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飛快地瞄了一下坐在對面的妻子微隆的小腹,又立刻收回視線,藍少卿覺得渾身都不對勁,而且非常不爽。

  老頭子一得知他老婆懷孕了,就逼著他帶老婆去上香拜拜,希望菩薩能保佑他一舉得子。他娘的,這關老頭子什麼事?瞧他高興得好像……好像……咦?難不成……難不成老頭子是那樣打算的?

  藍少卿的臉色驀然陰鬱到谷底,看上去竟有些鬼氣森森。自眼皮子底下寒惻惻地盯著妻子好半晌之後,他突然叫馬車停下來。

  「我騎馬送二少奶奶去上香,這樣快些,你們先回去吧!」

  而後,不理會寶月和馬伕的抗議,他一把將妻子抓上馬飛奔離去,讓寶月在後面急得直跳腳。

  纖雨強自鎮定地緊抱住藍少卿的腰。這是她熟悉的軀體,但這不是清狂,是藍少卿,而且他意識清醒得很,清狂是無法出現的。

  他想幹什麼?

  至少過了兩炷香後,藍少卿才勒下韁繩來雙雙下了馬,早已被顛躓得七葷八素的纖雨踉槍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轉眸一瞧,才注意到他們在一處懸崖邊緣。

  他究竟想幹什麼?

  「跳下去!」

  「什麼?」纖雨不敢相信地瞥一眼藍少卿所指的懸崖。「為什麼?」他要謀害自己的妻子?

  「為什麼?」冷笑著,藍少卿俊美的臉上邪惡之氣又盛了好幾分。「因為少爺我不打算如了老頭子的意,他以為你有了我的孩子之後就可以丟開我了嗎?沒那麼簡單,只要除去了你,我娘的血脈依然只有我一個,老頭子別想輕易甩開我!」

  怎麼會這樣?「我不跳!」

  「早知道你會這麼說,那就由我親自來送你下去吧!」上前一步,藍少卿便要將她硬推下懸崖。

  纖雨尖叫著拚命掙扎,一手緊抓住他的腰帶,一手死命抓他、捶打他。「不要……放開我!放開我!你……放開我……不要!不要……不!放開我!不要……不……不、不、放開我呀……不、清狂,救我!」

  就在纖雨幾乎被推下懸崖,絕望地尖叫出那個名字之際,藍少卿突然停住,彷彿在抵抗什麼無形事物,神情是非常明顯的痛苦掙扎,兩隻眼也變得非常模糊。

  同一時刻,一道人影宛如輕煙也似地飛掠過來,眨眼間便將藍少卿抓開去,繼而一掌印在藍少卿正心口,砰的一聲,將藍少卿擊飛到丈尺外,沿途灑下一串鮮紅的嘔血。

  那人扶著渾身顫抖,驚魂未定的纖雨離開懸崖邊後才問:「二少夫人沒事吧?」

  纖雨茫然地望他一眼,再看回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藍少卿,彷彿一時之間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二少夫人放心,我那一掌已斷了他的心脈,他死了,再也傷害不了你了!」

  死了?

  誰死了?

  是……藍少卿死了?那……

  「清狂?」纖雨驀然發出一聲恐怖的尖叫,並推開那人的手,驚惶地衝向藍少卿,見他雙眼緊閉,口鼻間鮮血殷然。忙伸手探向他鼻下……

  沒有呼吸!

  再俯耳貼在他的胸口上……

  沒有心跳!

  「不,清狂,天哪!清狂,醒來,醒來啊!清狂,求求你,他死了,他死了,所以該你醒來了,清狂,求求你,醒來呀……」

  那人似乎有些困惑,也有點不安。

  清狂?她為什麼叫他清狂?難道他殺錯人了嗎?

  遲疑地走向抱著藍少卿哭喊不已的纖雨,那人又猶豫了一下,才輕輕喊,「二少夫人,他已經死了,所以……」

  淚痕狼藉的臉蛋立刻狠狠地轉過來,「不要過來!」纖雨憤怒地尖叫。「你別想再傷害他,我會跟你拚了!」

  那人立刻哭笑不得地退開一步。「這……二少夫人,他剛剛要殺你,是我救……」

  「不是他!」

  「呃?」

  「但是你卻殺了他!」

  「嗄?」這個女人是不是腦筋有問題?

  「不過沒關係,」纖雨忽又轉回去凝視著懷中的人,看似有些神志昏亂了,她憐愛地用衣袖拭去他臉上的鮮血。「如果這是上天注定的,我會陪著你,清狂,你死了,我也會跟著你一塊兒死,無論你到哪裡我都陪著你去,這樣好麼,清狂,好嗎?」

  不會吧?她也要陪他死?

  那人再次不安的步上前。「二少夫人,你這是……」他忽地噤聲,兩眼驚訝地瞪住藍少卿左手上那只沾滿了鮮血的玉戒,上面不知為何突然無中生有地浮現出一個比鮮血更鮮紅的「狂」字,同時,纖雨手腕上的那隻手鐲上也倏地浮現出數不盡的「情」字。

  下一刻,明明已死的藍少卿突然張嘴噴出一大口鮮血,而後便開始急促地喘息起來了。

  「清狂?」纖雨驚喜地俯下臉。

  眼睫毛一陣輕顫,兩眸終於吃力地撐了開來。「纖……纖雨?」段清狂聲如蚊蚋地低吟。

  死而復生?!

  那人不由得戰慄地退了好幾步。

  現在到底是什麼「見鬼」的狀況?

  
《上天下海守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