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原來如此。」聶冬雁凝神穿了一下針線,又問:「他們也跟你一樣是孤兒嗎?」

  「是,我們都是慘遭滅門橫禍的孤兒,學成後頭一件事都是去報仇。」李慕白垂眸望住浮在茶面上的葉梗,聲音輕細又帶著點兒沙啞。「所以我們同樣都非常痛恨沒有良心的人,彼此曾有約定,下手絕不寬容,否則今日我們的不忍心,很可能造成他日別人的痛苦。」

  太偏激了!

  但,能怪他們嗎?

  「慕白。」

  「嗯?」

  「我想請求你一件事,可以嗎?」

  李慕白漫不經心地擱下茶盅。「你說。」

  不知何時開始,聶冬雁的嗓音不復活潑俏皮,而變得宛如蘇水流淌,呢呢儂儂,棉軟柔細,使聽者感覺無限甜蜜誘人,無論多高傲的男人都會不自覺地放下自尊,只想浸潤在她的溫柔撫觸裡。

  聶冬雁也放下女紅,表情非常嚴肅地凝住他。「倘若有一天,我的親人也做了什麼沒有良心的事,請你不要親自下手,你可以叫你哥哥姊姊弟弟或任何其他人來動手,但不要是你,可以嗎?請你不要親手傷害我的親人,可以嗎?」

  李慕白注視她半晌。

  「我答應你,絕不親手傷害你的親人。」

  唇畔綻出一朵美麗的笑靨,「謝謝。」聶冬雁感激地說。

  「不用謝我,」李慕白輕輕道。「我明白你的難處。」

  聶冬雁正待繼續做女紅,忽又想起什麼似的啊了一下。

  「對了,還有一件事想要拜託你。」

  「你說。」

  「我知道你的內功深厚不怕冷,可是你老是那樣一成不變的長衫,不管天多冷都是,我光是看著都想發抖,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凍成冰塊,所以拜託你,就算穿來安慰我也好,天冷了就多加件衣服好不好?」

  「……」

  一個月後,開始下雪了,應「觀眾」要求,李慕白多加了好幾件又厚又暖的棉襖,遠遠看去像是個癡肥的大胖子,也像是一隻隨時可以推倒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大水桶。

  他已經十多年沒穿過這麼多衣服了!

  冬至,大雪紛飛,風聲赫赫,遠山近嶺俱是一片素潔的銀白世界,美是夠美了,但那股子冰寒確實也冷到了骨髓裡,這種時候最好來鍋熱呼呼的麻辣爐,包準燙貼到心坎裡頭去。

  「這叫麻辣爐?」

  「是啊!」

  「請問麻在哪裡?辣在哪裡?」

  聶冬雁把麻辣醬碟子推到宗震岳面前。「哪!不就在這裡嗎?」

  宗震岳啼笑皆非地瞪著眼前的麻辣醬碟子。「不是應該加在湯汁裡頭的嗎?」

  「可是慕白不喜歡吃辣的嘛!」聶冬雁理直氣壯地說。

  
《只怕相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