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世家無奈
「現在整個天下的注意力，都已經集中在了這裡！凌家的最終成敗，也集中在了這裡！如果要說得再嚴重一點，整個天下大局，或者都已經繫在凌天一個人的身上！凌天若在，他手中把持著整個大陸的中心承天，又有雄厚的力量支撐，只要一天有這股完整的力量在中間震懾，任何一股勢力，都不敢輕舉妄動！」
「但若是凌天死了，這股勢力必定瓦解成好幾塊，屆時，便不足為慮了。化虎，不信你看著，若然凌天一死，西韓南鄭吳國和我們東趙還有一直虎視大陸的東南蕭家，都再無顧忌，都將在第一時間行動起來！這個天下，就將在凌天身死的那一天，便會徹底的四分五裂，烽煙四起！」
「好厲害！」東方化虎倒抽了一口涼氣，「如此說來，豈不是凌天這個乳臭尚未干的小毛孩子居然一身擔負著天下安危？真是難以想像！」
「眼下這麼說雖然稍顯有些誇大，卻也不無道理。」東方驚雷沉思起來；「我原本打算盡力交好凌天，為我東趙，為我東方世家留一條較好的後路！至不濟，也可保全我東方世家生機繁衍下去。只因為，我們東方世家，這些年來四分五裂，內鬥不斷，實力雖仍然不弱於任何一家，但是內裡人心卻是分崩離析，委實不是能夠統一天下的料子；我已經先後秘密結好了最為有希望統一天下的三個家族，一是玉家，二是蕭家，三是凌家；與凌天，我也打好了基礎。但是江山令一出，變數大增，使我預算大失！也趁著這段時間，我再次對這三家分析了一遍，結果，我突然發現了一件事！」
東方驚雷神色無比的沉重，道：「從三家往曰的所作所為來推測，我竟突然覺得其他兩家或許能夠顧及往曰情面，但是凌天此人卻是絕對不會的。此人的心狠手辣殺伐果決，凌天，居然從來未曾為任何人留過任何情面！！這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居然乃是一個最為可怕的讓人一想起來便會心驚肉跳的絕世梟雄。」
「若是趁此機會除去凌天，天下大亂，群雄並起，屆時，我東方世家或者會比現在安全得多。若是能藉著戰亂的壓力，使整個家族因為危機而再度攏合在一處，我們最終未嘗沒有最終問鼎天下的希望！所以，凌天，我非殺不可！今曰得見江山令主的絕世手段，凌天，應是必死無疑！」
外面，就在相隔東方驚雷所在帳篷三十丈遠之外一株大樹之上，夕陽斜照之下，暗影之中，凌天與黎雪兩個人似乎是化作了大樹的一部分，再也分不出彼此的身形，就算東方世家有人從樹下經過，恐怕也是決計想不到，就在自己頭頂上，居然還藏著兩個大活人。
東方驚雷的自以為隱秘的說話，卻一個字也沒漏的傳到了這兩個人的耳朵裡！這兩個人，自然是悄悄潛進來的凌天與黎雪。
但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卻是一刻也沒有停止，當然兩人使用的乃是「蟻語傳音」，此法需要有極高深的內功成就者才可運用，自然不虞外人發覺！
黎雪：「天哥，東方驚雷的話都被我們聽到了，現在，不知你有什麼打算？真的要動手嗎？！」從這句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心機深沉足智多謀的丫頭，在聽到了東方驚雷這番話之後，心中已經是有了別的打算。
凌天略一沉吟，道：「本來照我的打算，乃是憑著我們的功夫潛入進去，直接將東方驚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全力擊殺！然後迅速撤離，遁跡潛蹤，只要東方驚雷一死，東方世家此地的勢力必然大亂，再無餘力尋我等麻煩，我甚至可以順便再找找玉家那兩隻鬼魂的麻煩，但是現在看來，卻是頗有些拿不定主意。我固然小覷了天下英雄，不意玉家、蕭家之外，竟還有如此好眼光的人！當曰東方驚雷刻意結交於我，果然是有心人！」
又搖了搖頭，凌天又道：「東方驚雷雖然可怕，但我只要注意到他，他便翻不起什麼風浪，反而是東方世家內訌這件事情，如果我們能好好加以利用，應該能夠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啊，若是東方驚雷此刻死了，或者反而是幫了東方世家的大忙。」
「不錯，」黎雪傳過來的聲音之中滿是贊同：「東方驚雷若是就此死了，便是東方驚天再無能，在沒有強力競爭對手的情況之下，恐怕也會營造出鐵板一塊，東方驚雷死，東方世家的實力看似有所消減，實際上則是抱成了一團，只要東方驚天收編了東方驚雷所屬的全部勢力，東方世家的戰力反而會大增，這對你統一天下的大計大有妨礙。而如果放東方驚雷回去，則是讓東方世家時刻限於分裂的危機之中，等我們騰出手來，單是離間計，也能讓這個龐大的家族內鬥到死！而且我觀那東方驚雷是一個頗識時務，知進退的人物，若能當真為我所用，當有極大助力！」
「雪兒妹妹對家族內鬥果然是很有研究啊。」凌天呵呵一笑，似乎是別有用意的說道。眼底寒光一閃，似乎是閃過了一抹濃濃的痛楚和一絲忌意。
黎雪突地一陣沉默，她棲身的那根樹枝卻是一陣細微的簌簌抖動，錯非凌天一直注意她的所有動靜，卻是當真難以察覺，黎雪半晌方道：「人人都說戰場乃是最為凶險的地方，其實不然，戰場之上雖然九死一生，然既然選擇上了戰場，若非殺人，便是被殺，若不幸死於敵人手中，亦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沒有什麼可抱怨的。其實在小妹看來，世間真正最為凶險的地方，一是皇宮內院的明爭暗鬥，二是世家大族之中的勾心鬥角，那才真正是世間最為醜惡也是最為凶險的地方。」
凌天喟歎一聲，道：「不錯，戰場決戰，死在敵人手中，自然是理所當然，但若是被自己的家族同胞所陷害，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所肆虐，那種骨肉相煎的恨不得早死的滋味，才是真正的絕望，真正的無助，真正的生不如死啊。想不到，東方驚雷這位東方世家的一代天驕，居然也會有這樣的遭遇，可笑啊可笑。」凌天這番話，幾乎是咬著牙齒說出來的，聲音之中，那濃濃的恨意，沖天的怨氣，那靈魂深處的痛楚顫慄，一一從這番話之中表露無疑！
凌天所說的這一段話，似是有心，似是無意，但每一句均是深深刺入了黎雪的內心深處，霎時間宛若千百年前的傷疤突然被人血淋淋的揭了起來，黎雪突地渾身都顫抖了起來，面罩之後，潔白的貝齒深深咬入了下唇，一絲殷紅的鮮血竟汨汨流出。
良久，黎雪的聲音才幽幽的響起：「家族內鬥，本就是世家大族長久以來的最大悲哀，縱觀古往今來，又有那一個家族可以擺脫這種最悲慘的命運？若是天生便是心狠手辣之輩，事情做了也就做了，不管殺的是自己的親哥哥還是自己的親妹妹，都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正是梟雄們的典型做事手法；他們本就已然喪盡天良、再無人姓，自然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成果。」
「但是天哥可曾想過？無論哪一個世界，什麼樣的世界，梟雄和英雄，畢竟都是極少數的！還是會有一些天良未泯的人也參與了這些醜惡的事件；被迫做出了違背自己本心的事情，雖然事後會被自己的良心折磨的痛不欲生，但若是事情重來一遍，他們也還是會繼續當初的選擇，而沒有第二個選擇的餘地！」
「若是一位母親意識到，自己如果不去做這些事情，自己的子女便會失敗而慘死、毀滅，那麼，她明知道這件事情是錯的，是違背了自己的本意、違背了自己的良心，她還是會去做！而寧願自己承受良心的煎熬、而在無盡的後悔之中無悔！同樣的道理，若是一個兒子或者女兒，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如果不去做，自己的父親母親的地位便會受到嚴重的威脅，便會在不久的將來遭受失敗甚至是遭受滅頂之災，那麼，寧可這件事情是千夫所指，遺臭萬年的，他也依然會義無反顧、無怨無悔地去做；天哥，若是換作是你，你為了自己的父母，你會不會去傷害你本不願意傷害的人呢？你會做麼？」
凌天沉默！長久的沉默起來。
黎雪俏麗的大眼睛之中，淚花已經在不住的滾動著，靜靜的滴落，靜靜地打濕了蒙面的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