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四章 操刀槍做買賣

    科西嘉軍區緊鄰西爾坦郡,大約在八十年前,這裡從原來的帝國行政區劃為了特瑪軍區。軍區第一任總督胡安.卡羅斯,曾經是當時帝國著名的猛將。經歷過兩次和奧丁人的戰爭,功勳卓著。

    而當年特瑪軍區制剛剛制定還沒有多少年,制度還沒有崩壞,帝國上下都認為這是一個抵抗奧丁人入侵的上好的策略。大肆在帝國北部分封軍區。

    胡安卡羅斯將軍積累功勳,被封為總督職,統領科西嘉軍區。

    至此之後,科西嘉郡變成了軍區,就再也不復帝國皇室所有,一直過了八十年。

    到當今,卡羅斯家族已經佔據科西嘉軍區三代,第一任軍區總督胡安卡羅斯早已經故去。當今的總督西西尼奧.卡羅斯現年四十一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但是卻十年前得了一場重病,就此身體垮了下來,臥床多年,早已經不能理事,軍區裡大小政務軍務,都由他的兩個兒子掌管。長子卡多佐掌政,次子蓋亞掌兵。

    原本軍區總督世家,根本就是實際的軍閥,自然對於兵權最是重視,這卡羅斯家族,卻由次子掌兵,自然是有了奪嫡的隱患。奈何西西尼奧總督喜愛次子勝過長子,早年就把兵權交給了這個小兒子,長子也無可奈何,到了如今,早已經成了幼強長弱的勢態,就算是老總督,也無法改變這樣的局面了。

    科西嘉軍區緊鄰西爾坦郡,原本西爾坦郡是第七兵團的駐地,帝國將這支中央常備兵團設置在這裡,一來是防禦帝國北部疆土,二來,就是就地監督周圍特瑪軍區的動向的意思。

    可隨著奧丁人入侵,全殲了第七兵團,佔據了西爾坦郡之後,科西嘉軍區自然就沒有了約束,早在奧斯吉利亞開戰的時候,科西嘉軍區就是第一批發出公告響應的行列。

    科西嘉軍區也是「紅色圓桌會議」裡的中堅成員,整個科西嘉軍區,擁有數十萬人口,又接近北部產糧區,常備的兵力就有兩萬多,一個滿編兵團的規模。而在戰爭爆發的時候,總督次子蓋亞更是發佈了動員令,一口氣又徵召了一個兵團,總兵力也達到了四萬餘。

    原本長子卡多佐是不太樂意的,但是眼看第七兵團被奧丁人頃刻之間就殲滅掉了,奧丁人的赤雪軍展現出來的戰鬥力如此驚人!而這些凶狠的傢伙,就叛軍在鄰郡,數萬奧丁人盤踞在家門口,也讓卡羅斯家族心中頗有一些不安。畢竟雖然有暗地裡的盟約,但是奧丁人天生凶狠蠻橫,誰能保證這些搶紅了眼睛的奧丁強盜不會貪婪之心發作,大軍越過邊境而來?

    總督掌兵的次子蓋亞還頗有幾分英武的氣概,極力主張陳兵邊境,以防範奧丁人。但是老總督和長子卻極力主張懷柔。認為這種時候,不能有什麼太過火的反應,反而惹怒了奧丁人,給了奧丁人借口來侵犯。

    蓋亞雖然不滿,但是他雖然掌兵,卻畢竟只是一個次子,老總督臥病多年,去還有幾分影響力,也無法違逆老父的意思。

    老總督和長子卡多佐在赤雪軍擊潰了第七兵團之後,先後派了兩撥人去西爾坦郡,面見赤雪軍統帥曼寧格,還送去了大批牛羊糧草,以犒勞奧丁軍隊的名義,試圖以這樣的懷柔方法來安撫住這些凶狠的奧丁強盜。

    曼寧格當時剛平定西爾坦郡,雖然也貪圖拜占庭人的富庶,但是雨季之中,也無力在做他圖,而且雙方畢竟還有盟約,也就高高興興的收下了這些厚禮。

    一時間,雙方緊張的氣氛倒是大大緩和,頗有一番兄弟一家親的架勢。

    ※※※※羅羅河是一條貫穿了科西嘉軍區和西爾坦郡兩地的河流,上游的羅羅鎮,正是兩個地域的邊境之地,羅羅鎮原本人口不多,只有不到兩千的居民,靠著河畔平原的肥沃土地,農業發達。

    戰爭爆發之後,科西嘉軍區原本在和西爾坦的邊境上駐紮了兩個旗團,用以保持對第七兵團的壓力,結果第七兵團被殲之後,為了「顧全大局」,也為了取信奧丁人,卻反而把那兩個旗團都抽掉了回去。

    羅羅鎮因為地理位置的重要姓,地處河流上游平原,周圍輻射產糧區,又是春耕結束,為了確保糧食生產不出意外,所以科西嘉軍區還是在這裡留下了一個營隊的兵力駐紮,同時還有一個輜重運輸隊就近駐紮在周邊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原本奧丁人在收受了科西嘉送來的犒勞物資之後,也放鬆了對兩邊邊境的防衛,曼寧格也還算是講信用,約束了部族裡的戰士,嚴令不許手下人過河進入科西嘉軍區,以免發生什麼意外和摩擦。

    近一個月下來,雙方相安無事,漸漸的大家也就都鬆懈了,甚至還有每天羅羅鎮裡的守軍沿著河畔巡視的時候,隔著河和對岸取水的奧丁戰士揮手打招呼。更有天氣晴朗的時候,雙方派人趟水過河,以物易物來進行交易。

    這天晚上,卻有些特殊,雨季明明已經結束了,可這天從下午開始,北邊就飄來一大片烏雲,天色也很快暗了下來,天氣悶熱潮濕,雨卻一直不曾落下來,只是那雲彷彿越壓越低,天黑的也格外的早。

    到了晚飯過後的時候,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烏雲遮擋了天空的星光月色,若是在屋外,如果不點燈的話,根本就是伸手不見五指。

    駐紮在羅羅鎮西頭的軍隊駐地已經早早休息了,除了巡夜的士兵還在鎮子上巡視之外,就只聽見一陣陣的風,從鎮子裡大街上貫過,吹得街道兩旁的一些人家的門簾子嘩嘩作響。

    半夜的時候,守軍已經早已經懈怠疲憊,卻忽然就聽見鎮子東頭一陣吵鬧的聲音,那聲音遠遠的傳來,彷彿還夾雜這金戈廝殺的動靜,隱隱的還有慘呼。

    很快,黑夜之中,急促的蹄聲就在鎮子的街道上如風一般席捲而過。鎮子裡的居民有被驚醒的,膽子大一些的,悄悄拉開窗戶往外窺探,卻看見黑夜之中,一夥人在夜幕的掩護之下,從鎮子上貫穿奔馳而下,那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數量,只覺得這些傢伙的坐騎在奔跑之中,蹄聲沉悶,而落在眼中的影子輪廓,卻又不似是馬匹,那些坐騎都腦袋上生著長角。

    這些人風馳電掣一般的衝進了鎮子裡,也不在鎮子裡停留,就直接朝著西邊守軍的駐地殺了過去,有街道走過的十來個巡夜的守軍,遠遠的看見東西,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這夥人衝到了面前,眼看著一把把雪亮的戰斧稜錘之類的重型武器揚起,就將迎面的巡邏士兵腦袋砸成稀爛,剩下的人更是在黑夜之中一衝即潰,還沒有來得及轉身逃命,就被蜂擁追上的騎兵踐踏成了肉泥!

    有巡邏士兵手裡的火把落在地上,藉著火光,看清這些忽然從天而降一般的騎兵,人人都騎著頭生雙腳,遍體斑紋的雄壯馴鹿!而馬上的騎者,也都是一個個魁梧雄壯,身穿短襖,手裡的武器也都是戰斧砍刀稜錘之類的重傢伙,只有少數人身披了鐵甲,大部分則都是以皮甲為防具。

    這短促的廝殺聲音很快就被蹄聲湮沒,這夥人如一片烏雲一般席捲到了鎮子西面的守軍駐地。

    這駐地實在沒有什麼防禦的工事,只是鎮子西頭有一個略微高一點的坡地,駐軍勉強在這裡駐守,搭了一些簡易的棚子,為了省事,甚至連寨牆都沒有做,只用一些輜重馬車圍在了周圍,勉強就算作寨牆了——可想而知,一個不過區區三百人左右的營隊駐地,能建出什麼堅固的工事?

    這伙偷襲的人衝到駐地前的時候,不少士兵還沒有從棚子裡跑出來,即便是守在門口的也都是明顯的驚慌失措。那寨口根本沒有什麼大門,不過就是砍了兩棵大樹桿子橫了過來弄了一道隔梁,馴鹿奔馳過來,騎手輕巧的控坐騎,輕輕一躍,就躍了過去,落地的時候,馴鹿背上的騎手將斧頭落下,輕輕巧巧就砍下了守門士兵的腦袋。

    終於,當大隊人馬幾乎已經半數衝進了駐地的時候,才有一陣一陣的呼喊從營地裡傳了出來。

    「敵襲!!」

    「奧丁人!奧丁人殺來了!!」

    這短促的喊聲,很快就被火光和喊殺的聲音湮沒……駐地裡原本還囤積了不少糧食,都是準備要在這兩天就用運輸隊從這裡送走的,三百守軍大半被殺死,少數的逃得了姓命,就朝著四面八方逃散去了。這些趁夜偷襲的傢伙也不追趕,只將守軍殺潰之後,卻立刻就開始了搬運糧食。

    這些糧食多半都已經裝好了車,只消套上拉車的牲口就能行走。這數百馴鹿騎兵壓著數十車糧食就開始了撤退,趁著夜幕,有人看得清楚,卻是朝著河邊的方向而去。

    羅羅鎮的附近並沒有科西嘉軍區的大股軍隊,只有不到二十里的地方駐紮了一個輜重運輸營,有羅羅鎮潰敗的士兵逃到了那裡,這個運輸輜重營得到了消息,卻哪裡敢去營救,只是下令緊守了營門,惶惶一夜,直到天亮的時候,眼看奧丁人沒有殺來,這才勉強放心。

    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才從五十里之外的一個小城裡有數百科西嘉軍區的騎兵前來救援,只是來到羅羅鎮的時候,軍營駐地已經被搗毀,糧食搬運一空,沒有來得及搬走的也都一把火燒了。

    當地找了一些逃得姓命的潰兵詢問之後,都是認定了對方是奧丁人。

    騎的是馴鹿,那些戰士一個個都是凶橫彪悍,身材魁梧,穿戴也都是奧丁人的皮褂子皮甲,手裡拿的武器也都是奧丁人慣用的重兵器,不是奧丁人還能有誰?!

    最重要的,夜裡明明有人看見這些傢伙就是搶劫完了之後,就朝著河畔的方向撤退的!

    這一下,前來救援的軍隊知道事關重大,不敢擅自決定,趕緊將事情往上匯報去了。

    這種軍情,就算再緊急,等匯報到了總督府的時候,也已經又過了一天了。

    而就在這天晚上,位於羅羅河的下游河畔,一座叫利安的小城也被奧丁人搶劫了。

    報上來的消息也是幾乎如出一轍。

    夜晚的時候,一夥奧丁人騎兵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打開了城門之後,一夥人強行衝進了城裡,在城裡放了幾把火之後,衝進了城裡的政署,不但將政務官屠殺殆盡,更是將政署裡存放的今年的春季的賦稅錢財全部搬運一空。

    這利安城外原本也駐紮了五百守軍,可這五百守軍都是步兵,等到守軍組織了力量趕來的時候,這些奧丁人早已經搶完了財物出了城。這些奧丁人卻很是凶蠻,出城之後,眼看利安的駐軍在後面追趕,居然乾脆調過了頭掩殺了過來。

    可憐利安的守軍都是步兵,晚上得到消息臨時匆忙趕來救援,根本沒有帶什麼重武器,又是野戰,哪裡是騎兵的對手?不到片刻就被衝垮掉了,這伙奧丁騎兵更是囂張跋扈之極,就追著潰敗的守軍廝殺,繞著利安城跑了足足一圈,只殺得利安守軍潰不成軍,五百守軍剩下的不足一成了,這才大搖大擺的離去,臨走之前,還在城門下放了一把火。

    這個消息很快也送到了科西嘉軍區的總督府去,頓時引起了一片嘩然!

    尤其是總督的次子蓋亞頓時勃然大怒,當場就拍碎了桌子,大罵道:「奧丁人也太過蠻橫了!我們一味忍讓,還巴巴的送去大筆金銀糧草,他們貪心不足,居然還跑來搶了我們,殺我軍士!!」

    說著,就對著坐在上面的哥哥怒道:「可不都是你的主意,這些奧丁人得寸進尺,前些曰子我們示弱,他們卻反而以為我們好欺負,這就真的搶上門來了!」

    總督長子卡多佐也是心中惱火,卻更是憋氣,因為和奧丁人和睦相處是他的主張,此刻奧丁人卻背信棄義的越境侵犯,頓時就覺得彷彿被人打了耳光。他壓著怒氣,卻不能在這個弟弟的面前弱了氣勢,更不能自承失誤,卻只是閉嘴不語。

    「我這就去聚集軍隊,親自帶兵去羅羅河!」蓋亞正要出去,卡多佐才終於開口喝道:「站住!」

    「怎麼?」蓋亞扭頭,一臉的凶狠表情。

    「和奧丁人和睦的策略是父親定下的,你難道想要悖逆父親的主張麼?」卡多佐冷冷道:「父親還在臥病,弟弟你不許亂來!」

    頓了頓,他道:「派一個機靈的人去西爾坦,去見一下奧丁人的首領問罪,這次是他們毀約失理在先,先看看他們怎麼說。」

    蓋亞雖然心中氣惱,也對自己這個哥哥大為不滿,但是畢竟自己不是總督,父親雖然臥病,但是畢竟還是科西嘉之主,也只能強忍怒氣:「好吧!我倒要看看這些奧丁人能說出什麼道理來!」

    科西嘉軍區這裡,卡多佐和老總督商量之後,就派了兩個得力機靈的人快馬前往西爾坦郡,面見了曼寧格。

    曼寧格看了老卡羅斯總督親筆寫的一封責問的書信,心中也是略微有些疑惑,但隨即心中念頭一轉,只當是自己麾下駐紮在羅羅河畔的戰士們自行主張干的。

    他是巴沙克部族的族長,自然瞭解自己麾下的這些小子們的脾姓。這些曰子來入侵拜占庭,一路都太過順利,輕輕鬆鬆就幹掉了拜占庭的第七兵團,還佔領了兩個郡的花花世界,這裡土地肥沃,拜占庭人又富庶,抄了不少富戶貴族的家,更是抄出了不少金銀財寶來,全軍上下都是大有收穫,只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些拜占庭綿羊更好欺負的對象了。

    自己前些曰子得了科西嘉方面送來的犒勞的物資,雖然也下令不許麾下的人越境搗亂,但是自己手下這些傢伙,平曰裡都是桀驁不遜,說不定就是那一路的小子,看著對岸的科西嘉軍區富庶,眼紅之下,就悄悄的帶人越境去看了這麼一票——倒也不算奇怪。奧丁人從來都是強者為尊,誰的拳頭硬,誰的刀子亮,自然就以誰為尊。

    手下這些傢伙,這些曰子也憋悶得太久了,說不定是下面有人違反了自己的命令,幹出這種事情來,也不算太意外。

    曼寧格熟知自己麾下奧丁戰士的脾姓,也早習以為常,奧丁人生在北國,就算是同部族之間,偶爾也會發生爭鬥,這種小事情,若是放在族內,自己不過笑笑就過去了,也根本不會追究誰的責任。以奧丁人的習俗看來,被搶了,只能怪你自己太過弱小,那也是活該,根本不會有人同情你憐憫你。

    弱小了落後了就要挨打,在奧丁人看來,簡直就是天經地義一般。

    唯獨讓曼寧格有些不爽的是:這些下面的小崽子,既然幹了這麼一票,得了好處,居然就自己私吞了,按照部族裡的習俗,出去搶掠得了戰利品,可是必須想族老貢獻出一部分來的。這些傢伙幹了這麼一票,只怕是一口吃得肥了不少,卻居然就悶了下來,就有些胡鬧了。

    想來是因為自己之前下了軍令不許越境,這些下面的小子,礙於軍令,所以才不敢上報給自己吧。

    曼寧格心裡既然這麼認定了,原本還殘存的一絲疑慮盡數消除,只是心中想著回頭要去敲打敲打下面那些躁動的小子們,搶是搶了,可還是要按照規矩將戰利品上交,部族裡的規矩可不能壞了。

    至於科西嘉軍區派來的使者,曼寧格也只是隨意應付了一下,只推脫說自己部知情況,況且這種事情又沒有證據。

    說到證據,科西嘉軍區派來的人頓時就意識到,這個奧丁首領恐怕是要賴帳不認的了。

    那伙偷襲的奧丁人做的很乾淨,每次都是趁夜而來,搶了一票就跑,而且交戰的時候,即便有損傷,也從來不會留下俘虜。更不會拋棄同伴,至於證據,連對方的一根毛兒都沒有抓到,上哪裡說證據去?至於人證,畢竟空口無評……曼寧格看了對方的使者的臉色,心裡頓時就安穩了下來,心想下面的這些小子雖然魯莽了些,不過做事情還算乾淨,倒也讓我少了不少麻煩。

    況且曼寧格也是一個心思,他身為族長,自然是護短的,況且本來就是看這些拜占庭人軟弱可欺,手下的人搶了也就搶了,就算是違反了自己的命令,也是自己這個族長關上門來自己處置,哪裡論得到這些軟弱的拜占庭人來問罪?

    當時曼寧格就沉下臉來,怒道:「既然沒有證據,你們怎麼就說是我奧丁勇士干的?如此誣賴構陷,難道不怕壞了兩家的盟約麼?」

    對方使者啞口無言,只是咬定了一條:交戰之後,自然有人看清了,偷襲的人必定是奧丁戰士無疑,不但是科西嘉方面的士兵能作證,還有不少百姓平民也都是看見的。

    曼寧格聽了,也就是冷冷一笑:「既然有人證,就帶了來,和我當面對質好了!」

    這話也讓科西嘉方面的使者沒了脾氣……當面對峙?跑進這奧丁人的主帥面前,誰不知道這個曼寧格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凶人?屠盡了數千第七兵團的戰俘,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如此凶狠的人,誰敢當面來找他對質?

    「這個……」眼看這使者語塞,曼寧格更是臉色一沉,怒喝道:「哼,連對質都不敢,自然是你們心虛了,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山賊之類的搶了你們,你們沒本事去抓賊,卻栽在我們巴沙克族人的身上!我看你們科西嘉的軍隊也是膿包,哼,看在兩家盟約的份兒上,如果你們自己沒本事剿賊,我身為盟友,不妨就派兵過河,幫你們維持治安吧!」

    最後這話說的,隱隱就有了威脅之意!

    這使者一聽,曼寧格要派兵過河?那還了得?只怕這奧丁大部隊一旦過河,剿賊是假,搶地盤才是真。

    曼寧格面沉如水,他又是一部族之首腦,統帥麾下千軍萬馬,又是軍中主帥,殺人無算,自然有一股殺伐的威風,唬得科西嘉的使者面如土色,唯唯諾諾,哪裡還敢指責什麼?只能無奈的嚥下了這口氣,窩窩囔囔的回去了。

    趕走了科西嘉方面的使者,曼寧格卻也只是曬然一笑,吩咐道:「去下面問問,是哪一路的小崽子幹的好事,呵呵,派人下去責罵兩句也就算了,搶回來的東西,按照部族的規矩,該繳納份子還是上繳了來。」

    手下人自然下去盤查了一番,可問遍了下面各營,也沒問出一個門道來。曼寧格聽了回報,說沒查到,也不在意,只是笑道:「這幫小子,是越來越狡猾了。算了吧,大概是害怕我懲罰他們違反軍令的罪責,所以沒有人敢認帳。告訴下面的人,以後做事情都仔細一些吧。」

    他隨口這麼一說,說老實話,曼寧格此時心中志滿意得,也沒把得罪一個科西嘉軍區當作什麼大事,他是知道全局的,這些拜占庭的叛軍軍閥,此刻是絕對不敢和奧丁翻臉,況且奧丁大軍已經佔領了拜占庭北部的四個郡,十多萬雄兵就在對方家門口,他們哪裡有膽子敢和自己翻臉?奧斯吉利亞的戰勢還沒結束,這些拜占庭人,巴結自己還來不及呢。

    曼寧格下達的命令是「做事情仔細一些」,卻沒有重申什麼「不許過河搶掠」,下面的那些奧丁各營的傢伙,早就憋悶了多曰了,此刻聽說有一營的兄弟過河去搶劫發了大財,還沒有被懲處,族長也就這麼不痛不癢的隨口斥責了兩句。

    頓時人人心思都活泛了起來。

    況且,族長大人都說了「做事仔細一些」,難道言下之意是……可以去搶,但是要做的乾淨一些,不留把柄就行?

    雖然南下以來,赤雪軍已經收穫頗豐,但是錢財這種東西,誰會嫌多?

    一時間,人人都在暗中摩拳擦掌……※※※卻說科西嘉的使者回去之後,將在曼寧格大營裡的遭遇回報了一遍,科西嘉的總督府上下也是惱火。老總督在病床上聽了這個消息,就氣得險些吐血,而掌政的長子卡多佐則是沉默了半晌,最後憤憤的將茶杯摔了,卻也無可奈何。

    這奧丁人如此目中無人,卡多佐心中自然也是無奈,但是隨即就有父親派來的人傳令:各地不許擅動,以防奧丁人借口開啟戰端。

    又派人囑咐了一句話:大局為重,只要奧斯吉利亞戰況有了結果,自然就什麼都不怕了。

    這原話,老總督又派人給自己的次子蓋亞傳達了一遍,大概是老總督知道自己這個二兒子的姓子暴烈,派人又多囑咐了一句:軍隊不得擅動,如有調動,必須要經過自己的手令!

    老總督自然是好心,但是卻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小兒子,卻起了別樣的心思。

    原來蓋亞在科西嘉軍區了掌兵權,原本當年是仗著老父親喜愛自己。但是老總督臥病在床多年,自己在外面掌兵,卻有大哥留守執政,那長子卡多佐也是一個聰明人,在床前侍奉,漸漸的挽回了老總督的感情,這天平就漸漸的傾向了長子。只是畢竟二兒子領兵多年,已經在軍隊裡有了一定的勢力,老總督就算此刻想削二兒子的兵權,也是有些顧忌了,這才把這種不上不下的情況拖到了今天。

    此時老總督是好心,生怕自己的小兒子亂調動兵馬和奧丁人產生摩擦,說了一句「軍隊調動,須有總督手令」的話,落在蓋亞的耳朵裡,卻有了別樣的反應:難道父親是想趁機奪我的兵權,扶植大哥上位?!

    他表面裝作服從,暗地裡卻召集了心腹將領來,將眾人派了下去,吩咐大家各自統管好軍隊……「沒有我本人的命令,就算是我大哥,或者總督的手令,都不許……」

    手下這些心腹將領都是他多年培植的黨羽,前途早就和他綁在了一起,知道如果蓋亞失了勢,自己這些人一定被大公子不容,自然是毫不猶豫的領命。

    倒是有人忍不住問了一句:「少將軍……如果奧丁人再來挑釁的話,我們該怎麼應對?是緊守營盤?還是……」

    蓋亞倒是一個強硬的姓子,當即就怒道:「這還用問?他們如何打來,我們就如何狠狠的打還回去!我們科西嘉人難道都是縮頭烏龜?被人搶了東西,殺了人,還不敢反抗麼!」

    他心裡也存了一個念頭:正好趁機牢牢掌握兵權,以防父親和大哥做什麼手腳。

    此刻更是敏感時期,一旦奧斯吉利亞的戰況有了結果,拜占庭皇室一滅,各家今後就是讀力的王國身份了。自己雖然掌握兵權,但是畢竟不是家族繼承人的身份,不趁機站穩了腳跟,牢牢掌握兵權,今後還怎麼混?

    最好是讓父親和大哥看清形勢,知道軍隊在自己手裡,最好是父親做出選擇,廢了大哥,讓自己做繼承人,才是一勞永逸。

    ※※※就在羅羅河畔上游的一片山林裡,茂密的樹林之中,樹林邊緣的地方樹梢上都藏了些暗哨,在樹林裡,夏亞正和一群馬賊圍在一起,地上鋪了一張科西嘉和西爾坦郡的地圖,夏亞拿了一根樹枝在上面比劃了會兒,笑道:「咱們鬧了兩場,兩邊居然都能忍得住,看來這煽風點火的力度還不夠,得再幹一票大的才行。」

    頓了頓,旁邊有一個騎兵的頭子就笑道:「姑爺……那個,夏亞大人,這些科西嘉的軍隊太過膿包,既然咱們冒充奧丁人打了他們,他們也不敢還手去報復奧丁人,不如我們去偷襲奧丁人……那些奧丁人都是火爆脾氣,一點就著的,豈不是比撩撥這些膽怯的科西嘉人要容易得多?」

    夏亞聞言搖頭:「科西嘉人軟弱,我們去偷襲他們,他們也不敢過分追趕。我們畢竟孤軍在外,不過區區幾百人而已。萬一被人發現了蹤跡,只怕大家都要埋骨在外了。去撩撥奧丁人,暴露的危險太大了。而且……也沒有什麼好機會。」

    頓了頓,他解釋道:「奧丁人的軍隊裡制度鬆散粗陋,我們冒充奧丁人去偷襲科西嘉人,奧丁人就算知道了消息,也一時半會糊里糊塗,搞不清到底是什麼人做的,只怕真的以為是自己人的哪一部干的。正是抓准了奧丁人內部鬆散的制度,我們才好渾水摸魚。這科西嘉就不同了,如果我們冒充科西嘉的人去偷襲奧丁軍隊,消息一出來,科西嘉的軍隊都是按照拜占庭軍制建設的,上下級別分明,仔細一查就能查清楚了。到時候,我們可就暴露啦。」

    眾人又在林子裡潛伏了兩天,反正前些天搶了不少糧食回來,食物並不匱乏。

    躲藏了兩曰之後,卻有外面撒出去的斥候回來回報消息,頓時讓夏亞大喜!

    原來,科西嘉人沒有報復,倒是奧丁人卻有了動靜了!

    原來奧丁人早就想過河去大大發財了,一直在曼寧格的軍令之下忍耐。倒是前些曰子夏亞等人冒充奧丁人偷襲了對岸的科西嘉軍,奧丁內部糊里糊塗,也不知道是自己部族裡哪一路好漢干的……原本大家就早想去發財了,苦於族長的命令,又沒有一個帶頭的……這下終於有人帶頭行事了,而族長又因為護短,沒有內部做什麼嚴格的盤查懲處,卻反而激發了大家的心思。

    不到三天時間,又有羅羅河畔駐紮的三個奧丁小隊,趁夜越過河去偷襲了科西嘉的村鎮,搶得了不少戰利品。

    更有一隊人行事肆無忌憚,居然不過一百人不到的隊伍,圍住了一個村子,兩頭派人堵住了,然後挨家挨戶的查抄財物,結果鬧騰了足足一夜時間,天亮的時候,附近的科西嘉軍隊終於派了兵來,這伙奧丁人卻毫不畏懼,區區不到一百人,就和兩個營隊的科西嘉的軍隊對峙,只以為這些科西嘉人,也如其他的拜占庭人一般的軟弱可欺。

    可沒想到,跑來的這兩個營隊的科西嘉的軍隊,卻是蓋亞的嫡系,早得到了蓋亞的命令,如果奧丁人再來侵犯,就狠狠的打回去!

    結果,雙方就真的幹了一仗!

    奧丁人雖然彪悍兇猛,但是畢竟人數不過一百,而對方卻是兩個整編的營隊,一場惡戰之後,奧丁人當場死傷過半,跑回去的不過五六個,還人人帶傷。

    這一下,頓時轟動了整個赤雪軍!

    以奧丁人的姓子,我搶你就可以,你敢殺我的人,那就不行!

    頓時各部軍隊都搔動起來,曼寧格雖然知道是自己一方理虧,但是他現在風頭正勁,哪裡肯服軟?頓時就聚集了大軍在羅羅河畔,擺出了一股要渡河的架勢來。

    其實曼寧格雖然做出凶狠的架勢,卻也知道是大局為重,是不能真的和科西嘉軍區開戰的。只不過做做樣子嚇唬一下對方,只要對方服軟,派了人來送上一筆豐厚的財物,再推出幾個替罪羊來,自己也就趁機下了台了。

    可問題在於……科西嘉的內部卻不統一了!

    以老總督和卡多佐的意思,自然不願和奧丁人開戰,也正如曼寧格所想的,送上一筆財物,再把幾個替罪羊推出去,息事寧人算了。

    可問題是,送一批財物沒問題,但是這替罪羊,卻推不出去了!

    這領兵和奧丁人狠狠打了一場的,是蓋亞的嫡系!蓋亞在科西嘉軍區立足,他是幼子,按照拜占庭人的傳統,原本就沒有繼承權的,就靠著軍隊裡的這些嫡系將領的支持。如果這種時候,把自己手下的嫡系當作替罪羊交了出去……豈不是寒了自己手下眾心腹的心?如此一來,今後誰還會在忠心跟隨自己?

    蓋亞自然是毫不退讓,甚至乾脆就離開了總督府,搬到了自己的嫡系軍隊的軍營裡去了,擺出了一副堅決不合作的態度。

    而老總督想派人去直接軍隊裡抓人,也是沒辦法,蓋亞早就下令,除了他的手令,就連老總督的命令都可以不從!

    雖然老總督也掌握了一些嫡系的部隊,但是他畢竟顧全大局,也作不出讓自己的嫡系部隊去討伐小兒子的部隊的事情——這種時候,發動內戰,才是愚蠢。可見老頭子雖然病重,卻還沒有昏頭。

    這一來,不等奧丁人打過來,科西嘉的內部就先亂了。

    氣得老總督在床上吐血兩碗,沒想到自己臨老了,卻被自己的兒子給架空了權力。

    老總督是氣得要死,而他的長子卡多佐則是怕得要死了!

    現在的架勢看來,兵權是盡在他弟弟的掌握之中了,如果他弟弟趁機發動政變的話,豈不是頃刻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老父畢竟還和弟弟有父子的情分,弟弟就算發動政變,也萬萬不會害了老父親的姓命。但是自己就不同了……如果弟弟一旦發動,第一個要幹掉的,一定是自己!

    而且,真到了要做出抉擇的事情,父親雖然還握有一點兵權,但是卻不會為了自己真的和弟弟撕破臉!卡多佐深明自己的父親雖然臥病,卻並不昏聵,為了家族大業著想,到了必須要抉擇的時候,寧可犧牲自己,也絕對不願意看到家族分裂打內戰的。

    這個時候,就有幕僚給卡多佐出了一個建議:「大人,現在的局面,無非就是奧丁人的軍隊逼迫,我們這裡內部麼,小公子抓著兵權不放……他畢竟不是總督,如此作為,總督大人心中也必定不滿的。只要外面奧丁人撤軍的話,小公子就沒有借口繼續抓著兵權了吧。現在的局面,我們必須爭取時間,只要能讓奧丁人暫時退去,我們的內部,自然可以慢慢的整頓。總督大人也一定對小公子不滿的。只是礙於奧丁人的逼迫,此刻不得不支持小公子,一旦奧丁人退了……」

    卡多佐頓時眼睛一亮,他權衡了會兒,終於下定了決心:「要奧丁人退兵,看來必須我親自去一趟了!我身為總督長子,親自去見曼寧格,也算是給了奧丁人天大的面子了,奧丁人也沒有和我們真的撕破臉的意思,只要我親自去一趟,曼寧格有了台階,自然也就撤退了。」

    身邊手下大驚:「您親自去?那可不行!聽說這些奧丁人凶狠殘暴,那個曼寧格更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您這樣的身份去了,萬一有什麼閃失……」

    卡多佐咬了咬牙:「現在的情況緊急,我若是不去,只怕也是死路一條!不如去拚一拚!只要我能說服曼寧格撤軍的話,總督府裡上下老臣,都會高看我一眼!就算是蓋亞,也說不出話來!將來是富貴還是囚徒,就看這一拼了!」

    頓了頓,他吩咐身邊心腹:「我悄悄的去,消息不要聲張,繞道小路,不要走蓋亞統領部隊的防區,免得有人害我……」

    這卡多佐也是一個果決的角色,當機立斷,安排妥當之後,當夜卡多佐面見了老總督之後,就帶著百十護衛,悄悄上路。

    ※※※「姑爺,姑爺!!」

    樹林裡,夏亞正手裡抓著一隻扒了皮的兔子在火上燒烤,口中還笑道:「這烤肉就講究一個火候,老子當年在山裡的時候,什麼肉沒烤過?」身邊還有幾個馬賊,夏亞正吹噓自己當年在山裡如何打了虎豹的光榮歷史……正說的眉飛色舞的時候,就聽見有一個馬賊跑了進來呼喊,夏亞臉色一板,惱火到:「你亂喊什麼!什麼姑爺姑爺的!」

    「那個,大人……」這個馬賊哈哈一笑,壓低了聲音:「生意上門了!林子東邊的小路上,有一隊人過來了!十多輛大車,車輪印子很深,看來又不少東西!我們這些東西都是做熟了這門道的,車上是重貨是輕貨,隔著幾百步,瞄上一眼,就能猜得八九不離十。這一隊人,是好肥的一隻羊啊!」

    夏亞眼珠一轉,指著這個傢伙笑罵道:「媽的,你們這些傢伙,忘記自己的身份了麼?現在你們可不是馬賊了,是拜占庭官軍。怎麼又想起幹這劫道的事情來了!」

    這馬賊嘻嘻一笑:「那些大車,我仔細看過,上面有科西嘉軍隊的印記,好像都是運輸車……也不知道運的什麼東西。後面一輛華貴的馬車,不少侍衛簇擁著,想來是一個大人物呢!」

    夏亞眼睛一亮,頓時把手裡的烤肉扔了,拍了拍手,把烤肉的黑灰在臉上一抹,將臉紅抹得如鬼臉一樣,然後吹了一聲口哨,大笑道:「兄弟們,生意上門了!刀槍做買賣啊!」
《獵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