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懲罰?(7)

景橫波的手試探地向後縮了縮,鍾情感覺到她的退縮,臉色白了白,卻不肯放棄,手指一緊,反而扣緊了她的手。

景橫波轉著眼珠,心底有些古怪的意味,如果說一開始她看出這少年身患重病,並不介意陪他玩樂,此刻因了這別樣的心思,倒是一分鐘都不打算再留了。

負不起的責任,就得避開,她留著玩玩無所謂,萬一人家動真格了,她以後跑了,人家心臟病發怎麼辦?瞧那小嘴唇,爬個樓梯紫成了桑葚。

她迎著鍾情希冀的目光,笑嘻嘻地伸出手,準備以一種委婉的方式開個玩笑,不傷他面子的拒絕。

比如摸摸他的臉,說句弟弟你好帥姐姐一見鍾情可是姐姐早已嫁人是殘花敗柳之身可不能昧著良心糟踐你之類的好聽話兒。

手指還沒碰到鍾情的臉,忽然背後起了風,風咻地一聲從她頰側掠過,她眼睜睜地看見自己髮鬢飛起一蓬黑煙,霧一般地在她眼前化了。

仔細一看,我勒個去,右鬢的短髮全沒了。

掠過她頰側的銳風並沒有停留,「咻」地一聲射向鍾情腦門,下一瞬鍾情兩眼一閉,砰一聲直挺挺倒在樓板上。

景橫波一聲尖叫未及出口,忽然腦後「崩」地一響,眼前一黑。

砰,她也直挺挺倒了。

滿是向日葵的屋子裡靜悄悄,似乎無人。

過了一會,一雙軟底靴,踏著精織向日葵的華貴地毯,無聲緩緩出現在門口。

來人步伐從容,似於自己家中閒庭信步,袍擺如雲,漫過人間,經過鍾情身側時,好像沒看見般踩過他胳膊。

昏迷中的鍾情齜牙咧嘴。

那人在景橫波身邊停下,手輕輕一抄,將景橫波抄起,麻袋般扔在肩後。

隨即那人轉身,隨手一拋,一張寫滿字的紙,輕飄飄地落在昏迷的鍾情身邊。

「承蒙公子錯愛,妾身敢不從命?只是妾身癡迷於菊,見菊則喜,失菊則傷。公子稱對妾身無有不應,如此,請公子為妾身置此菊花屋。諸般器物,帳幕被褥,且請皆為菊花。花屋落成之日,妾身定為公子請執箕帚,自薦枕席。請以三月為期,屆時,妾身定與公子,喜結秦晉之好,遂成金玉良緣。」

景橫波睜開眼的時候,以為自己還在睡著。

好黑,一定還在夢中。

她重新閉上眼睛,一會兒又睜開來,這回她確定自己沒睡著了。

她一骨碌爬起身,感覺這裡是個屋子,可是沒有光,沒有人,沒有聲音,沒有呼吸,甚至沒有一切感覺有生命的物質,給人感覺好像是……死地。

對,死地,陰氣沉沉,毫無生機。

景橫波打個寒戰,努力地回想先前發生了什麼,腦海中浮現的只有鍾情蒼白驚愕的臉,滿目的向日葵。

哦,還有一道奇異的光,似乎從自己後面穿過來。

她摸摸身邊,二狗子不在,霏霏不在,翠姐靜筠擁雪自然也不在,這個地方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

一個恐怖的想法忽然冒出來,猛地抓住了她的全部神經。

啊,不會又穿越了吧?

四面這麼離奇的黑,毫無光亮,不會如那些狗血小說所說,沒穿好,一不小心穿到時空黑洞或者時空夾縫裡了吧?

這個念頭一出現,景橫波腦袋上的毛都炸起來了。

她跳起來,四處摸索,沒有摸到任何門窗。

她敲擊牆壁,發出的聲音沉悶,感覺四面都是實心的。

周圍的空間很狹窄,三步就可以跨到頭,奇怪的是,明明這麼狹窄,卻沒有感覺到氣悶。

景橫波眨巴眨巴眼睛,心上似壓了一塊大石頭,她記得以前逛論壇聽說過極度黑暗對人心理的壓迫,提到關黑屋子勝於一切酷刑,卻不以為然,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極度黑暗和寂靜,讓人視覺遺失,自我認知能力遺失,由此衍生的恐懼推演、胡思亂想、思維散亂,才是對人造成傷害的最大利器,時間越長,越危險。

景橫波想瞬移,這裡的高度卻不夠,無法完全站直,那就沒法離開。她心知不好,趕緊閉上眼睛睡覺,想著既然睡著穿出來了,或許也能睡著穿回去,回現代,回大燕,哪都好,就是別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呆著。

也不知道睡著沒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彷彿很久又彷彿只是一瞬間,當她再睜開眼時,依舊看不見自己,依舊面對的是沉重壓抑令人窒息的黑暗,她的冷汗,頓時慢慢滲了出來。

頭頂上忽然有隱隱約約的聲音。

景橫波身形定住,抬頭,上望。緊張的同時心裡微微鬆口氣,有聲音就好,總比極度的寂靜要好。完全沉默的世界才讓人要發瘋。

聲音似從遠處傳來。

一開始是風聲,水波濺起聲,樹葉被拂動的聲音,還有各種細細碎碎的聲音,如蚊蟲唧唧野鳥啾啾,寂靜中又滿含悄悄的熱鬧,像是有人在河流山川樹林中行走,用驚恐的眼神在打量陌生的自然,景橫波忽然有點恍惚。想起和宮胤行走山林的日子。

隨即忽然四面一靜,景橫波正聽得入神,給嚇得不由自主也屏住呼吸,寂靜裡鳥不叫蟲不鳴,樹葉不動,只有風聲在不斷地呼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景橫波開始緊張。她忽然想到了那只凶獸豹子。

隨即風聲大作,隨即整個林子也似突被驚醒,從隱秘的寂靜到極度的凝固到忽然炸開,樹葉狂搖,群鳥高飛,蟲子入洞,小獸躲藏,不知道什麼靈巧動物,成群結隊地從樹梢上狂奔而過。

所有的聲音都在訴說四個字:危險逼近,快逃!

黑暗裡聲波的傳達特別逼真,令人身臨其境,景橫波開始四下找洞來鑽。

洞找不到,四面像是鐵打的,隨即一聲低沉的咆哮聲,在景橫波身後響起。

景橫波身形一下凝固,後被汗毛都似根根豎起。

猛獸!

極度驚恐的同時,她隱約也覺得這種感覺似乎有些熟悉,可惜人在極致驚恐時,注意力只會停留在自己的感官之上,沒有思考的能力。

《女帝本色》