傷妨礙了真力不能勻聚,威力與平時一比無疑相差懸殊。

    皇甫炎哈哈大笑道:「兩位孤注一擲,無異自速其死,奉勸二位,連領老朽去往藏處將此物取出,決以掌中明珠相贈。」

    蕎地││亭外諸匪徒發出慘嗅,紛紛倒地氣絕斃命。

    皇甫炎面色大變,暴喝道:「是那位朋友何不現身出見?」

    只見樹叢中走出蒙面少年,一步一步向草亭走來。

    病金剛孟逸雷及遼東二一鳥均自露驚異之色,瞧出這少年雖以紗巾蒙面,但在去看上辨識出是同住天祥客棧的嚴曉星。

    皇甫炎亦瞧出竅曉星年歲甚輕,目露駭然神光。

    只聽嚴曉星用生硬水冷語聲道:「皇甫當家何不高抬貴手,放開金脖鏢局這趟暗鏢,如蒙賜允,在下不勝感激。」

    皇甫炎不禁一征,猛然哈哈宏笑道:「老朽生平吃軟不吃硬,就憑朋友這兩句話,本應放手賣個人情,無奈朋友傷了老朽兩名手下,這筆債該如何清結?」

    嚴曉星道:「暗算皇甫當家兩手下之人並非在下,被在下驚退,但昏夜之間,恕在下無法辨識此人貌相來歷。」

    皇甫炎目中精芒一閃道:「這話老朽如何能信?」嚴曉星淡笑了一下,探囊取出一物,道:「就憑此物,皇甫當家應該相信在下之言是實。

    皇甫炎凝目望去,只見嚴曉星手中是一隻木球,面色駭驚漸轉肅然。

    這時偷天二鼠及病金剛孟逸雷遼東三鳥同地面色嚴肅無比。

    只見皇甫炎抱拳躬身道:「原來少俠是神木尊者傳人,令師可好。」

    嚴曉星正欲恭言,忽瞥見呂都目中泛出憂急神光,心中一動,微笑道:「皇甫當家請不必多間,就憑神木真者當年信物皇商雷家不知可否賣個交情。」

    皇甫炎心頭一凜,道:「老朽怎敢不遵神木令。」當即取出兩粒丹藥遞與偷天以鼠,道:此乃天蜈針解藥,望二位見諒。」

    嚴曉星又道:「今晚之事,在場諸位不得洩露半點風聲,在下希望在場諸位日後仍然健在武林。」

    在場諸人都是老江湖,那還聽不出嚴曉星弦外之音,均感凜然震驚。

    皇甫炎抱拳一揖,道:「老朽尚要召集手下速返原處,以免風聲外洩,少俠難言,日後容再相見。」身形穿出亭外,沖空騰起疾杳。

    嚴曉星向偷天二鼠抱拳笑道:「望二位將暗鏢璧還金鷹鏢局,在下不勝心感。」說時身形疾閃出亭外,杳失在漫天風雪沉沉夜色中。

    呂都忙喚道:「少俠暫請留步!」

    孟逸雷忙道:「這位少俠孟某已知,暗鏢暫由二位保管,我等將計就計引開群邪注意……」說看低聲向二鼠密語。

    呂部道:「老朽遵命!」雙雙撲出亭外而去。

    孟逸雷與遼東三鳥亦返回天祥客棧,幸裝一臉懊喪之色,放開風聲暗鏢已為偷天二鼠竊去,除了傳訊總鏢頭鄧霎飛外,慢慢查訪二鼠去向下落,再行設法索回暗鏢別無良策。

    覬覦暗鏢凶邢今晚均參與天祥客棧劫鏢,親眼目睹二鼠搶出門外,並與群邪格鬥並負傷遁去口口,

    風雪載途,茫茫一片銀白。

    嚴曉星控看一匹黃騏,正行在茫茫雲野中,忽聞道旁發出一聲呻吟,忙勒住絲韁,目光四巡,發現一具軀體倒在道側一株禿樹旁,半身已為掩埋,忙一躍而下分開那人埋身厚雪扶起。

    只見那人是一乾枯瘦小老叟,氣息微弱,忙道:「老丈醒醒!」眺目四望,只見距道旁不遠隱隱現出一幢茅屋,屋頂升起一縷炊煙,暗道:「送至人家先用熱湯餵服,看這老丈似為凍餓交加倒在路旁,只需飽食後方可漸漸復元。」

    他略一沉吟,將老者伏在馬鞍上,牽看馬匹一步一步走向茅屋而去。

    一扇破舊木門虛掩看,嚴曉星喚道:「有人在麼?」

    只聽一個宏亮語聲答道:「少俠請進!」

    嚴曉星矍然一驚,只見屋內閃出病金剛孟逸雷,笑容滿面,目露冀求之色。

    接看又紛紛問出遼東三鳥,神態虔敬恭謹。

    伏在馬鞍上老者霍地挺身而起,屹立於地。

    孟逸富含笑道:「孟某絕無惡意,少俠請進一敘。」

    嚴曉星道;「原來孟大俠在雲龍山草亭中,已識破在下行藏。」說看人已往門內走去。

    屋內立看偷天雙鼠呂鄯姜大年,笑道:「少俠別來無恙?」

    嚴曉星神態從容,微笑道:「兩位前輩好?」

    偷天二鼠忙同聲答道:「下敢,少俠請上坐!」

    一張方桌上已擺設雞鴨魚肉饞頭並暖看一壺酒,嚴曉星知他們有意引自己上門,微微一笑,泰然往下首板凳上坐下,道:「在下年幼,請序齒而坐。」

    須央,那倒臥雪中老者走入,孟逸雷為嚴曉星引昆道:「這位是淮上隱叟祝秋帆,隱居於此,是祝兄設計,不然無法引少俠上門。」

    嚴曉星忙抱拳躬身道:「拜見祝老前輩!」

    祝秋帆連聲謙讓,催諸人就座,呂郵道:「咱們武林人物,不必執泥俗套,就依少俠之言吧!」

    祝秋帆往廚下走去,端出一大海碗牛肉滾湯,熱噴噴地香味四溢,笑道:「饅頭就牛肉湯,白酒就紅蝦,其味無窮!」

    酒過三巡,呂鄯道:「少俠昨晚此舉無異救命大恩,不知少俠可否賜告來歷姓名?」

    休看嚴曉星年歲甚輕,卻極有知人之明,他瞧出呂鄯等人均是義薄雲天的漢子,受人點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遂不隱瞞,將自身來歷說出,毫不隱瞞。

    祝秋帆大驚道:「原來少俠竟是威震西北道上紫霞莊主嚴大俠後人麼?唉,看來老朽等應該重出江湖,為少俠查覓仇蹤……」

    嚴曉星道:「這個在下不敢!」少俠提及,尚未知令尊遭人暗害。」祝秋帆神色莊重道:「令尊是老朽多年舊交,皆因老朽隱居淮上,武林之事甚少耳聞,如非呂鄯詫道:「此事呂某亦未有耳聞,如不出所料,主謀者必心懷匝測,三兩年後武林定有巨變。」

    祝秋帆忽向嚴曉星正色道:「乾坤八掌伏建龍此次以退隱之身重出江湖,雖說是為代令尊復仇查覓主凶,但其神態曖昧,一切安排似有可疑……」

    嚴曉星詫道:「什麼可疑?煩請前輩賜教!」

    祝秋帆長歎了一聲道:「伏建龍改名許南興隱居大名,以富紳自居,似未有妻兒家小,此可疑者一,倘說趙振藩在死前那秘岌已為人竊丟。而趙振藩封死在他府內,此可疑者二,少俠投奔於他接待冷淡,更末真心傳藝,大年夜竟未趕回大名此可疑者三,最令人起疑的那晚南天三魔崆峒七煞鄭鄭都及判投柬約在三更見面索取那本秘笈,他竟末現面,令秦琪隻身對敵,老朽心想秦琪死前才知受愚,但悔已莫及,伏建龍留在府內,而匪徒來報乾坤八掌伏建龍在千里之外做正震驚武林之舉,若非預謀,豈能如此巧合?」

    嚴曉星面色微變,道:「莫非伏建龍與先父之死有關?」

    祝秋帆領首道:「老朽有此疑慮,」接看長歎一聲道:「那隱居在伏府中之無名老叟,與少俠有傳藝之德,無師徒之名,有師徒之實,他為何不收少俠為徒,恐另有隱情,諒無名老人已知少俠大仇是誰?」

    嚴曉星默然不語。

    祝秋帆忽笑道:「我等何能引起少俠不快,此次少俠投師恐非一年半載。」說看在嚴曉星面前斟了滿滿一杯酒,擎杯相敬,接道:「祝少俠一路順風,藝業有成,大仇得報。」

    嚴曉星緩緩起立,一飲而盡,淒然笑道:「在下恭諸位前輩指點,感激猶來不及,怎敢以為忤,那無名老前輩待在下恩深如海,倘老人家縱有所知而隱忍不言,恐有不得已苦衷,在下以為憂者,卻是那雁蕩奇人鄔先生,恕不得其門而入│」

    諸人不禁動容,呂部太息一聲道:「雁蕩奇人鄔先生我等均不知其名,其實少俠就憑這只神木令便可召合武林,殲滅大仇。」

    嚴曉星搖首道:「在下要手刃大仇。」面現毅然之色。

    病金剛孟逸雷一翹拇指,道:「少俠豪氣,令人心折,那晚在雲龍山草亭驚退百足天蜈皇甫炎,雖說仗神木令之助!但非少俠過人智慧焉能奏功,好,我等暫不提此事,只求少俠在此稍作羈延如何?」

    嚴曉星驚間其故。

    我祝秋帆笑道:「老朽等絕無惡意,只求少俠賜允。

    嚴曉星略一沉吟,當即應允。

    這晚遼東三鳥離開茅屋趕往江都,這趟暗鏢算是到了地頭。

    翌日清晨,偷天二鼠呂部姜大年提出願以小巧之技相授,略以報德。

    淮上隱叟祝秋帆精擅點穴之技,亦願傳藝,嚴曉星大喜,一連三日,嚴曉星獲益良多。

    就在第三日傍晚,遼東三鳥趕回,祝秋帆下廚烹治一蒂豐盛酒菜與嚴曉星餞行。

    食用既飽,嚴曉星突然感血行有異,四肢生出脹裂感覺,心中大驚,突然祝秋帆疾如電光石火伸猜點在嚴曉星將台穴上。

    第二日清晨嚴曉星睜目醒來,只覺神清氣爽,空靈無比。嚴曉星眼中一黑昏睡過去。

    淮上隱叟祝秋帆,偷天二鼠呂郵姜大年,病金剛孟逸雷,遼東二鳥郭上燕梁鎮北徐化義等人均含笑立在榻前不遠處。

    嚴曉星攫然坐起,驚道:「祝前輩,這是何故?」

    祝秋帆飄然走前,道:「少俠,此次遼東二鳥所保的暗鏢共是三件,其中兩樣價值連城珍寶,在我等武林人物眼中無異塵土,但有一副參王,功能起死回生,脫胎換骨,遼東二鳥將暗鏢送至物主後,乞求相贈一「截」。」說看微微一笑道:「昨晚在少俠酒中摻合參漿,故少俠感覺血行有異,老朽點睡少俠後助少俠打通任督二脈,生死玄關,日後習武,可事半功倍。」

    嚴曉星聞言,不禁熱淚奪眶而出,霍地拜倒在地,道:「諸位前輩宏恩難報於萬一」

    祝秋帆忙扶起,道:「老朽等怎敢當此大禮,少俠有所不知,令尊生前曾有大恩於老朽,此亦不過聊表老朽寸衷。」

    姜大年接道:「神木令重現江湖,皇甫炎必不甘心,必與黑道凶那追蹤少俠下落,我等決定暫行退隱,不以真面目現身江湖,望少俠藝成後再出相助。」

    嚴曉星聞言忽醒悟一隻神木令,為他們引來殺身大禍,面現愧疚之色。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少俠不必如此,藝成後遠望先至此處,祝大俠必傳訊我等趕來重聚。

    嚴曉星領首應允,便要告辭。

    祝秋帆已備酒食粗餞,飽食後嚴曉星含淚登騎辭別。

    形雲密怖,大雪紛飛。只見嚴曉星一人一騎漸漸消失在風雪茫茫遠處……

《踏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