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各留後手

    都督耿繃是長興侯耿炳女的兒子,耿炳文生有三子,長子耿璇,娶的是朱標的女兒,是朱允坡的親姐夫,現在正在京裡當駙馬;三子耿撞,是個五品的京官,官職不算太高,卻也是個肥缺;耿瞅是他的二兒子,也是個繼承了父業,身在軍伍的。

    耿瞅先於耿炳文一步,早在年初朱允墳yu對燕王下手的時候,就被派到山海關,統兵三萬,鉗制燕王手足了。不過這一次李景隆取代其父任討逆大將軍後,又給他空降了一個上司:江yīn侯吳高。吳高是侯爺,不管是軍職還是爵位都遠在其上,耿瞅只得將帥位拱手相讓,做了副帥。

    李景隆的將令到達之後,耿瞅摩拳擦掌,在三位將軍之中鬥志最為高昂。他老爹是敗在朱棣手中才被削去討逆大將軍之職的,耿瞅很想替父親報這一箭之仇。一俟得到將令,他立即點起本部人馬,與江yīn侯吳高、遼東總兵楊文一起星夜兼程,撲向永平城。

    三位將軍合兵一處後總兵力逾六萬,一座小小的永平城駐紮的燕軍不過數千人,自然不在話下,三位將軍調動大軍晝夜攻城,第二天黎明便把永平城攻了下來,燕王的敗兵逃向北平,三位將軍則進駐永平,一面安排防務,一面把捷報呈送德州李景隆的大營。

    誰料戰報剛剛送出去,追著燕王的敗兵往北平去的探馬便飛騎來報,燕王大軍正向永平方向飛馳而來。吳高大吃一驚,對耿瞅和楊義道:「燕逆反應好生迅捷敗兵剛剛逃回去,他的援軍便出發了」

    話音未落,第二道探馬又來稟報:「報,大將軍,燕王援軍正星夜兼程趕來永平估計他的兵力約有五萬。,

    耿瞅吃驚地道:「怎麼可能?燕逆怎麼可能出動五萬大軍?曹國公正秣馬厲兵,準備攻打北平城,燕王派出這麼多軍隊是不打算堅守北平了麼?,

    楊文奇道:「怎會如此,若是燕王棄城游戰,那倒好了,失去了根基之地,他燕王怎麼還算是燕王?軍心士氣必然渙散,五萬大軍?這幾乎是燕王當下能夠調動出戰的極限了,不可能!其中一定有詐說不定是燕王虛張聲勢,故佈疑陣,多張旗鼓,多立飯灶,故意惑我耳目,再探!」

    探馬剛剛離去,第三道探馬又到了,這一次不但仍然堅稱燕軍至少有五萬之眾而且還帶來了一個更驚人的消息,統兵大將就是燕王朱棣本人。

    吳高、耿瞅、楊文三人面面相覷,半晌,楊文才莫名其妙地道:「豈有此理,曹國公數十萬大軍壓境,北平岌岌可危,燕王置之不理傾巢出去來奪永平做什麼?難道這永平比北平還要重要?燕王用兵,當真是神鬼莫測,簡直毫無道理可講!」

    江yīn侯吳高面se凝重地道:「不管如何,恐怕消息不會假了,永平城低池淺,不宜固守,數萬大軍堅守城內反而擺佈不開,若走出城做戰燕王親揮大軍而來,士氣高昂兵力上面又不比咱們稍遜,兩位將軍當謹慎以待了。,

    耿瞅冷笑道:「侯爺、楊總兵大人,你們還沒看明白麼,燕王這是以強凌弱、各個擊破之計呀,他的手段和當初對付家父如出一轍,他是想解決了咱們這一路兵馬,解除後顧之憂,再全力對付曹國公,同時也是籍由咱們之敗,打擊曹國公的軍心。依我之見,咱們能成功挫傷他的銳氣,便是大勝了,咱們六萬大軍擠在一座小小的永平城裡,根本擺佈不開,燕王兵力既然還稍遜於我等,不如我等在城外列陣,背城一戰。,

    吳高不以為然:「永平城小牆矮,六萬大軍的確擺佈不開,不過背城一戰,先聲奪人,確也太過莽撞了。楊將軍,稱立即率領本部人馬在北城外紮營,多挖戰壕、多布荊棘,你的本部人馬來自遼東,俱是騎兵,燕王來者不善,一旦咱們守不住,就要靠你本部人馬打前鋒,退回山海關了。」

    耿瞅不服氣地道:「侯爺,咱們的人馬比之燕王,至少還要多上一些,何況又是以逸待勞,未交戰而先慮敗,豈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吳高年老成jīng,心懷氣度不是年輕人可比的,聞言只是微微一笑,並不氣惱,說道:「未慮勝而先慮敗,這才是為將之道。何況,燕王此來,分明是想甕中捉鱉,全殲我永平守軍,以達先聲奪人之效。前番,燕王以三萬兵,大敗令尊十三萬大軍,可見燕軍戰力不可小覷,本侯這般小心,也是無奈之舉。

    須知燕王狗急跳牆,我們卻不需要負隅頑抗,如果真的抵敵不得時,只要咱們成功地把人馬突出重圍,退守山海關,那就是插在燕王腹背處的一根刺,總要叫他坐臥不安的,這也就達到了咱們的目的。耿都督,你的兵馬……」

    吳高把他父親抬出來,不yīn不陽地刺了他一下,耿瞅不覺大怒,不等吳高說完,便冷笑道:「末將乓馬,自然列陣與東城城外,燕王五萬兵馬,大半都是降兵,能有多少戰力?上一次被他僥倖獲勝,全是使jiān行計,這一遭我倒要看他還有什麼伎倆!」

    說罷也不待吳高說話,扭頭就走出去了,把個吳高氣得吹鬍子瞪眼,奈何他是空降來的主帥,還真奈何不得耿瞅這個實打實的總督,只得捏著鼻子忍了這口惡氣,自去安排本部兵馬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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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王妃沙寧所謂的三間小屋,當真只是三間小屋,中間是膳堂,左邊是沐浴房,右邊是臥房,臥房堊中按著草原部落的習慣,鋪著地墊,矮几高帷,彷彿是在帳蓬裡邊,在外邊,房屋四角都駐有帳蓬,那是侍衛的住處。只有一處小屋,一間臥室,顯見這小屋就是沙寧的住處了。

    夏潯笑道:「原來這是本是娘娘寢居之處,在車能住在這裡,真是榮幸之至。」

    沙寧一雙大眼狠狠地瞪著他,說道:「我現在雖不會殺你,但你再敢如此油嘴滑舌,信不信我敢割了你的舌頭?」

    夏潯微笑著說道:「娘娘,您的眼睛不瞪就已經很大了。」

    「哼!」

    沙寧氣得牙根癢癢,拂袖回首道:「看緊了他,如果他敢逃走,格殺勿論!」

    曾二高聲答應一下,冷冷地瞪了夏潯一眼,把他那裝樣子的佩刀以及弓箭都取了下來,夏潯負手在房堊中逡巡了一圈,見沙寧還站在房中,冷冷地盯著他的舉動,便笑吟吟地對她道:「娘娘,這裡眼下就是在下的住處了,娘娘既不回城,莫非要留在這兒做客麼?,

    沙寧冷哼一聲,出門上了戰馬,卻不馬上回城,而是策馬向山中馳去,只有三個親兵隨她同行,其他人都留了下來,顯見是夏潯的看守了。

    夏潯負著雙手屋前屋後地轉悠了兩圈,再想往外走,卻被瞪著一雙牛眼的曾二給攔了下來,夏潯很好脾氣地停住腳步,在草地上隨意地坐車,曬著暖洋洋的陽光,對曾二笑道:「曾二哥,看樣子,你不是漢人吶?」

    曾二把鞍鞘從馬背上卸下來放在地上,一邊撫著馬鬃,一邊說道:「不錯,還算你有點眼力,我是朵顏衛的人,小堊姐嫁給王爺,我們這些親隨才隨小堊姐一起到的王府。」

    夏潯道:「哦,那就難怪了,原來是娘娘的心腹,我聽說,泰寧、福余、朵顏三衛之中,朵顏衛的部落實力最弱,貴部首領把妹子嫁給寧王殿下做側妃,也有借助寧王之力扶助朵顏衛的意思,是這樣麼?」

    曾二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瞪著夏潯,臉紅脖子粗地罵道:「放屁!福余衛、泰寧衛,只是族人比我們朵顏衛多一些,牛馬比我們多一些,往ri爭奪草場水源,偶爾衝突,我朵顏衛的勇士可也沒有輸過,怎麼就弱於他們了?小堊姐嫁予王爺,那是因為王爺喜歡她,我們首領與王爺是最要好的朋友……」

    「原來福余、泰寧、朵顏三衛之間也常起衝突,果然,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呀。,夏潯雙眼一亮,又道:「這樣麼?那麼……,劉家口守將劉奎是怎麼回事?」

    曾二臉se一僵,這才冷冷地答道:「劉本本是我家小堊姐自幼的玩伴,原來就生活在我們部落當中,只是……他是一介平民,平民是不可以迎娶貴族的,小堊姐雖喜歡他,也不能違反規矩嫁給他。姓夏的,你最好看緊你的舌頭,不要胡說八道,否則的話,恐怕你的腦袋要連著你的舌頭一齊丟掉了。,

    曾二一邊說著,一邊牽馬走開,去飲馬餵食了。

    夏潯笑笑,將軍帽往臉上一蓋,枕著雙臂在草地上躺下來,心裡盤算:「沙寧這個女人,和寧王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再加上這麼潑辣的個xing,想用她的私隱威脅她,叫她做有損寧王利益的事,恐怕她是不肯了。

    寧王鼠目寸光,對朝廷和他那個好侄子仍舊抱著一線僥倖的希望,不到生死絕境他是下不了決心的,想裹挾他起兵,更加的很難。幸好……幸好哥哥我還留了一手,沒有完全寄望於這個剽悍的女人和那個優柔的寧王,我這算不算是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呢?」

    曾二飲了馬回來,見夏潯翹著二郎腿,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囚徒處境,正在很快樂地哼著歌子:「我和你吻別mn在狂亂的夜,我的心等著迎接傷悲」

    曾二啐了一口,笑罵道:「這個沒心沒肺地東西!燕王怎麼派來這麼個玩意兒……」
《錦衣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