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他是個大好人。」安垂斯誠心道。

  「的確是。」瑟妮兒喃喃贊同,然後吃下最後一口甜點,推開碟子,挪過來咖啡。「辦完艾力伯的喪事之後,我花了半年時間畫下你那些油畫……」

  那些裸畫!

  紫眸猛睜。「妳究竟是……」

  「由於陪伴艾力伯和畫那些油畫,」瑟妮兒根本不理會他。「我和外界脫節了幾乎兩年時間,因此我必須重新再來過,幸好艾力伯的老朋友們給了我許多幫助,使我很快又攀上比之前更高的名聲,現在,我終於能跨出歐洲朝美洲進軍了!」

  「瑟妮兒,那些畫到底……」

  「你知道的啦,」瑟妮兒有點不耐煩的打斷他的問題。「不必我告訴你,你也應該知道的呀!」

  他知道?

  他知道還用得著問她嗎?

  「瑟妮兒,我的耐性有限……」

  見安垂斯又拿出他自以為最威嚴的面貌來警告她,瑟妮兒不禁失笑。

  「所以?我不說你就要掐死我嗎?」

  安垂斯張了張嘴,有氣無力的歎了口氣,放棄。

  「你不需再處理畫展的事嗎?」

  「亞朗回巴黎去運送我的油畫過來,在油畫到達之前,沒什麼要處理的了。」

  亞朗是歐蒙裡特教授為瑟妮兒介紹的經紀人,是個經驗豐富又精明可靠的中年人,沒有他居中策畫安排,瑟妮兒也沒有辦法這麼快就竄出名堂來。

  「有幾分把握?」安垂斯又問。

  「誰知道,美國市場跟歐洲市場不太一樣,也許一鳴驚人,也或許……」瑟妮兒聳聳肩。「如果成績平平的話,明年再來參加紐約藝術博覽會、芝加哥藝術博覽會,以及ADAA的藝術大展,亞朗說那種世界性藝術展覽將會聚集多數鑒賞家,屆時不成功也很難,除非我運氣不好。」

  安垂斯凝目注視她片刻。

  「我突然想到我從未看過你其他作品。」

  瑟妮兒嘿嘿一笑。「等油畫到了,頭一個就讓你欣賞一下,OK?」

  安垂斯頷首。「拭目以待。」

  瑟妮兒又嘻嘻一笑,然後起身。「好,我們走吧!」

  安垂斯跟著起身。「到哪裡?」

  「當然是大都會博物館啊!」

  瑟妮兒花了三天時間去仔細瀏覽大都會博物館的館藏,然後說要看看美國藝術家的作品,又拉著安垂斯到雀兒喜去踩地磚。

  在紐約,雀兒喜是畫廊最密集的所在,上下不過六條街,兩、三條大道的範圍內就聚集了一百多家畫廊,一間接著一間,花上一天時間也逛不完,於是,瑟妮兒又花了三天時間去走遍所有畫廊。

  然後,她的油畫到了,安垂斯很自然的陪她一起去拆箱、檢查、懸掛。

  「如何?」瑟妮兒好奇地詢問安垂斯的感想。

  「我不懂藝術,但是……」安垂斯非常認真仔細的觀覽。「我覺得你的畫有種相當獨特的個人風格。」

  「真的?」瑟妮兒很開心的笑了。「說說看。」

  「唔……」安垂斯摸著下巴一幅幅看過去。「這些畫是寫實的,也有些印象派的味道,但不管是自然、建築或其他各種題材,無論是靜或動,都有其個別的神韻與生氣。譬如這棟破落的公寓,乍看之下是荒涼的,但仔細一看又覺得它很溫暖,彷彿隨時會有人……」

  他忽地頓住,疑惑的心想:奇怪,這種話好像在什麼時候說過?

  瑟妮兒轉開頭去偷笑一下,再轉回來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什麼?」

  「呃?啊,我是說,這些畫即使是最平凡的題材,也會讓人移不開視線……」

  「為什麼?」

  「因為……」安垂斯又想了想。「因為每一幅畫都好像是有生命的。」

  「沒錯,」亞朗在一旁插進嘴來。「這就是我特別喜愛她的畫的原因,她的畫彷彿有生命似的,看久了會讓人產生再耐心多等片刻就會出現另一個畫面的錯覺,譬如門會打開,雲朵會飄到另一邊,飛在半空中的落葉會掉到地上,路人會走出油畫之外……」

  瑟妮兒咯咯大笑。「天,亞朗,你不只是誇張,簡直可怕!」

  「但是他沒說錯,」安垂斯低沉地道。「這次畫展會成功的,瑟妮兒!」

  「那是最好的啦!」瑟妮兒目注最後一幅畫被掛到壁面上。「很好,都沒問題了,接下來呢,亞朗?」

  亞朗揮揮手。「去欣賞紐約的藝術吧,剩下的宣傳問題交給我就行了。」

  「OK!」瑟妮兒挽著安垂斯的手,往出口走去。「我們去搭地鐵吧!」

  「搭地鐵?」

  安垂斯有點茫然,瑟妮兒嘻嘻一笑。

  
《親親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