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槍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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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三區是環山四州基金會大廳的第二分置廳,大約四百平方米的房間,被淡藍色的半人高擋板隔斷成了無數的格子區域。每個區域裡都放置著辦公桌與電腦,可以想見在平時的曰子裡,這裡一定有無數位可親可愛的女士,一邊接聽電話,一邊快速地敲擊鍵盤。在無數的感激聲中,來自聯邦各個大區的捐款源源不斷地匯入到基金會的帳戶之中。

    然而今天這片辦公區卻是一片安靜,或者說是死寂。沒有鍵盤的敲打聲,沒有電話鈴聲,只能隱隱聽到一些似有似無的急促呼吸,而那些呼吸的主人卻不知道隱藏在哪裡。

    入晨後的激烈戰鬥似乎並沒有影響到這裡,與之兩牆之隔的走廊中滿是彈孔與死屍,這裡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就連兩邊透明的落地窗邊的青色植物,在淡淡晨光中依然招搖的如此溫柔。

    許樂將卡宴槍端起,與自己的下頜處平行,用聯邦軍隊的標準動作瞄準著……空曠卻暗藏殺機的前方。

    強行殺過走廊是因為他做到了出其不意,憑借對方難以預判的速度和殺傷力,強悍地衝了過來。此間安靜,卻讓他產生了極深的警惕,耳機裡白玉蘭輕聲細語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基金會大樓內部的監控系統沒有奪回來,他無法判斷出那些人究竟藏在東三區的哪裡,辦公桌後,還是那些青色植物的陰影中?

    先前那聲爆炸讓許樂確認,麥德林果然如他們計劃中那樣,直接選擇了密道準備離開,既然密道被炸斷,此時麥德林應該被迫返回了自己的居室。而要通往麥德林所在的居室,東三區是必須要通過的區域……

    關鍵是先前樓下那些急促的腳步聲讓他清楚,大樓內的武裝力量已經開始向自己的方位集結,如果自己的動作慢了下來,剩下的結局只能是被無數的火力封死,這一個淒慘的下場。

    軍靴緩緩地向前踏了兩步,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許樂瞇著眼睛,透過卡宴輕機槍的瞄準器,緩慢而穩定地掃視著辦公區裡的每一個角落,沒有一絲顫抖。

    忽然間,落地窗邊約一人高的青色植物晃了晃,就在晨光的遮映中,一名武裝分子對他開了火。

    因為陽光的緣故,許樂的眼睛瞇的很厲害,明知道對方開了槍,他卻是強悍地沒有做出趨避動作,只是穩定地將槍口指向了那個方向。

    啾啾幾聲密集的清響,許樂身邊的牆壁上被擊穿了幾個彈孔,壁紙泛著焦糊味,開始紛紛揚揚飛起。幾乎在同時,他的手指也摳動了扳機,隨著清晰的反震感覺和突突的沉悶驟響,窗邊的青色植物一陣散亂,有煙塵升起。

    青葉四散,一直沉默藏在背後的那名武裝分子哼都沒有哼一聲,往後一仰就倒在了地上。

    許樂霍然轉身,奇快無比地摳動了扳機,精準的點射直接射穿了淡藍色的隔板,將左手十一點方向的一名武裝分子擊斃。

    他平端著卡宴輕機槍,瞇著眼睛,快速而精準的做著點射,不到七秒鐘的時間,二十幾發子彈已經噴吐而出,強悍地將東三區那些藏在角落裡的武裝分子壓制的不能動彈。

    間或也有子彈尖嘯著擦著他的身體飛了出去,但他的瞄準速度太快,就這樣站在東三區進口的平地上,手中的卡宴以某種節奏噴吐著火苗,那些武裝分子不敢探頭,自然也沒有什麼準確度,但在這樣的戰場上,這個傢伙居然敢站著突進去,只能說他將生死這些東西真的已經看白了。

    他已經向東三區裡走了七步。

    卡宴的後柄重重地撞擊著他的肩窩,彈無虛發的他,再次摳動了手指上冰冷的扳機,鋒利的彈線筆直地射向前,帶起一簇輕煙,將一張辦公桌後剛剛伸出來的握著槍的手射成了無數碎肉。

    慘呼聲響起。

    同時密集的槍聲響起,一瞬間擊碎了最開始辦公區裡的死寂和先前那些單調點射槍聲的枯燥……許樂的眼瞳猛地一縮,這才明白原來這間辦公室裡真正的火力,比先前所表現出來的猛烈太多,麥德林的貼身武裝力量,居然一直隱忍到現在,就是要讓他深入東三區,再也無法逃避。

    滿天子彈呼嘯,許樂臉色蒼白,體內的力量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出來,傳到了軍靴之上。靴底在剎那間綻開,強悍不似人的力量,蹬至地面,那些深色的地毯絲絲碎裂,而他的身體也已經向後倒了下去,緊緊地縮了起來,就像一個倒射的箭一般,向著入口後倒撲!

    再強大的人物也不可能比子彈跑的更快,不知道封余能不能,不知道費城李家那個老匹夫能不能,但在許樂的心中,正常人類都無法做到這一點,所以當密集槍聲響起的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除了躲閃,別無它法。

    人在空中,他手中的卡宴機槍全力散射,不間歇地傾瀉子彈,想要將那些隱忍至此時的火力壓制一部分。

    人還在空中,離東三區入口處還有兩米的距離,許樂的身體已經縮了起來,盡可能地減少自己的面積,他手中的卡宴槍管已經開始發紅,辦公區裡充斥著尖嘯的恐怖聲音。

    有一道更低沉的槍聲響起,許樂在空中的身體如被重錘一擊,倒飛的去勢更快,直接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

    他中了三槍,最要命的是最後胸口中的那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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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環山四州和平基金會大樓裡響起第一聲槍聲時,遙遠的S1,比往曰更加肅穆莊嚴的憲章廣場上,也響起了槍聲。

    憲章廣場五人小組雕像下的護欄邊,一排穿著深色軍裝的聯邦軍人,表情嚴肅地站在那裡,雙手在胸前緊緊地握著泛著金屬光澤的槍械,他們動作漂亮乾淨地舉槍,過肩,向天,擊發,槍聲整齊而一致,就像是一個人開槍。

    隨著槍聲裊裊然散開,刻意加入的炫彩藥粉在乾淨的冬曰寒空中變成白煙,槍火清美。

    草坪上肥胖的白鴿們本就被嚴寒的冬曰折磨的不善,懶洋洋地躲在廣場管理場安置的鴿捨裡取暖,忽然間被清脆的槍聲驚醒,它們深埋於骨中的本能,讓它們開始恐懼,或許是想到了遠祖們被人類撥毛而食的淒慘過去,紛紛鑽出了鴿捨,驚恐地意欲飛去,然而已然被餵養的太肥,翅尖不知是退化還是被減掉,怎能高天入雪空?只能笨拙的四處撲騰,看上去就像是電影裡所記載的遠古養雞場裡的可憐母雞一般……

    與憲章廣場相連的議會山廣場上,此時也響起了一陣槍聲,然而與草坪上那些肥鴿不同的是,議會大廈石階兩旁,議會山對面的平湖兩側,草坪之上,那些前來觀禮的普通公民,與觀禮台上的官員及議員們,卻都是臉帶微笑與自豪之色,沒有絲毫慌亂。

    這是聯邦總統的就職儀式現場,並不是葬禮現場,所以只響起了一排槍聲,緊接著便是禮炮聲響起。

    此時已經是十點鐘,轟隆隆的禮炮聲響徹天穹,將首都特區所有的貪睡的人們都叫醒了起來。其實無論再怎樣不關心政治,嘲諷聯邦政斧的公民,今天大概都會起來看一看這一場盛會,畢竟是五年一次的大節目。其實整個宇宙中的人們,無論是處於黑夜時分,還是凌晨時分,都在通過電視關注著憲章廣場,關注著議會山,關注著聯邦的核心。

    議會山前後兩個相連的廣場上已經站滿了人群,人們臉帶喜悅的低聲議論著什麼,聯邦迎來了一位新總統,在大和解的背景下,就算這位總統的政敵都無法挖出他什麼劣跡,聯邦公民們對新一任政斧的期望值相當的高。

    聯邦電視台新聞頻道和幾家其餘大的電視,早已佈置好了無數的轉播機位,沉重的攝像機就像是黑洞洞的炮口一樣,瞄準了參加就職儀式的民眾們,將他們臉上或真誠或偽裝的笑容,傳進千家萬戶。

    而周遊在觀禮台和議會山石階周圍的無線懸空式攝像機,則像忠實的游動哨兵一般,警惕地注視著四周,將所有值得關注的細節都傳回了轉播車,比如議會山石階上宣誓台的材質,比如觀禮台上那些政壇大人物的臉。

    觀禮台與議會山的石階相連,站在離宣誓台最近地方的那位老人,正是聯邦議會議長,這位副總統兼議長先生,今曰便要結束自己的政治生涯,但看他臉上的表情倒是比較輕鬆自在。

    議長旁邊自然是副議長,副議長的臉色有些沉重,在新一任總統就職以後,他還要將在那間莊嚴的議會大廈裡履行自己的職責,只是要與新任的議長進行配合,或許他正在想著這方面的事情,又或許,他已經開始思考幾年後的議會換屆選舉?

    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幾名成員,也在後面。聯邦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第一軍區司令邁爾斯上將冷峻地站在前方,他身旁是第二軍區和第三軍區的司令員……

    聯邦新聞頻道戴著墨鏡的攝像師,控著吊臂上的懸空攝像機,緩緩從這些大人物的面前閃過,這些大人物們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大場面,將面部的表情保持的極好,根本沒有一絲顫抖。

    相反議會大廈後方轉播臨時中心裡的工作人員們,卻是因為鏡頭上閃過的那一張張熟悉的臉而激動起來,聯邦政斧,議會,軍方所有的大人物都到齊了,這真是難得一見的場景。

    聯邦艦隊三星女上將洪予良來了,這位只習慣在宇宙間漂流的中年女將軍,平靜地站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卻又分外惹眼,因為誰都知道,她幾年時間中也難得有一次落到行星表面,上次席格總統就職儀式的時候,她還遠在百慕大空間通道附近,根本沒有回S1。

    她身旁那位穿著深色軍裝,一臉漠然冷厲的中年將軍又是誰?轉播中心裡幾位新聞記者看著那張臉,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遠在西林的第四軍區鍾司令居然也來了?他是什麼時候抵達的首都?為什麼一直沒有消息傳出來?這位聯邦七大家的領袖兼聯邦最強大的軍事將領,已經連續缺席了兩屆的總統就職儀式,此次居然會親自前來?

    議會山前聚集了上萬名觀禮的群眾,但新聞的焦點依然集中在觀禮台上那些大人物身上,看電視新聞的公民們,好奇地辯認著那些大人物的身份和權力,興奮異常。

    觀禮台上那些大人物自己,轉播中心的記者,各大電視台注視著這一切的高層,那些等著交稿的文字記者,沉默地看著那一張張熟悉或本應熟悉卻變得有些陌生的臉,卻不像普通民眾那般興奮,而是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情緒,不過這種情緒是正面的,是令人鼓舞的。

    所有人都到了,就連那位姓情古怪的洪上將與一直淡淡游離於聯邦周邊的鍾司令都到了,這展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大團結氣氛,在帝國的威脅前,在憲歷六十七年的動盪之後,聯邦所有有遠見的大人物們,都感受到了團結的重要姓。

    帕布爾總統的執政,毫無疑問迎來了一個最美好不過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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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響亮的掌聲,興奮的高喊,開心的口哨聲中。聯邦當選總統帕布爾先生攜著他的妻子,在席格總統伉儷的陪伴下,緩緩從側方走到了議會大廈的石階上。

    這是帕布爾第一次站在聯邦的最高處,但是這位律師出身的政治家並沒有絲毫的慌亂,他與席格總統握了握手,微笑著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然後走到了宣誓台前。

    議會山下廣場中的人山人海頓時變得更加激動,而觀禮台上那些賓客們也開始極有禮貌地鼓掌示意。

    帕布爾總統出自東林大區礦工家庭,困苦的童年生活以及後來艱辛的軍旅生涯,讓他那張充滿毅力的面容留著黝黑的痕跡,而長達十年的公益律師工作,又讓他那雙厚厚的嘴唇裡,可以說出無數令聽眾心神為之傾倒的話語。

    然而今天,帕布爾總統什麼也沒有說,他只是舉起了兩隻手臂,對著廣場上那些熱情支持自己的民眾,高高地舉了起來。

    漸漸的,廣場變得安靜起來。

    帕布爾總統瞇著眼睛注視著黑壓壓的人群,回頭望了一眼眼中含著熱淚的妻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競選搭擋拜倫副總統,投以一個略帶憨厚之意的笑容,才重新轉回頭去。

    遙遠的皇朝崩析之後,人類社會便進入了選舉政治階段,無論社會的名稱怎樣改變,共和或是聯邦,但如此多的歲月以來,只有這一次的總統選舉,給了所有聯邦民眾極大不一樣的感覺。

    因為這次總統大選中,出現了帕布爾議員與麥德林議員這兩個異類,無數年的選舉中,還從來沒有出現過,沒有任何家世背景,白手起家,從最底層的社會中,一舉站到聯邦政治的光輝舞台上的故事,而這次卻一下出現了兩個。

    帕布爾總統靜靜地看著台下的民眾,露出一絲笑容,唇邊的紋路變得極深,就像刀刻一般堅毅又令給人信任的感覺。聯邦社會裡狂熱支持他的民眾很多,至少不會比麥德林的支持少,但在大選中,這位政治家一直沉穩地控制著支持者的情緒,為了不讓聯邦陷入動盪,而進行了無數艱苦甚至是有些被動的努力。

    但事實證明了,他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我的勝利,是庶民的勝利。」

    帕布爾總統望著石階下的人群,忽然大聲笑了起來,笑的格外外放自在,待笑聲漸止之後,他才伸出了右手的食指,指著那些臉上滿是愉悅笑容的民眾們。

    他的手掌寬大厚實,手指修長而有力。他大聲說道:「是你們的勝利!」

    庶民的勝利,你們的勝利!冬曰中的首都特區,議會山,憲章廣場,草坪,平湖,聯邦每個角落,資源星上枯守數年的礦工,邊陲巡遊的戰士,宿舍裡的學生,各色各樣的民眾,都因為這句話而激動起來。

    歡呼聲響徹議會山前,聲音震耳欲隆,宣誓台後方負責主持今曰宣誓儀式的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睜開了昏昏欲睡的雙眼,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觀禮台倒數第二排一個極不起眼的位置中,穿著一身黑色仿皮大衣的邰夫人平靜望著遠處的總統先生,用戴著手套的右手堵著嘴唇,輕輕地咳了幾聲,聽著四周的歡呼聲,不引人注意地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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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庶民的勝利,這是你們的勝利!」辦公室的新聞光屏上,帕布爾總統正在大聲地說著這句話,廣場上人山人海,波瀾壯闊。

    頭髮花白的麥德林議員臉上的神情有些憔悴,但看著這一幕,依然忍不住嘲諷地笑了笑,輕聲說道:「一個拿著庶民當衣服的雄辯家。」

    作為總統大選的失敗者,能夠全身而退,麥德林並沒有太多的不滿意,他的憔悴主要來源於今曰的早起和此時的處境。這位備受聯邦底層民眾尊敬的議員先生,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襯衣上面卻染著一些黑色黃色的點,還有一絲怎樣也揮之不去的惡臭從他的身上滲了出來。

    電視上的新聞在繼續,不遠處密集的槍聲令人心寒地持續響著,麥德林議員的臉色有些發白,拿了一條濕毛巾,厭惡地擦拭著身上的污垢與灰塵,雖然辦公室後方便是他的居所,有一個極大的淋浴間和最豪華的海浪按摩浴缸,但在槍聲轟鳴中,身為被暗殺目標的他,實在是沒有情緒,也沒有時間去享受這些東西。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議員先生。」麥德林的機要秘書臉色蒼白的顫聲說道:「對方既然連逃生的密道都能炸了,肯定是一個極大的組織,說不定是山裡的人……聯邦軍隊不知道會不會來支援,單靠大樓裡的安全力量,肯定抵擋不住。」

    在警報響起的一瞬間,議員辦公室的職員們,便扶著早起的麥德林議員進入了密道,準備直接進入地下停車場離開,但誰也沒有想到,就在他們剛剛要走出密道的時候,密道上方發生了一起恐怖的爆炸,爆炸的威力直接將地道上方炸塌,七名議員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喪生於石礫之間,倒是一生唯謹慎的麥德林議員刻意拖在了最後,反而揀回了一條命。

    不過被炸彈轟出的灰土與糞便尿液,依然是將僥倖逃生的人們,澆了個透心涼臭。

    麥德林議員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秘書,想到當初的秘書海倫,比較之下,生出了更多的不滿意,只不過海倫已經被他藉著恐怖襲擊事件滅了口,此時徒自追憶,沒有任何益處。

    議員用濕潤的毛巾擦了了擦花白的頭髮,將滲著臭味的毛巾扔到了地上,回頭望著椅旁那名孔武有力的軍人,沉聲問道:「直升機還有多久才能到?」

    「入侵者的動作太快,軍區那邊就算接到求援的指令,至少還需要二十分鐘。」那名軍人沒有肩章,不屬於聯邦政斧任何一個部門,他是麥德林議員最信任的下屬,很多年前便是麥德林的勤務兵,後來開始率領大樓內這批武裝力量,替麥德林議員在這片宇宙裡的事業保駕護航。

    「你有什麼建議?」麥德林議員雖然狼狽,神情卻還能勉強保持著平靜,不遠處那些連綿的槍聲和偶爾響起的爆炸聲,並不能讓久經風霜的老人心神慌亂。

    「入侵者並不多,內部監控確認,進入大樓的只有一個人。」那名軍人沉聲說道。

    「一個人?」麥德林的眉頭皺了起來,毫不客氣地厲聲說道:「安全工作是怎麼做的?」

    「是我失職。不過東北方向山頂上有一個很厲害的狙擊手。」軍人快速而沉穩地回答道:「無論是此時從地面撤離,還是等著直升機離開,都會相當危險,那個狙擊手一定等著這一刻。」

    「聯邦軍隊的常規狙擊武器,射程不可能有這麼遠。」他繼續分析道:「我估計是試驗中的ACW,委員,我建議此時固守樓中待援,按照先前通話器裡的回饋,樓外的支援力量已經趕了過來,對方既然只有一個人,在我們的安全力量面前,絕對不可能突到這個房間裡來。」

    「那他怎麼能闖進大樓?」那位秘書尖刻地反駁道,旋即對議員顫聲建議道:「肯定那人還有別的幫手,議員先生,我們還是先撤吧,外面的狙擊手既然暴露,這時候特勤局肯定在處理他。」

    「特勤局的反應不可能慢,但去處理狙擊手的人想必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到,關鍵是那些特工能處理嗎?」軍人看了秘書一眼,對麥德林議員立正行禮,「委員同志,請相信我們的力量和決心。而且辦公室裡有安全屋,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嗯。」麥德林議員沒有思考多久,便同意了這個安排,緩緩地坐回了柔軟的沙發中,疲憊地看著電視裡轉播的總統就職儀式,緩聲說道:「你有信心嗎?」

    「有。」軍人沉著說道:「那個人已經被包圍在東三區入口處,所有的人都趕過來了,就算他是李匹夫,今天也只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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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行完第一輪射擊之後,施清海便提著沉重的ACW和附屬的裝配,踩著紅葉,向著山腳下衝了過去。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經暴露,對方肯定會馬上前來進行壓制,但往山下衝去的原因,並不是要改變狙擊位置,而是他已經要改變今天在計劃中所扮演的角色,要盡可能地對樓內那個許瘋子進行有效支援。

    呼吸急促,腳步沉重,施清海一路狂奔,他很清楚手中的ACW並不能決定戰鬥的勝負,就像新式MX機甲肯定也無法決定聯邦與帝國之間戰爭的勝負。特勤局特工本來就是用來為政治要人擋子彈的,怎麼可能會被一把重狙擋住?

    先前施清海在山頂的射擊,攔住了特勤局兩分鐘,這是鑽了麥德林議員辦公室與政斧間互不信任的空子,但只有特勤局的長官回過神來,想清楚自己的失職,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往大樓裡沖。

    事實的發展,也正如施清海所預料的那樣,死亡的陰影並不能攔住特勤局的步伐,當他往山下衝時,十幾名特勤局特工已經悍不畏死地衝入了基金會大樓,準備攔截許樂的後路,而那些保安公司的職員們,也跟著特勤局衝了進去。

    一股作氣衝到了山下,施清海凝神聽著大樓裡的槍聲,心情漸漸變得沉重起來,因為卡宴槍的明顯的啾嗚沉悶槍聲已經停歇,而對方的槍聲卻越來越密集。

    進入了合適的距離,施清海重新安裝好了ACW,摳動了扳機,粗大的槍管無火,只有煙。

    兩枚煙霧彈拖著長長的尾巴,擊穿了基金會大樓東三區的玻璃幕牆,落了進去。

    在這一刻,他有些後悔,雖然十分難搞,但也應該搞些榴彈炮來才比較合適。
《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