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第六章

  被稱為「南方的帝國州」,有著棉花和紅土的喬治亞州,大部分的土地仍是農田,但隨著工業發展已一年一年的減少,而西北部的阿帕拉契山脈仍是莊嚴巍峨,冷眼俯視著不斷變遷的大地。

  「好熱!」

  「五月了,當然熱。」

  也因為熱,他們早就去掉了所有的偽裝。

  「五月了啊……」郁漫依吁著氣選了一塊扁平的石塊坐下,手掌搧個不停。「快一年了,不曉得這種逃難生涯還要持續多久?」

  「我擔心的是孩子們的學業,」就著望眼鏡,步維竹仔細觀察前方。「總不能讓他們一直休學下去吧?」

  郁漫依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

  「你嘛拜託一下好不好!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他們的功課?」

  「人生在世,知識最是重要,腦袋空空注定要被人踩在腳底下。」

  「你希望他們高高在上?」

  「不,我只是希望他們能長成端端正正的人,要知道,腦袋裡若是空無一物,言語定可憎,行為更卑劣。」

  郁漫依猛搖頭不停。「我說啊!你有時候真的是古板到讓人想吐血耶!」

  放下望眼鏡,步維竹側過眼來。「會嗎?」

  「會嗎?」兩眼望天,郁漫依呻吟,「上帝,你聽到了嗎?他居然問我會嗎?救救我吧!上帝,他不說愛我沒關係,他不跟我在四下無人的樹林裡做愛也沒關係,雖然這兩樣我都哈得半死,但沒關係,我能忍耐,可是求求你,不要讓他老是在討論嚴肅話題時突然迸出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來──特別是在兩人都慾火難耐的時候忽然說要刷牙,而且頑固的堅持說那才是最重要的,上帝,麻煩你把他腦袋裡的空固力敲碎好嗎?」低下頭來,她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阿門!」

  聽到那聲阿門,步維竹忍不住笑出聲來。「漫依,你很誇張。」

  仍然低垂著腦袋。「上帝,你還沒有把他腦袋裡的空固力敲碎,是你現在很忙嗎?」

  「漫依,我並沒有很頑固,而且我也不覺得我堅持的事有什麼不對。」

  歎氣,「好吧!上帝,你現在很忙,沒有空,那麻煩你有空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敲碎他腦袋裡的空固力,謝謝。阿門!」她又畫了一次十字架。

  步維竹無奈地搖搖頭。「你休息夠了嗎?」

  「夠了,夠了!」郁漫依懶洋洋的起身,背好背包。「接下來要怎麼走?」

  「下山後往前……」他指向前方。「經過那片草坡,再穿過樹林,我記得有一座城鎮,不算大,但足夠我們補充必需品,如果夠安全的話,也可以從那邊搭乘巴士到薩芬那。」

  「那就走吧!」

  「但是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哦,天!」郁漫依呻吟著拍了一下額頭。「先生,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我說沒問題,偏偏你就覺得很可疑,非得繞道走不可,這樣一路走來,記不記得我們多繞了多少路了?」

  「我這是謹慎……」

  「謹慎你個頭啦!老實告訴你,你這人實在太龜毛,我已經快受不了啦!」

  步維竹見她確實一臉不耐煩,隨時可能發飆的樣子,只好退一步。

  「好吧,那我們走吧,不過,要小心一點!」

  夫妻之間爭執不下時,一定要有人退一步,否則後果必然是兩敗俱傷。

  「是是是,小心一點、小心一點!」

  於是兩人開始下山。

  「啊,對了,說到阿門,我知道你是在美國出生長大,所以篤信天主教,而我是成長於佛教盛傳的中國,所以彼此宗教信仰不同,這也是無可厚非,但孩子們畢竟是跟我姓,所以我認為他們應該跟我有相同的信仰……」

  「慢著,他們是美國人啊!」

  「中國籍。」

  「他們現在是在美國生活。」

  「他們是中國姓。」

  「以前你就沒有跟我提過這種問題。」

  「以前你事事順從我,從不反對我的決定。」

  說的也是。

  「那,隨他們自由選擇吧!」

  「如果你讓他們自由選擇,他們會什麼都不選。」

  「那就不要選。」

  「人沒有任何信仰是最可悲的。」

  「……」

  上帝,你現在真的沒空嗎?

  他們連那片樹林也到不了,就在前方三十公尺,竇維民便領著他那票蘇俄傭兵從樹林裡衝出來團團包圍住他們。

  沒有半支槍。

  「你……」郁漫依目瞪口呆,同時也懊悔得不得了,早知道就該聽步維竹的。「你們怎麼……」

  「直升機,沒聽說過嗎?」竇維民一雙賊兮兮的眼在郁漫依身上來回打量,目光讚賞,再加一點淫邪之色。「嘖嘖,原來她就是大嫂啊!挺正點的嘛,大哥,沒想到你居然能娶到這種老婆。」

  一把將郁漫依扯到自己身後,步維竹目光冷肅的注定竇維民。

  「你到底想要如何?」

  「怎麼還問呢,大哥?」竇維民好似很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知道啦!有人懸賞一億美金要捉你老婆,好像是你老婆偷了人家研究所的病毒什麼的,我不清楚,也不希罕,大哥,我只要你身上的控制器,有了控制器,要什麼得不到?」

  「如果我說不呢?」

  哈哈一笑,再板下臉來,「你不能說不,否則……」竇維民用下巴指指步維竹身後的郁漫依。「老實說,那種高檔貨男人見了都想上,但她是你老婆,我不得不忍,可是如果你無論如何都不肯交出控制器的話……」

  「我是你哥哥啊!」步維竹痛心地、憤怒地低吼。

  「很抱歉,我從來沒當你是哥哥。」竇維民滿不在乎地說。「不過,如果你願意把控制器交出來的話,我可以心甘情願的叫你哥哥,如何?」

  步維竹深深地凝住竇維民好半晌、驟然又換回冷漠的表情。

  「不交!」口氣更冷硬。

  
《縛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