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安慶之會

    吳偉民道:「此事亦是在最近,你們知道那蓼心洲「余仙子」的師叔「陰陽怪叟」被「拆骨會」人用暗器擊斃麼?」

    長孫驥道:「此事倒未聽說,但不知是何暗器?」

    「就是那「鐵蜻蜓」。」

    燕玲聽得一震說:「「陰陽怪叟」的武功卓絕,竟那樣容易為「鐵蜻蜓」所傷,照此說來,殺父的仇人,真的入了「拆骨會」了。」

    吳偉民歎道:「-女說得是,那「拆骨會」近來看似消聲掩跡,實則正準備一次大規模的武林爭霸之舉,其中奇人異士,不乏凡幾。」

    燕玲流淚道:「難道父母之仇就不報了麼!」

    吳偉民歎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豈能就此罷手,只是此事要從長計議了。」

    長孫驥沉默下,若有所思的道:「吳老爺子今後行跡,可否明示!」

    吳偉民歎道:「我除去打探仇家行蹤而外,就是四海浪跡,到處為家,少俠此問何意?」

    長孫驥道:「吳老爺子是家岳父唯一知己,也是玲兒唯一長輩,晚輩深感責任重大,內外無法兼顧。」

    「你的意思!」

    「晚輩想請吳老爺子住在鏢局,我們不是外人,以後能照顧你的-女兒,再一方面也可借鏢局在江湖上來往的機會,易於打探仇人行蹤。」

    吳偉民道:「這鏢局是你開的麼?」

    長孫驥道:「「天長鏢局」是侯二叔的,侯二叔與我是世誼,我們一向未分。」

    吳偉民歎道:「如今江湖上能手倍出,老朽觀少俠武功,足以行得險,走得路,我能見義兄嫂唯一的女兒有了這樣好的歸宿,心中已安,好!我答應你!」

    長孫驥大喜,他知道吳偉民的武功,與武林三老相比,已差不了多少,有他在家中照料,自己大可放心。

    此際天色已亮,長孫驥的另三位新夫人及他娘皆已起身,給他們互相介紹一下,便擺酒接待,酒後又一起回到安慶城內的「天長鏢局」與侯廣一談。

    火眼猴子哪還有不歡迎之理?自己願引身退讓,只是吳偉民不肯,結果任了副總鏢頭之職!

    長孫驥因一夜未睡,回到房中一閉眼便睡著了!

    也不知經過多少時,突被一陣吵鬧聲驚醒,他忙走出來一看,卻是「酒俠」蕭鹿,正自背著個大葫蘆,站在鏢局門口,被鏢夥攔著,不准他進來。

    蕭鹿一見長孫驥也不再叫,反而哈哈一笑道:「老弟!這兩位管家又是狗眼看人低,瞧我衣褸破爛,連門都不讓我進啦!」

    長孫驥一聲清笑道:「老哥哥真是信人,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請到裡面坐。」

    「酒俠」蕭鹿又是哈哈一笑道:「衝著你老弟的面子,咱們這件事情算完,走啦。」

    講著大步直往裡闖,此際侯廣與吳偉民已聞聲出來,一見「酒俠」

    蕭鹿,又是熟客,忙打招呼。

    蕭鹿一舉葫蘆道:「廢話少說,我這葫蘆裡的酒又是完啦!」

    侯廣笑道:「貴人臨門,哪有不招待之理?」

    旋說一聲:「大廳擺酒!」

    鏢夥傳了下去。

    侯廣一笑道:「咱們大廳裡坐,多年未見,老化子一向在哪裡發福?」

    「酒俠」蕭鹿一歎:「別談啦!老化子這兩年來流年不利,自己幫裡鬧得南北不和,四分五裂,我這一身窮骨頭,到處亂鑽,往日的屬下,現在竟有指揮不靈,有時連一葫蘆酒都弄不到,還有甚麼福氣可言,倒是我這位老弟,一箭射四-,一連弄得四個花不留丟的老婆,據說另外尚有幾個正暗戀著他,你說,這才是發福啊!」

    長孫驥一笑道:「老哥哥,你從哪裡弄來這些許多新聞?」

    「酒俠」蕭鹿又是一笑道:「這哪是新聞?在我已成了歷史,老弟你知道有關於你的事情,一舉一動,江湖上莫不加以渲染,老弟,你如今已是個大人物啦!」

    長孫驥面色一紅道:「老哥哥又在取笑了!」

    此際酒席擺上,老化子不待人嚷,入席便吃。

    侯廣道:「老化子就是消息靈通,可知道這些武林人物,集聚安慶,是為了甚麼?」

    「酒俠」蕭鹿咕嚕嚕喝了一陣笑道:「這還能不知道麼?老化子可也不是其中之一!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老弟的月魄古劍。」

    長孫驥心想:「我果然猜得沒錯。」

    吳偉民笑道:「難道你也想少俠肩上的古劍!」

    老化子哈哈笑道:「有你吳老爺子在此,十個老化子也不是你的對手,何況我尚跟老弟有舊,但要說我那麼遠跑來,一點目的沒有,也不可能!」

    侯廣道:「你是為甚麼?」

    「看熱鬧啊!」

    他講著哈哈大笑起來,聲震屋宇。

    江湖上混的人,大半皆是如此。

    長孫驥道:「這些人除去為在下的月魄古劍而來,就沒有別的事了麼?」

    「酒俠」蕭鹿道:「有!那半張五陵星宿躔圖,以及一顆天龍口中的「驪珠」。」

    長孫驥冷冷一哼道:「他們能拿得去?」

    吳偉民道:「這些人我大致皆看了一遍,其中除去有數的幾個魔頭,武功較高而外,別無可懼之人,他們不來便了,如果真的尋上這「天長鏢局」老朽首先就不答應。」

    他語聲一了,外面飄進一聲冷哼:「不見得吧!」

    長孫驥與吳偉民兩身形,閃電般的縱出。

    哪有半個人影?這是大白天,又是「天長鏢局」之裡,來人身手再快,一時也難避過;桌上人不由齊是一愕!

    此際突從門外飄進一張白紙,長孫驥單掌收發之間,將那白紙吸入掌中,他打開一看,上面寫著數十個小字,甚是潦草:此次來人,雖屬平平,但亦有武功超絕之輩,不過這些人並未現身,千萬小心,不可輕敵。

    北極老人吳偉民道:「這「北極老人」是誰?」

    長孫驥回道:「「八卦門」「陰陽女」的師祖「黃葉散人」的師父。」

    吳偉民奇道:「「八卦門」已與「拆骨會」連成一氣,他師祖怎會向我們示警?」

    長孫驥微微一歎道:「「八卦門」也有本難念的經。」

    接著他便將西涼山腹中所遇的一切,詳細的說了一遍。

    「酒俠」蕭鹿正色道:「以「北極老人」那高的武功,尚且如此重視,想這次暗中,必隱藏著很多魔頭,老弟倒真該小心為上。」

    長孫驥一笑道:「老哥哥說得是,但這些事是防不著的。」

    正說之間,外面起了陣吵鬧之聲,一個鏢夥慌忙的跑進來道:「報告總鏢頭,外面圍著一大群武林人物,要找長孫少俠答話!」

    火眼猴子侯廣一愕道:「大約有多少人?」

    夥計道:「數不清,大概有七、八十人之多。」

    長孫驥道:「他們既衝著在下而來,我且出去看看。」

    蕭鹿笑道:「要去大夥兒去,咱們走啦!」

    四人一齊走到「天長鏢局」門口,果見有數十人,拿刀執劍,齊齊圍著門口,好像甚麼大事未解的一般。

    長孫驥看了一眼,已認清來人,約有半數以上是自己認識的,不由一聲朗笑道:「各位來此,有何見教!」

    人群中有人朗唸一聲無量壽佛道:「貧道此來,是借少俠「月魄劍」一用。」

    長孫驥一看老道不由一愕。

    因那老道生得滿面虯髯,濃眉大眼,難看之極,忙問道:「道長可否留下名來!」

    「無量壽佛,貧道崆峒派的「蓬水道人」據聞三小徒在「花鳥島」被少俠掌力擊斃,不知是事實否?」

    長孫驥道:「不知令徒高姓大名?」

    「崆峒三劍!」

    長孫驥又是一聲朗笑道:「令徒自不量力,驟然下手,即遭在下內力震傷,實非得已。」

    「蓬水道人」又念了聲無量壽佛道:「少俠也未免說得太輕鬆了!殺了人,說一句實非得已,就可以了事麼!」

    「那麼依道長之見?」

    「如你能將「月魄劍」借用三年,貧道對殺徒之事,一言揭過。」

    長孫驥大笑道:「聽道長語氣,本是為報仇而來,但如今卻要在下「月魄劍」相抵三徒之命,這未免有點見利忘義,何況「月魄劍」乃是上古奇珍,德者居之,你看看在場數十英雄,沒有一個不對此劍,夢寐以求,在下就是能將「月魄劍」借你三年,你自信能離得開現場麼?」

    「蓬水道人」聞言一愕道:「此事你不用管,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在我「蓬水道人」面前找碴子?」

    他一聲未了,人群中已有人發出一聲冷哼道:「野雜毛,你狂甚麼?」

    「閣下請出來說話!」

    場中人影一閃,已多一人,卻是「關外一怪」劉百邪!

    「酒俠」蕭鹿悄聲道:「這些魔崽窩裡反,咱們有樂子瞧啦!」

    一言未了,那場中已動上手「關外一怪」劉百邪,以一對肉掌,硬拚「蓬水道人」的一支拂塵,眨眼間,已鬥了廿餘招。

    但見「蓬水道人」身似行雲,拂塵如游龍,出招收招,極為老練。

    火眼猴子侯廣-道:「這「蓬水道人」不愧為「崆峒三劍」之師,這一套身法,已經算得上是千錘百煉了。」

    吳偉民點頭道:「總鏢頭說得不錯,只是內力火候欠足,但對付那「關外一怪」劉百邪,已是足足有餘。」

    他們正說間,忽聽「蓬水道人」一聲猛喝,一招天外飛來,拂塵已向對方手腕上繞去,這一招使得凌厲之極。

    「關外一怪」右手一縮,左掌已向對方胸前拍去,他這是險中求勝。

    「蓬水道人」又是一聲悶哼,竟以左掌硬接出去。

    頓時澎的一聲大響,沙土紛飛「關外一怪」劉百邪連退了三步。

    「蓬水道人」只是身形微微一晃。

    長孫驥微微一驚,以「關外一怪」劉百邪的武功,已達中上之選,如今這「蓬水道人」的功力,卻比他高出很多,近來武林出現的人物,一個比一個厲害,難怪「北極老人」留條示警。

    他正想間,場中又多出兩人,一卻是五陰內五堂堂主「百步神拳」

    褚不明,與「六指惡乞」這兩人一進場,那「關外一怪」劉百邪一聲冷笑道:「咱們大夥兒一起上,先料理了這牛鼻子,然後再奪那月魄古劍與那半張星宿躔圖。」

    褚不明嘿嘿兩聲,雙掌齊發「六指惡乞」一招招翻江浪。

    劉百邪卻趁機狠命打出一掌,這三人皆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三人聯攻,威力非同小可。

    「蓬水道人」在瞬息之間,已被迫退了數步。

    此際有人大喝道:「好啊!你們想群打群毆,我可也得湊湊熱鬧。」

    一個大漢閃身而入,卻是「追魂判」卜英。

    他身形未停,已有人從他背後打出一掌,一陣狂飆,急掃而過,這人竟是江南「金沙掌」詹騰。

    「追魂判」卜英反手接出一掌,一陣大響,兩人同時震退數步。

    此際又有人陰森森的一笑道:「師弟你瞧,好熱鬧啊,咱師兄弟兩人,也去活動活動筋骨。」形飄忽,已進了場中。

    長孫驥看去,竟是那「三陰秀才」霍天奎,與「判官筆」吳-,兩人雙掌一展,已加入戰圍,場中一亂,七、八十個武林同道,頓時大打出手,霎時刀劍並施,鞭-飛舞,不時傳來慘叫之聲。

    長孫驥看著這些人,著實有些好笑,心想:「他們原是為了「月魄劍」而來,結果弄得自相殘殺,這是何苦?」

    但他轉念一想:「也好!這樣我反而靜一點。」

    此際「酒俠」蕭鹿哈哈笑道:「我說麼,有樂子瞧啦。」

    這時有人朗聲念道:「阿彌陀佛!人家生命攸關,你在幸災樂禍,豈不要入十八層地獄麼?」

    這聲音好熟!長孫驥指頭看去,見是小和尚慧性,不覺喜道:「小禪師,你幾時來的?」

    慧性一笑道:「小和尚自與你別後,曾回寶山,參見我佛如來,本想閉關精修,不聞世事,無奈凡心難收,聽說你一連娶了四房如花似玉的老婆子,我又不得不跑下來看看你。」

    長孫驥笑道:「這是我們在家人的事啊。」

    小和尚慧性哈哈一笑道:「我們出家人難道不能空歡喜歡喜麼?這幾位想是你的同行,可給我和尚介紹介紹呀!看他們打有甚麼味,咱們進去談去。」

    長孫驥一笑,忙為他介紹了侯廣、吳偉民「酒俠」蕭鹿。

    眾人聽這小和尚人雖小,輩份卻很高,對他起了幾分尊敬之心。

    「酒俠」蕭鹿又跟他投了緣,因他們皆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說一句不好聽的話,是對寶!

    侯廣一笑道:「小師父說得不錯,這有啥好看,咱們進去喝酒去。」

    小和尚一笑道:「妙啊!放著酒不喝,豈不餓壞我佛!」

    五人一齊又去了鏢局,仍回到大廳之上,哪知他剛剛進入大廳之門,不由齊是一驚。

    原來那席殘餚的上首,正坐著個青衣老者。

《灞橋風雪飛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