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媽,你給我找一個好一點的裝鞋的盒子。"
  王剛在廳裡大聲說,王母走過來說:"你用來幹什麼?"
  "我給李靜買了雙鞋。"
  "你不是說你和她不談了嗎?怎麼現在又好了。"
  "年輕人就是這樣嘛,分分合合是常事,都是這樣的啦,有什麼奇怪的。"
  "你又說她貪錢,還在博客裡寫什麼花錢花得越多證明就越愛,你這麼小氣的人她會喜歡?要是我啊,我都不會喜歡。"王母說。
  王母找了一個空盒子給王剛,說:"多少錢買的。"
  "十塊錢,還可以吧。"王剛說。
  "要買就買好一點的,你又不是沒錢,你在地攤上買的吧,拿這種東西送人,老實說,你送給我,我都不會要。"王母鄙視地說。
  "你有錢當然嘍,你那麼有錢,我看你也沒有做過慈善,把錢送給別人?"王剛不陰不陽頂了一句。
  王母沒有理他,順手拿了報紙看。
  王剛瞅了母親一眼,說:"爸什麼時候回來,出國考察都一個多月了,共產黨就這點好,可以公費旅遊。"
  "你那麼多錢你也可以到處去旅遊嘛,天天待在家裡幹什麼。"王母說。
  王母不想他天天來蹭飯吃,便又接著說:"你帶李靜到外面走走嘛,天天在家裡能談出感情嗎?"
  "花錢我就不去了,要去也是AA制,各出各的。"
  王母放下報紙,歎了一口氣,說:"你這樣啊,沒有人會跟你過的,安安真是可憐,跟了你這樣的。"
  "你那麼可憐她,乾脆認她做你女兒算了。"王剛譏笑道。
  "你這個月又沒交伙食費啊,你不要把這裡當酒店和旅館啊。"王母岔開話頭說。
  "我沒有見過你這樣做母親的,好像不是你生的一樣。"王剛沒好氣地說。
  "我也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做兒子的,老是來搾父母的油,你有沒有為父母盡過孝道?"王母說。
  "我要是甩幾千塊在你面前,你保證會說我孝道了,就知道錢。"王剛說。
  "我要了你什麼錢,說我要錢,你連我住院都是空手去,連個水果都不見,還說我要錢。"王母生氣地說。
  停了一會兒,王剛說:"我不跟你爭了,我怕了你。"
  說完,他坐下來,拿了報紙看。
  王母看了看他,有些厭煩地說:"你去醫院檢查了沒有?"
  "檢查什麼啊。"
  "安安不是斷定你有抑鬱症嗎,你怎麼還不去看看?"
  "我都和你說過N次了,我去看了,騙錢的,一去就要你檢查這檢查那,要全身檢查,還要我住院搞什麼電休克療法,那是治精神病的。"
  "你去安安那間醫院看嘛,誰要你去那些不正規的私人診所去看,你去寶城醫大看,技術好又專業,你不叫安安看可叫其他醫生看嘛,又不是她一個醫生。"
  "哎呀,不說這些了,聽到煩,離了我心情反而還好。"
  "好,我不說了,總之,你不要怪我沒說呀,你不要再對人家那樣啊,誰都有缺點的。"
  王剛不屑地說:"都三十歲的老姑娘了,有人要算她的福氣了,她找到我算她走運。"
  傍晚,王剛提著鞋子來找李靜,敲了半天門,裡面也沒人應,他有些掃興,忙撥打李靜的手機,但撥一下,又停了,他這樣做是想讓李靜給他打過來,他好省點電話費,這樣反覆撥打了幾次,也沒見李靜打過來,他只好又撥過去,李靜本不想再理他,見電話不停地打來,便接了電話,李靜生氣地說:"你怎麼回事,打一下又停掉,你是怕出電話費是不是。"
  王剛說:"哪裡啊,這裡信號不好,一下又斷了,你現在在哪裡?"
  李靜說:"在路上,你現在在哪裡。"
  "在你家門口。"
  李靜不想帶王剛再到家裡,想起王剛那樣對自己,覺得沒什麼好談的,便說:"不是說分手嗎?還找我幹什麼?我在外面有事,不回去。"
  "我給你買了鞋子,我說了什麼就要兌現什麼,我上次答應給你買的,上次在商場不是不想給你買,而是真的不夠錢,你不要再生我的氣,好不好?"
  李靜說:"我不要,你給別人吧。"
  "我是給你買的,你要是不想見我,我就把鞋放在你隔壁,你自己去拿好不好!"
  李靜有些心軟,便讓他速打的來,在維多利亞廣場會面。
  王剛捨不得打的,遲到了四十多分鐘,李靜見他姍姍來遲,破口大罵起來,罵了十多分鐘,見王剛老說堵車,便更來氣,說:"叫你打的就不打,坐公車肯定慢啦,你怎麼不開你公司的車來?"
  "要好多汽油的哦,汽油錢誰出?"王剛說。
  "我餓了,趕緊找個飯店吃飯。"李靜說。
  兩人朝前走去,王剛拉住了李靜的手,李靜連忙甩脫,說:"你的手有汗,不舒服。"
  王剛討了個沒趣,心情一下沮喪起來,李靜專挑那些裝飾豪華的飯店走,王剛心理暗暗叫苦,李靜指著一家准五星級酒店說:"我們去那間吧,環境好,又安靜,坐著舒服。"
  "那裡的味道不好,我以前在那裡吃過。"王剛急忙阻止。
  "那去哪裡啊,這間不好,那間又不好,到底哪間好啊,我不想走了,就這間吧。"李靜說。
  王剛心裡雖然十二分不情願,但表面上還是擠出一點笑容,說:"行,就這間,你喜歡就行。"
  李靜本來想試探他一下,如果這次他不肯,就和他分手算了,見王剛爽快答應,便高興地挽著王剛的手走進酒店。
  侍者走過來沖了一壺枸杞菊花茶,問他們要點什麼,李靜說:"把你們這裡的招牌菜拿來就行。"
  侍者介紹了幾個菜後,李靜說:"就要這幾個菜吧。"
  王剛心疼地說:"不要點這麼多啊,就兩個人吃哦。"
  李靜說:"我喜歡吃啊,吃不完打包。"
  侍者應聲而去。
  李靜觀察著王剛的表情,見他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便說:"你不要又說錢不夠啊,我和你這麼久,你還沒請過我吃飯,拍拖哪能不花錢的。"
  王剛拉下臉說:"照你這樣說,拍拖就一定是男的花錢嗎?"
  "基本是這樣,否則找老公幹什麼,有句老話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這是中國傳統的觀念。"
  這餐飯王剛吃得很心疼,花了三百多元。從酒店出來,王剛執意要去李靜那裡,說幫她弄一下抽水馬桶,房間裡有異味。
  李靜想反正請人也要出錢,不如就讓他弄好算了。
  王剛說坐公車去,李靜不肯,說自己平時打的打慣了,舒服,不用停來停去。
  攔了部的士,很快就到了李靜宿舍,王剛假意在口袋裡掏錢,慢了半拍,被李靜搶先付了款。
  上了樓,李靜說要試一下鞋,要王剛幫她脫鞋,王剛一下激奮起來,他想花了他這麼多錢,無論如何也要和她那個,要不然,太虧了,談一個斷一個,人財兩空划不來,這是王剛和其他女人拍拖以來投資最大的一筆數目,想起他就心疼。
  他把手伸進李靜的胸部,李靜沉下臉厲聲說:"你不要總是想著做那些,我沒興趣。"
  王剛停下動作,不高興地說:"你不愛我?"
  "這與愛不愛沒有關係,你如果愛我,以後再說。"李靜說。
  王剛不理她,他把李靜推到床邊,就要解李靜的扣子,李靜猛然甩開他的手,大聲說:"你這人怎麼回事,我不要。"
  王剛一下子暴怒起來,絕望與羞辱以及湧動的情慾交織在一起,他不顧一切地撕開李靜的褲子,李靜奮力掙扎,王剛粗暴的舉動讓李靜十分吃驚和憤怒,李靜本能地從床頭櫃拿了一把剪刀,怒視著王剛說:"你再這樣,我剪掉你的。"
  王剛依然不理她,他反手一下抓住了李靜的剪刀,兩人用力搶奪起來,剪刀劃傷了王剛的手,王剛忙用另一隻手用力撥開李靜的手,大聲說:"你不要在這裡裝淑女,醜八怪,我今天就要操你。"
  王剛把李靜猛然壓在身下,李靜見王剛這樣污辱自己,殘存的一點希望破滅了,她豁出去了,片刻,她直視著他說:"我有性病,你不怕,你就來。"
  這句話把王剛駭住了,他愣了一下,說:"你是不是真的有。"
  李靜平靜地說:"真的,不騙你。"
  "拿你的病歷來看看。"王剛半信半疑。
  "丟了,誰放在家裡。"
  "那我要檢查檢查,我要看看你那裡。"說完,他又上前拉扯李靜的內褲。
  "你有病,你變態啊,你怎麼這樣無恥下流,難怪你老婆不要你。"李靜氣憤地說。
  "是我不要她的,你不要亂講啊。"王剛似乎並不惱怒,依然平靜地說。
  "快點,讓我檢查一下,你要是傳染給了我,我要你從這裡跳下去。"王剛急不可待地說。
  李靜這時才想到事情的嚴重性,本來那樣說是想嚇唬一下王剛的,完全是出於不情願和自保的本能意識,卻不料他又當真了,李靜這時才發現王剛的行為越來越反常,怪異,有時暴烈有時又出奇的冷漠,他確實和別人有很多不一樣的東西,這些使李靜害怕起來,她只好如實地小聲說:"我剛才是說著玩的。"
  "好,你想玩我,那我就陪你玩。"王剛的口氣陰森森的,這更令李靜感到害怕。
  他解開自己的褲子,厲聲說:"你不是好玩嗎,那你現在把它弄出來,你玩啊。"說完,他猛地拉過李靜的手強迫她伸進他的內褲。
  李靜不情願地把手用力抽出來,王剛見她不從,便轉身衝進廚房,拿著一把水果刀就往自己身上劃,李靜見狀,大吃一驚,忙衝上去奪刀子,大聲說:"你瘋了呀!"王剛喘著粗氣說:"我難受呀,要麼你整死我吧,整死我,我就不用受罪了。"
  李靜緊張地說:"你鬆開手,我答應你。"王剛鬆開了手。
  李靜傻了一樣地待在那裡。
  "快點,你動啊,快點把它弄出來,你不弄,我就在你身上放。"王剛表情痛苦地說。
  李靜木然地動著,她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無奈和可悲,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心裡又氣又傷心,王剛完全失控的舉動令她又驚又怕,她覺得他一定是哪裡出問題了,可到底是哪裡她又不知道,總之覺得他很反常,在這種反常的人面前,也許生命比尊嚴更重要,她知道此時反抗也許會引起更大的傷害,誰知道他又做出什麼來。
  這時候,她感到有一股熱流從他的身上透過他的褲子,洇濕了她的手指……
  李靜惶恐地走進衛生間,拿了洗手液,把水龍頭打開,使勁地揉搓起來,她看著鏡中表情麻木恍惚的自己,想起剛才可怕的那一幕,再也控制不住地號啕大哭起來,哭了一陣子,想著王剛還在臥室,便又從衛生間走出來。
  愧疚與憐惜的表情頓時擠在王剛的臉上,他神情有些尷尬地走上來,說:"剛才我太衝動了,對不起!"
  "你不要再跟我說這些,我聽多了。"李靜厭倦地說。
  "我以後不這樣了,我改,好嗎,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沒有下一次了,本來上次我就應該和你分手的,但被你哄了兩下又心軟了,我真的好怕你。"
  "我是太衝動了,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王剛小聲說。
  李靜表情平靜地注視著王剛說:"我們分手算了,你不要來了,我害怕,我怕了你。"
  李靜把王剛在地攤上買的那雙鞋放在桌上,說:"這個你拿走,我不要。"
  王剛突然臉色一變,說:"你不要惹我發火啊,你不要得寸進尺啊,我已經向你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你這種性格我受不了,還是分手吧。"
  "噢,這樣就行了是不是,哪有這麼容易,那不是白白和你好過。"王剛陰沉地說。
  "那你想怎麼樣?"李靜大著膽子說。
  "怎麼樣?拿錢來咯,把我的血汗錢拿來!花了人家的血汗錢就沒事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拿什麼錢,好笑。"李靜詫異地說。
  "我花在你身上的錢,你現在就給我吐出來。"半晌,王剛對著李靜咆哮起來。
  "你不要那麼凶好不好?你想打人啊!"李靜壓低嗓子說。
  "我永遠不會打女人。"王剛淡淡地說。
  "拿錢來。"王剛又說。
  "你算吧,多少錢。"李靜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沒想到王剛怎會如此反覆無常和斤斤計較,原來他是如此的與別人不同和不正常。
  "剛才吃飯三百三十二,八月七號看電影二十,八月二十日吃快餐二十,九月十日停車費十塊,坐公車來你這八元,還有那雙鞋,給你買的二百八十元。"他掏出筆在紙上算了算,說:"一共是六百七十元,你現在就給我。"
  "鞋子我不要,你自己處理。"
  "你不要耍賴啊,是你要我買的啊。"
  "我什麼時候要你買了,不關我的事。"
  "你那次不是叫我去維多利亞商場給你買鞋嗎?你怎麼就不認了。"
  "你這個不是在那裡買的,誰知你買的是不是街邊貨,又沒有發票,你說多少就多少啊。"
  "發票我弄丟了,你快點給,我沒時間和你磨。"王剛面露凶光地大聲說。
  李靜怕再激怒他,忙小聲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容易生氣啊,發什麼火,錢我一分也不會少你,我認了,你打張收條吧。"
  "幹什麼?"
  "我怕你不認賬,到時又問我要。"
  "不打,我還沒和你細算呢,細算還遠不止這些錢,我有的忘了登記,你花了我那麼多錢,你想就這樣算了啊。"
  李靜不想和他再糾纏,忙從皮包裡掏出錢來給他。王剛接過錢,把錢放在錢包裡,陰險地說:"你知不知道我忍了你多久,我告訴你,你以後找一個,我截一個,我要讓你一輩子找不到老公。"
  他見李靜不說話,又用力扯開李靜的衣服,說:"你穿這麼性感的內衣幹什麼,是不是又去勾引男人。"說完,他一把把李靜的內衣扯斷,然後突然盯著旁邊的一個皮箱,放開李靜便用剪刀去撬李靜的箱子,忍無可忍的李靜衝上前,喝道:"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看你有沒有什麼秘密,你不是說你有性病嗎?"
  "你神經病啊,我有沒有秘密關你什麼事。"說完,李靜衝上前去拖王剛,王剛毫不理會,見李靜上來阻止,心裡更加疑心李靜有什麼秘密,便惡狠狠地說:"你不讓我開,我偏要開,你心裡肯定有鬼,你肯定有問題,你是不是和男人亂搞啊。"
  李靜說:"我報警了啊,我要告你誣蔑誹謗罪。"
  "你去告啊,叫公安局來抓我啊。"王剛一邊用力撬鎖,一邊滿不在乎地說。
  王剛把李靜推倒在地,李靜又撲過去拽他,臉氣得發青:"你是我什麼,你發羊癇風啊,你沒有資格動我的東西。"
  "是什麼?我是你男朋友。"王剛無恥地說。
  "你不是。"李靜斬釘截鐵地說。
  皮箱終於被王剛撬開了,他在箱裡胡亂翻了一陣,裡面除了一些舊衣服還有幾本書。什麼也沒有。他翻了翻書,然後失望地把書扔進皮箱。
  他看看自己的手,說:"有沒有創可貼。"
  李靜淡淡地說:"沒有。"
  "算你走運,沒有被我抓到,你肯定把你的那些秘密放在你單位了,我最討厭拒絕我的女人,沒有人可以玩我,我哪天心情不爽,哪天就會來找你,除非我找到比你強的,我就不要你了,你記住。"說完。王剛把門一甩,揚長而去。

《女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