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工作前她總會拔下來放進外套袋裡,剛剛不知怎地居然掉了出來,還好被她找回來了。她撿起來後,先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戴回手上,就在轉身要走回後門的那一剎那,通向外場的旋轉門那一頭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驚呼喧囂聲。

  同廚房所有的人一樣,她反射性地轉回去望向旋轉門,其實,她並沒有期待真的會看到什麼,但是,旋轉門就在意外中被猛然推開了,緊跟著一個人衝了進來……

  「不、是撞了進來……也不對,是被推了進來……還是不對,是跌了進來……呃!或者應該說是被仍了進來的吧!

  總而言之,就是有那麼一個男人突然被丟了進來,而且一下子就撞在她身上。那人雖然高高瘦瘦的,但是挺結實的,而且衝勢有很兇猛,所以,閃避不及的雙雙連驚嚇都來不及就被撞翻了。

  這還不夠,那人居然還整個人倒在她身上壓得她動彈不得,而且,不管她如何又喊又推的,那人就是死趴在她身上一動不動,好像打算這輩子就這樣賴在她身上不走了似的。

  直到晚班人員幫她拉開那人,她才得以鬆口氣坐起來,哪知道才呼出半口氣而已,就聽到領班尖細可笑的驚叫聲。

  「哎呀!有血,這個人受傷了!」

  咦?受傷了?!

  本能的,她立刻跪坐起來,奮力把身邊的男人翻轉過來,結果才一翻正那人的身體,她就發現那人的心口上有一個仍不斷湧出鮮血的小傷口,一顆緊張不已的心立即直往下沉。

  受傷?

  拜託,這人根本就死定了嘛!

  雙雙不抱任何希望的伸指探向他的頸動脈,果然已經沒有任何脈動了。儘管這個死人長得還真是好看得很,而且,這個才剛損落的生命也年輕得令人惋惜,可是一想到剛剛是個死人壓在她身上,她還是忍不住抱著一身雞皮疙瘩地心裡直發毛。

  誰知道,就在她又歎息、又發毛之際,另一個魁梧的男人也衝了進來,差點沒把她給嚇死,尤其是他手上還抓著一把特大號的連發手槍,原本圍成一圈看熱鬧的廚房員工們頓時溜得一個也不見,而雙雙卻因為那個魁梧男人一下子便揮舞著手槍衝到她面前來,嚇得她連就地爬升的力氣也沒有,就那樣傻傻地瞪著他直打哆嗦。

  「伊利安?伊利安?」魁梧男人滿臉驚惶地望著雙雙身邊的死人拚命叫喚,可是卻得不到任何回音,於是,他立刻轉向雙雙質問,「如何?他傷得如何?」

  咦?問她?怎麼會問她呢?這又不關她的事!

  又不是她給他一槍的!

  可是,看在那個魁梧男人在得不到答案急得發狂,很有可能會掐著她的脖子逼出回答的份上,雙雙不由自主的嚥了口口水後,粗嘎著嗓音回道:「他死了!」

  「死了?」魁梧男人臉色頓時綠了,更加恐慌地驚叫。「不!老天!不能!他不能死啊!他怎麼可以死?他怎麼可以死?

  這也不關她的事!

  她又不是上帝,怎麼可能知道這種問題的答案嘛!

  「可是……」雙雙懊惱又無奈的再次撫向身邊男人的頸側。

  「他真的已經死了嘛!我學過護理,所以可以確定像他這種沒有呼吸,又沒有脈搏的狀況就是死了沒錯!」她還邊說邊慎重地點著頭,表示她說的話是很有「根據」的。

  「死了!他死了!」魁梧男人的臉色再轉為死灰。「不!他不能死!要救他!一定要救活他!」

  哇,這更不關她的事了!

  她只學過基礎醫療護理,可沒學過起死回生的技術!

  但是,當那個魁梧男人又揮舞著手槍命令她「救他」時,她知道魁梧男人已經陷入驚慌過度的情況了。緊跟著,又一個擁有摔角選手般體格的男人也急唬唬地衝了進來,兩人在嘴咕幾句之後,結果就是兩張灰白的臉和兩枝亂亂飛的槍,逼得雙雙不得不接受這件莫名其妙的事已經跟她形成「切身關係」了!

  生死關係!

  嗚嗚,真的是有夠倒楣的!

  雙雙偷覷著魁梧男人忙著打手機急召救護車和更多的護衛,而摔角男人就死命地瞪著她,兩隻牛眼好像在警告她——如果救不活他,你也得跟著陪葬!

  嗚嗚,真的真的是有夠倒媚的!

  唉!好吧!為了自己的小命,她也只能試試看了!

  呃!得先想想該怎麼救呢……啊!對了,CPR!沒了心跳時,醫生都是這麼急救的,可是……她只聽過、看過,自己卻沒真正用過啊!

  雙雙哭喪著臉粗魯地揮去滿頭大汗,然後面向死人跪著,雙臂伸直,兩手十指互扣並翹起,再將掌根放在死人的肚臍與心窩中線,用上半身的重量垂直快速地向下並往前推壓,開始依照CPR正常程序來急救這個「死人」。

  真是笑死人了,心臟都中槍了還救個屁啊!就是正牌大醫生都會束手無策了,難道要她施展招魂大法不成!

  這當然是絕不可能救活的,所以,當雙雙憋了一肚子的怒氣、怨氣、衰氣,還有滿腦子的恐懼掐住死人的鼻子,貼住那雙雙逐漸冰冷的唇時,她又想到居然要把初吻浪費在這個死人身上,她就覺得窩囊不值,因此更是狠狠的把所有的怨恨不滿一口氣統統給他吹進去。卻沒想到,這樣連吹兩次之後,死人竟然應氣喘了兩口!?

  雙雙愣了愣,旋即決定那是錯覺,心臟中槍並當場死亡的人,是絕對沒有復活的可能性,只要不是白癡智障,誰都知道嘛。

  除非上帝再給他另一條命!

  所以根本不必檢查,她就可以預知絕不會有脈搏,她只是機械性地繼續做白工進行胸外按摩,接著又回到人工呼吸。因為她還是很害怕——怕那兩枝槍不小心把子彈吐到她身上來;也很不滿——不滿原來只是打算回來撿個戒指的,卻莫名其妙的撿到一個大麻煩,所以,這回她還是非常用力的把一肚子的火氣全都給吹進死人嘴裡。

《與君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