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但土司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噎住了,正對著那少年那雙眼,他竟有種不寒而慄,毛骨悚然的戰慄感,使他再也吐不出任何言語來。

  那雙又圓又大的眸子是那樣深邃、悠遠而清澈,宛如一池幽靜的潭水,但微波蕩漾深處卻又若隱若現地閃灼著血腥、冷酷與凶殘,就像他手中那把劍反射出的光芒,充滿了邪惡的煞氣。

  「你是誰?」一位黑髯拂胸的道人沉聲問。

  「想幹什麼?」高大魁梧的中年人。

  「瞧他那眼神,看樣子不懷好意呢!」衣襟織繡蓮花的女人嬌媚地拂開落於鬢邊的髮絲。「不過,小兄弟,無論你想幹嘛,總得先掂掂自己的份量吧,這樣沒頭沒腦的來送死,划得來嗎?」

  少年面無表情的目注那女人片刻,突然,他吃吃笑了,笑靨純真無邪,笑聲裡卻沒有絲毫笑的意味,然後,他冷冷清清的吐出幾個字。

  「我不會死。」

  「哦?那誰會死?」

  「你們。」

  冷不防地,七道冷瑩的、森寒的利芒陡然破空射出,似驚雷、若閃電,眨眼間便到達最靠近他的七個人面前,那七人駭然一驚,防禦的念頭才剛浮現腦中,一切卻已結束了。

  滿場寂靜,眾人驚駭欲絕地瞪著那七人僵立片刻後,方始緩緩裂開為十四個半身,有道、有俗、有女、有藏人,每個都是整整齊齊的從上到下分裂成兩半,傾洩一地花花綠綠的腸臟內腑,血腥味濃烈得連馬兒和駱駝都不安的直往後退。

  少年繼續吃吃笑。「會死的是你們,全部!」

  驀然一聲怒吼,剎那間,所有人全都圍攏了過來,除了藏民的老弱婦孺,全數都圍攏了過來。

  於是,在嘶啞而暴烈的狂笑聲中,一片炫目的冷電光華如細網般疾灑而出……

  行囊都整理好了,藏女卻還沒拿來靴子給她們,翠袖不禁擔心起來。

  「她是找不到多餘的?還是找不到適合我們穿的呢?這可怎麼辦?我們的鞋都爛了,再走下去非破底不可,如果能一直騎在馬上還好,但若還是得下來自己走路的話……」

  「快來,大姊,快來啊,看,那……」是袁紅袖的尖嗓門叫聲,活像雞脖子被勒住了。「那不是姊夫吧?」

  夫君?

  翠袖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丟下行囊衝到窗邊,粗魯的一把推開妹妹,探出腦袋去……

  「是他!」她叫得更大聲,像看到鬼。

  「耶?真的是姊夫?他真的追來了?」袁紅袖難以置信的喃喃道,一邊跑到另一扇窗去探頭看。「但他一個人想幹嘛?其他人呢?不可能只有他一個人來吧?」

  「不可能!」翠袖斷然道,「他不可能一個人來,也許……喔,天!」

  她用力拉開目光,低低呻吟,袁紅袖則差點嘔出來。

  「天……天哪,姊夫……姊夫把那些人活活劈成兩半耶!」

  「那是他的殺人習慣。」翠袖嗯心的嘟囔。

  風中遙遙傳來金日的暴烈笑聲,那樣豪邁、那樣冷酷,袁紅袖根本沒聽到翠袖的話,愈看愈是激動,幾乎想直接從窗口跳下去看仔細一點。

  「好厲害、好厲害,我從沒見過比姊夫更厲害的人了!」

  「我早說過了不是,但你們都下信。」翠袖咕噥。

  「信了、信了,我信了!」袁紅袖興奮地大叫。「超厲害,姊夫一個人對好幾十個人耶!」

  戰鬥圈裡,金日的身形宛如幽靈般左右迴旋穿掠,像一溜影子似的無法捕捉,不時暴閃出漫天奪目冷電,那樣凌厲地以山崩地裂之勢迸射開來,劍鋒劃破空氣的刺耳聲尖銳地撕扯人們的耳膜,周圍的敵手頓時驚叫著四散蹦躍逃開,有人兩兩相撞,有人跌趴在地上,好不狼狽。

  「我崇拜姊夫!」袁紅袖驚歎。

  匆地,她們身後的門砰一聲打開,她們反射性地回頭望去。

  「趙大哥,於大哥,你們也來了!」翠袖驚喜的歡呼。「咦?」

  黃希堯四人連半個字都沒吭,一把捉住她們就走。

  鑒於翠袖姊妹倆的輕功都不怎麼樣,便由黃希堯與傅康一人背負一個,趁所有人都在碉樓前戰得如火如荼,他們從村寨另一頭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往東俄洛方向疾掠而去。

  直奔出四、五里路之後,黃希堯突然停下來,把袁紅袖交給於承峰。

  「無論他怎麼說,我都得回去接應他!」話落,轉身奔掠回去。

  其他人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他已不見人影,翠袖一回過神來,即捉住趙青楓的手,焦急的、不安的,不是她的眼睛厲害看出什麼不妥,而是她的直覺。

  「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趙青楓猶豫片刻。

  「金公子他……他幾乎是拖著老命跟我們一起追來的,出發沒幾天就開始發高燒,瘧症也復發了兩回,但他硬撐著不肯停下來休息,現在他的身子早已撐過頭了,天知道什麼時候會倒下去……」

  
《只要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