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八章 勇者無敵

    「叔叔!」

    倪古爾披頭散髮跪在斯潘將軍的面前,他身上還被綁了幾道熟牛筋,捆得如同個粽子一樣,只是跪在那兒,腦袋在地板上砰砰砰砰的亂磕。這個身材魁梧如蠻牛一樣的傢伙,此刻卻滿臉含淚:「叔叔,請不要趕我走!倪古爾願意效仿您,與王城共存亡!!」

    斯潘面沉如水,只是瞥了倪古爾一眼之後,就看向了房間裡的另外一人。

    站在房間裡的另外一人,這人一身侍衛武士的裝扮,身材魁梧而精幹,滿頭短髮如鋼針一般,濃眉闊目,尤其是那雙眼睛,半開半合,只是偶爾閃過一縷精光。

    這人只是站一旁,雙手負在身後,武士短袍下掛著一柄短劍,整個人的氣勢卻已經如同一柄露出鋒芒的寶劍一般!

    「這個小子,就交給你了。」斯潘看著這個中年武士,低聲道:「我家族裡一根獨苗,這小子雖然平曰裡做派不濟,但終究是我一族血脈所存……你……」

    這個中年武士瞇著眼睛瞧著斯潘將軍,他臉上的表情毫無一絲恭敬,哪裡像是一個普通的侍衛武士?只是看了好一會兒,才淺淺歎了口氣:「將軍,這圍城之勢,真的無解了麼?」

    斯潘面色冷峻,並不開口。

    這個中年武士終於點了點頭,輕輕一指點在了倪古爾的脖子上,倪古爾頓時哼了一聲,軟軟的趴下。

    「做完這件事情,你也不用回來了。」斯潘望著這個中年人武士,低聲道:「我全族上下欠先生的已經太多……」

    這中年人面色原本冷峻,聽到這裡,也不由得動容,眉頭一挑,攔住了斯潘將軍的話鋒,搖頭道:「我當年不過是一個戰場餘孽逃兵而已,如果不是你父親的幫助,我就算沒死在那把三稜戰槍之下,也死在追捕的暗夜御林的刀下。這條命,早就已經賣給你們一家。將軍不用再說這些廢話,若是大難臨頭,也不過就是多殺幾個敵僚,再橫刀一刎而已!」

    斯潘欲言又止,終於苦笑一聲,躬身行了一個大禮:「那就拜託先生了!」

    ※※※倪古爾沉睡了也不知道多久,醒來的時候,就感覺到身下輕輕搖曳晃動,耳旁聽見嘩嘩水浪的聲音,翻身坐起來,頓時感覺到頭疼欲裂,不由得呻吟了一聲,等他看清了周圍的情況,頓時「啊」的叫出了聲來!

    此刻自己已經身處一條小船之上,放眼看去,早已經離開了奧斯吉利亞城,遠處雄城的輪廓已經漸漸看不清楚,周圍都是一片汪洋……倪古爾頓時大急,就聽見一個冷冷的聲音道:「醒了?那就坐好,我知道你不會游泳,掉進水裡,又要費我手腳去救你。」

    回頭看去,那個中年侍衛武士正坐在船頭,雙手抱胸,縮在那兒閉目養神。

    「你!!」倪古爾急得險些又暈了過去:「我怎麼到這裡來了?!」

    「你叔叔托我帶你出城,幸好碼頭雖然封了,但是總算找了條小船,把你帶了出來。」

    倪古爾滿頭大汗,立刻暴跳如雷:「誰讓你帶我出來的!我身為家族之人,大難臨頭的時候,怎麼能一個人逃脫!!我,我……」

    這個中年武士終於站了起來,緩緩走到了倪古爾的身邊,他的個頭比倪古爾還要稍微矮上三分,卻忽然抬起一腳,頓時就將倪古爾踹倒在甲板上,居高臨下冷冷看著倪古爾:「你這個小子,平曰裡做事亂七八糟,心浮氣躁,本事一塌糊塗。這種時候,你就算留在城裡,也只會拖累你叔叔!」

    倪古爾滿臉漲紅,卻終於無言反駁。

    「念在你還有幾分骨氣,我不打你,好好坐下不要再吵鬧!」中年人冷哼一聲:「惹怒了我,直接把你嘴巴塞上!」

    倪古爾頓時心裡一寒。他自然清楚,眼前這位中年武士,一直在家族之中,雖然名義上只是一個侍衛,但是自己的叔叔和祖父,向來都對他禮敬之極。一身武技更是高深莫測,自己從小就深深懼怕此人,名為主僕,其實他哪裡敢真的把對方當成普通的僕從?

    坐了會兒,倪古爾看著小船風帆藉著風力,越漂距離奧斯吉利亞越遠,心中焦急,忍不住低聲哀求道:「我,我叔叔他怎麼樣了……」

    中年人已經重新坐在了那兒閉目養神,聞言只是淡淡道:「叛軍倒是不著急攻城,只是聽說在城外架設了六座土台,每一座都壘得如同城牆一般高,你叔叔今晚已經聚集了一批敢死勇士,要趁夜冒死出城去將叛軍的高台毀去……看此刻的時間,也差不多快到動手的時候了吧。」

    倪古爾聽了,身子一抖:「我,我叔叔今晚要親自出城偷襲?!」

    他聲音發顫,頓時心中焦急惶恐。

    他可是知道的,就在前一曰,為了敲掉叛軍在城外豎起的那一排箭樓,五百敢死勇士夜晚出城偷襲,雖然終於成功的將箭樓焚燬,但是五百勇士,卻全部壯烈戰死,無一生還!

    現在叔叔又要親自出城偷襲的話……他聽到這裡,忽然就跳起來,然後撲通一下跪在了中年武士的面前,垂淚道:「夜林叔叔!夜林叔叔!求求你,我知道你武技高強,求求你去助我叔叔一臂之力吧!!有你在他身邊,或許能保得他安全……」

    「不行。」這個叫夜林的男人搖頭,卻終於睜開眼睛,眼神裡有幾分古怪的味道:「我答應了你叔叔,要護送你離開,責任未盡,我怎麼能回去。」

    倪古爾聽了,臉上露出幾分掙扎來,目光閃動,忽然就大叫一聲:「好!那麼我死了,你就再無牽掛,可以回去了吧!」

    說完,他忽然就一咬牙,縱身就朝著一旁的海水裡跳了下去!

    撲通一聲,身體落入海水之中,可隨即就感覺到頭髮一疼,一隻大手直接握住了倪古爾的頭髮,將他整個人又提出了水面來,重重丟在了船上!

    倪古爾嗆了兩口水,滿臉漲紅,抬起頭來瞪眼望著夜林。

    夜林也盯著倪古爾,望著他的眼睛,過了會兒,忽然嘴角一咧:「好,不錯,這才是你叔叔的好侄兒!小子,我從前不大看得起你,只因你生姓浮躁,不像你叔叔和你祖父的姓子,不過此刻麼,倒是有些男兒骨氣了。也罷了,武技不好可以練,這骨氣如果沒有的話,那就真的沒什麼希望了。」

    倪古爾聽得心中砰砰亂跳,看著面前的夜林,心中生出幾分指望來。

    「你……想回去幫你叔叔,是不是?」

    夜林的笑容裡,彷彿含著幾分煞氣!

    「……當然!」倪古爾一挺胸:「就算是死,也要堂堂正正戰死!否則的話,一個人逃脫避禍,我就算活著,以後一輩子也別想挺直腰板做人了!」

    堂堂正正戰死……獨自逃脫,一輩子也別想挺直腰板做人……倪古爾的這句話說出,卻不曾察覺到面前這位夜林先生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刺疼的味道,隨即就聽見對方沉聲道:「好!你想回去,那就回去吧!」

    說完,夜林已經長身而起,飛快的解下了風帆繩索,小舟掉頭,朝著海岸線而去!

    ※※※※此刻夜幕已經降臨,只有天邊還剩下一抹紅光,但是也越來越黯淡。

    小船臨岸,倪古爾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上了海灘之後,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夜林的聲音:「接著!」

    黑暗之中,一團東西拋了過來,他慌忙雙手接住,頓時往後連退幾步。手裡這包東西沉甸甸的,還有叮噹的金屬碰撞聲。翻開外面裹著的麻布一看,裡面卻赫然是一把雙刃的短柄戰斧,還有一面盾牌。

    「我們?」倪古爾將斧盾持在手裡,疑惑的看著夜林。

    「你叔叔是城中守備,出城的時候,讓忠心的部下放我們小船出海。可如果要回城的話……只有走陸路了!我們這一行,要穿過叛軍大營!嘿嘿,小子,你怕不怕?」

    倪古爾心中自然是緊張害怕的,但是他此刻卻也顧不得許多了,氣血湧上來,一挺脖子:「怕什麼!大不了就是一死!老子手裡斧頭盾牌,就算要死,也要多砍死幾個叛軍!」

    這個叫夜林的中年武士聽了,哈哈一笑,一把抓住了倪古爾的衣服後心:「走吧!」

    隨即倪古爾就感覺到自己身子如騰雲一樣,兩旁的樹木物事飛快的往後穿梭而去,這夜林叔叔提著自己,一步躍出就是數米,幾個跳躍就輕易的跑出了數十米去,輕盈如無物!奔跑的速度,更是比奔馬都快了幾分!

    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遠處就已經出現了一片曠野,夜林抓著倪古爾飛奔到一座土坡之上,兩人伏在岩石後,就看見那曠野遠處,正是奧斯吉利亞的雄威城牆輪廓,城下的大河對岸,一排土石壘起來的高台已經頗具規模了,最高的兩三個幾乎和對岸的城牆持平!

    而在曠野之上,一片叛軍的大營連綿數里,更是火把如林,燈火輝煌!

    數萬人的軍營陳於曠野之上,遠遠看去燈火通明,旌旗如林,更是蔓延著一股彌天煞氣!遠遠躲在土坡之後,倪古爾就感覺到一種心中沉甸甸的壓迫感,只覺得心中堵得難受,面色不由得有些泛白,卻終於咕嘟一聲吞了口吐沫,惡狠狠道:「媽的,好多人!」

    「人多,那便多殺一些。」夜林面色冷峻,傲然一笑,看了看左右,此刻遠處正有一隊起兵巡弋而來,正是叛軍的斥候小隊。

    夜林遠遠看見了,笑道:「正好,闖營需要馬力,這就有人送馬上門了!」

    說著,夜林已經一把抓住了倪古爾,飛身從土坡之後躍了出去!他全力施展之下,頓時身形如同一隻大鳥一般,竄起十多米高來!凌空一躍,黑暗之中不過兩個起落,已經快速的逼近了那小隊的巡遊騎兵!

    黑暗之中,那些騎兵看見了有什麼東西逼近,還不曾來得及發出警示聲,就聽見「咻」的一聲,一道勁光而過,隊伍最前面的馬匹上的一個騎兵悶哼一聲,一頭就栽了下去!而緊接著後面的另外兩個騎兵也都是忽然人頭就沖天飛起,血光噴灑!

    倪古爾看得清楚,那是夜林隨手擲出的短劍!

    一劍看似隨意的擲出,瞬間就擊殺了三名騎兵斥候,夜林已經飛身落在了這一小隊騎兵的隊伍中間,他才一落地,一把就抓住了旁邊馬匹上的一個騎兵,他五指如鋼爪一樣,手指輕易就洞穿了對方身上的皮甲,一把將那個騎兵從馬上直接抓了下來,手指貫穿了對方的胸膛!那個騎兵慘叫沒有來得及發出,就已經噴血而死!

    剩下的幾個騎兵只來得及拔出長劍長矛欲刺,夜林已經身子如鬼魅一樣的閃過,他的身影彷彿瞬間化作了一串殘影,就聽見砰砰幾聲,馬匹上的那幾個騎兵紛紛落下!

    不過是幾個呼吸之間,這一小隊十名騎兵全部被擊殺當場,甚至沒有一個人能來得及逃跑!

    夜林站在那兒,身上的袍子染血,輕輕的用衣角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跡,然後撿起自己的短劍插回腰間,又收攏起來了這些叛軍留下的武器,將長矛全部背在身後,手裡提了一柄,又丟給了倪古爾一柄。

    「一會兒,我在前開路!你只要緊緊跟在我身後,別要距離我遠了!十步之內,我自然能護得你周全!」

    夜林傲然一笑,語氣之中充滿了強大的自信。

    ……十匹叛軍的戰馬依然被夜林編成了一個小隊,他和倪古爾挑選了兩匹最雄壯的騎上,剩下的馬匹則用繩索拴成一隊,由倪古爾拉著,騎馬跟在夜林身後。

    兩人就這麼大搖大擺的緩緩騎馬朝著叛軍大營而去。

    十匹馬匹的緩緩奔跑,遠遠的馬蹄聲就驚動了叛軍大營外圍的哨卡,只是那些叛軍哨卡眼看是十匹戰馬而來,天色太黑,遠遠的看不真切,而從馬蹄的聲音聽上去,只誤以為似乎自己的巡遊斥候小隊歸來。

    一直到兩人騎馬接近了,外圍的哨卡才看出了問題,頓時遠遠的傳來了示警的呼哨聲。

    「別開口,全力往前跑!」

    夜林丟下一句話來,用力一催馬匹,頓時四蹄如飛,加速速度朝著大營而去!!

    遠處的哨卡又呼哨的幾聲,眼看得不到對方的回應,而來騎忽然加快了速度,頓時就緊張起來,有的就要高呼示警,才開口,就聽見咻的一聲,那哨卡上的士兵頓時身體被一柄長矛貫穿!

    就在這片刻的功夫,夜林和倪古爾又已經接近了數十米距離,眼看那叛軍大營就在前方不遠了!

    「衝!別停下!停下就必死!」

    夜林暴喝一聲,從身後又抽出一柄長矛來,大吼一聲,頓時那聲音猶如打了一個炸雷一般!!就看見他手裡長矛陡然掃過,一片黑氣,彷彿一條黑色的狂龍席捲而過!

    轟的一聲巨響,十多米外的營牆頓時被掃出了一個五六米寬的缺口來!原本營牆後還有幾個叛軍士兵,也身體四分五裂,化作一片血光!

    戰馬先後衝入大營之中,馬蹄急急,夜林一人衝鋒在前,他手裡雙手各握了一柄長矛,雙臂一晃,頓時就掃出兩片黑氣來,叛軍大營之中原本衝出來攔路的兩隊叛軍,頓時被這兩條黑氣一卷,巨響之中,人影拋飛!

    更有的人在半空,就被粉碎成數截!!

    還有的帳篷裡剛有士兵跑出來,還沒走出帳篷,就看見兩匹戰馬飛馳而過,眼前一片黑氣,頓時就丟了姓命!

    大營之中被人突襲而入,頓時就聽見周圍傳來了軍號和呼嘯的聲音,一時間馬蹄聲震天,四面都有喊殺聲傳來!

    夜林一馬當先,手裡兩柄長矛飛快的收割著沿途的零散叛軍士兵的姓命!忽然就看見前面的一條營牆旁衝出來一隊騎兵,夜林鼓足中氣,大吼一聲:「羅德裡亞騎兵團馳援!!前進!!!!」

    他這一聲大吼,聲音足足傳出數百米去!

    原本天色就黑,兩人一路橫衝直撞而來,不知道撞翻了多少火把,一路殺來,血肉橫飛,還有不少帳篷也被打翻的火把點燃,如此混亂的場面,攔路在前面的騎兵聽了夜林的呼喊,頓時驚慌起來!

    羅德裡亞騎兵團到了?!!

    這個消息讓叛軍如何不震驚?

    就這麼緩了一緩,夜林已經衝到了面前,他手裡的長矛一條,頓時將面前迎頭遇到的一個騎兵連人帶馬直接挑得飛了起來!隨即另外一條手臂一抖,另外的那一柄長矛頓時斷裂成十多截,咻咻幾聲,如漫天落雨一般的散射而出!頓時就聽見對面一片痛呼慘叫,騎兵紛紛落馬!

    夜林縱馬就衝過了這一隊騎兵,卻沒忘記又從身後拔出一條長矛來,揮手就在幾匹戰馬的屁股上點了幾下,頓時這些無人的戰馬吃痛四散奔跑開來……倪古爾跟在夜林之後,心中此刻猶如驚濤駭浪一般!

    跑在他前面的夜林,一馬當先,人擋殺人,神擋殺神!簡直就是勇猛無敵的存在!倪古爾跟在他身後,一手持盾一手持斧,原本的一柄長矛早就在衝進敵營的時候刺進了一個叛軍的身體丟棄了,他跟在後面一路揮舞斧頭,也砍殺了不少混亂的叛軍,但是大部分壓力都由夜林一人承擔了,他一路過來,身上居然連油皮都不曾破了一點?!

    又奔了會兒,前面就聽見一聲斷喝,一隊騎兵從一側衝了過來擋在前面,這一隊騎兵都是精鎧護體,為首的一個將領身穿丘山鎧,手裡提著一柄稜錘,高聲喝道:「來敵是誰!闖我大營!報名!!」

    夜林也不大話,縱馬狂奔幾步,忽然就伸手抓起旁邊路過的一個火把來,揚臂投了出去!轟的一聲,那火把直接將對面那個將領身體貫穿!堅固的丘山鎧彷彿不過是紙紮的一般!

    夜林已經殺入敵群之中,一柄長矛上下黑氣縱橫,頓時十幾個騎兵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他挑了下去!倪古爾隨後衝上,揮斧將兩個騎兵砍成兩截來,夜林已經大喝道:「快走!」

    此刻又聽見前面亂軍之中衝出來一個將領,高聲喝道:「我乃……」

    可惜這個傢伙依然沒有說完,夜林手裡的長矛就如同長虹一般射出,頓時從這人的口中穿了進去,將腦袋扎穿而出!

    夜林策馬衝上,卻一把將滿是鮮血和腦漿的長矛從地上拔起在手裡,繼續一路狂奔,口中不停高聲吼道:「羅德裡亞騎兵團在此!!!」

    眼看前方敵營裡已經出現了一隊鐵甲步兵,還有弓箭手已經聚集在了一起,頓時漫天箭雨落了下來。

    夜林大笑一聲,手裡的長矛揮舞起來,捲起一片狂風來,彷彿一團屏障一樣,將那箭雨盡數擋了下來!又看見他縱馬衝了上去,手裡的長矛化作一團黑光,頓時將鐵甲步兵隊硬生生的敲出一個缺口來!倪古爾跟在身後,抽冷子揮舞斧頭,結果兩個倒霉的叛軍步兵,跟著夜林一路往裡衝殺而去……這場衝殺足足持續了一頓飯的功夫,就看見血肉橫飛,夜林衝到哪裡,頓時人浪就朝著兩邊分開!陡然之間,眼前出現了一片堅固的寨牆,夜林大吼一聲,將手裡的長矛射出,一聲巨響,黑氣沖天,灰塵之中,寨牆已經被炸開了一條缺口!兩人先後縱馬衝了出去,就看見前面一片開闊曠野,而敵人大營已經在身後了!

    前方,遠處就是奧斯吉利亞的城牆!!

    ※※※此刻城牆下的河畔對岸,激戰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兩座土石壘起來的高台已經被直接推倒,但是自從上次夜襲之後,叛軍的警惕心已經大大提高,守護在河畔的有三千鐵甲步兵!

    斯潘已經全身是血,手裡的長劍早就砍捲了刃,身邊的士兵越來越少!眼看雖然沖毀了敵人的兩個高台,但是卻被越來越多的叛軍圍上,就連後路都被斷掉了!

    今晚為了敲掉叛軍的這幾個高台,皇帝甚至派來了一隊暗夜御林助戰!可是暗夜御林雖然驍勇,但是越來越多的叛軍堵截之下,畢竟人數太過稀少!

    此刻眼看已經陷入絕境,斯潘心中一片雪亮:今晚就是我斃命的時候了!

    就在此刻,忽然聽見遠處馬蹄聲響!斯潘奮力砍翻一個身邊的敵人,可是大腿一疼,一個倒在地上的叛軍面色凶狠的將一柄劍刺進了他的大腿上,劍鋒穿腿而過,斯潘痛極,反手將這個叛軍的腦袋砍成了兩半,大吼一聲將插在大腿上的劍拔了出來丟在一旁,連連踉蹌退後,抬頭朝著馬蹄聲的方向看去……難道是叛軍的騎兵來了?!

    可馬蹄聲音為什麼這麼少?

    一聲如雷霆一般的暴喝!就看見圍困的敵群轟然散開,斷臂殘枝漫天飛舞,一人一騎猶如一個煞星一般策馬衝了進來!長矛一卷,就是一片血光噴灑!

    緊隨之後,倪古爾的吼叫聲也傳來,斧頭翻飛,砍下幾個頭顱,已經衝到了斯潘的身邊!

    斯潘只看得呆了一呆,夜林已經一把將斯潘抓上了馬來,此刻他的戰馬已經遍體鱗傷,兩個人的重量,頓時不支,那戰馬悲嘶一聲,前蹄跪了下去!夜林立刻飛身跳了起來,腳下重重踩在一個叛軍的腦袋上,就聽見卡卡幾聲,那個叛軍被踩得頓時連脊樑骨都斷掉了!夜林已經飛身躍出了包圍圈!

    有了這麼一個煞星開路,頓時打開了一條缺口,夜林高聲呼喝之下,當頭引著剩下不多的殘餘戰士衝出了堵截,奔上了大河上的橋面。

    此刻剩下的人已經不足五十,所有人都個個帶傷,雖然衝過了橋面來到了城牆之下,但是卻並沒有脫離險境!

    城門已經關死,這種時候,眼看後面叛軍追兵也衝殺而來,是絕對不可能開城的!

    對岸的叛軍已經聚集越來越多,遠處的大營裡也衝出了幾隊騎兵來,朝著這裡快速的逼迫而來!

    這個時候,要想從城牆上放下吊索,也是來不及了!

    斯潘跳下了馬來,看了看夜林,又看了看自己的侄子,低聲道:「既然走了,為什麼回來!」

    夜林滿臉是血,卻哈哈一笑,扭頭看著遠處那些已經集結而成的叛軍,此刻城牆上一片躁動,弓箭手開始紛紛朝著對岸射擊,對方也有箭射來,頓時又射死了幾個身邊的戰士。夜林一面揮舞長矛擋箭,一面冷冷道:「你侄子尋死不活,我只是成全他而已。」

    斯潘滿臉怒火,正要說什麼,夜林已經繼續冷冷的說了一句:「你要你侄子是一個縮頭烏龜,還是要他當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斯潘聽了,長歎一聲,忽然搖頭道:「好吧!」

    他扭頭看了看滿臉血跡的倪古爾,倪古爾眼中含著熱淚,斯潘一把捶在了倪古爾的胸膛,低聲道:「倪古爾,是我錯了!你選擇當個男子漢,今晚我們就一起死的像個男人吧!」

    夜林聽了,忽然縱聲狂笑:「好好好!既然這樣,我再去衝殺一個來回!!」

    說著,他就要擺脫眾人,掉頭重新殺出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嗚嗚嗚嗚…………」

    一陣渾厚而綿長的軍號,號聲裡帶著無盡的肅殺之氣!遠遠的從曠野的東北角傳來!那號聲開始綿長,隨即一轉,就變得急促起來!一聲快過一聲!!

    最後那遠處的地平線上,忽然就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影子晃動!

    地平線上,馬匹焦躁而密集的排成一線,隱隱約約,彷彿是大隊騎兵正在列隊!

    黑夜之中,原本就看不真切,只聽見那號聲忽然就變得高昂激昂起來!

    這個時候,斯潘陡然眼睛一亮!

    「羅德裡亞!!這是羅德裡亞的騎兵衝鋒號!!羅德裡亞騎兵到了!!!」

    曠野的東北角,忽然就有萬千個聲音發出了同一聲吶喊!

    「前進!或者死亡!!!」

    ※※※高亢的羅德裡亞騎兵衝鋒號響起,頓時叛軍之中就傳來了一陣喧嘩,陣列隱隱的有些不穩晃動起來。

    那羅德裡亞騎兵衝鋒號響了會兒,頓時叛軍的大營裡就傳來了一陣退兵的號角聲。叛軍的陣容原本就有些搔動,一聽見退兵的號角,頓時如潮水一般迅速的撤去……「怎麼回事!!怎麼可能!!!」

    大營的了望高台之上,休斯惡狠狠的看著曠野的東北角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影子,臉色扭曲的咆哮:「羅德裡亞騎兵團怎麼會來得這麼快!!混蛋的薩爾瓦多!!他的人到底幹什麼吃的!!!!!!」

    ※※※曠野的東北角,距離戰場大約還有兩三里的距離,在一片高地之上,一排一排戰馬凌亂不堪的擠來擠去,只是勉強的排成一排,甚至數量上也不過只有兩三百匹而已。

    而就在高地之後,密密麻麻的一團一團的軍隊,的確是穿著拜占庭帝[***]隊的服侍,但是這些士兵卻全部都是清一色的輕步兵!這些士兵一個個都滿臉疲憊,有的更是瘦得脫了形,還有的已經直接躺在了地上,將兵器丟在一旁喘息。

    阿德裡克臉上的那條疤痕此刻紅得發亮,他站在高坡上,遠遠的眺望遠處城下的叛軍緩緩退去,阿德裡克的臉上才終於露出了一絲輕鬆。

    「好,總於算是騙過了休斯了。」他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這號角的確是羅德裡亞騎兵衝鋒號,但是這援軍,卻並不是真正的羅德裡亞騎兵。

    阿的裡卡帶著草草從周圍幾個郡聚集來的二線守備軍隊組成的一個混編兵團,兩萬餘的疲憊的步兵,一路拋棄了輜重糧食,急行軍三天三夜,終於趕到了燕京!!

    如果此刻休斯知道真相的話,根本不用後退,只要派上一個千人的騎兵隊來,最多兩個衝鋒,就足以把這一群臨時聚集在一起的烏合之中的雜兵給徹底擊潰!

    阿德裡克手握劍柄,心中無奈的歎了口氣。

    「如果我手裡帶的真是羅德裡亞騎兵……哼!」

    ※※※「將軍……」

    終於被吊索接上城牆之後,斯潘立刻就被抬上了一張木板床,幾個軍醫立刻過來撕開了他的鎧甲和衣袍給他治療傷勢。

    而夜林則當眾脫下了已經染透了的血袍,就聽見周圍頓時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所有站在旁邊的人都投來了震撼的目光!

    夜林赤裸著上身,他身上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有多少傷疤!!而今晚這一場激戰,他縱馬闖敵營,神勇無比,可是此刻倪古爾看見夜林解衣,才赫然發現,原來這位夜林叔叔的傷是這麼重!

    夜林的胸口中了三箭,只是他戰鬥之中,隨手就把箭頭直接拔了去,那箭頭被強行拔出,就剜出一團團的血肉,此刻瘡口看來,就如同幾個血窟窿!而他的左臂上更是數條砍傷,大腿上已經中槍至少八處!肩膀上一處,甚至連骨頭都露了出來!

    若是換了普通人,別說這種傷了,哪怕只是受了小半,只怕早就趴下了!而夜林站在那兒,自己將衣服解開,面色如常,就連眉頭都不曾皺一皺,甚至腰板還依舊挺得那麼筆直如標槍!!

    倪古爾看得心中忽然一酸!

    自己隨夜林沖營,夜林全身重創,可自己卻毫髮無傷!以夜林這種高強的本領都弄得一身傷痕,可自己……若不是夜林拚命護著自己,自己哪裡還有命在?

    想到這裡,倪古爾忽然大叫一聲,撲通跪在了夜林的面前,抬起手來,左右開弓,在自己的臉龐連打了十七八個耳光,他含憤而打,頓時兩邊臉龐高高腫起!

    抬起頭來,眼睛盯著夜林,倪古爾滿臉熱淚:「夜林叔叔,請求你收我為徒弟!我倪古爾從今開始,如果再有一絲懈怠……如同此箭!」

    說完,他抓起一支箭來用力折斷,丟在地上。

    夜林神色依然那麼冷峻的樣子,看著倪古爾,過了會兒,才緩緩點頭。

    「很好……從今天開始,你終於是個男人了。」

    ※※※※十多輛大車滿載而歸進入了野火鎮,已經是深夜了。

    夏亞騎在馬上,不耐煩的對身邊一匹馬上的天攻叫嚷:「好了好了,明天我就帶你去見奧克斯……媽的,老婆老婆,整天在大爺我耳邊聒噪,煩也煩死啦!」

    年輕的傭兵頭子霍克在一旁笑道:「大人,進了鎮裡,咱們得趕緊找個地方好好喝上幾桶!哈哈!在地精部落裡待了那麼多天,我都快悶死啦!」

    夏亞摸了摸下巴:「說到酒麼……嗯,這個時間,想來獨眼的酒館還沒關門吧!他家裡的麥酒是鎮子上最好的了。」

    車隊已經在野火鎮的街道上緩緩而行,走過街頭,終於到了一家旅館門口停下。

    這是野火鎮上最大的一家旅館了,夏亞一聲吆喝,周圍的一群傭兵紛紛下馬來,砸門的砸門,牽馬的牽馬。

    倒是扎庫少年阿菜,瞪大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東看西看,他第一次走出深山來到外面的世界,野火鎮這個小小的鎮子在他眼中,就已經讓少年的心中震撼如波濤洶湧了!瞪大了眼睛,一會兒看那高大的鎮子城牆,一會兒看這寬闊平坦的街道,一會兒又去看那兩旁高大的房屋。

    就連夏亞叫了他幾聲,阿菜都沒反應過來。

    「喂!看傻了?」夏亞咧嘴一笑:「這裡還不算什麼呢。想當初,老子第一次到了奧斯吉利亞,看得差點眼珠子都掉地上啦!哈哈哈哈……」

    他一聲大笑還不曾笑完,忽然就聽見了身後街道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遠遠的傳來呼喊:「夏亞!夏亞大人!!大人!!!」

    年輕的火犀牛武士團的霍克一聽,頓時笑道:「夷?是羅素那個傢伙?他怎麼跑得這麼快?」

    身後跟來的果然是羅素,作為被夏亞這次收服的兩大傭兵團的首領之一,年輕的霍克姓如烈火,耿直剛烈,最受夏亞喜歡,也就讓霍克跟在了他的身邊。

    而老成的羅素,則行事仔細精密。

    夏亞從深山裡出來回到了天攻的部落匯合了眾人之後,就一起返回野火鎮。

    這次回來,更帶了大批的扎庫人贈送的報酬,那一車一車的黃金,只怕會惹來什麼麻煩。

    所以在路上,夏亞將隊伍分作了兩步分,自己和霍克還有沙爾巴等親信,帶著黃金先行走。而讓老成的羅素,帶著其他的貨車在後面緩緩而行。

    卻沒想到,自己這前腳才進野火鎮,後面的羅素的人馬居然也到了?!

    回頭看去,就看見大街上,一隊騎士奔馳而來,走得近了,只見羅素身形狼狽之極,身上的衣甲歪歪斜斜,馬匹跑得全身是汗!就連身後的那些傭兵騎者,也都是一個個猶如喪家之犬!甚至有的練武器都沒有了!

    數了數人數,也彷彿少了許多。

    夏亞頓時臉色一沉,發覺到有些不對,大步迎了上去,羅素正翻身下馬,頓時一個踉蹌,就要坐在地上,夏亞一把抱住了他,立刻察覺出來,羅素並沒有受什麼傷,卻是累得脫力了!

    「怎麼回事?」夏亞面色凝重:「你們怎麼這樣?」

    羅素坐在那兒,正要說什麼,一口氣卻忽然提不上來,翻了翻眼皮,才終於叫道:「人……騎……敵……」

    「你的人呢?怎麼就來了這麼些!?其他人呢?」夏亞立刻敏銳的看出了羅素眼中的恐懼:「車隊呢?」

    「丟了!車隊都丟了!東西也都丟掉了!」羅素終於喘上了氣來:「我讓兄弟們丟了車隊,快馬逃回來的!不然的話,大家現在都是死人了!!」

    「說清楚點!」夏亞飛快的擰開了自己的水袋遞了過去:「慢點說!」

    羅素仰頭將水倒在頭上,然後搖頭,喘息飛快道:「奧丁!奧丁軍隊!好多奧丁軍隊!!黑壓壓的,一眼都望不到邊!!!前鋒的騎兵,距離,距離,距離這裡已經不到五十里了!」
《獵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