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其實我可以往通風口放毒氣下去,這麼一來,你不想死也得死,至於其它人,他們本來就得死,並不是拿來做籌碼的人質,能夠做你雷羊的陪葬,他們也算榮幸了。」

  一聽到又要他們死,那群年輕人霎時又驚懼慌張起來,司琪猛吞口水,唯有文颺毫不動容,依然冷靜如初。

  現在他才明白天鬼為何要說中文,天鬼是故意說給其它人聽的。

  「倘若你真想這麼做,你不會告訴我,所以,你究竟想如何?」

  「……如果我承諾會親自把其它人都平安送回家,並且保證不會再去找他們的麻煩,你願意用另一件事來交換嗎?」

  不用死了嗎?

  那群年輕人頓時歡天喜地的笑開來,包括司琪,一起把期待的眼神投向文颺。

  換吧、換吧,無論任何事,交換吧!

  「什麼事?」文颺卻沒有一絲半毫開心的神色。

  「我要你自己出來就死。」

  那群年輕人笑容瞬間凍結,司琪倒抽冷氣,文颺平靜如故。

  「既然你能毒死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我出去?」

  「因為……言語頓住,緊接著傳來一陣咬牙切齒的聲音,咯登咯登的好像快咬碎兩排牙齒了。「我·想·親·手·殺·死·你!」

  「你為何如此恨我?」

  「你玩弄我們老大的感情!」

  文颺哭笑不得的歎了口氣。「我沒有,是你們老大自作多情。」

  「住口!你不接受她的感情就是玩弄她!」

  「不,天鬼,你恨我並不是因為我不接受你們老大的感情,而是恨她愛上的是我,而不是你。」

  「閉嘴!閉嘴!閉嘴!總之,用你一條命來換他們的命,這筆生意是我虧本了,但我願意,只要能讓我親手殺死你,再虧本都行!所以,你考慮考慮吧,一個鐘頭後我再來聽你的答覆,如果不行,就讓他們做你的陪葬吧!」

  然後,對講機沒聲音了。

  地牢裡也沒有半點聲息,每一個人都失去了呼吸,每一張臉都像冬天的落葉,枯槁又灰暗,乾巴巴的,隨便一踩就會碎成千萬片。

  總是只有文颺是不一樣的,他始終是平靜的,甚至是冷淡的,注視著已經沒聲音的對講機,良久、良久後,他抬起腕表看了一下時間,輕輕歎息,隨即轉身到處翻找,好不容易,終於給他找到一張不是很白的紙和一枝筆。

  在桌旁落坐,推開狼籍的杯盤,紙放上去,他對司琪招招手。

  「來,小琪,來!」

  望著文颺溫柔的笑臉,司琪心頭突然冒出一股不祥的預感,讓她有點害怕過去,但不過去又不行,只好一步拖成兩步,戰戰兢兢的靠過去,一到桌旁就被文颺硬拉著坐下。

  「來,小琪,告訴我,你喜歡我把你畫成什麼樣子?」

  他為什麼問這個?

  司琪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霍然像核子彈一樣轟然爆發,使她不由自主的脫口拒絕。

  「不!我不告訴你!」

  文颺微笑著輕輕歎了口氣,然後拍拍她的臉頰,像哄小孩子一樣,再自顧自畫起來。

  「你不喜歡我把你的胸脯畫太大對不對?好,我畫小一點,雖然我並不覺得我畫太大……」他一邊說一邊畫。「還有你的腰,晤,我也畫粗一點,其實我覺得我只是稍微誇張了一點,和事實並沒有相差太多……」

  「不,不是那樣,不是那樣……」連看都沒看一眼,司琪拚命搖頭否認,聲音在顫抖。

  「至於頭髮,唔,我最愛看你綁這種髮型,看上去格外迷人……」文颺繼續說他的,畫他的。「既然你不喜歡穿得太涼快,那就……嗯嗯,穿件長袖晚禮服如何?唔,可惜沒機會親眼看看你穿晚禮服的樣子……」

  「不!」司琪驀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包含無心驚懼與恐慌。「不是那樣!不是那樣!」

  但文颺好像沒聽到她的叫聲,繼續自顧自畫畫。

  「就快好了,再幾筆……嗯,好了!」他自己先看看,滿意的頷首,再把畫交給她。「喏,這張畫應該可以讓你滿意,希望你喜歡。」

  司琪依然看也不看一眼那張畫。「不,我不喜歡!不喜歡!」

  文颺凝視她片刻,放下畫紙,溫柔地捧住她的臉蛋,俯首在那誘人的紅唇上烙印下深情的一吻。

  「我真愛你,小琪。」

  「文……文颺……」恐懼緊緊的扼住司琪的喉嚨,令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深深凝住她,黑黝的眸子傾訴著無盡的愛戀,深濃的情愫。

  「天鬼是一個無情的冷血動物,就像他的外號一樣,鬼。但他也是一個十分驕傲的人,因為太驕傲,一旦許下承諾,無論如何非做到不可,所以,他的承諾是可信的。」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分析起天鬼的個性來,只有司琪,她驚懼的瞅住文颺那張清秀沈靜的臉,恐慌得頭都昏了,幾乎不懂得他在說什麼。

  「小琪,你知道我必須這麼做。」

  不,不,不,她不知道!不知道,

  但她說不出話來,無論是否認,或者是反駁,她連一個字都吭不出來,淚水梗在喉嚨抽搐。

  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你要堅強,不要哭。」

  話落,他又覆住她的唇,依依不捨的留戀許久後方才退開,不待她回應便起身行向樓梯,腳步堅定毫不遲疑,司琪傻傻地望住他的背影。

  堅強?

  他要她堅強?

  
《早安,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