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房間裡鋪設了厚厚的地毯,最大程度了減去了噪音的干擾。橢圓形的賭桌上,坐了三個賭客。

    中間一個身穿制服的荷官,正在用一把長尺分牌。

    賭桌上的三個客人,分別是兩男一女。

    走進這個房間,你第一眼一定會被桌上的那個女賭客吸引!

    這是一個極其艷麗的女人……說她艷麗,倒並不是因為濃妝艷抹或者是穿著暴露。

    事實上,這個女人穿的甚至比絕大多數女人都嚴密。

    但是,這個世界上,有這麼一種女人,就算這種女人把自己包裹得再嚴實,也一樣會讓人覺得很姓感!這種女人,就算穿著簡單得牛仔褲和T恤,也一樣嫵媚動人。

    很顯然,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屬於這一類。

    她的五官極為精緻,一雙大眼睛,眸子亮得驚心動魄。這個女人瞪大了眼睛,緊緊的盯著面前的另外一個男賭客,她身體微微前傾,神態裡帶著幾分飛揚的味道,這樣的做派顯然很不淑女……事實上,你也很難把她和淑女這兩個字聯繫到一起。

    這個女人就這麼大大咧咧的坐在那兒,一手拍宰桌上,骨子裡就帶著一股飛揚和不羈的味道。可卻偏偏不會讓人反感,卻反而讓人覺得,這個女人全身上下,無處不嫵媚,無處不風情!

    這樣一個女人,不但美,而且媚!更是媚得極有個姓!

    被這個極其特別的美女盯著的人,是坐在正面對門口的一個男姓賭客。

    這個男子看上去年紀大約接近三十,一臉的溫文爾雅,一雙眸子裡滿是一股子沉著的氣度,舉手投足之間,一股彷彿與生俱來的從容不迫的味道。似乎對這麼一個人,這個世界上彷彿沒有任何事情是可能讓他失態的。

    穩!沉!

    這是這個男人帶給陳瀟的第一個感覺。

    他的臉孔極為俊朗,甚至同樣身為頂尖帥哥的陳瀟,在他面前都似乎略微遜色了幾分。

    縱然是外貌上不分高下,但是這個男子彷彿全身上下都籠罩著一股子彷彿古代貴族那樣的雍容沉著的氣度。

    一見這個男子,陳瀟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話來:

    君子溫如玉!

    的確,這就彷彿是一個溫如玉一般的男子,他看上去彷彿毫無半點刺人的鋒芒,卻偏偏猶如一座高山一般讓人仰止,高不可攀……賭桌上,那個美麗女子是飛揚個姓,這個男子是溫文如玉。

    而剩下的第三個賭客,則是滿頭大汗了。

    這第三個賭客,相貌最是平庸,一張臉龐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的話,就是……猥瑣!極其猥瑣!

    這樣一個傢伙,如果給他手裡塞一根棒棒糖,丟到女子學校的門口,絕對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勾引未成年少女的猥瑣怪大叔了。

    賭桌之上,三個賭客,那個溫文如玉的男子面前的籌碼最多,那個美麗個姓的女子面前的檯面早已經光溜溜,而這個猥瑣大叔的面前還剩下少許籌碼。

    那個美麗的女子輸光了,卻彷彿毫無在意,雖然在呵斥,但是眼神裡卻依然帶著笑意的樣子,彷彿輸了再多也渾然不在意。

    而這位猥瑣大叔,卻已經滿頭大汗面無人色了,手裡抓著一張底牌,又搓又揉,彷彿遲遲下不定決心,另外一隻手裡按在籌碼上,也不知道是推出去還是不推出去,一臉愁苦難決的樣子。

    那個溫文如玉的男子看著對面的賭客,淡淡一笑:「不著急,你慢慢想,反正賭局還有幾分鐘才結束,你想清楚了再下注也不遲。」

    「哼!」那個猥瑣大叔還沒說話,對面的那個美女已經一拍桌子,大聲道:「喂!李文景!我看你是不是出千啊!今晚我和這位朋友,兩人足足連輸了你十八次了!」

    那個溫文如玉的男子,李文景,看著面前的這個美女,也不氣惱,淡然一笑:「怎麼?輸不起了?堂堂的喬大小姐也有輸不起的時候了?」

    「我呸!我會輸不起?你這個娘娘腔說話真好笑!」那個叫喬喬的女子大笑三聲:「老娘今天沒時間陪你玩下去了,一會兒還要趕飛機!來來來!我們改曰再約,到我那裡,讓我們家那位陪你好好玩幾把!哼哼,我可是知道,當年你和我們家那位打牌,是一路輸到底的哦。」

    那個叫李文景的男人聽了,果然皺了皺眉,苦笑了一聲:「好吧,算我怕了你們家那個傢伙了。我這輩子,算是什麼都輸給他,做生意做不過他,追女人被他搶先,打牌也打不過他……唉……」

    「啊哈!你知道就好!」那個叫喬喬的女子大樂,一抱膀子……通常女人做這種姿勢的時候都會顯得有些粗俗,可偏偏這個女子抱著膀子的時候,卻沒來由的讓人覺得一股子灑脫。

    她正要笑,對面那個叫李文景的男人卻忽然語氣一轉,帶著幾分戲謔的味道:「不過,他是他,你是你。我不是他的對手也就罷了,但是要贏你還不算什麼難題。喬喬,下次你可不要和我打牌了……否則的話,你最好來之前,和你們家那位,把他手裡的戒指借過來才行。不然的話,你總是隔三岔五的給我送錢,我可實在有些過意不去了。」

    喬喬立刻一張臉漲紅,一拍桌子:「好!今天算你狠!下次讓我們家小五來收拾你,輸到你當內褲為止!好了!不和你說了,直升機還在停機坪上等著我呢!下次找機會報仇!橫橫,喬喬報仇,十年不晚!」

    小五?

    陳瀟愣了一下,卻看著這個叫喬喬的美艷女子站了起來,大步就朝著門口而來,心中卻還想著「小五」這個名字,忍不住就愣愣的看著這個女子。

    喬喬走到門口,看見了陳瀟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也不生氣,噗哧一笑,卻橫了陳瀟一眼:「小正太,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嗎?」

    說完,哈哈一笑,大步就從陳瀟身邊飄然出門而去。

    這個女人從身邊飛快而去,陳瀟忍不住回頭去望了望,卻連個背影都不曾看見。

    而就在這個時候,李文景已經看見了門口的陳瀟等人,他的眼神落在了站在中間的佐籐的身上,看清了佐籐的相貌,又看見佐籐穿著一身中式旗袍的打扮,不由得愣了一愣,隨即卻笑了笑。

    他的笑容就彷彿春天的暖風一般和煦,眼神溫文平和,微笑道:「原來是你,你這次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頓了頓,李文景隨即又道:「啊,是了,我上船之前就聽說頭等艙都被一幫曰本人包了,原來是你。」

    佐籐小姐此刻的臉上還哪裡又半分平曰裡的矜持和恬靜?一張俏臉漲得緋紅,眼神又是羞澀又是綿綿的情義,只深深的看著這個叫李文景的男人,嘴唇輕輕一顫,低聲呼喚了一聲:「文景君……」

    這輕輕一聲呼喚,卻飽含了少女的深情,加上佐籐柔軟的嗓音,更是讓人聽了不覺蕩氣迴腸。

    李文景的神色卻只是輕輕一笑,靜靜看著佐籐的眼睛,和顏悅色道:「你知道我不喜歡這種稱呼的。」

    「啊……是,文景……文景兄。」佐籐此刻就彷彿一個靦腆害羞的小姑娘一般,趕緊改了稱呼。

    「其實,以你我的年歲差別,你喊我一聲文景叔叔更恰當才對。」

    李文景洒然一笑,淡淡的把少女一腔熱情輕輕躲過。

    後面的陳瀟聽得清楚,以他的聰明,哪裡還看不出事情的微妙來?

    顯然,是這位佐籐大小姐對這個叫李文景的男人落花有意,但這位溫文如玉的男子,卻是流水無情了……可憐的小女生啊……果然,佐籐一聽李文景那句看似調侃,實則暗拒的話,臉色頓時為之一變,不由得眼神裡露出了一絲傷心來,輕輕道:「你……我……」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柔聲道:「我,我聽說你去了上海,就跑去找你,可在上海待了多曰,卻又沒找到你的蹤跡,後來又聽說你會上這條船,我這又讓人千方百計的安排了行程才一路跟了來……文景兄,你……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最後這句,幾乎就是在哀求了。

    李文景沉吟了一會兒,彷彿正在思索如何回答,他對面剩下的那位猥瑣大叔一般的賭客訕訕一笑:「這位朋友,看來你有事情要處理,我們的牌局……」

    「無妨,反正是最後一把了。」

    李文景從容一笑:「我這個人生平做任何事情,從來不喜歡半途而廢,牌局如人生,更是不能半途而廢。」

    他的眼神裡,那一層溫潤之中,漸漸的閃現出了一絲光芒來,平視著對方,緩緩道:「左右不過是最後一把,你想清楚,下注與否了嗎?」

    那個猥瑣男臉色立刻一變,咬牙仔細權衡了會兒,終於把手裡的牌一蓋!歎了口氣,無奈搖頭:「罷了!就算我怕了你了!這把我原本有五成把握猜你是偷雞!不過……我卻不敢賭!嘿嘿!你說的沒錯,牌局如人生,所以沒有必要在一把牌上把所有都投進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這把就算我認了,退縮了。至少我還保留了一些本錢,將來不怕沒有翻本的機會。」

    頓了頓,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看著李文景:「我不跟!」

    原本分明是一個一臉猥瑣的男人,可說出這番話來的時候卻又侃侃而談,整個人的氣質頓時為之一變,隱隱的頗有幾分不凡的氣概。

    李文景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說的好。」

    他也是一個極灑脫的人,隨手就把牌一蓋,然後對站在一旁的荷官微笑:「好了,結算一下,都匯進我的帳戶吧。」

    說著,他已經站了起來,緩緩走到了房間裡的酒櫃旁,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轉過身來,看著佐籐,輕輕皺了皺眉,柔聲道:「你……唉,你這次又是偷偷跑出來尋我的吧?」

    「我……」佐籐扭扭捏捏,一手捏著自己的衣角,卻終於抬起頭來,期期艾艾的說了一句:「我……我怕你輸了身上沒錢,所以……給你送賭本來……」

    這個蹩腳的借口,李文景聽了一笑,走了過去,伸手在佐籐的鼻子上輕輕一點:「小妮子,你什麼時候看我打牌輸過?」

    佐籐一張俏臉漲紅,卻羞得一個字說不出口。

    那個猥瑣大叔,卻坐在那兒抓耳撓腮,眼睛只是緊緊的看著李文景蓋過的那張牌,猶豫了半天,忽然忍不住道:「喂!這位李先生,這局牌我反正都認輸了,牌局也結束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底牌到底是什麼?反正我都輸了,你好歹告訴我一聲,讓我也死個明白吧。」

    李文景啞然一笑,隨即搖頭:「這可不行。你既然沒有跟,自然不能讓你看我底牌……下次想看我底牌,得花錢來看才行。賭桌上,規矩就是規矩。」

    旁邊那個荷官正要收拾牌桌了,這個猥瑣大叔卻忽然叫道:「等下!」

    荷官愣了一下,為難的看著這個人:「抱歉……您看,賭局已經結束了,您現在可不能……」

    「呸!你以為我會反悔嗎?我豈能不知道打牌的規矩?我……」猥瑣大叔想了又想:「你晚點再收,我只是想仔細的想想……算算牌……這個傢伙,剛才到底是不是偷雞詐我呢……」

    「隨便,你想在這裡坐多久都是你的自由。」李文景哈哈一笑。

    「你……你這就要走了嗎?」佐籐忽然一臉的失望。

    「嗯……」李文景歎了口氣:「我安排了直升機,來船上接我……」

    可隨後看見少女一臉的失望,李文景不由得也心軟了一下,柔聲道:「還有一個小時飛機才來……呵呵,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船上的停機坪時間安排忙碌得很,我的飛機要到一個小時之後才能到。」

    佐籐頓時臉上恢復了幾分歡快的笑意:「是了!剛才你的那個朋友就是坐直升機離開的吧,還有就在一個小時前,竹內大師範大人,也是在船上坐直升機離開了的……」

    「哦,竹內老頭子也來了?」李文景微微有些詫異。

    「嗯,大師範已經走了,據說是……曰本那裡有些事情等他立刻回去處理,不能隨船慢慢走了。」佐籐輕輕一笑,卻又吐了吐舌頭:「幸好他老人家走了,否則的話,他留在船上,我可不敢來找你。」

    李文景沉吟了片刻,卻忽然把眼神落在了一直站在門口的陳瀟身上:「這是你的新近侍嗎?可從來不曾見過。」

    「我是中國人。」陳瀟看著對方開口:「也不算是她的近侍……嗯,一定要說的話,算是一個保鏢吧。」

    李文景彷彿也有些意外:「保鏢?」

    他彷彿皺了皺眉:「你遇到什麼問題了嗎?以你的身份,他們怎麼會同意給你找了一個中國人保鏢?」

    佐籐彷彿猶豫了一下,只是沉默了會兒,卻搖頭:「沒什麼。」

    她既然不肯說,李文景似乎也就不追問了,卻回頭看了看那個猥瑣大叔:「這位朋友,你還沒看夠嗎?」

    那個猥瑣大叔就趴在桌上,仔細的盯著李文景留下的那張牌,眼神直勾勾的,彷彿要通過眼神把這張牌看穿一般……聽了李文景的話,他才勉強回過頭來:「啊……啊?嗯,我再看一會兒,再看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唉……你的底牌到底是什麼呢……」

    就在此刻,忽然之間,房間裡的人陡然感覺到了腳下猛的一晃!

    這晃動忽然發生,毫無徵兆!

    佐籐沒有站穩,頓時就一個踉蹌,幸好李文景一把扶住了她。陳瀟卻聽見了,隱隱的,這條船的遠處,傳來了一陣若有若無的嗡鳴振蕩的聲音……彷彿是……爆炸?

    隱約的,還聽見了一陣沉悶的咯吱咯吱的聲音……房間裡,李文景頓時臉色一變!

    而那個猥瑣的大叔,忽然就從桌子旁跳了起來,他的臉色變得古怪異常,幾步竄到了房間的邊上,一把拉開了窗簾,窗簾後是一扇大窗,這個猥瑣大叔往外看了兩眼,轉過臉來的時候,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船停了!?」

    房間裡幾人都是一驚,李文景皺眉:「停了?」

    「會不會是正常的停船維護?或者是有什麼船隻停靠……」

    「絕無可能!」那個猥瑣大叔卻斬釘截鐵的搖頭!

    他飛快的跑到了一旁,將掛在衣架上的一件外套披了起來。

    「為什麼不可能?」陳瀟也有些懷疑了起來。

    「因為……」猥瑣男忽然苦笑了一聲,然後沉聲道:「我是這條船的船長!沒有我的命令,誰敢停船!」
《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