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弄假成真 巧得佳婿 欲速不達 反失機緣

    長孫驥顧不得看那箋上寫些甚麼,一個箭步閃至榻前,細察「笑面羅剎」之生死,如果「天星幫」幫主閻鳳嬌有個三長兩短,長孫驥這個人可就丟到家了。

    細瞧之下,一顆倒懸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半,原來「笑面羅剎」只是被人點了暈穴,長孫驥手到穴解,只聞閻鳳嬌輕「嗤!」了一聲,翻身坐起,道:「少俠可曾見到吾女?」

    雙眸一掠掃內,見青霜劍釘在壁上,不禁臉色倏變,接道:「莫非……」

    要知武林中人兵刃向不離身,一但遺落,輕則受傷,重則身亡,難怪「笑面羅剎」睹劍失色!長孫驥此時正捧著素箋發怔,心中激動溢於雙眉。

    「笑面羅剎」不愧是一幫之主,雄才大略,雖知閻小鳳凶多吉少,五內俱焚,但見長孫驥神色有異,仍能強忍傷痛之情,輕聲道:「少俠手中箋,莫非與吾女有關?」

    長孫驥不聞不問,看著素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中愧憤交加,心說:「「余仙子」你不敢明斗硬拚,卻使出下流手段,將小鳳擄為人質,這行為能不貽笑武林?」

    繼又忖道:「悔不該怕被誣指淫賊,一時衝動,道小鳳是自己妻室,如今「余仙子」錯把馮京當馬涼,擄走閻小鳳,留箋約赴巢湖蓼心洲救人,照此演變,何時方可到達棲霞?」

    長孫驥思前想後,直至「笑面羅剎」輕輕取去手中箋,才歇住思潮,但心中反而有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

    「笑面羅剎」取過素箋一看,只見寥寥的十幾個字寫著:

    帶回閻小鳳,暫禁湖心亭,欲救爾妻室,請臨蓼心洲

    余仙子留

    「笑面羅剎」見字雖然憤怒萬分,但知愛女無恙,愁懷頓解,雙眸飄視長孫驥,只見他滿臉尷尬之情,便知箋中「妻室」兩字必有緣故,道:「看來「余仙子|」愈老愈糊塗,竟將小鳳當做少俠的妻室,傳將出去,看她那張老臉放在何處?」

    長孫驥聞言,暗暗說聲:「糟!」忖道:「將來三人對面」笑面羅剎「問出是自己親口所說,只恐怕到時無以自圓,事情逼到這等地步,不如先將事實稟明,諒她一幫之主,定能諒解。」遂道:「閻幫主……」

    要知長孫驥雖然不欺暗室,與閻小鳳更無不可告人之事,但仍不知從何說起,竟訥訥不能出口。「笑面羅剎」江湖經驗何等老到,兒女之事自己又是過來人,知道長孫驥必有說出與小女的甚麼,只是面嫩,無法開口,遂笑道:「少俠有事只管言明,老身自能代你做主。」

    於是長孫驥遂將如何與金錢豹張天民動武,閻小鳳及時趕到,後遇「黃沙道長」受驚過度暈倒,欲救無策,正想親將姑娘送返「天星幫」中途「余仙子」現身,指為淫賊等等……

    「笑面羅剎」聽長孫驥一遍追述之後,忖道:「這鬼丫頭做得出,現在好了,江湖上一傳言,怕不墜入吾術之中?」

    想著從心裡笑將出來,凝視長孫驥,只見他劍眉星目,齒白唇紅,英華內蘊,未來定非池中物,得婿如此,夫復何求?遂道:「如今少俠做何打算?」

    長孫驥見閻鳳嬌並無責怪之意,心中放寬不少,已不似先前那樣心跳,但也略感羞愧,忙道:「如今之計,先護幫主趕往雲台山求藥,然後晚輩親赴巢湖蓼心洲救出令嬡,送往「天星幫」。」

    「笑面羅剎」聞言,臉色一整微露不悅道:「你如今稱老身甚麼?」

    長孫驥滿頭霧水,不知所措,怔了!「笑面羅剎」見長孫驥怔在當場,知他一時會不過意來,笑道:「你既讀過詩書,難道這等禮貌尚且不知?」

    長孫驥愈聽愈糊塗,忙道:「晚輩愚魯,尚望閻幫主立加教誨。」

    閻鳳嬌微笑道:「你是「天星幫」徒眾?」

    長孫驥道:「非也!」

    閻鳳嬌掠了窗外一眼道:「既非幫眾,何稱幫主?」

    長孫驥暗暗忖道:「稱你幫主,只是敬重你,何必定要你幫中人物?

    看來你也不過是金玉其表。「

    心中不服,卻不便出口,忙道:「老前輩金玉良言,晚輩深銘五內。」

    「笑面羅剎」看在眼裡,知道長孫驥內心不服,但也不說破,說道:「少俠定知老身在江湖上輩份比你高麼?」

    長孫驥道:「雖然江湖無輩,英雄無歲,但長孫驥出道日淺,豈能與閻幫……老前輩日正中天相比,自應晚輩自居。」

    「笑面羅剎」見長孫驥謙恭守禮,更是愛煞這自認的未來佳婿,遂道:「自稱晚輩並無不可,怎不換一口吻稱呼老身?」

    長孫驥忖道:「閻幫主今日何故語無倫次,既是晚輩,必有前輩,還能稱呼些甚麼?莫非她因小鳳被「余仙子」所擄,精神錯亂不成?「

    不禁凝視「笑面羅剎」四目相對,只見她目神如電,攝人心脾,一點也不像精神錯亂,忙收回目光道:「晚輩愚魯,尚乞教誨是幸。」

    閻鳳嬌微笑道:「你不稱老身一聲娘?」

    長孫驥如同電觸,心神一震,忖道:「原來說了一大圈,要自己認岳母。」

    忙道:「晚輩恐難從命。」

    「笑面羅剎」以為十拿九穩,誰知長孫驥竟是「恐難從命」!一怔,輕聲問道:「莫非吾女貌醜?」

    長孫驥何曾不愛小鳳天真活潑?只因燕玲對自己萬般溫順,豈能見異思遷?

    忙道:「令嬡貌若天仙,晚輩不敢違心而論。」

    「笑面羅剎」道:「定是吾女武功平常難配英雄。」

    長孫驥道:「閻姑娘已得幫主真傳,武功已非凡人所及,長孫驥膽敢夜郎自大?」

    「笑面羅剎」道:「左不是來右不是,少俠願道其詳否?」

    長孫驥面紅耳赤,半晌才囁嚅道:「晚輩家有妻室,故難從命。」

    閻鳳嬌聞言忖道:「可惜他年紀輕輕的就成了家,只怕他武功要大打折扣,不能升堂入室了。」

    笑道:「原來如此,能與少俠匹配定是人間鸞鳳,不知比起吾女孰優孰劣?」

    長孫驥半晌才道:「春蘭秋菊,各有千秋。」

    閻鳳嬌微歎口氣道:「如此看來小鳳惟有長伴古佛青燈,修之來世了。」

    長孫驥聞言大驚,道:「閻幫……何出此言?」

    閻鳳嬌從視著長孫驥道:「少俠聰明過人,焉有不知之理,吾女身體既經異性摸過,雖系事出無奈,但清白有瑕是實,何況,此次」余仙子「把小鳳擄回蓼心洲之事,必將傳入江湖,道是少俠妻室,?l口鑠金,即使跳入黃河亦難洗清,少俠又是至情之人,定難與吾女連袂江湖,豈不是只好長伴古佛青燈?」

    長孫驥聽完這一大篇道理,已是汗流浹背……

    一幅紅顏少女終日枯守貝葉,口念南無圖頓顯目前,忖道:「長孫驥呀,長孫驥,因你挺一時之氣,傷人名節,如因一言之錯,使小鳳終身茹辛,你豈能稱為俠義中人?」

    遂喃喃說道:「天呀,乞能賜我兩全之策?」

    「笑面羅剎」見狀,知是少俠正在兩難之中,忖道:「怕你不墜入老身圈套之中?」

    笑道:「少俠若能與吾女結成秦晉,豈不兩全其美?」

    長孫驥苦笑道:「如長孫驥停妻再娶,豈非陷於不義?」

    閻鳳嬌聞言黛眉一展,突然響起一串銀鈴的笑聲道:「少俠言道差矣,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又有何妨,何必出妻再娶?」

    長孫驥何曾不愛閻小鳳,只因家有髮妻燕玲,所以不敢再做求凰之想,如今閻幫主既答應兩女同事一夫,若再推卻,便是矯情,忙上前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地,道:「岳母在上,受小婿大禮參拜。」

    「笑面羅剎」閻鳳嬌受過大禮,正要扶起長孫驥之時,驀地一陣破空之聲,挾著兩團灰影,疾如隕星下墜,從窗口閃入房內。

    長孫驥忙右掌當胸,擋住閻鳳嬌身前「笑面羅剎」尚未看清來人,只聽哈哈大笑之聲道:「恭喜閻幫主得此乘龍佳婿。」

    原來是「太白雙逸」呂翊、韓瑞雙雙歸來,呂翊又向長孫驥笑道:「他日勿忘請老哥哥飲上一杯。」

    「笑面羅剎」笑道:「他日尚請雙逸負起大媒之責。」

    呂翊豪邁地笑道:「順水人情,絕不推辭。」

    韓瑞四週一掠笑道:「閻姑娘何做兒女之態,還不出來謝過大媒?」

    韓瑞此言一出,頓時將房中喜氣推入九霄「笑面羅剎」與長孫驥均雙眉緊皺。

    閻幫主將手中素箋遞與呂翊道:「呂大俠看過自然明白。」

    韓瑞、呂翊一看素箋大驚,忖道:「「余仙子」臭名滿江湖,手下均系淫惡之徒,閻小鳳黃花閨女,被其擄去,無異羊入虎口。」

    韓瑞怒道:「「余仙子」欺人太甚「太白雙逸」誓將蓼心洲鏟為平地。」

    長孫驥躬身謝道:「此事只是小弟私人恩怨,何須勞動兩位老哥哥,長孫驥心領大德。」

    韓瑞尚未開口,立在一旁的呂翊,卻豹眼一瞪,大聲說道:「小兄弟,你以為只是你私人恩怨麼?」

    長孫驥不解地道:「小弟愚魯,乞道其詳。」

    呂翊不禁與韓瑞對望了一眼,微喟了一聲道:「想那」余仙子「明知我老哥哥等與你住在一處,膽敢用調虎離山之計,引走韓老二,擄去閻姑娘,目中尚有」太白雙逸「否?既是她目中無人,老哥哥等亦可借此機會,為江湖除害,再說你我一見投緣,既是兄弟相稱,弟婦有難豈可不管?「

    長孫驥聞言,又躬身說道:「呂哥哥義薄雲天,小弟在此謝過。」

    呂翊說道:「這酸氣沖天之事找韓老二,事不宜遲,我兩先走一步,你送閻幫主往雲台山後即速趕來接應。」

    長孫驥尚想再說,呂翊說聲:「走!」

    突然雙臂一振,穿窗斜飛,去勢電疾,轉眼,便已失去「太白雙逸」蹤影。

    東方剛白,一輛驢車已到達雲台山下。

    長孫驥棄車扶著「笑面羅剎」一步一步邁向山上,兩人愈往前行,山勢就愈崎嶇艱險,越山穿林,翻過一個山頭,接著又一山,山巒連綿不斷,群山莫不重峰起,峻嶺插雲,山勢端的雄偉陡峻。

    若在往時,閻鳳嬌駕起上乘輕功不消一盞茶即可到達雲鏡台。

    如今武功盡失,費了一頓飯時光,才走一半,已經是嬌喘不已,臉色蒼白香汗淋漓。

    歇一陣,二人又慢行兩個多時辰,陡地面前山勢一變,兩座聳入雲霄的山峰,夾成一道小徑,峰頂雲煙繚繞,迷-一片。

    峭壁怪石嶙峋,山下兩旁古樹參天,濃枝密葉,遮日蔽空,遍地荊棘,野草叢生,山風吹過,激起陣陣松濤竹嘯。

    此時「笑面羅剎」臉色愈顯蒼白,舉步尤艱。

    長孫驥見已日正過午,遂道:「娘,讓小婿背你入內可好?」

    「笑面羅剎」無奈點頭道:「只好如此了。」

    長孫驥背起「笑面羅剎」照著指示,轉過山巒,遠處已見炊煙冉冉,腳下加勁,不消片刻一座茅屋已在眼前,只聽屋內說道:「何方高人到此雲鏡台?」

    聲落,一個稚齡小童已無聲無息地落在長孫驥身前六尺處,長孫驥見那小童輕功火候,不禁忖道:「看這小童不及十齡,輕功已達上乘,再待十年定是江湖一流高手,見其徒知其師,想那梅柏樣必是武林高人。」

    此時「笑面羅剎」站在長孫驥身側說道:「松風,認不得老身了麼?」

    小童松風,見是「笑面羅剎」忙一躬身道:「閻幫主駕到,小-不知,未曾遠迎,尚乞恕罪。」

    閻鳳嬌笑道:「小猴精別跟我文謅謅的,待會不知你又玩甚麼花樣來損我呢?」

    小童松風道:「小-學乖了。」

    閻鳳嬌笑罵道:「烏雞白尾,能變出甚麼好樣出來?」

    一聲洪亮的哈哈大笑道:「今晨喜鵲高噪,原來五妹到此。」

    「笑面羅剎」上前福一福道:「大哥……」

    未語先悲,不禁兩淚交流,梅柏樣見景,心中不解,忙道:「五妹暫勿悲傷,莫非匡老三又來侵犯於你?」

    閻鳳嬌忍住悲痛之情道:「不提那薄-郎也罷。」

    回首望著長孫驥道:「來,上前見過「妙手回春」梅柏樣前輩。」

    長孫驥上前行禮,只見梅柏樣,葛巾、葛袍,足踏雲鞋,方臉銀-,臉如重棗,目如寒星,不怒而威。

    梅柏樣還了半禮,望著「笑面羅剎」道:「此位少俠是誰?」

    閻鳳嬌含笑道:「爾之-女婿長孫驥。」

    梅柏樣凝視長孫驥一陣,哈哈大笑道:「真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五妹好福氣,得此乘龍佳婿。」

    小童松風笑道:「師父,你站著說話不累麼?」

    梅柏樣一聽,又是哈哈大笑撫著松風後腦道:「小猴精就會拐彎抹角的損你師父,還不前頭帶路?」

    三人分賓主坐定,松風呈上三杯松子茶,最後送到長孫驥前時,兩腿前弓後箭,道:「長孫哥哥請喝茶。」

    長孫驥不知有詐,忙道:「謝謝松風弟。」

    伸手取茶,誰知杯熱如火,猶如生了根似的緊沾在茶盤之上,長孫驥不愧是天悟禪師薪傳弟子,應變之速,捷如電閃,動在意先。

    連使「卸」「震」兩訣,輕易地將杯取起,道:「松風弟好俊的「混元烈火功」。」

    松風被長孫驥用「震」字訣,震得雙臂發麻,連退兩步方拿住樁,尚幸長孫驥未動真力,但也使小猴精小臉通紅了。

    這一切豈能瞞過在座的兩位老江湖?

    梅柏樣笑道:「小猴精學了兩天莊把式就目空一切?如今吃了虧,該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松風雖然平時刁頑成性,今日也只好低著小腦袋,不敢仰視,長孫驥見松風低頭不語,怕這小兄弟面嫩,下不了台,忙道:「松兄弟「混元烈火功」已有火候,再過三年五載,定可駕凌愚兄之上。」

    松風聞言才雙眉舒展,感激地望了長孫驥一眼,梅柏樣笑道:「長孫賢-,將來在江湖上,尚望你多照顧點這不成材的小兄弟才好。」

    長孫驥道:「小-謹遵台命。」

    此時雖日已偏西,山高氣寒「笑面羅剎」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這在練武尤其武功有了相當火候的人來說,實在是不可思議之事,落在梅柏樣眼裡,更是大為不解,道:「五妹,觀你氣色不足,似是元氣大傷?」

    閻鳳嬌強忍住內心悲痛之情,苦笑道:「不但元氣大傷,且武功全失。」

    梅柏樣聞言大驚,凝視「笑面羅剎」片刻,心中忖道:「五妹武功非比等閒,能使她失去武功的,諒是極厲害魔頭。」說道:「五妹無須煩惱,有大哥在,決還你一身武功,但不知你何至於此?」

    閻鳳嬌遂將如何受圍,直至身中「斷腸毒散」細述了一遍,說到長孫驥一掌將三青衣老者擊斃之時,梅柏樣不禁掠了長孫驥一眼,忖道:「看此子英華內蘊,武學定是不弱,但能一掌擊斃「笑面羅剎」對抗的三青衣老者,似又不可能。」

    梅柏樣怎也想不透,長孫驥有如此精湛的內功,存心要試試長孫驥,但不說出口,只道:「五妹暫候,大哥去去就來。」

    梅柏樣進入內室時,長孫驥四周打量了一眼,只見這茅屋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陳設古雅。

    壁間尚掛了四幅山水,窗外山巒隱伏,白雲似帶,山澗裡一彎流水,洞旁古松棵棵,使人有出塵脫俗之感。

    梅柏樣此時手托著一顆火紅的藥丸出來,頓時室內清香撲鼻,道:「此丸名「九芝回天」功能脫胎換骨,起死回生,今即服下,三日後當還你一身武功。」

    「笑面羅剎」也不客氣,一口將丸服下,只覺一股熱流從丹田而起,知是藥力已行開,忙按照內家心法,引氣歸經,片刻已入無我之境。

    梅柏樣見狀,知「笑面羅剎」最快也得兩個時辰才醒得過來,向長孫驥一招手,人已閃電般飄出室外,長孫驥出得室外,梅柏樣已含笑佇立在一片草坪之上,道:「長孫賢-初次到此,我總得給點見面禮,你可在拳腳上盡量地施展,看我這山野之人能給你點甚麼?」

    長孫驥聞言,已猜到「妙手回春」定想在武學上給自己一點好處,忖道:「我若演「飛星掌」定被看出師門,定失恩師原意,不如將「天竺旃檀十八掌」演一遍,看看近來進步如何,間或有錯誤,漏洞之處也可請他指正一番。」

    說道:「小-出道日淺,無甚真才實學,不到之處,尚請梅老前輩多多指正。」

    說完從「金童合十」起至「佛光普照」止,演了一遍「天竺旃檀十八掌」端的是蓋世奇學,每出一掌,風起雲湧,排定激盪,十步以外之松枝被震得左右擺動,百步以內之松針,隨掌紛紛而落。

    這只不過使出三成功力,已使梅柏樣歎為觀止。

    他怎也猜不出這少年的武功屬於何門何派。

    只覺得這掌法暗含深奧佛理,招招廣博,式式暗含無盡變化,諒是傳於西域之術,比起武當之「百步神拳」少林之「羅漢拳」均有過而無不及,只不知與自己之「混元烈火功」相較,孰優孰劣?一時好勝之心陡起,喝道:「賢-小心了。」

    話聲中已運起成名之學「混元烈火功」只見他雙掌赤紅似火,頭頂散發著淡淡的一股白霧,一招「笑指天南」駢指如戟,疾點長孫驥肩井穴。

    指未到,一股熱浪已憑空而降,長孫驥不敢怠慢,甩肩曲腿,足踩「六爻掠雲步」斜身飄出三尺。

    梅柏樣見一招未挺,原式不變,欺身直入,化指為抓「手揮五弦」竟罩向長孫驥胸前「玄機」「章門」「心坎」等五要穴。

    長孫驥出道而來何曾見過這等氣勢?

    心中大駭,但八年苦練,一身所學已得天悟禪師十之五、六,豈是無能之輩。

    待至五指近身一寸之時,上身不動,雙膝後彎,一式「臥看彩雲」接演「乳燕離巢」已後退一丈有餘。

    梅柏樣一聲長嘯,全身不動,人已凌空而起,一招「蒼鷹攫兔」

    迅如電光石火,撲向長孫驥,長孫驥足踩迷蹤,不退反進,竟從梅柏樣身側掠過,剎那之間,二人竟互換了位置。

    梅柏樣喝道:「怎不接招?」

    長孫驥躬身道:「小-理應禮讓三招。」

    梅柏樣道聲:「好!」

    一招「火光燭天」已逼至長孫驥面門,長孫驥不再閃讓,掌演「飛星掌」足踩「六爻掠雲步」左手駢指如戟點出,右手食、中、拇三指疾扣梅柏樣腕脈。

    梅柏樣見長孫驥使出峨嵋「飛星掌」法,不禁忖道:「若你用先前那不知名掌法,老夫尚難預料孰勝孰敗,如今三招之內定將你伏住。」

    一聲暴喝,開聲吐氣「混元烈火功」提至五成「赤壁鏖兵」「火燒連環」「連營八百」彈指之間三招連環出手。

    「混元烈火功」及漢末「練氣士」司馬不求所創,為江湖罕見之武功,今梅柏樣只使出五成之力,長孫驥已被逼得無從封架,尚幸「六爻掠雲步」變幻莫測,使他不至落敗,但也滿頭是汗!

    梅柏樣見長孫驥雖在萬險之時,仍能閃過自己連環三招,不禁怔道:「英雄出少年,古人實不欺我。」

    長孫驥連退一丈有餘,躲過三招,知「飛星掌」法實不能與「混元烈火功」對抗,就在梅柏樣一怔之間,展開一套「小金剛散手」立還四掌。

    這套「小金剛散手」乃禪門降魔絕學,雖不及「天竺旃檀十八掌」那樣奇絕,確也不同凡響,每一招進出,剛柔並濟,逼得梅柏樣非換招閃避不可。

    此時,只見兩人兔起鶻落,漫天拳風掌影,映在秋陽之下,頓成奇景。

    一頓飯過去了,二人均未分出勝敗,長孫驥仍舊是一套「小金剛散手」反覆施出,梅柏樣內心既駭又愛,但又不服,陡地功凝十成,熱浪源源而出,十丈之內,灼人心脾。

    突然一聲嬌呼:「大哥!」

    呼聲中,長孫驥與梅柏樣之中已多了人,正是「笑面羅剎」閻鳳嬌:「大哥,你不是白費力麼?」

    梅柏樣聞言一怔道:「此話怎說?」

    「笑面羅剎」笑道:「「驪珠」你可曾聽說過?」

    梅柏樣忖道:「「驪珠」與我白費力,又有何關連?」遂道:「「驪珠」乃瑤池天龍頷下五珠之一,沉淪塵世數十年,無人知其下落,愚兄自然聽過。」

    「笑面羅剎」星眸一掠長孫驥,笑道:「功能如何?」

    梅柏樣大笑道:「五妹今日問難你大哥來了,相傳天龍頷下有五珠曰:昆、驪、夜、水、鳳,五珠除各有所長之外,還具有療傷還原,驅除陰毒之功「驪珠」功能避火及罡煞之氣,增長功力,五妹,大哥可曾說錯?」

    閻鳳嬌笑道:「大哥博學強記,哪有說錯之理?」

    梅柏樣不禁問道:「大哥說了一大篇,你還未告訴大哥的費力之理呢?」

    長孫驥聰明過人。「笑面羅剎」問明「驪珠」用處,豈有不明之理,一旁答道:「小-身懷「驪珠」。」

    梅柏樣聞言似是不信自己耳朵,不禁一怔,大笑道:「福緣……福仙。「

    長孫驥見「笑面羅剎」好轉,諒其一日之內定可恢復武功,心中略安,但念及閻小鳳身陷蓼心洲,吉凶未卜,不禁緊鎖雙眉說道:「娘可在此養傷,小婿即刻趕往蓼心洲。」

    梅柏樣道:「且慢!」

    不刻梅柏樣取出一本小冊兩隻小玉瓶道:「初次見面,無以為贈,此冊為老夫畢生所悟之醫理,以你聰明每日窮究,一年有成,另有一瓶「蜂皇丹」專治各種蠱毒,兩顆「九芝回天丸」非至必要切勿浪費為要。」

    長孫驥謝過梅柏樣,拜別「笑面羅剎」如飛般向山下瀉去,三五起落之間,已失在山腳之下。秋陽斜照,西風吹舞著松枝,草坪祗剩下「笑面羅剎」梅柏樣佇立著,門口正伸出一顆小腦袋……

    從雲台山赴巢湖走相縣、細陽、渡淮河至鳳陽,經定遠、盧州達巢縣。

    這日,晨曦甫現,旭日尚未從地平線升起,東方早霞縷縷,絢麗燦爛。

    晨風悠悠中,鳳陽郊外顯出一儒生,只見他——

    唇紅齒白,劍眉星目,一襲灰白紡衫,在風中波伏起揚,益顯得瀟灑出塵。

    此時他雙眉緊鎖,神色時露不安,顯然他有急事緊繫著心頭,這人正是一路不休不宿,趕往巢湖蓼心洲,搭救未婚妻子閻小鳳的長孫驥。

    他心中惴惴不安「余仙子」淫蕩成性,手下全是淫惡之徒,閻小鳳落「余仙子」手中,豈不是羊入虎口?

    憂慮之念縈轉於懷,不知奔走多久,已進入淮陽山脈區。

    山路崎嶇,身上微微帶汗,不由放緩腳步,慢慢走著。正走之際,右側林中忽傳來沉重腳步聲,不時夾著呻吟之聲……

    長孫驥知是有人負傷,不由動起俠義之心,穿林而入,遠處,有一-發雪白的老者背負長劍,雙手緊壓腹部蹣跚而來,口中不時吐出呻吟之聲,長孫驥見這老者不似受傷,但何故呻吟不止?

    他心中甚是不解,上前躬身問道:「老前輩,似是有病在身,可有晚輩效勞之處?」

    老者停步,抬頭一瞧長孫驥,見是一個儒生打扮,背負藍布裹住兵刃的少年,道:「老朽此病,非一般藥物可治,小哥兒盛意心領。」

    長孫驥忙道:「晚輩粗知岐黃之術,老前輩如能將病情相告,或可診治。」

    因長孫驥得到「岐黃寶-」日淺,尚無法得到醫理中「望」字訣,所以只好用「問」。

    老者細看了長孫驥一眼,道:「既是如此,老朽說說無妨,只恐怕有害於你。」

    長孫驥不解地說道:「老前輩此言怎說?」

    老者歎道:「苗疆「百花婆婆」最恨有人從中架樑,你不怕她找你麼?」

    「百花婆婆」?此魔頭久不在江湖露面,難道這老者竟是中了蠱毒不成?

    長孫驥正色道:「生有時,死有所,大丈夫豈怕那邪魔外道?」

    老者臉露慈容,笑道:「小哥兒,壯志凌霄,他年定可名揚四海,身立一方,只是老朽身中「金線蠱」不能拭目而待,實為遺恨。」

    長孫驥聞言,從懷裡取出「妙手回春」所贈小玉瓶倒出一顆「蜂皇丹」道:「此丹主治各種蠱毒,諒可清除金線蠱。」

    老者接過丹藥,只覺有股辛辣之味衝入腦門,問道:「小哥兒此丹何來?」

    長孫驥肅容道:「長者所賜。」

    老者微笑道:「既有此丹,必知其名,可否告知老朽?」

    長孫驥道:「丹名「蜂皇」。」

    老者哈哈大笑道:「天不絕我」蜂皇丹「正是金線蠱-星。」說完,一口將「蜂皇丹」服下,片刻之後,老者腹內雷鳴,閃身樹後瀉下一堆濁物,倏然病已脫體。

    長孫驥見老者蠱毒已清,懸掛閻小鳳之心油然而起,抱拳道:「晚輩有事在身,就此告退。」

    老者閃身擋住長孫驥,從懷中取一塊寸方形竹牌道:「老朽受人點水之恩,必湧泉而報,何況救命,今將信物相贈,他日憑物可求一事。」

    長孫驥正色道:「施恩望報非君子,何況晚輩只是慷他人之慨,舉手之勞,豈可言恩?」

    老者怒道:「老朽生平恩怨早了,廿年來絕跡江湖,誰知為尋愛徒,重入塵世,遭「百花婆婆」暗算,受你恩惠,救回一命,難道你要老朽來世變犬馬來報答你麼?」

    長孫驥見老者執意如此,眉頭一皺,猛觸靈機,雙手接過竹牌,順手又交還老者,道:「晚輩憑牌求老前輩大笑三聲。」

    老者接回竹牌,聞言一怔,繼即大笑三聲。

    震得十丈之內樹葉紛紛落下,長孫驥雙耳被震得嗡嗡生痛,忙運功抗住笑聲,忖道:「料想不到此老內功如此精湛,尚幸自己服過「靈鷙生」「紫芝玉液丹」功力增加一倍有餘,不然真叫做弄巧成拙。」

    笑聲繞空,環山反應,歷一盞茶時光才停下來,長孫驥道:「如今互不相欠,晚輩就此告退。」

    老者凝視著長孫驥道:「且慢!小哥兒來去匆匆,所謂何事?」

    長孫驥道:「趕往蓼心洲救人。」

    老者笑道:「「余仙子」成名垂卅年,三十九手「追風杖法」仍震驚武林之學,憑你一人之力前往蓼心洲救人?」

    長孫驥道:「「余仙子」之「追風杖法」及「拂花鬼指」在晚輩看來,尚不堪一擊。」

    老者聞言壽眉一皺道:「滿招損乃不變之理,小哥兒年紀輕輕的何出大言?」

    長孫驥忖道:「此老真難纏,自己年輕,出此狂言,也難怪他不信。」

    遂道:「老前輩金玉良言,晚輩謹記在心,但先前所言並非誇大之詞。」

    老者忖道:「此子可真傲得可愛,待我試試他,若言過其實,老夫不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以報今日救命之恩。」

    遂笑向長孫驥道:「如能接得老朽三招,當信所言不虛。」

    長孫驥忖道:「聽口氣」余仙子「尚難接他三招,何不試他三招威力如何?」

    遂道:「恭敬不如從命,老前輩請賜教。」

    不見老者作勢,只聽——

    「小心了!」

    指風已近眉心,長孫驥已從笑聲中測出老者功力深厚,不敢大意,一上來就守住心神。

    今見老者快若閃電般宛由四面八方攻到,暗含莫測之變,無從趨避。

    不禁右掌猛旋,一招三藏絕學「天竺旃檀十八掌」中一記絕指「金童合十」暗含「震脈十三指」之「雙龍奪珠」食指飛出,竟往老者掌心點去。

    老者微噫了聲,翻腕一拂,閃電之間,向長孫驥脈穴扣去。

    長孫驥早有「靈鷙生」前車之-,豈能不生警戒之心,招化「西天降魔「化指為掌,連架帶旁而出。

    一股強猛無倫的勁力,竟向老者前胸罩去,掌未到,老者陡感胸前如中蛇-噬咬,忙縮胸甩腕,改扣為掌,往長孫驥劈去。

    雙掌接實,只聽得一聲驚天「轟隆」雷響,震得四外氣流遊蕩,山谷四應,隆隆不絕。

    但見長孫驥連退一丈有餘,強壓住逆竄之血,拿樁站定,雖未中傷,元氣卻損失不少。

    老者料想錯誤,也被震得連晃數晃,只見他兩目炯炯,逼露神光,捋-微笑道:「英雄出少年「余仙子」非你敵手是實,峨嵋派合該光大,但望上體天心潔心自愛,勿淪下流,老朽有事急往關外,無以為贈,此冊借你一年,如能熟記,不無小用。」

    說著取出一本小冊,入長孫驥懷中,長孫驥正要請問將來如何交還時,那老者清嘯一聲,雙臂一振,人已穿空斜飛,猶如一隻灰鶴,清越蒼勁的嘯聲搖曳地越林而去,去勢電疾,轉眼便已無蹤。

    這時,日正中天,一行鶴雁南征,白雲朵朵,楓紅似火,西風拂林,長孫驥取出乾糧,倚石而立,忖道:「這老者武學之淵博,不亞於兩位恩師,只一招就看自己師門派別,只不知是誰?何不將他借的小冊取來一觀,或可看出端倪。」

    他取出懷中小冊一看,怔了!

    只見封頁龍飛鳳舞寫著——

    奇門精義棲霞老人手訂

    林中風嘯如吟,黃葉凋楓似飛絮般飄落,他靜坐石上默默出神,暗道:「人生何處不相逢?自己一時疏忽竟將這大好機緣錯過。」

    他眼中浮出一種憂鬱的神情,閻小鳳身入虎口,此去巢湖不知能將她救出否?

    兄仇未報,處處身纏情債「霓裳玉女」鄂逸蘭多情秋波永銘心底,不知靈恩師如何用心能使她達成心願?

    他不由把燕玲、鄂逸蘭、閻小鳳串在一起,那倩影萬方,嬌艷絕世,一直盤旋在腦中,不禁喃喃自語道:「她們都對我有情,今後千萬別再惹這情債了,不然,唉……」

    心頭愁緒萬千,不知怎樣才好,看來亦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驀然——

    林中「嗖嗖」閃出一條身影,此人銀髮披肩,身長九尺,長相無比獰惡,內陷雙目,露出藍光閃閃,逼視著長孫驥怪笑道:「好小子,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你躲在此地?好……好,見了老夫尚不雙手獻上「月魄劍」更待何時?「

    來人正是武夷二怪之一「銀髮無常」范異。

    長孫驥冷笑道:「我看道長大有囊中取物之意,你信得區區定將「月魄劍」雙手奉上麼?」

    「銀髮無常」范異面色一變,愈形猙獰,喝道:「這「月魄劍」本是我師弟到手之物,劍還本主,你敢說不?」

    長孫驥哈哈一聲長笑,道:「寶劍本無定主,唯有德者能持有,何能硬說本你師弟之物?」

    范異一聽,長-根根豎起,直似一具大刺-,眉泛殺機,乘著長孫驥說話時,雙掌疾吐,他那巨靈般手掌,帶出兩股急嘯勁風,疾厲異常,向長孫驥兩脅抓去。

    此時山風-過,古樹生嘯,嘯聲中倏揚起哈哈大笑道:「好一個劍無定主,范異你休要癡心妄想了。」

    餘音未歇,一個黃衣人,面容靛青,絲毫不帶半點血色,直似一張死人臉孔,兩目炯炯逼射神光,一瞬不瞬。

    頷下三綹裡-飄不定,從空而降,輕輕地化去范異掌勁,站在兩人之間。

    武林高手,眼觀四向,耳聽八方「銀髮無常」也不例外,何況他是極負盛譽的綠林怪傑。

    他正展出南派武功一招「雙龍入海」驀覺微風颯然,從天而降,急將頭一側,不顧傷敵晃身挫腰,斜閃出去六、七尺。

    哪知他雙眼凝視突然現身人時,不禁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原來此人正是在迎江寺內一招將他長髮割下三尺的李翔。

    長孫驥看清來者後,心中亦驚忖道:「此人掌刃切木絕藝已至八成功候,今日要想平安離開,只恐是難上加難了。」

    這時,李翔兩道冷電懾人心神的目光,注在長孫驥肩頭「月魄劍」上,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神情,范異見李翔並不把他看在眼內,大怒道:「偷襲鼠輩……」

    聲猶未了,只見李翔三綹長-無風自動,兩目神光電射,大喝一聲道:「上次饒你性命,還敢出口無狀?」

    人也不見起勢,似黃葉迎風飄聲出手出,一隻巨靈手掌,星瀉雲飛似地,往范異頭頂罩下。

    范異「輩」字才出口,豈料李翔手出如電,勁風已罩向頭頂,雙掌往上一格,只覺這片勁氣重如山嶽,手腕奇痛欲折,不由嚇得亡魂皆冒,忙身形一側,往外斜竄了出去。

    李翔哈哈一笑,半空中竟會自移身形,隨著范異竄去的方向電疾飄落。

    范異雙足尚未落地,李翔掌刃切木絕藝已印在他的後胸,只覺如中鐵錘,深嵌入骨,氣血逆湧,一聲慘-,洩空而去,轉眼不見蹤影。

    長孫驥目睹李翔那種巧妙身法,自歎不如,又見只一招已將范異迫走,同時看樣子傷得不輕,不禁駭然。

    只見李翔迫走范異後,緩緩轉身走回,目注長孫驥,含笑道:「你剛才說過,寶劍本無定主,老夫想這把劍在目前你也保留不住,不如借與老夫辦一事,三月後定交回你手,不過,你可提交換條件。」

    長孫驥自忖現時功力,雖大異往昔,但對抗切木絕藝,諒非其敵,心頭不由躊躇,微微沉吟起來……

    李翔見長孫驥猶豫不決,不禁沉聲道:「老夫言出如山,絕不收回,如老夫心存強搶,還不是易如吹灰?」

    此刻,不遠處一棵古樹上,揚起宛如梟鳴長笑,良久笑完,才道:「李鵬飛,你好生大膽?竟敢在皖、鄂、蘇三省之內做案。」

    艷陽滿天,葉蔭遍地,那棵大樹上枝葉濃翳繁密,竟瞧不出那人身形匿在何處。

    李翔目光炯炯,臉色微變,仰注在那株樹上,話聲一落,竟自笑道:「何方高人,能知李某昔年名號?」

    忽聽那人笑道:「別人不知,伏某豈有不知之理?」聲中,匆捷如鷹隼瀉落一條身影,在李翔面前落定,接著道:「你還記得老夫吧?」

    長孫驥聽得口音,似在何處聽過,一時可想不起來,及至那人現身才看出是三十年前的綠林怪傑「駝龍」伏雄。

    李翔看清來人後,驚叫一聲道:「駝鬼……」聲猶未了,只見「駝龍」伏雄雙眸精光暴射,——戟立,足下不丁不八,身形往前微微躬著,李翔鬼字出口,猛然憶起「駝龍」伏雄最忌人稱他駝鬼,倏然止口,功行週身,勁聚雙掌,目光寒芒暴射,也是一樣躬著身形,以防突擊,此刻,天風搖拂樹林,颯颯而響「駝龍」伏雄與李翔各自等待有利時機,一搏奏效……

《灞橋風雪飛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