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六與勝九天

東天境,白羽道域!

滿地橫屍,血染群階,堂堂東天境第一大宗門,居然被殺的雞犬不留,哀嚎滔天,消息傳出,不止是東天境,天下九大天境的強者,陸續紛紛前來。

而此刻,白羽道域總壇,卻被一群黑衣人控制了,任何人不得靠前。

「主上,這邊!」一個勁裝黑衣人恭敬道。

卻看到,一群黑衣人擁簇之中,一個身穿黑色華袍的男子,緩緩踏來,男子披著黑絨披風,一頭長髮披後,臉上戴著一個鳳凰圖案的面具,一步一步,踏著一地血水,走到了中心廣場的十根柱子之處。

十根石柱上雕刻著白羽道域十大道祖的圖案,為白羽道域昔日最神聖的雕塑。

可此刻,十根石柱全部斷裂了,而在柱子之上,十具屍體,被死死的釘在了上面。

「主上,他們雖然已經面目全非,有些斷手斷腳,但,都是對應石柱上雕塑的十大道祖!」那勁裝黑衣人恭敬道。

「十大道祖?」鳳凰面具男子沉聲道。

「是!」眾黑衣人恭敬的站到後面,容鳳凰面具男子仔細查探。

卻看到,威震東天境的白羽道域十大道祖,此刻死的都極為淒慘。

「秦之五刑,割鼻、斷足、斷手……?是勾踐的手段,這是做給我看的?」鳳凰面具男子平靜道。

眾黑衣人低頭不敢說話。

「嗡!」

十大道祖之一,忽然顫動了一下。

「主上,他,他動了!我先前檢查過了,他應該死透了的!」先前勁袍黑衣人頓時上前扶住那人。

「是白六,白六體內,有著一股氣在復甦!」那勁袍黑衣人扶著白六的殘軀,驚訝道。

面具男子緩緩轉頭看向那白六。

白六傷勢極為慘烈,但,真的緩緩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頓時看到了鳳凰面具男子。

「白六,見,見過九,九天之主!」白六好似看到救星一般。

只是,白六太過虛弱,好似隨時嚥下這口氣,一旁扶著他的勁袍黑衣人不斷對著其體內灌入一股股能量,好似要幫其撐著一般。

「你怎麼活下來的!」鳳凰面具男子沉聲道。

「本來,我們十個全部要死了,可是,可是我們不甘心,臨死前,白一將我們十個的劍意合併,做最後抵抗,但,勾踐用湛盧劍,太強了,就算我們十個劍意合併,也不敵他,被勾踐打敗,最終全部殺死,到我的時候,勾踐故意沒有殺我,只讓我留一口氣!」白六虛弱道。

「給你留一口氣?」鳳凰面具男子沉聲道。

「是,勾踐要開劍天子大會,想要借此一統天下,我們,我們白羽道域,沒有答應,因為我們,只尊九天之主,只尊您勝九天,我們當著很多人的面,丟了勾踐送來的請帖,勾踐就親自帶兵前來,我們,我們……!」白六虛弱道。

這是白六回來時知道的消息。知道勾踐為了殺雞儆猴,用白羽道域震懾全天下,可白六怎麼也沒想到,勾踐如此之強。

「勾踐?一萬年不見,倒是變得張狂了!」勝九天語氣平靜道。

「我們和勾踐戰鬥的時候,感受到勾踐身上散發了一股氣息,可能是勾踐的秘密,九天之主,我們好像發現勾踐的秘密了!」白六虛弱道。

即便滅宗了,即便此刻慘不忍睹了,都要將消息送給這自己最忠誠的人。

「勾踐的秘密?」勝九天好奇道。

「我們十道祖,劍意合併的時候,衝向勾踐,在勾踐倉促間,讓其暴露了一絲不尋常,以前從來沒有暴露過的,我嗅到了魚腥之氣和鳥騷之氣!他從來沒有暴露過的,我不知道有沒有用,九天之主,我不知道這對你有沒有用,希望有用,希望有用!」白六虛弱的說道。

「勾踐身上,同時有著魚腥、鳥騷之氣?」勝九天神色微動。

「很淡,很淡!」白六虛弱道。

勝九天看向白六,點了點頭:「你這消息,對我很有用!」

「有用就好!」白六忽然露出了笑容。

這一刻,全宗覆滅,所有手足兄弟全部慘死,自己也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可白六,居然笑得出來?

笑?那是心中的滿足!

滿足於能幫到勝九天了。

「你的魂碎了,我幫不了你!」勝九天平靜道。

「不用了,能為九天之主死,我等之榮幸,能幫到九天之主,我等死而無憾,我白羽道域,十道主,其實在當年就要死了,要不是九天之主救我們,幫我們報仇,哪有如今?能幫到九天之主,是我們畢生之願望,他們九個,若是知道幫了九天之主,就算死也滿足了!」白六顫抖中,眼中閃過一股激動。

勝九天看著白六那至死崇拜的目光,僅僅點了一下頭。

白六隻剩下一口氣,是勾踐留下來向勝九天示威的,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也快要不行了。

即便要死了,白六眼睛迷離之際,依舊臉上露出一股幸福的笑容。

「爹、娘,孩兒也要來陪你們了,我終於對我們的恩人,九天之主有點作用了,爹娘當年被那群賊人吃了,孩兒無能為力。這些年,我過的好辛苦。丁香,我的愛人,我終於可以來陪你了,當年九天之主救我出囚籠,幫我為你報仇,殺死那群在我面前斬你頭顱的刺青人,我就發誓,還了九天之主的恩情,我就來找你,我要來了,這些年,我好難受!我好難受!」白六迷離中虛弱的說著。

臨死前,腦海中迴光返照,昔日的畫面一幕幕在回放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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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傢伙,你可要好好修煉!」

「嗯,祖祖,抱抱,我一定會成為祖祖一樣的大英雄!」

「祖祖……,鶴祖戰死天外?不!不,這不是真的!」

「有人追殺我們?為什麼,為什麼,我一定要成為鶴祖一樣的強者,保護我的兄弟姐妹!」

「不要氣餒,我們雖然被關起來了,但,要相信鶴祖,他一定會保佑我們的!」

「鶴祖,我堅信鶴祖,可是,爹,娘,他們要被吃了,鶴祖,你在哪,在哪!」

「嗚嗚嗚,鶴祖,求求你,你顯靈吧,我的兄弟父母,全部被吃了!」

「鶴祖,他們是因為你,才抓我們的?」

「鶴祖,我恨你!」

「丁香,丁香,不抓她!放開我,放開我!放開丁香,放開丁香,不要,不要斬她的頭,斬我的,斬我的,取我的靈魂,不要取她的靈魂,她沒有劍意的,我有,殺我,殺我,不~~~~~~~~~~~~~~~~~~~~~!」

「丁香~~~~~~~~~~~~~~!」

「我叫勝九天,你想報仇嗎?我幫你!」

「走,我帶你去殺人!」

「那群賊人,我知道的,他們都有一個統一的刺青,死、死、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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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光返照中,白六將一生回顧了一遍。這最後彌留之際,白六終於報答了九天之主的大恩,終於可以去見夢裡的丁香了。

白羽道域十大道祖,雖然凶名在外,可都與白六一樣,都是一群可憐的鶴族佼佼者,個個天賦超絕,個個對九天之主心懷獻死之願。

此刻如願了,白六非但沒有難過,臨死前還露出幸福滿足之色。

也就在要閉上眼睛,那扶著自己的勁袍黑衣人鬆手之際。

勁袍之下,手臂之上,一個黑色的刺青,一閃消失在了白六眼前。

那黑色的刺青,那黑色的刺青?

白六要閉起的眼睛,忽然陡然一睜,面露一股大驚悚之色。

斷手斷腳了,可白六還是一把抱住了那勁袍黑衣人的手臂,再度露出那刺青。

「你,你,你是那惡賊一夥的!」白六陡然驚叫著。

這彌留之際,不知哪來的力氣,雙目冒著血淚,忽然間顫抖亢奮的抱住那勁袍黑衣人手臂,對著那刺青發出怨毒的恨色。

這刺青,白六永遠忘不了,就是他們,在天下四處追殺鶴族,就是他們,當著白六的面,吃了白六的父母,就是他們,當著白六的面,斬了其摯愛丁香的頭顱。就是他們,就是他們。

勝九天當年出現,救了自己,帶著自己報仇,殺光了所有黑色刺青之人。

原以為報仇了!原以為報仇了!

可,這刺青又出現了,而且,還是勝九天的人。

「不,不,不……!」白六看著勝九天,忽然間發出驚恐的叫聲。

白六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猜測,自己的不幸,白羽道域十大道祖的不幸,都是,都是勝九天安排的,都是他安排的。

所有人都被勝九天蒙在了鼓裡。

白羽道域這些年一直誓死效忠的恩人,才是罪魁禍首。

一切都是勝九天的一個局?都是他的局?為的只是,將鶴族所有天賦超絕者聚攏起來,變成他的狗。

「九天之主!屬下該死!」那勁袍黑衣人頓時向勝九天請罪。

顯然,剛才不小心暴露自己行藏。

「九天之主,不是你,對不對!不是你,對不對!」白六顫抖的看著九天之主。

這一刻的白六,已經沒有能力再去做什麼了,現在只渴求,渴求不是九天之主布的局,只渴求,自己信仰的人,不是自己仇恨的人。

現在的白六,只能有這一點點的請求了,請求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哪怕勝九天再欺騙一次自己,讓自己能夠死得其所,也足夠了。

可是,勝九天只是看了眼白六,緩緩的扭過頭去。

「好了,該走了!」勝九天平靜道。

「不要走,九天之主,你跟我說,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求你,求你……!」白六顫抖中發出最後虛弱的聲音。

但,勝九天卻不再理會,一聲令下,所有黑衣人全部收隊,隨著勝九天一起,踏步沖天而去。

白六癱軟在地,最後一口氣怎麼也嚥不下,卻也沒了任何精力,只能麻木的倒在石柱旁,雙目空洞的看著勝九天帶著一群人離去,眼中只剩下兩行血淚在慢慢乾涸。

《凌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