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聰明,是我們運氣好,才出門幾日就能碰上這等好心的人幫我們。」是誰說世上好心人不多的?

  然而,不過盞茶工夫後,小姑娘!九兒就知道她錯了。

  世上的好心人實在不多!

  在宅院裡的人引領之下,姊妹倆來至一間污穢幽閉的屋子,四面除了一扇門,甚至沒有半扇窗,裡面擠滿了人,個個都是年輕貌美的妙齡少女,張張表情都寫滿了懊悔莫及的絕望,傻愣愣的姊妹倆看得滿頭霧水。

  「難不成……難不成你們全都是要上京裡頭去的?」即便如此,那也犯不著如此沮喪呀!勝負還是在未知之數嘛!

  「誰要去京裡頭呀!」少女之一咕噥。

  「不是嗎?」那正好,對手能少一個是一個,姊姊的機會就更多一分。「那你們幹嘛這樣垂頭喪氣的呀?」

  「你們……怎麼你們還看不出來嗎?」少女驚異地揮著手。「這種房子……這種房子……」

  「這種房子?」九兒困惑地環顧四周。「這種房子又怎樣?」她以前住的柴房比這還糟糕呢!不但又髒又亂,而且非常小,連老鼠都不愛住,也幸好如此,所以她們才有地方睡。

  「這種房子是在關人的呀!」少女大叫,指著唯一的出口——門。「那門都鎖住了,我們根本出不去了!」

  「欸?鎖住了?!」九兒愕然驚呼,忙跑過去推門……果然鎖住了,「他們為什麼要把我們鎖起來?」她氣急敗壞地叫。

  少女不可思議地盯住九兒。「這樣你還不懂?」她是白癡嗎?「這兒是人販子的黑窩呀!咱們這些人都是被拐帶誘騙來的,人販子將咱們集中在這兒等待轉賣。等過些日子,咱們不是被賣去作小妾,就是被賣去作婢女、妓女,這樣你總該懂了吧?」這樣還不懂,自己去撞牆吧!

  九兒圓張著嘴,瞪大了眼,呆住了。

  懂了,這會兒她是懂了,家裡頭有好些個婢女、家丁也是被人販子賣出來的,所以她懂,可是……

  怎麼會這樣?她已經很小心了呀!

  焦嬸兒說的,兩個小姑娘單身在外,無論如何小心都是件危險的事。

  身處荒郊野外,怕的是豺狼野獸;官道驛路上,也怕攔路搶劫的土匪大盜;城鎮市區裡,更怕披著人皮的禽獸。

  所以焦嬸兒一再告誡她,要盡量避免露宿荒郊野外,路途上也要找人結伴而行,壞人不可信,男人也不可信,進了城鎮除了宿客棧或進飯館之外,絕不可與任何男人說話,為了避免其他男人覬覦貌若天仙的姊姊,她亦刻意讓姊姊戴上面紗。

  她自認該做的她都做到了,為什麼她們還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莫非焦嬸兒的告誡尚不夠周密?

  防防防,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只男人她們要防,女人她們也要防;年輕的要防,年紀大的也要防;壞人要防,看上去像好人的也要防;不懷好意的要防,好心要幫她們的也要防……

  總之,不認識的人統統要防!

  好吧!她知道了,往後對所有的人她都會徹底防範,絕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也許這樣謹慎過度可能會辜負了真正好心幫助她們的人,可是她也顧不了這許多了,不為她自己,只為她姊姊,她怎樣都沒關係,即使她活到今天就死了也不要緊,但是純真美麗的姊姊只能靠她保護,依賴她照顧。

  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姊姊半根寒毛!

  雙臂保護性地環住一臉天真無邪的姊姊,九兒在心底暗暗發誓,眉眼間流露出無比的堅決與毅然。

  不過,這副大義凜然、捨我其誰的堅決表情,在她兩眼一觸及那扇緊鎖的門扉之際,瞬間又垮成了一團紅豆麻糬,麻糬正中央塌著兩個大字:無助。

  眼下她又該如何把姊姊救出去?

  黎明前的夜,漆黑如墨,樹影搖曳中,四條矯健如飛的人影迅速穿林而過,在離宅院不遠處的山坡上陸續停步,藏身在烏漆抹黑的 影下,細語如蚊蚋。

  「嘖嘖!大哥,虧得那些人渣挑上這種地方,如果沒有人帶路,誰會知道這兒還藏著這樣一座山莊,難怪怎麼找都找不著,若非恰好讓大哥碰上他們又出來『做生意』,一路跟了上來,我看再找上十年也是白費功夫,這還真是應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句俗話咧!我說啊!那對姊妹也真是運氣好,不過被關一天不到……」

  
《良兄寶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