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正當她忍俊不住,漾起一臉頑皮愉快的笑容時,目光瞥處,突然瞧見一個四旬左右,文士打扮的俊雅人物,不由自主的,她四處遊蕩的眼神停歇下來了,就駐留在那個正與太白金星說話的中年文士身上。

  那人一身雪白文士衫,不但身材頎長,五官清俊,丰姿脫俗,而且形色灑逸,氣韻飄然,在雍容中另有一股無可言喻的循循儒雅之氣。但是吸引住水靈目光的,卻是那人在仁慈柔和的神態中,所流露出的那一抹淡淡的哀愁。

  淡淡的,若有似無的,卻又如此悠長深遠,如此綿綿無絕。

  她從沒見過如此超然脫俗的文雅仙士,更好奇那一抹哀愁為何而來?都已經是神仙了,他還有什麼好哀、好愁的呢?

  於是,她情不自禁地一直盯著他看,心頭則胡亂猜測著,甚至考慮當面去問問他看。就在這時,那人似有所覺地轉眼過來,狀似驚訝地眨了眨眼,隨即又恢復原狀,並對她頷首微笑。

  就在那一瞬間,水靈的心臟驀然奇異的一抽,她怔忡的呆望著對方那溫雅祥和的笑容,覺得有些莫名的恍惚,也有些無法言喻的激盪,解釋不出為什麼,也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

  因為當她驚覺過來時,自己竟然已經站在那人前面,而且很魯莽地開口問他,「喂!你是誰?」

  那人似乎脾氣很好,並不以她的無禮為杵,微微一笑正待回答她,一旁的太白金星卻已先不快地板起了臉。

  「你這小丫頭,廣仁王到底是怎麼教你的?怎麼這般魯莽無禮?」

  一聽,水靈雙眼一翻、美眸一瞪。「白鬍子爺爺才小氣呢!人家只不過上回扯了你幾根鬍子去作琴弦,這會兒你便來找我的麻煩了!」

  「這……」太白金星頓時一臉啼笑皆非。「這跟那又有什麼關係?人家在談話時,你本來就不應該隨便插進嘴來,而且,天同星君也算是你的長輩,怎可這般無禮?什麼喂呀喂的,真是太沒禮貌了!」

  他說得是義正詞嚴,水靈卻只聽到她想聽的,「啊!原來你就是南斗天同益算星君啊!」仰著臉,注意力又回到眼前的天同星君臉上了。

  天同星君含笑頷首,太白金星卻更不滿了。

  「喂!你這丫頭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呀?」

  當然是沒聽見!

  水靈兀自再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天同星君瞄了一旁的太白金星一眼,頗覺有趣地加深了笑容。「東海廣仁王的七公主,對麼?」他的嗓音清朗沉潤,還有點溫溫吞吞的感覺,讓人聽了不由得整個心都沉靜下來。

  可就是沉靜不了太白金星的心,「喂、喂!丫頭,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他不悅地低叱。

  理也未理那個聒噪的老頭子,水靈眼底還是只有天同星君的存在。「你剛剛看到我的時候好像很驚訝,為什麼?」

  「對不起,失禮了。」天同星君歉然道:「早已聽聞廣仁王有位姿容絕世的七公主,卻沒想到竟是如此靈逸脫俗、芳華蓋世,所以我有點意外。」

  老實說,這種話水靈聽得耳朵都快生老繭了,可是不知為何,他的讚美卻令她滋生出另一番感受來,甜甜的、喜悅的,和一份淡淡的羞澀……

  咦?羞澀?

  吱!堂堂水靈七公主居然會用到羞澀這種名詞?真是連她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不過,這種「甜蜜在心頭」的新鮮滋味還真是令人回味無窮,她不但討厭不起來,而且還很喜歡,於是,她不由自主地展開一朵嬌艷如花的笑容。

  可就在她兀自陶醉在自己難以言喻的情懷中之際,太白金星已經在那邊吹鬍子瞪眼兼跳腳了。

  「喂!你這個無禮的野丫頭,簡直是……」他幾乎是在怒吼了。「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你?」

  水靈實在不想理會這個愛生氣的老頭子,可是那句「野丫頭」卻惹惱了她,即使她明知道自己的確是任性又頑皮、霸道又刁蠻,可是,她還是不爽人家這樣當面說她,尤其是在「他」面前。

  於是,她臉上依然掛著笑容,兩眸始終直眼盯著天同星君,嘴裡卻恁般不客氣地低吼了回去。

  「沒有!沒有!你真的很吵耶,老頭子!」

  咦?很吵?誰很吵……

  耶?這這這……這鬼丫頭竟敢說他很吵?而且,居然一句話就把他從星君降格為老頭子了!她以為她是誰?王母娘娘還是觀世音大士?

  太白金星不由得勃然大怒。「你這只不知輕重的小孽龍,我要去……」

  「啊!老星君,」天同星君突然插進嘴來,同時下巴朝前方曲廊下努了努。「那邊廂好像是長眉羅漢來了,你不是有事要問他嗎?」

  「咦?他終於來了嗎?」太白金星頓時忘了生氣,白髮蒼蒼的腦袋立刻扭了過去。「啊!真的來了,怎地這麼晚!」說著,便匆匆忙忙迎向也正往這邊來的長眉羅漢了。

  回過眼來,發現水靈仍然專注地瞅著他看,天同星君淡淡地笑了。

  「七公主?」

  「早就聽說過天同星君調解融合之能一等一,果然厲害,兩句話就消弭了那老頭子的怒氣。」水靈讚佩地道。

  天同星君更是莞爾。「老星君只是一時忘了而已,他已經等待長眉羅漢許久了。」

  水靈聳聳肩。「可換了是我,我只會跟他對陣叫罵;哪裡會想到要轉移他的注意力。」

  天同星君又是微微一哂,繼而轉開了話題。「七公主不去找廣仁王嗎?」-

  
《我依戀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