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一直不肯娶親,拖到老大不小,為的是害怕娶到像額娘那樣任性的女人,往後得數著日子度過半輩子像阿瑪那樣悲壯隆烈的生活。

  不過現在他可以安心了,這個小妮子不但不任性,還直性得很呢!

  想爬到他頭上撒野?

  沒門!

  膳後,喝過補藥,金日如同往常般躺下睡午覺,翠袖端了餐盤,才剛踏出房門,眼前便黑了一大片.

  「咦?要下雨了嗎?」

  「誰跟你下雨!」

  袁士弼笑罵著把她拉到院子裡,一群人緊跟在後,掩不住興奮與好奇的心情。

  「女婿跟你說了嗎?他是誰?」

  翠袖怔了怔。「爹,您喝醉了嗎?怎不認得他是誰了,他是我的夫君啊!」

  袁士弼白眼一翻。「我是說,他叫什麼名字?」

  「爹,您真的醉了,夫君叫金日,您忘了是不是?」翠袖攬眉,回頭。「娘啊,你怎麼大白天就讓爹暍醉了呢?」

  「我……」袁夫人啼笑皆非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好了,你們別吵我,」翠袖硬從他們中間穿過去。「夫君說了,他醒來要喝甜湯,我得先去廚房吩咐,不然他喝不到會哭給我看的!」

  大家眼睜睜看著她走開,不由面對面苦笑,現在才感覺到她單純得有點可恨。

  「固山貝子是宗室封爵,他不可能真的叫金日吧?」玉弘明喃喃道。

  「他應該姓愛新覺羅,聽說愛新在滿語中是黃金之意。」袁夫人低喃。

  「所以他說他姓金?」黃希堯插一嘴問。

  「不知他是襲爵或封爵?」於承峰咕噥。

  「廢話,是封爵,沒聽他說阿瑪、額娘嗎?人家父母還在呢!」傅康說。

  「那他父親起碼也該是個多羅貝勒。」玉弘明點著頭道。

  「還有,他說他是宗人府右宗人、鑲藍旗滿洲都統,天,他的官位品級比我還高呢!」袁士弼不可思議的直搖頭。

  「但,他不過才十六、七歲……」袁夫人更不敢相信。

  「可是,娘,」袁舞袖拉拉娘親的袖子。「這麼一來,算命先生說的不就證驗了嗎?他說大姊會嫁個身份高貴的夫婿,連朝中一品大臣都得對他行禮,姊夫不就是了?」

  一陣靜默,隨後一陣異口同聲。

  「對喔!」

  下一刻,玉弘明與黃希堯不約而同轉眼望定汪映藍,雖不吭半聲,汪映藍也能明白。

  她真想孤獨痛苦一生嗎?

  汪映藍垂眸思索片刻,抬眼,表情依舊淡漠。「這只是巧合。」換言之,她不相信,不相信冥冥中真有某種奇特的力量能夠主宰她的生命。

  不,她的生命只有她自己能夠決定!

  既然金日不肯明說,大家只好裝作沒那一回事,袁士弼也安心地啟程趕回小金川戰區去了。

  「姊夫。」

  「嗯?」

  「你見過皇帝嗎?」

  「見過啊。」

  「好看嗎?」

  亭子裡,金日啃著水梨,漫不經心地朝對面的袁蝶袖瞄去一眼。

  「幹嘛,你想進後宮作嬪妃?過兩年後再說吧!」

  「討厭啦,才不是呢,人家只是好奇嘛!」

  「最好不要,誰敢評論皇上的容貌,我可還沒活夠呢!」

  「哼,希罕!」袁蝶袖對他裝個鬼臉,跑走了。

  金日哈哈一笑,再咬一口水梨,眼角似有意又似無意地往通向東跨院的月洞門瞥一下。

  人影倏閃。

  他不禁莞爾。「他想幹什麼?抓我?我還以為他已經忘了自個兒是誰了呢!」

  不過,來就來吧,誰怕誰呀!

  搖搖頭,他起身回房去了,待會兒又得喝湯藥了,儘管難喝得要死,但他不敢不喝。

  一來是他不暍的話,翠袖肯定會掉一湖淚水來淹死他;二來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子還虛得很,老是頭暈眼花,倦怠乏力,他只是硬裝出好樣子來讓翠袖安心而已,其實大部分時候他都累得只想躺下來睡覺。

  
《只為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