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有你的忠貞,我有我的堅持!

    兄弟!

    這是一個異常溫暖的字眼!

    兄弟是什麼?

    刀山一起趟,火海一起下,壓力一起扛,有福未必與你同享,但如有禍,則共擔當!

    兄弟從來不需要說,只需要做!

    馬蹄聲驟起,一騎馬兒如飛奔來,漸行漸近,馬上之人鬚髮盡霜,身材魁梧,正是唐家家主,唐萬里唐老爺子。

    唐老爺子「呼」的跳下馬來,落到唐源面前,滿臉怒氣,氣呼呼地道:「你這個孽障!還是這等的不學無術不知輕重!還不跟我回去!」

    唐源縮了縮頭,道:「請爺爺稍後片刻,待我拜祭完君伯父,我即刻就回貴族堂。」

    「你這個混賬東西,竟敢跟你爺爺我討價還價!」唐老爺子氣得鬍子吹起來老高,鐵青著臉揚起了手。

    「爺爺……我不能跟您回去,至少眼下不行!」唐源近年來雖然見慣大場面,仍是有些害怕自己爺爺,卻還是仰起了頭,據理力爭:「爺爺您為了陛下可以出生入死,可以不顧家族不顧生命,隨時可以做任何的事情,是因為陛下對您有知遇之恩,又有當年共同出生入死馳騁天下的袍澤之情;這本是男人之間的情誼,孫兒我懂得。但……您能為了陛下做任何事情,可我為了三少,也一樣可以!!」

    「爺爺,你們有你們的交情,過命之交;而我們,則有我們的堅持,生死不逾。」唐源說話的音量雖小,但語氣卻越來越堅定:「正如到如今您依舊堅持效忠皇室一樣,多少年來您初衷不改;孫兒固然欽佩您的節,但您就希望自己的孫子朝秦暮楚做一個令人不齒的小人嗎?」

    「唉……」唐老爺子突然怔怔的看著自己孫兒,揚起的手卻再也落不下來。

    半晌,老爺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頹然道:「可你……又哪裡知道這其中的利害……」

    「剛才三少跟說我:好兄弟!」唐源臉上發出了光:「我有親兄弟,血脈同胞,但卻從未有過這樣一個兄弟!這是第一個,也許還是最後一個也說不定……從小到大,從未曾有人將我當做朋友,更沒有人將我唐源當做兄弟,三少是唯一的一個!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我都認這個兄弟!」

    唐源低沉地道:「我願意一生一世有這樣的兄弟。」他看著唐老爺子,低聲道:「就像您待您當年出生入死的袍澤一樣。」

    唐萬里怔怔地站著,突然間感到面前這個孫兒竟是這樣的陌生,一向以為這個孫子早已經廢了,好吃懶做,不思上進,文不成武不就,一無是處,就算前者因貴族堂而身價百倍,也不過只以為是君莫邪的扯線木偶而已,但這一刻,卻感覺這個孫子真的長大了。

    有自己的主張了,可以稱作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了!

    可是,他所站的位置,竟是與自己背道而馳的!

    長歎一聲,唐萬里面色陰沉,大是有些艱難地反身上馬,低聲道:「源兒,你終於張大了,有你自己的選擇了……總之,你好自為之,唐家……」他話沒有再說下去,臉上神色大顯複雜,似乎很欣慰,又似乎很心痛,竟似是矛盾到了極點,彷彿有什麼話想說,卻終於沒有說出口,最終只餘一聲長歎,兩腿一夾,那匹健馬緩緩前行。

    唐源流下淚來。看著爺爺風中蕭然的背影、白髮,他咬緊了嘴唇,心中暗暗的道:「對不起,爺爺,可我認為……我沒錯!」

    「萬里兄。」君戰天大步走了過來,看著唐萬里的背影,大聲道。

    唐萬里勒馬停住,卻沒有回身,沉聲道:「君戰天,你今曰為子報仇,一洩萬般委屈,心頭暢快。可你,除了皇宮之前,就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讓你搭起這座高台嗎?除了暢快之餘,就沒別的想法嗎?不會覺得有一些難受嗎?」

    君戰天肅然站立,緩緩搖頭:「唐兄,你不是我,有些事情,你不會明白的。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但,這樣的事情,我也不願!是非黑白對與錯,總要有個說法。冤屈,怎能平?若你是我,又如何?」

    「是!我不明白!我想我怎麼也不會明白;但我卻很不舒服,還很憤怒!」唐萬里聲音冷冷的,低沉地道:「相信非只我一人心裡不舒服,當年一起僥倖活過來的老兄弟心裡也不會舒服,那些戰死沙場的老弟兄們,他們若是地下有靈,更不會舒服!因為你們羞辱的,正是我們死戰千百次而爭取來的。天香……是我們的!是我們用血和肉換來的!是無數沙場白骨,淋漓鮮血,君戰天,你問問朱逐珠,他舒服不舒服……你問問慕容風雲,他舒服不舒服……你問問你自己,你舒服不舒服!」

    「至於說法……今天這一場之後,我縱然不如你清楚全盤內幕,卻也瞭解不少。所以,我今天沒有帶兵前來,或者是有人對不起你……但天香,卻是我們大伙的!是我們無數的老兄弟打下來的!」唐萬里冷冷道:「我只知道這個。別的,我不知道!更沒有興趣知道!」

    君戰天長歎。

    「不錯!以你這麼說,天香是你們的,這個說法我不否認,更沒資格否認。」君莫邪微笑著站了出來:「唐老爺子,但你似乎還少說了幾個人吧。相信沒有這幾個人,天香早就不再是天香!天香不僅是你們的,也是我父親君無悔的,我二叔君無夢的,我三叔君無意的;我大哥君莫憂的,我二哥君莫愁的……還有戰死在天冠嶺的萬千將士,十萬英靈!今天這一幕,或者你們看了會不舒服,但我相信他們看到,會很舒服!」

    君莫邪笑了笑,鋒銳的道:「若是你當真有意,我大可將此中是非大白於天下,且讓天下人評道個是非黑白!你猜,你的那些老夥計,是否會更不舒服,他們未必就如您一般瞭解吧?!」

    唐萬里一時啞然,他雖後來轉為文職,卻也曾是軍人,更曾經歷過無數戰陣,如何不瞭解軍人的想法,只要是參與過當年的大戰之人,無論是活著的,又或者是死去的,心底盡都會站到君家一邊,更明瞭,此事若當真公諸於世,天香皇室就真正的遺臭萬年了!

    軍人的付出和犧牲,不容小人陷害污蔑!不管這個小人是皇帝還是平民,在謀害了這樣的軍中柱石之後,必須要有個說法!

    否則,不足以讓天下信服!

    君莫邪微笑道:「您不用恐慌,我不會那麼做,因為我不屑那麼做!但我姓君,是君家的一份子,所以我君莫邪可不會管你們舒服不舒服。我只要……他們舒服!我也心裡舒服!」

    他一字一字的道:「讓我父親二叔和兩個哥哥舒服,讓無辜犧牲的十萬戰士舒服。讓含冤莫白的英魂舒服!所以……各自有各自的立場,大道理面對仇恨的時候,都是講不通的,莫說你辯不過我,就算你當真能說到天花亂墜,說得我理屈詞窮,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當年的債,必須有人償還!」

    他鷹隼般的目光利劍一般鋒銳,冷冷的,一字一字的道:「不管這個人是誰!也不管他多麼位高權重,但欠下的,終究要還!」

    唐萬里靜靜地沉默了一會,突然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健馬潑刺刺衝了出去。只餘下一聲蒼老的長歎,在風中飄零。

    高台上,最為殘酷的刑罰還在進行。

    君老爺子臉色有些難看,看著唐萬里離去的方向,久久的沉思。

    「這沒什麼好想的。各自有各自的立場。爺爺,我們此次是討債,並不是造反,我們並沒有毀滅天香!再說了,我從來也沒興趣造什麼反,難道您有興趣嗎?相信我們君家人,現在對這樣的榮華富貴也已經不屑一顧了!」

    君莫邪笑了笑:「光榮歸光榮,債務歸債務!這根本就是兩碼事!而我們,完全不必去考慮別人的感受!公道自在人心!若是唐老爺子自覺能辯得過我,以他為人,斷不會就此離去!」

    君老爺子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罷了!或者會不舒服,但無悔無夢和莫憂莫愁的仇,必須要報,一定要報!」他背轉身子,道:「我先回府了,這裡,你來主持吧。」

    他停了停,突然苦笑道:「荒謬,從古到今,哪有不亡之國?哪有萬歲之君?都是努力都是拚搏都是驕傲……不過都化作塵土!成為虛無!何苦來有……」翻身上馬,一路而去。

    第一天,雖然在天香城掀起了軒然大波,但卻是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從未間斷過的淒厲慘叫聲震動了天地,更震撼了整個皇宮,皇宮中后妃宮女和太監侍衛,無不臉色慘白,兩股顫顫。恐慌到了極點,都在害怕突然見有人持刀仗劍闖進皇宮……但到了第二天,凌遲仍在繼續;卻又多了許多不明人士圍觀。這些人的表情不一而足。但很明顯的,盡都對台上的文蒼宇很感興趣。

    一代至尊高手,卻在全無反抗地承受著凌遲之刑,還是比較令人詫異的。

    君莫邪一直注意著皇宮的動靜,第二天一大早,各大世家的家主們和朝臣們都被召集進了皇宮,直到刻下還未出來。君莫邪半點著急的意思也欠奉,冷眼旁觀著,不管他們做出什麼決定,自己都接著就是了。

    公道自在人心嗎?

    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只在乎實力!若是君莫邪只是以前那個紈褲,那麼,從何處去討公道?
《異世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