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而處於他們六人正中間的是一個秀氣到不行的黑衣男人,他的左臂自肘以下空蕩蕩,一個撅著小嘴兒的美婦人,看上去說有多不高興就有多不高興,一個十三、四歲的清秀少年,他在吃吃偷笑。

  馬車上另有三個小孩,一個八、九歲的大女孩,五官神似撅高嘴的美婦人,懷裡抱著另一個秀秀氣氣的小女孩,不過兩、三歲左右,旁邊則是一個五、六歲的俊美男孩,一臉興致盎然的表情,個個看熱鬧的神態,兩個小的還人手一根糖葫蘆啃得不亦樂乎。

  馬車周圍則分立著八位勁裝大漢,三十多的年歲,俱是面目冷峻堅毅,舉止沉穩精悍。

  忽地,風中飄來美婦人的話聲,清晰地傳入打鬥中眾人耳際。

  「你真的要幫他們?」憤慨的質問。

  聽不見秀氣男人回答了些什麼,只聞得美婦人惱火的怒罵。

  「你是白癡!一級大白癡!」回首,再問其他人,「你們也要幫他們?」

  「錯了,六嫂,」嘻皮笑臉的男人樂不可支地笑不停。「我們不是幫他們,是幫六哥!」

  「你們也是白癡!統統是白癡!」美婦人更憤怒了。

  「哎呀呀!」笑咪咪的男人仍是笑吟吟的。「六弟妹,怎地連我們也罵起來了,我可是你相公的大哥呀!」

  「那又怎樣?是白癡我就罵!」

  「六弟妹,」笑咪咪的男人朝秀氣男人投去曖昧的一瞥。「六弟可是為了你喲!他們是你至親的人,不幫他們要幫誰?也之所以六弟才堅持要順便把你們的四個孩子帶來給他們瞧瞧……」

  「我才沒有那種親人,」美婦人惱怒地否認。「我的親人早在十四年前就全死光了,他們只是一群忘恩負義的畜生,那些所謂的白道也都是以怨報德的禽獸,你們就不怕跟他一樣被反咬一口嗎?他又以為他有多少條命,多少只胳臂可以給他們咬?」

  「唉唉唉,」笑咪咪的男人歎了口氣,卻仍是笑顏不改。「這種問題實在是……六弟,你的老婆還是由你自個兒搞定吧!」

  「打她一頓屁股不就聽話了!」

  滿眼怒火的男人突然橫裡插上這麼一句,其他人不禁失聲大笑,美婦人勃然大怒。

  「喂!四哥,你這是什麼意思?自個兒的老婆不去打,幹嘛叫我老公打我?」

  「我老婆很聽話。」

  「是喔!你很聽她的話,因為都是她在打你屁股,你打不著她。」美婦人嗤之以鼻地掀他的底。

  眾人再次爆笑,就連秀氣男人也忍俊不住,然後說了一句話。

  「兄長又怎樣?是他無理啊……咦?不對,是你們白癡!」終於記起吵架的主題是什麼,美婦人又開始破口大罵。

  「我已經一再表明,除了你們,我根本沒有其他任何親人了,你們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來幫那些沒有良心的人?明明在西陲過得好好的,天天悠遊自在快意無比,中原發生何事也都與我們無關,幹嘛大老遠跑來自找麻煩?你們太閒了是不是?太閒了不會去種田,也好過來這裡拚命,真是白癡、愚蠢、笨……」

  「六弟妹,這麼罵,太狠了吧?」文質彬彬的男人啼笑皆非地抗議。「我們可跟你沒仇啊!」

  「這樣就算狠?告訴你們,如果你們不收回那種沒腦筋的人才會作的決定,我還有更狠的要請你們享受,聽著……」

  最精采的部分正要開演,就在這時,秀氣男人突然探臂環住她,美婦人立刻失去聲音,其他人不禁暗暗失笑,因為這個親暱的舉動不僅使美婦人張著嘴忘了自己要說什麼,而且立刻由火山化成一支隨風搖擺的弱柳,全身軟綿,臉兒發熱,飄飄然、暈暈然,倘若不是秀氣男人還支撐著她,她早就爛到地上去任人踩了。

  然後,秀氣男人俯首對她耳語。

  「好嘛、好嘛,聽你的就是了嘛!」美婦人不甚情願地投降,一邊直往他懷裡貼去──最愛他溫暖有力的懷抱。「可是我依然要堅持反對的立場,還有,你不能動手!」

  秀氣男人不知道又說了什麼,令美婦人瞬間紅了一雙粉頰,嬌羞不自勝。

  「討厭,人家又不是在說那個!」

  於是,趁美婦人忙著臉紅作嬌羞狀,秀氣男人朝其他人看了一下,其他六位男人女人當即動作一致地縱身撲出,六條身影迅捷無匹,如狂風似暴雨般地掃向山坡下的戰場,而那些紅袍大漢便彷彿暴風雨中的枯草一般,風一吹便倒,而且是連根拔出,再也起不來了。

  戰況開始出現詭異的轉變……

  山坡上,美婦人懶懶地依偎在清秀男人身上望著山坡下戰場看了好一陣子後,突然挺直嬌軀離開清秀男人懷裡。

  「其實我也有件事可以做啊!」她喃喃自語道,同時把左手的護腕轉戴到右手腕,「慕白,孩子們交給你看著,我去一下馬上回來。」不等清秀男人回應,也提氣飛身而去。

  
《只怕相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