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我什麼都不會問你,包括你怎麼出現在這楝房子裡的……」

  天,最好不要!

  雪儂畏縮一下,差點又躲到餐桌底下去。

  「我保證,我什麼都不問,只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嗚嗚嗚,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哪……哪一件?」

  「讓雅克自己決定要留在我身邊或隨你回去。」

  該死,就知道不是好事!

  「但……但是……」

  「不行嗎?好,那麼請解釋,為什麼……」

  「好嘛,好嘛,讓他自己決定,讓他自己決定嘛!」雪儂連聲尖叫,然後哀怨的抽抽鼻子,咕噥,「以前你都不會追問我任何事的說,我就知道,對你來講,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埃米爾眸中飛快掠過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但表情依舊不露半點痕跡。

  「他是我兒子。」

  「廢話,不然是誰的?」

  「你沒有權利不告訴我。」

  雪儂的腦袋又往下掉了。「對不起。」

  埃米爾伸出修長的手指扶起她的下巴,兩人四目相對。「我不怪你,但孩子的事讓他自己決定吧!」

  一對上他那雙沉邃似幽井的眸子,她的心跳又亂了拍。

  「我可以說不嗎?」雪儂喃喃道。

  「不可以。」收回手,埃米爾繼續用他的早餐。

  就知道,唉,現在她該怎麼辦呢?

  該死的他為什麼不能像以前那樣就好,溫和也行,冷峻也罷,起碼她猜得出他是高興或哪裡不爽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她都應付得來,但眼前的他這種摸不透的深沉,她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連猜都猜不來,難道這就是所謂成熟男人的轉變?

  雖然對十年前的她來講,當年的他已經夠成熟了,因為那時的她也只不過是個高中剛畢業的毛頭少女,只要是已踏入社會工作的男人,對她而言就夠「老」了。

  然而不可否認的,跟眼下的他一比,當年的他根本不夠看。

  十年前,他也才剛踏入成熟階段,尚無法確實控制住情緒的起伏,很容易就能讓人看出他的喜怒哀樂,換言之,只要摸透他的脾氣,應付他並不是太困難的事。

  但眼前的他可就是個名副其實,真正的成熟男人,那樣沉穩從容,宛如一潭深藏不露的靜水,誰也摸不透它有多深,你的一切卻毫無保留的映現在平滑如鏡的水面上,彷彿這世間所有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卻沒有任何人能夠看透他半點心緒。

  看來在這十年裡,他已練就鋼鐵般的自制力,足以使他隱藏起所有情緒,讓人看不透他任何心思了。

  可惡,成熟男人最難搞了!

  漫不經心的啜飲著紅茶,雪儂絞盡腦汁苦苦思索要如何脫離眼下的困境才好,沒注意到其他三人已用完早餐,正用三雙好奇的眼盯住她研究。

  她究竟會想出什麼無與倫比的餿主意來解決目前的難題呢?

  「好,結婚就結婚!」驀地,雪儂毅然道,一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壯烈。「但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埃米爾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我們要在鄉下的小教堂舉行秘密婚禮,」雪儂的語氣十分堅決。「不通知任何人,也不舉行婚宴。」

  「可以。」埃米爾很爽快的頷首同意。

  雪儂再瞥向雅克。「婚禮一結束,雅克就得跟我回去,也不准再自己跑到這裡來!」

  雅克更阿沙力。「沒問題,沒有媽咪的同意,我絕不會再自己跑來了!」

  雪儂點點頭,視線又回到埃米爾那邊。

  「最重要的是……」她嚴肅的目注埃米爾。「我帶雅克回去後就不會再來了,倘若哪天你後悔了想另外結婚的話,請務必記得我們舉行的是秘密婚禮,你只要私下去辦離婚就行了,這麼一來就不會有人知道你結過婚又離婚了。」

  拿破侖和約瑟芬可以離婚,他們當然也可以,這就是她的解決之道。

  這也是拿破侖最偉大的功績之一—婚姻狀況非宗教化,無論是結婚或離婚,再也不需要經過教會的恩准了,不像亨利八世,想離個婚還得先跟教宗拍桌翻臉,最後乾脆砍掉老婆的腦袋,一了百了,還可以省下好幾筆贍養費。

  悄悄結婚,偷偷離婚,正適合他們。

  「我會記住。」濃密的睫毛垂落下來掩住半眼,埃米爾的表情依然莫測高深,總是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鳥籠裡的暹邏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