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下一賭
一直以來，玉滿樓致力於自己的野心上，孜孜不倦，從無半點懈怠；但卻從來沒有想過，就算有一天真的統一了天下，自己，還能活多久這個問題。
「若你只是想做皇帝，現在未嘗就不可以。」凌天緩慢而又無情的說著，伸出手指，指了指玉滿樓，又指了指自己：「你、我，現在都可以！我們都隨時隨地可以登基為帝，成為一國之君。雄霸一方；就算是現在，我們彼此在彼此的勢力範圍之內，就算是一國之君，也未必能夠與你我相提並論！這種小小的諸侯國，能夠滿足得了你我的胃口嗎？」
「我們要的，我們追求的目的完全一直，乃是整個天下！」凌天擲地有聲的道：「最不濟，也要一個天星大陸！」
「所以，今天我在這裡等你，我要跟你談上一談。」凌天突然笑的溫文爾雅，笑得狡猾而又可愛。
「我接受你的談話。」玉滿樓緩緩的道，帶著些許的疲憊，看著凌天：「你到底想說什麼，現在可以說了，說出你的真意吧。」最初的震怒之遇，玉滿樓開始認真思考凌天所說的每一句話，凌天的話無疑很難聽，但玉滿樓卻是不得不承認，凌天的話，的確頗有幾分道理。所以，玉滿樓強壓怒火，忍耐了下來，而且，從凌天的話語之中，玉滿樓也聽出來了點兒什麼；偏偏就是他聽出來的這些，卻是他最感興趣的東西。
然而越是這樣，玉滿樓對凌天的忌憚就越是強烈，現在的玉滿樓，在他自己的內心裡，竟然發現，對於面前的這個少年，居然隱隱產生了一絲畏懼的感覺！沒錯，就是畏懼，這種感覺，讓玉滿樓很是惱火！除了多年前的那人之外，自己又何曾再畏懼過任何人！
「在開始談話之前，我先給你提一個建議。」凌天狡猾的笑了笑。迄今為止，談判可以說是完全成功的，現在就等著自己開出條件讓對方動心。而凌天篤定的以為，玉滿樓絕對沒有不同意的道理。目的已經達到，凌天反而不急了。
「什麼建議？你覺得什麼建議會讓我動心？」玉滿樓此刻的神色竟是很疲憊的，眼色亦是猙獰之極，口氣也有些軟了下來。這一刻，似乎在他的身上，出現了一點作為老人的樣子。
「建議你抓緊時間再找個老婆，讓她給你生個兒子。」凌天一本正經的道：「聽說你大兒子已經因為意外去了，而你那剩下的兩個兒子，我都見過，說實話，就那兩個貨，乃是典型的爛泥扶不上牆，狗肉上不了大席，我覺得你每次想到自己打了天下要讓這樣的兩個貨再去敗壞，心裡就沒勁了。再說，若是你現在不打算，再過幾年，恐怕就算你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能力了。」
凌天哈哈笑了兩聲，快活之極。當今世上，敢這麼當面說玉滿樓的，而且說出來還不必擔心他雷霆之怒的，估計也就只有凌天自己了。所以凌天很得意。相當有成就感。他想看到玉滿樓為之氣結的樣子，那將會是很有趣的事情吧？
當著天下第一世家的家主，公然讓他娶個小妾！這種瘋狂的事情瘋狂的話，的確也只有凌天說的出來。當今之世，除了凌天，相信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夠說得出、做得出！
但凌天只笑出了兩聲，便張著嘴再也笑不出來了。
只因在他的對面，玉滿樓聽完他這兩句話之後，居然沒有絲毫生氣的表情，反而是一臉的……思考……意動的神色！甚至臉上還浮現出了一點笑容……「我靠！我就是隨嘴一說，你……你不會……你不會真動了心吧？」凌天一根手指指著玉滿樓，張著大嘴瞪著兩眼，滿臉的不可置信匪夷所思：「你居然沒有生氣？？？我剛才可是說……」
「你說什麼了，你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我為什麼要生氣？」玉滿樓淡然的抬起頭來：「難道我生氣，我發雷霆之怒，就能讓我的兩個兒子變得英明神武嗎？就能夠讓他們變得跟你一樣？」玉滿樓冷靜的道，說著看著凌天：「至於你的建議，倒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建議。我會考慮的，在我目前尚有能力的時候。」玉滿樓認真的道：「真的。」
「我……我曰！」凌天徹底無語。「你居然真的想老牛吃嫩草？你居然就不怕天下人戳你的脊樑骨？你就不怕……我曰！」凌天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玉滿樓平靜的道：「我不僅接受，還要多謝你！真的很感謝你！你的這個建議很好。縱有萬貫家財，也禁不住敗家子一夜豪賭！我原本早就沒有這方面的心思了，但是昨夜之事，你也看得清楚；這樣的兒子，是不配繼承我的基業的！」玉滿樓眼中泛起幽幽的寒光，「這是天姓；改不了的。所以，你的建議我接受，起碼還有二十年以上的時間，我完全可以再栽培出一個優秀的繼承人，不對嗎？」
凌天一撫額頭，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凌天幾乎想給自己的嘴巴來上狠狠的幾巴掌！再叫你犯賤！
談判本來已經大獲全勝，自己本想再佔點口頭便宜，沒想到卻在這裡在老傢伙的口中吃了虧，自己真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句無意無心之言反而給了對方莫大的提示？！
昨夜之事，給玉滿樓的打擊無疑很大，尤其是看到了凌天的優秀，再對比自己兒子的不堪，玉滿樓心裡邊升起一種濃重的挫敗感。以往的胡鬧紈褲，倒也罷了，到居然鬧到了現在手足相殘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這點玉滿樓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的。起初剛剛聽到凌天的建議的時候，玉滿樓心中勃然大怒。但隨著凌天的話越來越難聽，玉滿樓卻反而覺得越來越有道理起來。
為什麼不這樣呢，我尚未滿五十，有心有力，大可同步進行，一方面進行統一大業，一方面栽培一個新的繼承人，雙管齊下，何樂而不為呢！
看著凌天，玉滿樓微笑道：「為了玉家的千年基業能夠在老夫手上發揚光大，更能傳承下去，繼往開來；縱然天下千夫所指萬人唾罵，老夫又有何懼？難道老夫不做這件事情，這天下罵我的人便少了不成？再說，一個男人，只要他有心有力，什麼時候不能娶妻生子！」
凌天無語的翻了翻白眼，無力的道：「會生兒子不是重點，你還得會養才行！若是再養成一個紈褲惡少，那還不如不生。」
「今天和你談話果然是件好事，又是一個極佳的建議。」玉滿樓大為贊同，「老夫同樣接受！老夫平生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管教好這幾個小畜生；若是再有子嗣，當然不會重蹈覆轍。」他看著凌天，眼神帶著笑意：「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得很好的。」
我擔心什麼？我靠！凌天鬱悶了起來，有一種要以頭撞地的感覺。我剛才在說什麼，給他提醒嗎？！他傻了，還是我傻了？！
話雖如此，但在內心之中，凌天對玉滿樓卻是佩服之極！天下間，有幾個上位者，能夠這樣虛心聽取接受別人的意見？而且還擺明了是被別人耍，甚至還認識到自己的短處加以改正，尤其說這話的還是他的敵人，最大的敵人！
玉滿樓的心胸，讓凌天有些心寒的感覺。在凌天的心裡，玉滿樓的位置，在不斷的調整著。
玉滿樓含笑望著他，眼神卻是冷凜如刀：「還想說什麼？不妨一併說出來吧，你不會就只有這一個建議吧？」
凌天向著玉滿樓露出一個佩服之極的笑容，終於收拾了一下思緒，緩緩說道：「玉家與水家還有不到兩年半的時間，便開始甲子之戰了。此事不錯吧？」
玉滿樓一笑，「此事天下知者大有人在，又有什麼稀奇之處？」
凌天沉聲道：「而我與江山令主送君天理的半年之約，也還有一半的時間就要結束了。若是我不幸死在送君天理手下，當然當我什麼都沒有說過；但若是我能夠僥倖活了下來，我希望與玉家主有一個約定。」
「什麼約定？」玉滿樓已經隱隱約約的猜到他要說什麼，露出很感興趣的神色。
凌天淡淡的一笑，道：「想必玉家主也未必願意拿出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去南征北戰吧？我這個建議，便是將這平定天下的幾十年縮短在十年之內，甚至，更短！」凌天沉沉的聲音，拋出了一個大大的誘餌。
不愁玉滿樓不上鉤！凌天還不到二十，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等，也耗得起，但玉滿樓的年紀卻再也等不起了。
「怎麼說？」玉滿樓眼睛一下子銳利起來。
凌天伸出五根手指頭，得意洋洋的晃了晃：「五年！五年的時間，我不找你的麻煩，你也不許找我的麻煩。我們一南一北，或者一東一西，將這個天星大陸統一成為兩塊完整的實力；一半歸我，一半歸你。屆時，我們兩家全面決戰一場，誰勝了，天下就是誰的。至於誰負責哪一半，由你來劃分就是。」
凌天嘿嘿笑著，笑容裡卻似是充滿了全天下的血腥：「但五年之後，若是哪一方沒有完成這個賭約，則認輸稱臣！不得反悔。」
凌天的口氣，就像是兩個小孩子在打賭，嗯，你贏了，這個玻璃球就是你的，我贏了，這個玻璃球就是我的。如此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