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冷汗

    陳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他在沉睡之中霍然醒來,猛然睜開雙眼,彷彿是睡覺做噩夢被驚醒的人一樣,陡然翻身直挺挺的坐了起來!

    醫院的觀察室裡沒有什麼人。因為陳瀟沒有任何傷勢,只是沉睡不醒,而經過了檢測也沒有任何異常發現,所以急診室的人乾脆就把他丟在了這裡。

    陳瀟醒來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摸自己的頭,然後彷彿不敢相信一樣,又仔細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胸腹……

    確定了自己一切完好無損之後,陳瀟立刻流出了冷汗!

    我明明記得……當時,那輛汽車的的確確是撞到我了啊!

    清醒之後,記憶終於一點一點的回來了,陳瀟努力的回想當時的每一個細節,越想越讓他冷汗淋漓!

    那輛汽車衝向了自己,自己當時陷入了本能的呆滯和震撼狀態,沒有能做出任何的躲閃動作——也來不及了。只是那輛汽車撞上自己的那一瞬間,陳瀟隱約記得,自己的身體裡彷彿忽然湧現出了某種——力量?

    那種力量以近乎爆炸的方式湧現了出來,那種瞬間全身激盪的感覺,就彷彿是人被通了電一樣。當時自己只是無意識的閉上了眼睛,雙臂抱緊……

    「汽車撞上了我,我沒有事,而汽車飛出去了?」陳瀟覺得嘴巴發乾,口乾舌燥之下,心跳又開始加速。

    年輕的男孩,隱約的明白了一點:自己的身體,恐怕已經發生了某種自己無法認知的改變!

    他很快就想起了「服務社」裡的那個叫雷狐的傢伙當初對自己說的話。還有黑三,也就是燕妮,臨走之前告訴自己的話:

    我,已經上了服務社的「觀察名單」!

    「這算是什麼?異能嗎?」陳瀟抬起手,仔細看著自己的手指,手指依然修長,原本從小彈過鋼琴,後來這兩年因為勤於打工,修長的手指根靠近手掌的地方已經長出了老繭。

    這隻手依然是血肉之軀,很難想像,自己當時怎麼會有那樣的力氣,把一輛飛馳的汽車……掀飛?!

    他正在發呆之中,門被推開了。房門之外,那位自己僱主家的女主人一臉疲憊的走了進來。原本保養甚好的臉龐,額頭卻高高的腫起了一塊,臉上寫滿了疲憊和悲傷,只是卻強打精神,故做笑容,走了進來,來到陳瀟的身邊。

    「你醒了?陳瀟。」這位太太的眼神有些閃爍:「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否則的話,我恐怕這會兒已經死了。」

    陳瀟此刻心中有些混亂,只是搖搖頭:「沒什麼,當時看見那種情況,我也不能見死不救。」

    他才說了這麼一句,這個女人的眼睛裡卻已經流出了淚水來,坐在床邊,用力摀住嘴巴,小聲的抽泣起來。

    陳瀟畢竟是一個善良的人,歎了口氣,溫言道:「今天的事情,您……」

    「我倒是真希望我死了好。」女人搖頭,抽泣的聲音很悲傷。

    「呃……那個開車的,是你的丈夫吧。」陳瀟摸了摸鼻子:「你們……」

    女人擦了擦眼淚,看著陳瀟:「你都看到了,也聽到了。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麼絕情……」

    隨後,這個女人一面抹著眼淚,一邊訴說。

    這個故事很簡單,也並不少見。她和她的丈夫十多年的夫妻,原本生活安好。只是最近這些年,丈夫的事業越發的興盛起來,漸漸的沒有多少精力關注家庭,而夫妻的感情也有些趨於冷淡。

    而且,俗話說,男人有錢就變化。她的丈夫在事業有成之後,心思就變得越來越古怪了,脾氣曰漸暴躁,而且染上了一些不良的嗜好。花天酒地,吃喝瓢賭,還在外面包養了女人。

    「這些我都很早就知道了。」女人歎了口氣,眼神很悲傷:「可是為了女兒,為了安琪,我一直都忍耐,保持沉默。我不想讓我的女兒這麼小就沒有了家庭。可是,可是他最近,卻越來越過分了……」

    陳瀟看著這位女士在自己面前抹眼淚,呆了一呆,遞過了一張紙巾。

    「謝謝。」女人眼睛紅腫,聲音嘶啞:「今天我們又大吵了一次,他最近迷上了賭錢,已經輸了很多了。昨天他把一輛車都抵押給了別人,今天又回來拿了錢要去翻本。最近他越來越胡來了,家裡的存款已經被他輸了大半。公司的情況也不太好……」

    「你的女兒,知道這些事情嗎?」陳瀟小心的問了一句。

    「安琪不知道。」女人的眼神露出了一絲柔情:「我一直很想保護她,不希望她知道這些事情。今天恰好她打了電話說晚點回來,我想也好,正好可以趁著家裡只有我們夫妻兩人,我想好好的和我丈夫談一下,好好的勸勸他。」

    陳瀟咬了咬牙:「開車撞自己的老婆,那個傢伙太沒人姓了!」

    女人滿臉的悲傷,搖搖頭,卻勉強笑了笑:「幸好,你沒有受傷。陳瀟,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好人,如果因為我們家的事情連累你受傷,那麼我就會太愧疚了。」

    陳瀟安慰的笑了笑:「我倒是沒事,只是,您現在這樣的情況……」

    「倒是要感謝他今天的這麼一鬧,已經讓我徹底清醒了。」女人收起了淚眼,眼神漸漸的堅定起來:「我現在已經看清了,他是無藥可救,他這一撞,也撞碎了我最後的一絲幻想。」

    陳瀟歎了口氣,沒有再說別的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外有人敲門,隨後走進來兩名警察。

    「打攪了,兩位,今天的事情,我們需要做一份筆錄。」兩個警察走了進來,其中一個一眼看見了坐在床上的陳瀟,不由得呆了一呆,隨即忍不住笑道:「夷?真巧,居然又是你?」

    陳瀟也認出了這位警察,一個消瘦的中年人,相貌普通,但是目光卻很敏銳。正是上次自己遭遇劫匪的時候,事後給自己做筆錄的那位警官,後來開警車送自己回家的時候,還給自己留了一個電話。

    嗯,記得,他好像是姓許……

    「許警官,您好。」陳瀟禮貌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那位許警官的級別似乎比同伴高一些,他看見了陳瀟,眼神裡閃過一絲古怪,對同事歪了歪頭:「你先出去吧,這個事情我來處理。」

    他的同事也沒有異議,直接走了出去。

    「陳瀟,我們談談今天的事情吧。」許警官拉了一張椅子,坐到了陳瀟的床邊,他盯著陳瀟的眼神裡充滿了好奇和興趣:「這才幾天時間,我們已經第二次見面了,真巧。」

    陳瀟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勉強笑了笑:「警官先生,今天的事情,我也只是巧遇而已。」

    「說說吧。」許警官拿出了一份筆錄冊:「請你能詳細的說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又看了看那位女士:「還有您,也請您說一下吧。當時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頓了一下,他的語氣很淡然:「您的丈夫現在還在昏迷,不過我們已經得到了檢查結果,他顯然在駕車之前喝得爛碎,所以別的先不說,只是這一條就已經違反了法律。等待他的將是終身禁駕,以及拘留十五天的懲戒。只是我個人還對這件事情有些疑律。」

    女人的眼神有些緊張。

    「我看過了現場,經過勘測,我懷疑,當時您的先生可能是有意識的駕駛汽車衝撞你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就有蓄意傷人的嫌疑了,甚至嚴重一點的話,可以控告他蓄意謀殺。」許警官的聲音很冷漠:「就算他是喝醉了酒,但是法律很明確,醉酒的人也必須承擔刑事責任的。」

    傷人?謀殺?

    女人似乎嚇了一跳,臉色也變了。她的表情變化了幾次之後,卻立刻搖頭,聲音很堅決:「不是這樣的警官,他沒有想殺我,是他開車要走,我不想讓他走,衝上去想阻攔……」

    許警官瞇著眼睛盯著她看了會兒,彷彿若有所思,終於才緩緩點了點頭:「好吧,既然您這麼說的話。」

    隨後他把頭扭過去看著陳瀟:「陳瀟先生,你呢?你能不能對我描述一下當時事情發生的經過?」

    陳瀟心裡已經大概有了對辭,想了一下,低聲道:「我當時正要去這位女士家,嗯,我有份工作,是給她的女兒當英文家教。我走到了那裡,看見汽車要撞上這位女士了,我就衝過去救她,把她推開了。」

    許警官彷彿笑了笑,他的目光閃動,似笑非笑:「哦?那麼當時您把這位女士推開了?汽車衝撞過來,您沒有受傷?」

    陳瀟硬著頭皮:「汽車……沒撞到我。」他的思路漸漸流暢起來,臉上故作鎮定:「當時我把這位女士推開,眼看汽車撞過來,我也嚇得要死,以為自己這次恐怕完蛋了。不過後來,那輛汽車忽然自己轉變了方向,從我身邊過去了,沒有撞到我。呃,我想,大概是那位先生及時做出了反應吧。結果汽車失控,就撞到了旁邊的綠化帶上去了。」

    「你是說,汽車自己轉向了?」許警官笑吟吟的看著陳瀟。陳瀟被他看的有些緊張,卻只能硬著頭皮:「是的。」

    「那麼您怎麼昏迷了這麼久?」

    陳瀟抓了抓後腦勺:「呃……大概是因為我被嚇壞了吧。您也知道,人在極度恐懼之下,也會暈過去的。」

    許警官那雙敏銳的眼睛盯著陳瀟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最終他笑了笑,緩緩合上了那本筆錄冊:「好吧,那麼我知道了。」

    他已經站了起來,看了陳瀟和那位女士一眼:「兩位都受了驚嚇,就請先好好休息吧。這件事情如果有問題,我們還會和你們聯繫的。」

    許警官已經告辭,只是走到了病房門口,卻故意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陳瀟,臉上似笑非笑:「陳瀟,您的身體恢復得好快啊。三天前那場劫持事件後,我也在醫院裡見過你,當時你可是傷得不輕。」

    說完,他已經推門出去。

    陳瀟卻頓時臉色一變!

    三天前那次劫持時間之後,自己在醫院裡,手臂和胸前纏了好多繃帶,還有一些骨裂!當時自己連路都走不穩!這個許警官可是都看到的!這才短短三天,自己就能活崩亂跳的去給人當家教……

    而看看自己現在,自己的手臂裸露在外面,皮膚光滑完好……哪裡有一絲傷痕??

    不由自主的,冷汗流了出來。;
《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